榮瑾信裡唯一一個重點,就是跟她說了當時在鶴巢裡找到的那個蛋已經孵化的事情。
不過,從信裡能看出來,這蛋孵化了以後榮瑾並不是太開心。
卞若萱試圖從字裡行間找出點線索,按她的想法,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這蛋裡出來的妖獸品種有些奇怪吧。
事實跟她猜想的其實也差不太離,榮瑾在自己的居室裡,和這蛋裡孵出來的東西四目相對差不多也有三天了,但他依然有些難以接受現實。
這小東西吧,也許大概可能是個禽類。
品種估計是還不錯的,畢竟一生出來就是二階的妖獸,不過小傢伙眼睛都沒怎麼睜開,更別說運用力量了。
剛孵出來的時候,各峰的師兄們組團圍觀了這個據說是榮瑾從一個小姑娘手裡拿到的妖獸蛋。
看到這妖獸真顏後,十個師兄裡有九個笑出了聲,剩下一個沒笑的,是個面癱。
榮瑾看到自己這個滿心期盼的靈獸蛋裡孵出這麼個沒毛的疑似禽類,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
雖然說大部分禽類妖獸在剛孵出來的時候都不是那麼美觀,但是,沒有生出來就是二階的妖獸身上一根毛都沒有的。
有句古話確實說過,不以外表論高低。
但是,她作爲一個正常的青春期少年,也是有自己的自尊心的,這妖獸幼崽對他的內心造成了巨大傷害。
正常的醜他可以接受,銀霄峰裡孵出來大多數的幼崽都好看不到哪裡去,他也照樣能逗弄得開心。
這幼崽明顯就是脫離了正常範圍的那種醜吧,要不是養靈獸的師兄個個都跟他下了包票,擔保了這幼崽絕對是健康無比的,他甚至都懷疑這小傢伙是不是有什麼先天不足。
你說,這一隻鳥,它沒有毛,難道還是正常的鳥嗎?
師兄們當中還是有少許是良心未泯的,笑歸笑,主意也是給他出了的。
這外表有那麼點一言難盡,但是實力和發展潛力還是毋庸置疑的,至少現在就比榮瑾厲害。
所以,師兄們的意思是,趁小傢伙現在還沒睜眼,而他們又還在,先定了契約畫成自己的所有物再說,免得辛辛苦苦養大後,又被別人給撬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最近的一次,就是秘境裡大出風頭受到各方關注的那個莫明岑,就幹過一回這種事。
那個莫明岑,原本在家族內也是平平,或許說平平都是擡舉了他,該說不出衆纔是。
這人也奇怪,七八歲的時候還在引氣階段徘徊,甚至因爲族裡兄弟的爭鬥被打傷過一次。
這次傷完以後,這人就跟脫胎換骨了一樣,整個人都覺醒了。
明明也沒見他用什麼好東西,這修爲蹭蹭蹭就往上竄。
除了修爲以外,這人身上蹭蹭蹭往上長的,還有別人對他的好感度。
當然,這個好感度的的對象僅限與雌。
也就是說,這人不但討女修喜歡,還非常討雌性的喜歡。
今年這人也就和榮瑾邊邊大,整個城,不知多少小姑娘都對他芳心暗許,更詭異的是,原本跟他不太對付的小姑娘,最近調查得出的結果都成了他的崇拜者。
就說這被他奪了養了不短時間妖獸的那個姑娘吧,原本家族就是以妖獸作爲主要戰鬥對象的,是本域以內小有名氣的一個獸修家族。
家族裡在她出生時就備下了一隻剛孵化的妖獸,二者幾乎是同吃同住,一起長大的。
按原計劃,在進入宗門前,家族會幫助已經培養了深厚感情的二者締結契約,結果,這小姑娘帶着自己的妖獸出門遛彎,正巧就碰到了這個莫明岑。
小姑娘當時對這莫明岑還沒什麼感想,一個偶遇的路人而已,雖然那人在本城還算有名,但她並不喜歡這種聲明在外的。
所以,小姑娘就正常回家了。
回家以後才發現自己的靈獸掉了,小姑娘差點急哭了。
家族自然是發動了人力物力去尋找,最後尋到時,那畫面也是太美不敢看,妖獸扒在莫明岑身上,死活不敢下來。
倒是莫明岑還在輕聲對這妖獸說話:“小傢伙,在我這玩了這久也夠了,你該回家了。”
然後雙手捧着這妖獸,準備交還給小姑娘。
作爲半個主人的小姑娘聽着這話,周身只差冒出一串串的粉紅泡泡了,她只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好好聽,人也很好很溫柔,有那麼多人喜歡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妖獸並未依言回去,反倒是又一頭扎回了莫明岑的懷裡,順帶還在莫明岑手上咬了一口。
一人一獸通體氤氳,小姑娘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但和她一同到來的家中長輩就是一臉的不可描述了。
這年頭居然有人能在短暫相處後引得妖獸主動締結契約,這啞巴虧他們可能還真得吃了。
最後的結局呢,是莫家隨便意思意思,兩家這事就算了結了。這小姑娘呢,在此事以後見天地往莫家跑,理由還十分充分:“雖然點點沒有和我締結契約,成爲我的靈獸,但我們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我還是捨不得,想多去看看它。”
至於這到底是去看獸還是去看人,就自由心證了。
當然,還有一點不得不提,這個被它的前主人起名爲點點的妖獸,性別雌。
在聽說這人開春後就會參加宗門的收徒甄選後,各峰的師兄們都心痛如絞,這個莫明岑實在是太邪門了,既然是莫家的,那還是收到自己宗內吧,自己人禍害人自己人,總好過外宗甚至別宗的人把自家的女娃娃們迷得五迷三道。
戰略性武器雖然危險,但收在自己手裡總比收在別人手裡好。
所以,各峰的師兄們私下裡聊天的時候,基本達成了統一意見,這種戰略性武器還是讓宗內公認的和尚峰接收吧,他們捨不得自己家嬌嬌俏俏的小師妹,這種天才小師弟還是便宜了和尚峰的道友們吧。
師兄們這個讓榮瑾先契約了,免得被截胡了的想法還是好的,就是實施起來的時候難度有點大。
在師兄門的幫助下,榮瑾雖然是跟這個剛出生的小傢伙溝通上了,但是,這溝通的結果卻並不那麼讓人愉快。
榮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腦海裡就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怎麼是個公的,我要香香軟軟的小姐姐!”
然後這連接就斷了。
待榮瑾吧這事跟師兄們一說,他又迎來了新的一輪來自師兄們的狂笑,這次連那個面癱的師兄都笑了。
就說這叫個什麼事吧,一個嫌棄對方的性別,一個嫌棄對方的外表。
嫌棄歸嫌棄,榮瑾喂東西這小傢伙還是照吃不誤,問題是就算它吃榮瑾的喝榮瑾的,對榮瑾的嫌棄也是一點沒少過。
一人一禽的日常就是大眼瞪小眼,榮瑾有時候出去修煉或者學習古文連帶着看那幾本心得,都能感受到背後有一道毫不掩飾的視線。
前兩天這妖禽還只是幹看着,而且剛出生精力不怎麼樣,還在榮瑾的忍受範圍之內,到了第三天這妖禽精神了,簡直是能上天了。
榮瑾原本就是自學的古文,進度自然快不到哪去,看了沒幾頁腦海中就出現了上次出現過的那個聲音。
“不是小姐姐就算了,你怎麼腦子也不好。”
榮瑾也不是那麼沒脾氣的人,這回被一隻妖獸嘲笑,他實在想好好教訓教訓這傢伙,吃我的喝我的不和我定契約就算了,我權當養着圓了小時候的夢了,怎麼還是個多嘴的呢?
然而他估量了一下自己和這妖禽的武力差距,只能硬生生嚥下這口氣。
太憋屈了太慘了太難過了。
見榮瑾不理它,妖禽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最先碰到我的那個小姐姐呢,爲什麼不在這裡?”
“不是那個小姐姐也行,你這地方一個小姐姐都沒有嗎?”
“早知道這地方沒有小姐姐,我就硬着再睡一覺的。”
榮瑾被吵得受不了了,沒好氣道:“小姐姐小姐姐,一天到晚小姐姐,你是個母的你知道嗎?”
這下總算安靜了。
榮瑾剛鬆了口氣,滿以爲自己可以無人打擾地繼續學習了。
沒想到他腦海裡居然想起了一個尖利的聲音:“不!我不相信!這和說好的不一樣!我不接受。”
榮瑾只想學卞若萱翻個白眼,性別這事能和誰說好啊,怕是活在夢裡。
這下這妖禽更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一樣,喋喋不休,沒有盡頭。
榮瑾被吵得苦不堪言,只能去找當時幫忙打的師兄們,讓他們想想辦法,掐斷了他和這妖禽之間的聯繫。
沒想到師兄們卻給出一個讓他苦笑不得的答案,這妖禽既然主動與他說話,估計不久後就會和他締結契約,而且對方修爲比他高,他反抗不了。
這事也是非常的陰差陽錯了,被吵了大半天,又溝通無門的榮瑾,只能寄希望於那個邪門的莫明岑快點拜入宗門,到時候他親自去把這個妖禽當見面禮送人。
但在那之前,他恐怕是要過上一段苦日子的。
滿腔的委屈無處發泄,榮瑾只能想到了自己的小夥伴,但這種烏龍事即使寫,他都有點無從下筆。
所以,除了一開始寫的妖獸孵化了以外,榮瑾信的後面部分基本就是用來介紹宗門最近發生的趣事了,並且着重介紹了還未入宗就在宗門八卦界掀起腥風血雨的那個莫明岑。
雖說這只是八卦,不算信內重點,但在看到這部分後,卞若萱還是皺了眉。
確實如這些師兄們所說,這個莫明岑實在是邪門,可怕的過了頭。
設身處地地想想,若是她被搶了東西,沒跟那人吃上一個大苦頭就算她修身養性了,怎麼可能還天天玩往對方家跑。
不過回憶了一下那人在秘境內的表現,卞若萱覺得這人招小姑娘喜歡估計也是可以理解的,那笑雖然她是很想往臉上給一拳,但估計有不少小姑娘會喜歡。
而且她這種直覺派的人跟普通人或者說着正常人看問題角度不太一樣。
她一般是不關注過程的,就拿之前這人奪了人家小姑娘的妖獸這事來說吧,本質就是他拿了人家的妖獸他家族還沒有認真賠償。
要還妖獸早不還,非等人找上門來了才口頭說着要還,要不就是腦子有問題要不就是心黑,城裡怎麼可能會有到處撒歡亂跑的妖獸,必然是有主的。
鑑於這人之前的表現,她傾向於這人是心黑。
心黑就算了,還貪,又想佔便宜又想要好形象,典型的又當又立。
對於這種人,她代表自己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把這人揍一頓,揍到熄了那些個歪心思爲止。
可惜她這種直覺系的在世上的算是異類,大部分都會被過程影響,誤以爲莫明岑這樣的人非常真誠好相處性格好人友善,反正就是各種優點於一身。
但從結果看,這人永遠不會吃虧。
這世上哪有好人不吃虧的。
默默在自己的小黑本上把這人的名字重重畫了一道,算作預警標記後,卞若萱總算看到了榮瑾這封信的最後部分。
從榮瑾這時和其他部分不太相同的落筆來看,估計這事是真的讓他十分困擾了。
卞若萱仔細看了榮瑾的問題後,雖然有點想笑,還是認真的給出了她所能想到的解決方案。
榮瑾的問題是:“如果有人一直對你說話,你還沒辦法不聽,該怎麼排除干擾呢?”
無法拒絕,但又要排除干擾,卞若萱從自己已有的記憶裡搜尋了一會兒,又從自己的玉簡存貨裡找了找,大致找了點也許能派上用場的東西。
一樣是在這些玉簡裡翻到的,是篇疑似佛門的觀想法,碧瀾界是沒有本土佛修的,這些佛門的功法,都是從疑似其他小世界脫離下來又依附在碧瀾界的小型秘境裡找到的。
這觀想法的效果一般,但抗干擾能力非常強,一旦開始觀想,就會主動幫助觀想着屏蔽外界雜念干擾。
另一個是她記憶裡有的,是她爲了築基時對抗心魔而準備的清心訣,但她那時候窮,這清心訣還是她從別人手上淘換到的殘本,而且她最終也沒用上,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
最後一個也是從玉簡裡翻到的,是個能封存自己聽覺的小法門,原意是對抗音攻法門,但在實踐中被證明效果實在一般,於是被扔到了宗門藏經閣充庫存了。
把這些內容都用玉簡複製了一份,卞若萱去問了門房處這信是怎麼來的。
這時候她才知道城裡原來是有幫忙寄送東西的,價格公道,服務到家,送貨上門,童叟無欺。
在交了財務完好確認險後,對方當着她的面把這東西封存了起來,並給了她一張回執單,並告訴她,三日後可憑這回執單來領取對方簽收的影響。
卞若萱對這碧瀾界的寄送服務感到十分新穎,這倒是有意思,至少方便了他們這些低階修士相互之間進行交流,也不知是何人想出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