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陸晴川和王威跟着袁隊長東繞西繞,大約走了七、八里地,終於到了一座山門前。
突然間,不曉得從哪裡冒出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鋤頭舉得高高的。
什麼鬼?陸晴川差點以爲時空錯亂,讓她穿越到了哪個山寨,“兩位大哥,你們這是?”
聲音軟軟糯糯,長得有模又樣的,看哪兒都不像是壞人。兩個漢子放下鋤頭,好心勸道:“女伢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什麼該來不該來?快去把你們賴皮狗喊出來。”經過幾十年的對決,袁隊長實在已經不能耐着性子講話了。那二人也認出了他,頓時又將鋤把舉過了頭頂,“喲,這不是下游那個潑皮隊長嗎?怎麼,又來搞事?不吃用水了?”
這正是袁隊長最窩火的事,陸晴川擔心還沒進門就激發矛盾,打斷了他們的話,“我手上有你們想要的人。”
聽到這句話,兩人如臨大敵,上上下下地掃視着她,然後對了對眼神,“人呢?”
“人現在很安全,”陸晴川笑得人畜無害,“你們看看,是放我們進去跟皮隊長商量呢?還是讓皮隊長去雙龍坪找我們商量?”
媽蛋的,原來這小娘們兒是姓袁的請來的幫手啊,一來就掐住了他們的七寸,一個字,狠!二人只得閃開一條道來,“走吧!”
這一刻,袁隊長心裡那個爽啊!幾十年來,在跟癩皮狗的交鋒中,他們節節敗退,簡直沒了脾氣。今天這女伢子一開口,那兩貨便慫得像被扒光毛的鳥,舒坦,太舒坦了!
從山門進來不遠,便是河邊。近中段,水域逐漸向兩邊擴伸,由於每天熱天發洪水,冷天水位又嚴重下降,導致河中部形成了一片河洲,已經落葉的高大樹木間,兩間黑啾啾的泥巴屋依稀可見。再往前,被河洲分開的河小又交匯到了一起,涌向下游的堤壩。
一路上,揹着腳板子奔跑的人隨處可見,也有一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貌似這裡正發生着一件大事。
大隊辦公室背對着河洲,裡頭烏煙瘴氣,一地的菸屁股,應該在他們進來之前,辦公室裡的那幾個男人正在商量着大計。
透過煙霧,陸晴川望見了一張殺氣騰騰的臉,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似乎要將他們吞噬一般。這位,應該就是皮隊長了!她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那個男人的視線,終於從她身上掠了過去。
“姓袁的,膽子不小嘛!看老子今年還沒斷你的水,你倒是先搶起我的人來了。人你怎麼弄走的,最好怎麼給老子送回來,否則的話……”說到這裡,他發出了兩聲悶笑。
若是往日,袁隊長就算再惱火,也只得忍氣吞聲,夾起尾巴做人。但今天卻不同了,雖然具體的情形他不清楚,但剛纔不是聽得很明白了嗎?癩皮狗有個很重要的人在陸晴川手裡。而陸晴川帶來的小女伢子在他家裡,這麼說來,癩皮狗要找的人,指定在他們雙龍坪。這無異於餵了他一顆定心丸,“否則的話,怎麼樣?”
喲嗬,居然橫起來了!一口氣頂得皮隊長渾身難受,可如今人在他們手裡,他能怎樣?“好,姓袁的,你有種。開條件吧,要我拆堤壩?”
袁隊長看向了陸晴川,從進山門起,他就看出來。這女伢子辦事妥妥的,不如交給她處理,保準慫的是癩皮狗。
陸晴川不慌不忙地說道:“堤壩是當然要拆的,而且,從今往後,不準毒河裡的魚,更不準買小女伢子。”
被揭了老底,皮隊長坐不住了,惱羞成怒地盯着她,“你到底是哪個?爲什麼要針對我們皮家坳?”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陸晴川朗聲問道。
事到如今,唯有先穩住她了。皮隊長一琢磨,便敷衍道,“好,我答應你,什麼時候給我把人送回來?”
“那得看皮隊長你的了。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敢保證,人會好好的,消息也不會散播出去;若是你想打歪主意的話,有什麼後果我就不敢擔保了。”
每一步,陸晴川都將皮隊長壓制得死死的,絲毫沒有回手之力。如果不是情形不允許,袁隊長保證得好好笑話他一通。
“好,都按你說的辦!”皮隊長說得心不甘情不願。
陸晴川也不客氣,“在上游堤壩外的楊樹林裡,藏着兩包茶麩,你叫個人幫我取來。”
“去去去,照她說的辦。”皮隊長不耐煩地朝身後的男人擺擺手,男人應聲去了。
見皮隊長不再吱聲,陸晴川只好提醒他,“那堤壩呢?”
堤壩就是皮家坳的保護屏障,要是拆了,他們深藏了五十年的秘密,就要大白於天下了,到時候遭殃的,只怕是所有的隊民。可要是不拆,情況或者更嚴重。皮隊長咬咬牙,“拆,剛纔陸同志不是說了吧?明天就叫人拆,五天內拆完!”
他身邊的男人以爲聽錯了,“大哥,堤壩不能拆!”
“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嗎?明天就拆!”皮隊長氣沒地方出,死命地朝男人吼道,駭得男人撒腿就跑,“我這就去安排人手!”
沒過多久,取茶麩的人回來了。
陸晴川吩咐道:“備兩條船,把茶麩從東往西撒,給我撒勻了。”
“撒,撒,撒,撒勻!”皮隊長簡直沒有一點脾氣了。
看着他那吃癟的小模樣,袁隊長實在是忍不住了,勾着腦殼,肩膀笑得一聳一聳的,癩皮狗,你也有今天?太特麼解氣了!
陸晴川和王威一人站一邊河岸,密切關注着水面的動靜。
兩個鐘頭過後,寧靜的水面開始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