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是我周家的孫女,她自己做她自己的主!”
東香婆婆聲音洪亮,拄着柺杖四平八穩地站在門口,手中的火把將她的臉映得紅通通的,竈房裡的衆人都被她的氣勢給震住了。
林家壽也不敢招惹她,這個瞎婆子不怕死,惹毛了她有可能當場一頭撞死,到那時他吃不了也兜不完。不如眼下先忍了她,再從長計議。
林小丫趁機掙脫他的鉗制,跑到門口,“奶奶!”
東香婆婆把她護在背後,用柺杖狠狠的戳着地面,“林家壽,你再敢打我孫女的主意,莫怪我老婆子一把火燒了你房子!”
話剛落音,她用力一甩手,火把直直飛向橫肉媒婆和江百強,駭得二人都往林家壽身後竄。
火把從橫肉媒婆的頭頂上擦過,一股燒焦頭髮的糊臭味薰得大家作惡。媒婆慘叫着抱住頭上竄下跳,樣子滑稽,逗得江百強捂着肚子笑。
他撿起火把,點着了掛在板壁上的夾衣,熊熊烈火讓他興奮不已,“哦,燒房子囉!”
眼看着木板壁就要燒着了,林家壽急急忙忙端了盆水,纔將火淋滅。不料江百強的速度更快,又點了旁邊的蓑衣和水缸架子上的幹抹布,然後把火把伸到林大軍和馬南湘面前,“我要燒人玩!”
馬南湘很擔心被燒傷,躲在了林大軍背後。林大軍左躲右閃,無奈後衣襟被馬南湘攥得死死的,面對着是不是懟過來的火把,急得臉色俱變。
竈房裡亂成一鍋粥,東香婆婆懶得跟他們糾纏,“丫兒,咱們走。”
說江百強傻吧,他眼睛彷彿長在了林小丫身上,“洪媒婆,我媳婦跑了,大家快幫我抓住她,我要跟她睡,扒光她的衣服,把伢子放到她肚臍眼裡。”
洪媒婆也急了,江家說了,只要這事能成,工錢隨便她開呢!“林家壽,快抓你女兒回來啊!”
有東香婆婆在,林家壽敢放肆?他在洪媒婆耳邊嘀咕了幾句,對方滿意地點着頭,“強兒,咱們走!”
“我不走,我要把伢子放進媳婦的肚臍眼裡。”
“哎呀,走啦,到時候再放!”洪媒婆連拖帶拽,總算把江百強給弄走了,衆人也全散了。
王姣娥站在林家壽麪前,冷冷地盯着他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那麼恨姣蘭嗎?”
“對!”林家壽回答得斬釘截鐵,每每想起王姣蘭,他就覺得怨氣沖天,他們一家人,把她當寶一樣的捧着寵着,那個小娼/婦卻背地裡勾搭上了周家二小子,要死要活的悔婚。
王家怕出事,李代桃僵,硬將姐姐王姣娥塞給他,這還不止,小娼/婦跟周家老二生的孽種還讓他養大!
林家壽扯扯嘴角,露出陰惻惻的笑,讓王姣娥心驚肉跳,“我出去一趟。”
“小丫,這一段時間你千萬別回來,不曉得林家壽又在打什麼壞主意。”王姣娥望着眼前的那張臉,就像看到了妹妹年輕時的模樣。
林小丫受驚的模樣讓陸晴川懊惱不已,她沒料到林家壽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居然去畜牧組強行帶小丫走,“姣娥大媽,這事我已經連夜跟老支書和周隊長反應了,畜牧組的人也會幫着照看小丫的。”
“那就好。”王姣娥仍然憂心忡忡,總感覺有不好的事發生。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裡,林家壽似乎異常的安靜,連門都少出。王姣娥以爲是周保生的警告生效了,喜滋滋的去畜牧組報喜。
衆人聽後,都放心了。特別是餘家大媽,小丫這媳婦她喜歡着,爲了保險起見,她正準備這幾天請兩邊生產隊開未婚證明,緊鑼密鼓的讓兩個伢子把結婚證扯了。這樣一來,量林家壽不敢再出什麼幺蛾子。
可陸晴川卻不認爲林家壽會善罷甘休。前世林小丫嫁給江百強後,再也沒回過落煙坪。陸晴川也是偶然聽人提起,她給江家生了兩個孩子。
“她那公公對她可好呢!”
前世那兩個女人說這句話時,陸晴川沒有多想,但時過境遷再一琢磨,好像哪裡不對,特別是依稀記憶中的眼神。
她將大家的工作任務做了分配,又叮囑衆人看好林小丫後,決定去雙堰埡走一趟。
前世陸晴川幾乎沒有跟這裡的人打過交道,不過她運氣出奇的好,還在想着向誰打聽時,便看到前方大樟樹下有兩個女人在織毛衣,而且正是前世八卦林小丫的兩個人。
“兩位嬸媽,忙着呢!”陸晴川上前打招呼。
女人們一愣,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女伢子呀!
陸晴川不慌不忙地從斜挎書包裡掏出兩把糖果,一人一把。
雙堰埡到現在還沒從洪災中擺脫出來,家家戶戶靠喝粥度日,哪買得起糖果?
看到這樣的稀罕玩意兒,兩個女人眉開眼笑,瞬間變得熱絡起來,“妹兒,你找哪個?”
“嬸媽,跟你們打聽個人,就是洪媒婆。”
如果陸晴川沒記錯的話,她們很憎惡洪媒婆。
果不其然,二人將她從頭到腳打量過了,“妹兒,你是請她來說媒的?”
“是啊,”陸晴川表面上雲淡風輕,“聽說她剛給江家說成了,我也想請她給我哥哥說門親事。”
個高的女人嘴一撇,“妹兒,一看你就是正經人家的女伢子,莫怪嬸媽不提醒你,這個洪媒婆,專幹不正經的事。”
陸晴川裝出不懂的樣子,“幫人保媒,不是行善積德的事嗎?”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個高的女人接着說道:“別人保媒是積德,她洪媒婆那是缺德。”
見陸晴川仍然不明白,她們四下環顧後,湊近低咕道:“就拿江家那傻伢子來說吧,你以爲她真的是給江百強說媳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