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仁盜圖

泉州知府是謝方叔的親信,繼先到任後,被其故意冷落,繼先卻不在乎,反倒樂個無人管轄。泉州終日炎熱,海浪翻滾,港口停泊的船隻鱗次櫛比,沿海數裡的海面上經常帆桅高豎,各國商人彙集城中,大街小巷隨處可見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一派異域風情。這是大宋最著名的海港,是溝通南洋諸國的樞紐,承擔着朝廷近四成的國庫收入。

不詳言繼先每日海港事務,先來說說紹興年間的一段故事:紹興三十八年,完顏亮弒君篡位,撕毀宋金和議,過江侵宋。宋軍疏於訓練和防範,雖兵將數倍於敵,卻被殺個猝不及防,連連敗退,沿江各城池被紛紛擊破,高宗皇帝嚇得倉惶南逃,欲從明州下海南上。宰相虞允文臨危受命,急赴前線指揮作戰,他親臨一線,考察地形,重新在沿江佈防,並聯合李寶重組水軍;宋軍受到虞允文的鼓舞,鬥志高昂。金兵欲一戰掃平江南,猛攻宋軍水師,虞允文結合淮東有利地形施以妙計,擊退金兵。又在採石磯設伏,在江上與潰逃北上的金兵激戰三天,大敗金兵。金兵惱羞成怒,責怪完顏亮領兵不力,將其殺死,逃回北方,自此不敢大舉南犯。通過對此次水戰的研磨和總結,虞允文將水師作戰的精要繪成圖文,以待後世不時之需,這便是《乾坤水戰圖》,此圖將水軍作戰的精要發揮到極致,傳言可頂十萬水軍之用。

《乾坤水戰圖》繪成後,一直藏於中書省集賢殿書院,後來宋金和議,再沒發生大戰,此圖便被束之高閣。理宗親政後,特命秘書丞程元鳳重修此圖,故而又轉存到秘書省。

起初,外界無人知曉此圖,不知何時,江湖流傳一說:大宋皇宮裡藏有一張奪取江山的護國寶圖,得此圖能得趙宋江山。然而皇宮內部高手如雲,守衛森嚴,並無人敢去擅奪此圖。

荊湖南路的嶽州在高宗時期發生過一次漁民大起義,波及洞庭湖周圍幾十萬民衆,他們以洞庭湖爲藏身之所,架船神出鬼沒,攻州掠府,朝廷多次圍剿皆敗北。後來岳飛在此組建洞庭水師,親自圍剿,打死義軍頭領鐘相,誘降繼任頭領楊幺,平定義軍。起義被鎮壓後,部分義軍逃到金國發展,部分留在宋國繼續暗中發展,兩路人經常聯絡,金國滅亡後,又重新匯合到一起,組建成一支龐大的地下組織,名曰南會。南會一面招收北方難民,組織抗蒙;一面暗中活動,反對朝廷。

南會設總壇於嶽州,置會領一人,下設海貿、船運、義軍、編納和判例五個總掌,分別負責聯絡外商、籌集錢糧,組織軍士、招收難民和掌管會規;又設衣冠、農、商、百藝四堂,負責組織各種特長之。五總掌只有海貿總長常駐泉州,其餘四總掌和四堂主皆不定時隨駐各處。於每年的三月、六月、九月和十二月的頭五天,會領都要招集五總掌和四堂主到嶽州總壇議事,南會現任會領是楊幺的四世孫楊天問。

南會人馬遍佈南北,各路消息無所不知,對江湖上流傳的大宋皇宮寶圖一事,經過仔細探查,得知乃是《乾坤水戰圖》,楊天問欲奪取此圖以爲己用。

適逢六月初一,南會召開議事會,商討如何奪取寶圖。楊天問一身絳紫長袍,烏黑的長鬚直垂胸下,雙目深逼,端坐木椅。臺下兩排分列而坐,左邊五位正是五總掌:身材弱小輕盈的海貿總掌方仁、形如魚鷹的船運總掌施義、略微胖圓的義軍總掌白禮、面容和善的編納總掌王智和一臉忠厚模樣的判例總掌鍾信;右邊四位乃是四堂主:中年書生模樣的衣冠堂堂主左寶書、鬚髮半白的農堂堂主餘慶春、眉眼精明的老婆子商堂堂主夏涵靜和通身靈巧的百藝堂堂主史嘉禾。

九人面對楊天問而坐,煞有氣勢,楊天問道:“這次召各位來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左寶書執扇道:“會領但請吩咐,我等定當效命。”

楊天問道:“楊某能有今日,全仗各位兄弟相助,趙宋狗皇帝昏聵無能,對外屈和苟安,對內搜剮民脂民膏,百姓敢怒不敢言。”

餘慶春接過話,氣憤道:“狗日的趙宋皇兒,跟金國打仗丟了河北,跟蒙古打仗丟了淮北,指不定哪天又會丟江北,真是氣死老子了。”

王智搖頭嘆道:“餘堂主看着吧,臨安那羣無能之輩,恐怕連江南也守不住。現在江北的難民每天逃過來很多,我這裡都快招不下了。江北有難,老百姓可以過江避難,要是江南有難,又到哪裡去避難?”

方仁道:“楊總領發令吧,咱們發兵打向臨安,搗毀皇宮,宰了趙昀。”

楊天問搖頭道:“此乃大事,需細細籌劃。”

鍾信道:“以咱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能與朝廷硬來,要智取爲上。”

楊天問道:“鍾兄弟所言正合我意。當年太祖父的十幾萬兵力都敗在了朝廷手中,何況現在?不可貿然對抗朝廷。”

夏涵靜連連嘆息:“當年要不是岳飛使用奸計不可能會敗,宋主昏聵無能,有什麼值得去保的?到頭來都是忠臣良將被殺,貪官污吏橫行,岳飛爲趙構立了那麼多功勞,又落了什麼下場呢?”

楊天問道:“我們言歸正轉,上月左堂主到臨安打聽到一個重要機密。”

衆人紛紛看向左寶書,然後迫不及待地問道:“會領快請講!”

楊天問道:“《乾坤水戰圖》”。

方仁問奇道:“《乾坤水戰圖》什麼?”

楊天問解釋道:“是水軍作戰得戰法精要,前朝宰相虞允文繪製的。宋廷雖腐敗,但水師卻無人能敵,且作戰經驗豐富,這幅圖便是宋軍水戰法寶,得此圖後若勤加演練,可保水師天下無敵。”

左寶書補充道:“現在宋軍水師早已懶散,朝廷也不重視此圖,我們正好可以拿來訓練水軍。當年之所以敗在岳飛手中,固然是中了計,但終究還是我們的水軍力量無法與朝廷抗衡。若我們用此圖練成水軍,既可抗衡朝廷,也可阻擋蒙古,豈不一舉兩得。”

白禮問左寶書:“此圖藏在何處?”

左寶書道:“就藏在宮中秘書省。”

白禮嘆道:“秘書省深處皇宮,難以進入,一旦不成,將性命難保。”

楊天問看史嘉禾,若有所思,“或許史堂主能成就此事。”

衆人目光投向史嘉禾,史嘉禾不解道:“屬下不明白,還請會領賜教!”

楊天問微微一笑,“皇宮的確不好進,可史堂主卻能輕鬆進出。”楊天問向衆人解釋,“你們別忘了,皇宮每逢節日都會請各種優伶、雜藝進宮表演,史堂主手下不都是這樣的人嗎?下月初七是乞巧節,史堂主正好可以帶領他們以獻演的名義進入宮中,再見機行事。”

方仁讚道:“此計甚妙,我願和史堂主一起前往。”

史嘉禾道:“此計雖好,但爲保周全,建議讓白禮兄弟的部下假扮成尋常百姓在宮外接應,再讓施義兄弟率船在浙江口等候,水陸兩路共進,方能萬無一失。”

楊天問道:“好,各位按計行事!”又囑咐史嘉禾和方仁:“史堂主和方總掌不要強行用事,若沒有機會,當立即出宮,以後再圖。”

史嘉禾和方仁齊道:“會領放心,屬下會相機行事。”

衆人領命,分頭出發,於是南會大隊人馬悄無聲息向臨安涌來。

轉眼六月底,臨安城熱鬧起來,皇宮獻節表演也安排就緒,只待節日到來。理宗皇帝趙昀宣吳潛、程元鳳和王應麟進殿問事,理宗問吳潛:“乞巧節的表演安排如何?”

吳潛稟道:“回皇上,所有節目都已備齊,因閒雜人不得隨意入宮,宮外來的藝人暫時安排到鴻臚寺典客署別館,吃用均由光祿寺提供。”

理宗問道:“典客署和光祿寺是接待貴客的,怎能招待這些沒有身份的人?”

吳潛道:“今年的表演不同往年,因有一批嶽州獻龍舞的,十分有名,他們千里趕來,朝廷不應慢待。且外客進京,人員混雜,未免惹出事端,讓鴻臚寺和光祿寺前去招待,既顯示皇恩浩蕩,也可監視他們。”

理宗點點頭。王應麟道:“吳相考慮很是周全。回皇上,吳相讓臣從禮部抽兩人給他們教習宮規,特請皇上示下!”

理宗道:“很好,他們是否安分守己?”

王應麟道:“除了每日演練,他們並未踏出別館一步。”

理宗忽然又問程元鳳:“程愛卿,朕讓你眷錄的《乾坤水戰圖》可曾完工?”

程元鳳道:“臣思慮再三,難以入手,現在纔剛起頭。”

理宗安慰道:“朕知此圖工程浩大,內容繁瑣,卿慢慢繪來,不必心急。”

程元鳳道:“是!臣定當竭力而爲。”

理宗又囑咐道:“節日人員混雜,要加緊防範,若無別事,都退下吧!”

三人退出。

典客署別館正在排練龍舞,禮部的官員帶着兩位內官進來,內官手中抱着衣服,一位官員向史嘉禾等人道:“這是尚服局新制的宮衣,明日表演你們穿上。”

方仁上前收下,連連應道:“是是是!一定照辦。”

官員退去後,方仁和史嘉禾進屋關上門,悄悄商討計劃。此時,天氣豔陽高照,外面的人繼續加緊排練。史嘉禾低聲道:“到時候我們表演,你獨自混出去。”

方仁道:“宮內守衛森嚴,人多反而易出亂子。”

忽然,史嘉禾看到剛纔送來的衣服中有一套不同,奇道:“這是什麼衣服?”說着,便撥開去看,繼而開懷大笑,“方兄弟,真是天助我們!”

方仁奇道:“史兄弟此話何意?”

史嘉禾喜道:“其他衣服都是藝人專用,而這套衣服卻是內官宮衣,肯定是尚服局把衣服拿混了,你正好可以穿上它,在宮中自由走動,不會有人注意到。”

方仁道:“明天我就來個光明正大搜皇宮。”

七月七日一早,乞巧節宮演開始,理宗和皇后、后妃分坐前面,朝臣列坐兩邊。三聲鼓響,但見龍舞開始,一番表演贏得臺下目不轉睛,連連喝彩。方仁卻已換好衣服,溜入宮內。

方仁不知道秘書省具體位置,在宮內胡亂摸索,好大一會功夫還未找到,他知道史嘉禾拖不了多久,時間有限,再拿不到圖就不得不無功而返。

忽然,理宗喚程元鳳上前,“朕記得秘書省存有一本《荊湖民俗志》,看了臺上的龍舞,勾起了朕的興致,那把它取來,朕想了解一下荊湖民俗。”

程元鳳道:“皇上記性真讓臣敬服,臣這就去取給皇上看。”說罷,便奔向秘書省。

方仁焦急萬分,見前方一內官捧着水果走來,便迎上前,“這是要送往哪裡?”

那內官驚了一下,站住答道:“給皇上送去,你小子不在前面伺候皇上,跑到這裡幹什麼?讓蘇公公看見又要罰你。”

方仁賠笑道:“怎敢偷懶,我是去秘書省取東西。”說着方仁便向東面走去。

內官見他向東走,喊住他奇道:“秘書省在西南角,從這小路過去,你走錯路了。”

方仁連連道:“瞧我這腦袋,跟你搭幾句話就糊塗了,對對對!是走這條路。”

“趕緊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內官說着便走開了。

方仁按照內官指的方向,一溜煙功夫就跑到秘書省。裡面只有一名正正在值班校書,並沒發現方仁進來,方仁走過去將他一掌打暈。秘書省藏書豐富,方仁找了半日也不見寶圖。忽然看到一臺書案上放着一幅圖,打開一看,上面只寫有五個字《乾坤水戰圖》,餘皆空白,猜想可能是抄錄的副稿草卷,便又向內間尋找。裡屋正桌上放着一個楠木鑲金方盒,他便凝神屏氣打開,正是《乾坤水戰圖》真跡,便一把塞進懷中,向外奔走。

恰此時,程元鳳來取書,進門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個正字,頓時一驚;又見書案凌亂,不知發生了何事,正在疑惑時,方仁從裡屋跑出,迎頭撞上程元鳳。方仁一怔,寶圖從懷中掉下,程元鳳一看,急忙轉身大喊。方仁追上去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對頭一拳將其擊昏,轉回屋撿起寶圖欲離去,才欲出門,又停住腳步,將那幅空圖也一併拿走了。

龍舞將要結束,方仁還未趕來,史嘉禾十分心急。忽然,方仁從後臺閃現,傳遞眼神,史嘉禾知道他成功了,這才放心。龍舞結束後,衆人立即下臺換裝,欲立即撤出皇宮。

程元鳳取書遲遲不歸,理宗派蘇雲前去催喚。蘇雲去後,大驚趕來,“皇上,不好啦!程大人被人打昏,秘書省遭竊了。”

理宗驚愕,“什麼?”衆人也無不驚愕。

王應麟忙提醒道:“皇上,《乾坤水戰圖》。”

理宗恍然大悟,“對,寶圖,吳相快去查看寶圖有沒有丟失?”

於是吳潛帶着衆大臣趕赴秘書省。來到秘書省,吳潛救醒程元鳳,“程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程元鳳頭腦昏沉,“吳相,快!快!《乾坤水戰圖》,有人假扮成內官將寶圖偷走了,再不追就來不急了。”

吳潛聽言,絲毫不亂,沉靜一想,道:“一定是那幫嶽州獻龍舞的,是我大意了!”吳潛叫內官把程元鳳扶進屋,找太醫查看傷勢,然後向吩咐道:“速叫殿前步兵都指揮使和殿前馬兵都指揮使到前宮議事。”說完,疾步向前宮而去。

理宗已經知道事情經過,讓吳潛即刻排查皇宮防務,又命二位指揮使帶兵追拿史嘉禾等人。史嘉禾和方仁一出皇宮便兵分兩路,方仁攜圖直下浙江口,與在江上等候的施義會合;史嘉禾則率人與白禮會合,從陸路北上。

史嘉禾剛出城門,追兵緊隨其後,雙方大戰到黃昏日落,南會人傷亡大半,史嘉禾和白禮眼見力不能支,便集中力量突圍,逃出十數人。

方仁一到浙江邊,便看到兩艘商船在此等候,只聽施義急促喊道:“方總掌,快上船!”

方仁跳上船,施義問道:“怎麼就你一人?史兄弟呢?”

方仁壓了壓驚,道:“我們分頭行動的,他們從北路返回了,寶圖已到手。”方仁從懷中取出寶圖,遞給施義看。施義接過圖打開,大喜,“你們這次功勞不小,楊會領定會好好獎賞你們,此地不宜久留,立即開船。”於是,船隻沿浙江入海北上。

船行半日,快入江口,方仁見施義打瞌睡,偷偷將懷中的另一幅圖取出,和桌上的寶圖調換後離開。不多時,方仁見施義醒了,便走來言道:“施兄弟,你先讓船停下。”

施義奇道:“好端端地爲什麼停船?”

方仁道:“我反覆思慮,覺得與你們同行不妥,我身份已經暴露,宮裡很多人見過我,很容易被認出。船入江後需要數日才能到嶽州,沿江關口很多,朝廷丟失重要東西,肯定會設關排查,到時我萬一被認出,大家就全都完了。”

施義覺得有理,“依方兄弟所言該怎麼辦?我本來就是奉命接你的,若把你丟下,怎麼向會領交待?”

方仁勸道:“送回寶圖纔是大事。你率一艘船帶上圖返回嶽州,我率另一艘船去泉州,官兵定然不會向南追的,這樣我和寶圖都能安全。”

施義道:“既如此,那就這麼辦吧,路上小心!”

方仁換了船掉頭向南,開往泉州。

施義率船幾經周折,最終安全到達嶽州,風塵僕僕,回到總堂。史嘉禾和白禮卻杳無音訊。楊天問見施義回來,問道:“施總掌,史堂主他們得手沒有?”

施義稟道:“屬下奉命在浙江口等候,遇到方仁,他們得手了。”

鍾信問道:“其他兄弟呢?”

“他們……”,施義正欲回稟,只見史嘉禾和白禮渾身傷痕進來。夏涵靜和鍾信趕緊迎上去,問道:“怎麼弄成這樣?”

史嘉禾道:“我們和官兵打了一場大戰,兄弟們死傷大半,只逃出我們幾個。”

楊天問安慰道:“兄弟們辛苦了!快扶他們坐下。”又道:“施總掌說你們得手了,寶圖何在?”

史嘉禾見方仁不在,奇道:“施總掌沒接到方總掌?圖在他身上。”

施義從懷中取出圖,道:“接到了,方總掌把圖交給了我,未免官兵認出他,我們分頭離開的,他去泉州了。”

楊天問接過圖打開,頓時面色凝滯。鍾信見狀,奇道:“會領,怎麼回事?”

楊天問把圖拿給衆人看,只見圖上只有“乾坤水戰圖”五個首字,竟是一幅空圖,衆人不覺目瞪口呆。

施義忙起身接過寶圖,不敢相信,“怎麼可能?明明是幅完整寶圖,史堂主,你也是看過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史嘉禾道:“當時情急,方總掌說大事已成,我們急於出宮,我並沒有時間打開看,出宮後我們就分開了,因此從未看過此圖。”

大家面面相覷,楊天問一言不發。

夏涵靜問道:“會領,怎麼辦?”

楊天問也未多言,只道:“可能朝廷早有防備,使了金蟬脫殼之計,只要兄弟們平安回來就好。”

施義又欲說話,“可是……”鍾信給他遞了個眼色,讓其止住。

大家走了出來,施義問鍾信:“會領不會懷疑我調換寶圖吧?”

鍾信安慰道:“施兄弟多慮了,會領何時懷疑過兄弟?你們一路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衆人走後,鍾信回到屋中,楊天問目光深邃,“施義和方仁必有問題。”

鍾信坐下來,默默道:“尚不能如此斷定,萬一真是中了朝廷的計,豈不冤枉了自己的兄弟?”

楊天問接着道:“日後當再派人到臨安打探,若真圖已被被盜出皇宮,便能證實我的猜測。我待兄弟們情同手足,希望不要有人背叛我。”又轉言道:“你待會通知夏堂主到呂宋走趟貨,我們的銀錢不多了。”

鍾信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方仁剛回到泉州後,接到一封密信,信中言道:師兄,兀良合臺將軍下月便到泉州,若你已成功,到時可將東西交給他。方仁攜帶寶圖不便進城,便將寶圖暫存放城東北小山丘上的聯絡點馬祖廟中。

泉州是大宋海上門戶,更是蒙古人垂涎的一塊肥肉。蒙古打算從陸路打通亞洲大陸,從海上繞道南洋登陸,兵臨占城和嶺南,若拿下泉州富庶之地,便可水陸兩路南北包圍臨安,因此他們無時不在籌劃着奪取泉州之事。

自隱身四狐南下中原後,有關大宋的內部消息源源不斷寄回漠北。蒙古聽說大宋有《乾坤水戰圖》,而宋國河海遍佈,料知日後必會和宋軍展開水戰,爲備後來之需,也想得到此圖。經過反覆斟酌,蒙古派兀良合臺扮成商團到泉州探查,聯絡外國鉅商,與隱身四狐商討奪圖之事,順便結交泉州各色人物,一旦將來有變,可以及時響應。

兀良合臺一行從剛剛被蒙古征服的波斯乘船出發,隨行四十餘人,載滿各種香料、珠寶,並帶上侍女鍾蓮心,隨同當地商隊上船,浩浩蕩蕩開往泉州。

不說兀良合臺一行在海中漫漫行程,那自然是萬里跋涉,風濤巨浪,險阻不斷,我們只講講這鐘蓮心。鍾蓮心本是金國汝陽人,當年蒙古圍攻蔡州時,汝陽拒不投降,和蔡州聯手作戰,於是在城破後,全城被屠。那年鍾蓮心剛剛四歲,亂兵之中和父母離散,蒙古大將塔察兒在死人堆中發現鍾蓮心,見她雙眉間長有一枚垂露胎記,以爲稀奇,便帶回和林。後來被兀良合臺看到,兀良合臺見鍾蓮心容顏清新,甚是可人,便討了回去,將其作爲貼身侍女。兀良合臺當時不過二十來歲,武力超羣,尤愛漢文化,因此有意無意漸漸感染着蓮心。等到蓮心十六歲時,她已能通曉很多詩文,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很得兀良合臺喜愛,兀良合臺每每出征,總把她帶在身邊。

兀良合臺一行在海上行船八日,已經進入萬里海塘。按例,商船至呂宋海岸後,大多都要靠岸和當地互市,帶上呂宋的特產回泉州,從而中途再次獲利。兀良合臺一行在呂宋靠岸,陸上過來一支宋國商隊,雙方接洽後,便在船上互市。商隊領頭的正是夏涵靜,她挑選貨品時瞥見兀良合臺和鍾蓮心,見他們是蒙古衣着,便問船上的商頭怎麼會有蒙古人,商頭說只要是有錢賺都一樣,他們走是大貨。

夏涵靜端詳着二人,見鍾蓮心面貌非凡,讚道:“這丫頭不錯!”隨即便走開了,鍾蓮心嚇了一頭冷汗。

船隊起錨後,兀良合臺見要進入宋境,便將準備好的漢服取出,和蓮心一起換上。這時正是八月天氣,海上酷熱,船艙中悶得透不過氣,兀良合臺在艙內看書,熱得滿頭大汗。鍾蓮心無事,倚在船舷上看海,兀良合臺走出來,見鍾蓮心側倚在船邊,露着半邊臉,一身淺絳裙袍,腰繫翡翠綠絲帶,面色溫婉,似笑含羞,雙眸蘊情,不覺一下子心生憐惜,“蓮心,讓你跟着我在船上風餐露宿,真是難爲你了。”

蓮心只顧着往海里看,沒注意兀良合臺出來,猛聽身後冒出一言,嚇了一跳,然後轉過身,收攏雙腳,向兀良合臺行禮,羞怯道:“將軍何出此言?蓮心得將軍照撫,教我讀書做事,從來沒拿我當下人看待,我的命都是將軍的吃這點苦算什麼?將軍能讓我常隨左右,便是我的造化了。”

兀良合臺笑道:“你這丫頭,說了這麼一通話,我倒不知道怎麼說了。”

蓮心雙脣微合,低眸含羞。

兀良合臺道:“蓮心,你知道我們去泉州做什麼嗎?”

蓮心輕輕搖搖頭,“蓮心不知,將軍不說,蓮心便不問。”

兀良合臺更感覺蓮心可人,“不是本將不告訴你,這是軍國機密,大汗說了,不能告訴他人。”

蓮心道:“我懂,將軍,咱們什麼時候能到泉州?”

兀良合臺道:“如果順利,再三日就能到了。”

蓮心關切道:“將軍,外面風大,咱們回艙吧!”

轉眼到了臨近泉州,許多小島冒了出來,船上的人都站在船艙眺望。剛吃過午飯,船停靠在一個島邊,船上淡水已經用完,船工要到島上取水。兀良合臺和蓮心在船上待膩,想到島上走走,正欲下船,忽覺陽光異常刺眼,艙中的老鼠向外亂竄,天風莫名猛烈。

船工剛下水,感覺有些不對,忽然叫了起來,“不好啦!海水長溫,風暴要來了!”所有人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蓮心和兀良合臺不知道風暴是什麼,但看到大家驚慌失措,便知有大事發生。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天風大作,驟雨傾盆,滔天巨浪飛卷而來,瞬間把船隻打翻,捲入海中,蓮心和兀良合臺不見了蹤影。

繼先自來到泉州,每日除了查看海港,承接各國貿易事務,也無它事。那日他忙完事務到觀海樓飲酒,坐在朝海的窗子邊,正覺景色可嘉,忽見淺海處飄來一塊甲板,仔細看去,隱約見甲板上趴着兩個人。他慌忙下樓,向海岸奔去,到了海邊,招呼一位漁夫過來,塞給他一塊銀子,便指揮他向甲板劃去。

船行到甲板處,發現上面趴着一對男女,頭髮和衣服凌亂,繼先猜想定是遭了風暴,便把他們拉上漁船,這兩人正是兀良合臺和鍾蓮心。上岸後,繼先和漁夫把他們放到沙灘上平躺,幫二人擠出腹中嗆水。

兀良合臺甦醒過來,看了下身邊的蓮心,“蓮心!蓮心!快醒醒!”

蓮心醒過來,連忙裹緊衣服,“這是哪裡?”

繼先問候道:“這是泉州,你們在海上遭風暴了吧?”

兀良合臺起身致謝,“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鬼天氣,多謝你們相救!”

繼先道:“想必你們是第一次來泉州,夏秋季節泉州常有風暴,稍有不慎,便會遭遇兇險。”

兀良合臺再次致謝,又問道:“不知兄弟怎麼稱呼?”

繼先道:“泉州市舶司使李繼先。”

兀良合臺不禁嘆道:“這麼年輕就掌管泉州海貿,李大人真不簡單。”

繼先謙道:“小弟不才,舔居此職。你們若願意,不如到我府裡先休息幾日吧!”

“怎好意思打攪大人?”

“無妨!”

繼先帶他們回到家中,暫時安頓下來。

第二十六章 藏圖風波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一章 江水滔滔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十二章 潭州過客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十章 暗船運私第四十一章 蜀襄局變第四十四章 魂斷襄陽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十三章 君山尋隱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十章 暗船運私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二十四章 羣雄爭圖第二十四章 羣雄爭圖第五章 方仁盜圖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三十九章 伏虎杖法第三十四章 飛雲劍陣第四章 淮東結義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四章 羣雄爭圖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十一章 蓮心出走第十一章 蓮心出走第四十四章 魂斷襄陽第四十四章 魂斷襄陽第四十一章 蜀襄局變第三十八章 九華論經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四十三章 江上風清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十三章 君山尋隱第三十一章 嘉陵水戰第十九章 兵退兩川第十九章 兵退兩川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三十一章 嘉陵水戰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二十四章 羣雄爭圖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四十章 君山之會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三十九章 伏虎杖法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四章 程府探秘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十三章 君山尋隱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二十四章 羣雄爭圖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三十一章 嘉陵水戰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三十八章 九華論經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三十二章 城下折鞭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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