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大秦儲君的正室婚姻根本就是由不得林玧琰做主的,就秦公看來,的確是如此,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一樁政治婚姻,成與不成只能夠從大秦的國家利益上思慮,而不會摻雜半點私人的情感在裡面。
“楚國經過吳國敗亡之後,已經是無力助孤大秦更上一層樓,韓國乃是秦國的世敵……二者不加考慮乃是情理之中,然則,你爲何拋棄了魏國?”秦公反問道。
林玧琰卻是回道:“一山不容二虎,秦國要傲視諸侯列國,而魏國已經是做到了這一步,秦國若是想更進一步,勢必要衝突魏國的權益,秦魏之間,乃是諸侯列國之上的大勢之敵。”
“那你爲何要選擇老秦呢?”
林玧琰再次回道:“老秦與大秦乃是同根溯源,尤其是面臨中原複雜的局勢之前,於大秦而言,老秦的確是比任何一諸侯列國都值得信賴,不過……也僅僅是更夠信任罷了,絕非是託付。”
秦公點了點頭,這纔是放緩了一些語氣言道:“你南援楚國的時候,孤便是招來了韓相與你公叔前來商議此事,皆是言明,大秦的盟友,最佳人選的確是老秦,尤其是眼下這個檔口。”
“眼下這個檔口?……”林玧琰也是疑慮。
秦公這纔是道出來了實情,言道:“老秦已經是擊敗了犬戎王庭,義渠等諸多部落,亦是被老秦馴服,比起來大秦的援楚一戰,老秦平定諸戎的戰役,所積蓄的國力,已經是足以支持其東出函谷關,討伐河西了。”
“大秦派往老秦的密探送回來的細作,亦是言明,老秦人在厲兵秣馬,估算着過了這個冬季,老秦人便是要東出函谷關,向着魏國的河西郡發動進攻了!”
這亦是出乎了林玧琰的意料,當下亦是好奇,又是不解,詢問道:“犬戎王庭傳承了千餘年,比起來姬周王朝亦是不遑多讓,甚至當年姬周東遷,亦是因爲犬戎率領西陲諸戎攻破了鎬京,老秦即便是戰勝了犬戎王庭,恐怕傷敵一千,也會自損八百,怎麼會這麼快便要恢復元氣,伺機東征?!”
“這也是孤的好奇之處……”秦公點了點頭,隨即也是回道:“說到底,那位老秦的左庶長公孫鞅的確是一位難得的治國賢才,其將老秦人的血戰之心,揮灑的淋漓盡致,據大秦的密探回報,就連最爲厭戰的平民,在老秦也是十分渴望開戰!”
“孤想了想,十有八九,乃是老秦的二十等功爵制,乃是以【戰】爲重,倒不似大秦以【耕】爲重。”
聞言,林玧琰也是不由得驚詫道:“這般的老秦,雖說是強勢,但其隱患也決不在小處!”
秦公點了點頭,當下道:“如今大秦的商賈已經是通過隴西,商於與藍田,開闢了一條通往老秦的道路,諸侯列國之間,消息走漏的並不慢,你恐怕是在宛城之內歇不得,便是要趕往老秦,促成聯盟。”
國事爲重,林玧琰也是點了點頭,不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林玧琰也是回過頭來,看着秦公,問道:“君父當對荊地四郡如何處置?”
秦公目色一動,旋即也是回過頭來,視線並未盯着林玧琰,倒是看着殿外,數息之後,似乎是胸腔之內經歷了些許起伏之後,秦公方纔是問道:“那荊南王已經是承認了自己就是孤的汯相吧?”
林玧琰點了點頭:“兒臣當日便是以君父所教授的那些,說服了荊南王,如今荊南王還是坐守桂陽,其與荊地南部諸多蠻夷部落甚至熟稔,故此,替秦國安撫那些南蠻。”
秦公點頭道:“前幾日範宣亦是讓荊地的人口報之於孤,舊楚數百年的積累,讓荊地的人口不下於千萬之中,然而,數十年的戰役,天災人禍,已經是讓荊地的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孤希望荊地乃是大秦的糧倉,然而,恐怕非是長久的治理,短時間裡也是休想達成如此目的。”
“這也是並非很難。”林玧琰亦是回道:“荊地之患,多是因爲大江洪澇,若是將大江馴服,荊地便是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元氣。”
“馴服大江?”秦公也是泛起來了一絲苦笑:“何嘗容易,中原大河亦是先民奮力了數千年方纔是勉強馴服。”
“君父,中原善於水利之法的俊傑絕不再少數,那三晉的方熾自從被君父授命治理淯水以來,數年之內,淯水便是成了大秦溝通南境諸郡的命脈所繫,倒不如廣發招賢貼,邀請擅長水利的中原賢才前來大秦,治理大江!”
“此倒是一個妥善的辦法……”秦公點了點頭,方纔是接納了這個主意,隨即,秦公看向林玧琰問道:“不過你好端端的問起荊地,恐怕也是和那位荊王有着莫大的關係吧?”
林玧琰對此也是毫不避諱,當下回道:“君父這句話倒是說錯了,如今已經是沒有了荊王,有的只是大秦的封令祝融!”
“荊民愚昧,以鬼神巫術引誘其爲秦人,的確是可取之術。”秦公道:“那荊王乃是一個女子,你若是有意,不妨將她納入大秦公室之內,孤並無意見,至於荊地,未嘗日後不能夠作爲其子的采邑。”
林玧琰點了點頭,這些話乃是數月之前便是傳到了秦公的面前,倒也不用意外。
言至如此,秦公也是回過頭來道:“荊地地廣人稀,便是令範宣的長沙郡府統一治理吧,祝融軍的將領,孤也會挑選一批老秦人前去,至於孤的汯相……既然是顧念着那祝融天公的知遇之恩,不願離荊地,孤也是不會勉強。”
“便許其爲長沙別駕,銜同郡丞,行郡守之事,協助範宣治理荊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