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耐不住這般詭異氣氛的人,仍是缺心眼的衣依。飯吃到一半時,見沒有誰開口說話,她把碗往桌上重重一墩,“啊”一聲尖叫後喊道:“這不成心要把人憋死嗎?我提議,把這個啥破麒麟丹干脆扔了!”
其他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作聲。她拿筷頭重重地敲了碗沿一下說:“你們說話呀,同意我的意見的也這麼敲一下。”
爾非敲了一下卻說:“衣依啊,你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吧?”
衣依馬上急了地說:“難道在您眼裡我是這樣的人嗎?”
爾非說:“那你剛纔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拿筷子敲敲你的腦袋好好想想吧,你的一條命是誰給的?”
衣依不假思索地說:“我媽……呀,您的意思……是它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爾非說:“你想否認?”
眨巴了一下眼,衣依說:“好象……也許吧。可是,它現在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生活了呀。先前都愛它不夠,可這兩天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
爾非“撲哧”一樂,其他人也展顏一笑,都說,有你這麼形容的嗎?
衣依也一笑道:“大家都笑了就好,這個麒麟丹有這麼讓我們害怕的嗎?”
辛恬問:“你呢,你要是不怕,這兩天怎麼也啞了?”
衣依說:“其實,我就老想一個問題,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兒。”
就是,困擾衆人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卻都又明白,這是一個無法解答的問題。正因爲如此,給大家帶來一種無形的心理障礙。
吃過午飯,山遠和伊倍可能仍沉浸於困擾中,先後回了房間,辛恬自然是陪着伊倍了。衣依跑進爾非的書房去找歌碟,林蕊在廚房裡刷過碗過來,就見只剩爾非一人坐在客廳裡鎖眉苦思冥想。
林蕊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見爾非對自己的到來毫無反應,便拿起身邊的抱枕扔進他懷裡,說:“如果是想麒麟丹的事,目前你是怎麼也想不透的,何苦作繭自縛。”
苦笑一下,爾非說:“可是有時由不得你不去想啊,至少應該清理出一個脈絡來吧。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爲麒麟丹僅僅與一二三四姓有關,現在突然冒出個康樂,且額頭上有一個同我們一樣的標識,把事情往復雜裡又深推了一把。想啊想,想得頭都痛了。”
林蕊卻說:“其實完全可以不想的,乾脆動起來去證實某個現象不好嗎?”
爾非立刻領悟道:“你的意思是找到康樂,拿他做一回實驗?”
林蕊確定地點點頭。
想了想,爾非說:“可以一試,但具體操作起來只怕難度不小,至少得有個這樣的合適之地,還需要他本人的配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蕊說:“先試着接觸了再說。總歸是條性命,他應該比我們更看重,算是我們解開迷底的第一步。”
見她說得有理,況且本來和康樂因鐵盒還有得一談的,爾非當即撥了他的電話,處在關機狀態。於是他對林蕊說:“要不我們走一趟?呆着也是呆着。”
林蕊當即點頭贊同。
爾非開上車去了古玩一條街。八方軒古玩店的門竟沒開,他問隔壁店的老闆,康樂昨天就沒開門,昨晚上他老婆還來找過。
爾非撥了個電話給展延,問他那個叫“樂康”的人是哪天去醫院看的病。展延告訴他前兩天下午。
按照目前的情形,康樂應該是“失蹤”了。他不會是尋了個沒人處自己把自己了結了吧?爾非隨即又推翻了自己的胡亂猜疑,像康樂這種享了一輩子福的人,向來惜命。
林蕊從一家古玩店裡跑了出來,趁爾非打電話,她向這家古玩店老闆問着了康樂的家庭住址。
車子一路駛去停在康樂所居小區門口等保安升柵攔。小區裡的道上駛出來一輛警車,保安讓爾非把車開向一邊好讓警車先出來。爾非讓出道後,下車問保安,警車幹嘛來了。
保安正有些因自己不分先後秩序叫爾非爲警車讓道不好意思,便告訴他,小區裡有個開古玩店的康老闆兩天沒露面,他老婆報了失蹤。
其實,這女人是怕自己老公被二奶拐跑了。保安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爾非馬上問他,是否知道康樂“二奶”住哪。保安搖着頭挺老練地說:“您難道不曉得遠嫖近賭的理兒?說不定人家正摟上了呢,瞎忙活了邊上的人兒。”
會嗎?如果兩次進入伊倍屋內的人均爲康樂所爲,他應該是有同夥的,事情就絕非如此簡單了。爾非愣愣地想着,直到保安催他進去,他走回車裡,卻把車調了個頭。
自從發現康樂找人盯上了自己,郝金擔心他惹出紕漏來,還治其身地要老三加派人手盯牢了他。
康樂去心臟病醫院看病,盯他的人就在一旁,馬上給郝金去了電話。
從醫院出來的康樂心如死灰地找家餐館把自己灌了個半醉。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病因來自於麒麟丹發出的那道巨光,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幺貨和小伍僅傷了眼睛而自己傷到心臟,但從他倆的眼睛不治上,他已然清楚自己的病是好不了了。俗話說,自己的病只有自己清楚到了哪一步。心口的疼痛日漸一日加劇,醫生要他留院做血透,那郝金不正好借這個大好機會獨吞了麒麟丹。
有道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是我康某最先發現曠世奇寶麒麟丹,還沒見着個影兒,自己已經賠進去三十多萬,現在又落上個生死難料的病,豈能便宜了你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笑面虎黑心狼的傢伙。
思前想後,考慮到自己目前身處之境,命要保,但必須得讓郝金出點血,自己宣佈退出。從他瞞着自己穩住小伍這件事情上看,這點要求應該不算過分,他理應成全。
一顆麒麟丹該值多大的價呀!
郝金接到康樂的電話,便明白他要跟自己攤牌了,馬上給老*了個電話。
康樂遲早會死,郝金從當年的田鳥之死,已經預計到了。雖然尚不明白爲何幺貨和小伍僅傷及眼睛,而康樂卻傷了心臟。但既然傷了,離死也就不遠了。康樂或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該到他攤牌的時候了。
之前,郝金確實想仰仗康樂共同把麒麟丹搞到手,一則因爲這事是他挑起的頭,內裡的情況他最清楚,又是行內人。第二個原因則是此事不宜擴散,讓更多的人來分一杯羹。老三的社會關係太複雜,若過多依靠他,難免沸沸揚揚。
這晚在一家高檔會所的包房裡,郝金初見到康樂時,真被他給嚇壞了。僅幾天的功夫,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氣色晦暗,顏面無光。
一落坐康樂便很坦承地說:“老郝,我知道那個什麼田鳥是怎麼死的了。跟我一樣,心痛而死!郝老呀,我是沒那個福氣得到麒麟丹,剩下就你一人唱獨角戲了,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我呢,想法去尋醫問藥,醫學發展到今天,或許還有得救。”
郝金便勸慰道:“你也別那麼悲觀嘛,現代醫學沒治不了的病。我在這兒人生地疏,沒有你我寸步難行哪!”
康樂說:“你就別太謙遜了,在這行裡摸爬滾打了一輩子,應該沒有你辦不了的事。”
郝金遂笑道:“那你今天約我,大概是談什麼條件吧?說,只要合情合理,我應了你。”
康樂道:“實在不好意思,不然我怎肯放棄即將到手的麒麟丹。它的價值你我都清楚,我也是爲了多活幾年,你就給這個價吧。”
他伸出兩根指頭。
揮了下手中的摺扇,郝金道:“挺合理,如果東西在我手上,應該不止這個數。可是康老闆啊,畢竟只是個信息費,目前它還是空中樓閣。這樣,咱們一口價,減半。”
康樂徐徐搖頭道:“老郝啊,幺貨只是傷了眼便開出六十萬的價碼,我這可是一條命哪,還搭上一顆價值連城的麒麟丹。”
郝金似考慮了一下,嘆了口氣說:“你說得我的心都酸了。好吧,就這麼着。找家好點兒的醫院,治好了我們仍然聯手大幹一場。”
二人說定,第二天上午十點,郝金把錢打進康樂的戶頭。
目送康樂的車駛入馬路的滾滾車流中,郝金不知怎的涌上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觸。一顆麒麟丹已經瞎了倆,而康樂的性命即時不保,自己能否逃避一場災難順利獲得麒麟丹,還是個未知數啊。
竊取這條路已經堵死,武力奪取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通過觀察,爾非非愛財之人,而與他一道的幾個學生又過分依賴於他,想通過合法途徑達成交易的可能性極小。那麼是不是條條路都被堵死了呢?
回到下榻酒店的郝金翻開有關駟正的資料。
駟正與爾非並不熟,倆人的相識緣於一個叫衣依的女孩住進心臟病醫院,經展延借重駟正的專業,雙方曾有所接觸。駟正無玩古嗜好,亦無足夠的財力能與爾非恰談麒麟丹轉讓事宜。而種種跡象表明,駟正在其他方面與爾非並無瓜葛,但他那日找爾非密談所爲何事?
郝金百思不得其解,但憑直覺,他料定駟正一定知曉麒麟丹的存在,亦對其有所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