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樂乃是心音,南宮夏所彈之音便是他現在心中所想,此時他的心中多有幾分悲悶之意,是以琴樂之間也多有幾分悲意,南宮夏雖有醉意,但此時他心中的雜念卻是更少,是以琴樂也便更加貼近於他的本心。
不凡道人此時心中似乎有事,他與未濟和尚均不再去打擾南宮夏,只是任由他將此曲奏完。
“哦,對了,你來這裡,可是有什麼事情。”那未濟問道,此時他雖然感覺南宮夏琴音甚好,但對方彈了什麼,他卻是全完不知的,在他的耳中,這琴樂就如清脆的鳥嗚一般,好聽雖是好聽,但對方是表達什麼意思,他自是全完不知的。
“啊,差點忘記了,快,快與我走,妖修已經來到這裡了,它們向太一宮所在的地方進行了一次像是試探性的攻擊,雖然已經被打退了,但難保它們不會有更強烈的攻擊,現在太一宮正在召集其它門派弟子商議此事呢。”那不凡道,說完便拉着未濟向前走去。
“那他呢,難道我們就不理會他了嘛。”未濟和尚道,此時他指着南宮夏,一時間卻是沒有要隨不凡離去的意思。他酒量極深,南宮夏所帶之酒雖然多數均被他飲盡,但他卻是一點醉意都不曾有的。
“他,你有本事帶他走,你便就去拉啊。”那不凡將未濟鬆開,便將他向南宮夏身邊推了一推。
“算了,我看我們還是先走吧,以他的修爲,又有誰能真正傷得了他的。”那未濟和尚道,說完他便向外而去。方纔南宮夏將二人推開的那一手,就已顯現出南宮夏有極爲高深的修爲。
“也好。”那不凡道人道,說完他便與未濟一同離去,只餘下南宮修一人於此調琴。
也不知何時起,南宮夏便感覺到一陣睏乏,更不知何時起,他便躺倒在地就此睡了過去,至於他的七絃琴則是胡亂的放在一側。其實南宮夏已有如此修爲,他本不應如些容易醉去纔是,箇中原因其實還與他身體之變有關,他此時的身體爲水屬,所以他纔會就此醉去。從這個角度來說,南宮夏卻是不能沾酒的。
昏昏沉沉之間,南宮夏便感覺陣陣寒意襲來,此間之冷,竟是讓他難以忍受起來,如此他便已醒了過來,只見他又處在一處冰原所在,此時他所有醉酒的感覺均是全然不見。南宮夏擡頭望去,寒風侵襲,雪花紛飛,天地間根本就只是無盡的風雪。
“盈媗將我帶至此處,可是有何事情。”南宮夏心道,但此時他的心中卻是還有幾分高興,他沒有去想爲何此時會有如此大的暴風雪,而只是擡步向前走去,他此時所尋,正是盈媗經常與自己相約的那間石室,只是他走了很遠都不曾找到那石屋究竟處在何處,於是他便大聲響道:“盈媗,你既然將我帶至此,爲何又不肯現身相見。”
然而此時回答他的,唯有更加猛烈的暴風雪。南宮夏心中奇怪,但他還是一步步的向前走去,此時寒意更甚,南宮夏也不知道爲何會有如此景象,但他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濃,他強忍着這刺骨的寒意,依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走不多遠,他便又大聲說道:“盈媗,你將我帶至此處,爲何又不來見我。”
然而暴風雪依然肆虐,根本沒有一絲想要停止的意思,南宮夏無奈,只得繼續向前而行,他在這個地方雖然可以動用自己的部分修爲,他雖然可以御風而飛,但他並未這樣去做,如此也不知走了多久,這暴風雪才漸漸的息了下去,最後只餘下了輕柔的微風,幾乎全身都被凍結的南宮夏見此這才微微的舒了一口氣,他繼續向前而去。
又走了不久,南宮夏終於找到了一間石屋,南宮夏便快步向那石屋走去,但他還未走出幾步,他心中的不安之意卻是更勝,於是他的腳步便不自覺的慢了下來,尚未走出幾步,南宮夏便深吸一口寒氣,然後又快步向前而去,無論如何,他總要知道對方將自己丟在暴風雪中的原因不是。
進入屋中,只見一襲白衣的盈媗靜靜地坐於桌前,此時她面向裡邊,南宮夏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見此南宮夏便進入屋中在她身邊坐下,然後開口問道:“盈媗,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嘛。”
但此時的盈媗卻只是淡淡的坐於那裡,根本沒有要回答南宮夏問題的意思。南宮夏便又來到對方身前,他看着盈媗那毫無表情的臉面,這才又開口說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順心之事。”
那盈媗便如此淡淡的看着南宮夏,卻還是沒有回答於他,南宮夏心中更加奇怪,他便也沒有再去詢問,便如她一般的看着對方,盈媗臉色淡然,但南宮夏臉上卻有幾分笑意含在其中,如此不過多久,就聽那盈媗說道:“你爲何要如此看着我?”
“這個問題應當由我來問你纔是。”南宮夏道,這盈媗本是面壁而坐,其間根本沒有多少位置讓他站立,此時他便已是靠着牆壁,就算如此,二人的臉面已是靠得極近,南宮夏感覺到幾分難受,未等對方回答他便又開口說道,“對了,你能不能給我讓出一點點位置呢。”
“我本是於此面壁思過,你插入此間,究竟又是何意。”盈媗道,她此時也感覺二人的位置過於尷尬,於是她便獨自向後退了一段距離,這才又目光清冷的看着對方,方纔臉上出現的微弱笑意也便就此隱去。
“你怎麼了,爲何會是面壁思過的。”南宮夏道,見對方表情嚴肅,他便也不再微笑,而是一臉鄭重的看着她。
“你還要來問我?!”盈媗道,她完之後,她便微眯着雙眼看着南宮夏,許久之後,她這才微微一嘆,然後便掉過頭去望向遠方,同時以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平生所做最錯的事情,便是將母親的遺物輕易的送予了你。”
“離華琴?!”南宮夏道,盈媗送給他的東西,最重要的便是她母親的遺物離華琴,對於此事,南宮夏自是記憶猶新。
“琴爲雅音,可是你卻拿到別人面前炫耀。”盈媗道,此時她又回過頭來看着南宮夏,此時她的眼中,似乎多有幾悔恨之意,不是對南宮夏,而是對她自己。
“對不起,是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如此了,請你原諒我,好嘛。”南宮夏道,他此時終於明白盈媗爲何帶自己來到此處,然後卻又將自己丟在暴風雪中不予理會的真正原因了。
“琴樂本是爲自己而彈,爲知音而奏,他日若有知音你自可拿出此琴來彈,我自是不會說你什麼,可是你今日。”盈媗閉上了雙眼,她低下頭去,然後又以極輕的聲音說道,“今日,你卻是讓我太過於失望了。”
“對不起,我以後真得不會再如此了。”南宮夏道,當時他已有醉意,是以有時都不知自己作了什麼,但他卻不能以醉酒作爲理由,是以他此時唯有道歉了,不過他也知道盈媗應當沒有真正生自己的氣,否則她又怎會與自己說出這些事情。
“你還未能明白我真正的意思,我將母親遺物送於了你,卻不是讓你拿來賣弄,母親生性淡薄,此事若是讓她知道,她一定會非常生氣的。”盈媗道,此時她便取出一面鏡子,只見她以素手撫過鏡面,那鏡中便已顯現出南宮夏彈琴時所在的山谷,她將鏡子交到南宮夏手中,然後又道,“母親的琴不是凡物,你竟然在自己無法保證此琴安危的情況拿了出來,你真是……。你可知道,那琴對我來說,便是意味着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南宮夏道,但他很快便已發現了此處的不妥,在他的記憶之中,南宮夏並未將琴收起,然而此時此刻,這張琴卻是已然不見了蹤影,見此南宮夏自然心急,於是南宮夏便開口問道,“那琴?!”
“你終於明白我在說什麼了!”盈媗道,此時她的語氣雖是無悲無喜,但她眼中的失落之意卻是怎麼也無法掩飾得了。
“盈媗,我”南宮夏道,但事已至此,他卻是不知如何解釋,此事是他太過於大意了。
“我知道,你容易醉酒,此事我也不會怪你,可是你卻不應該在自己醉酒之時彈琴,因爲那樣是對琴樂之道的不敬與侮辱,況且你更不應用此琴去彈,此時母親之琴既已遺失,你說,我現在你又當如何。”盈媗道,此時她便又取出一柄水屬仙劍,她將仙劍交到南宮夏手中,然後這才又道:“這柄無憂劍也是母親遺物,他與琴有着自己獨特的聯繫,你用此劍便可以感應到琴的方位所在,你此行前去,一定要將琴尋了回來。”
“嗯,我一定會的將七絃琴尋回的。”南宮夏道,他此時將無憂劍收好。南宮夏將盈媗母親的琴遺失,是以此時他對盈媗送給自己的重要之物保存的更加小心,比如說方纔得到的這柄無憂仙劍。
這無憂仙劍雖然被稱爲仙劍,但若是放在人世間,卻是比一些所謂神劍厲害許多,不過因爲盈媗謙遜,所以只將此劍稱爲仙劍,而不稱之爲神劍。
“我也知道你不願用……”盈媗道,她頓了一頓,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氣,然後這纔開口道,“我知你不願用那柄,那柄被你稱爲含光劍的劍,所以以後有事之時,你便是可以用這柄劍的,這柄劍亦爲水屬,你應當可以很好的應用,畢竟你以往的一些法器都是無法同去行使用的了。”
“嗯,謝謝你。”南宮夏道,他語言雖然很淡,但卻十分真誠。
“好了,你快些離去吧,早些將琴找回,也好讓我安心一些。”盈媗道,說完之後她便將面前的銅鏡收起,然後起身向外而去,此時她的步履卻是多有幾分蹣跚之意。她也不知自己先是將母親的琴送了出去,此時又將劍也送了出去,自己如此作爲,卻是對也不對。
要知道,盈媗母親最重要的遺物便是這琴與劍了。當然,母親代管的天玉神鏡與影月神石並不是母親自己之物,所以並不算在其中。
見盈媗已然離去,南宮夏便跟着她一同出去。
“你快些去吧,記得,若是我所猜無誤,琴應當可能在南方尋得。”盈媗道,說完之後,她便擡頭望向那無日的蒼穹,此時她眼角垂淚,自是傷心。很快就見她的身形幻化爲了點點冰屑,進而消失於天地之間。
與盈媗的離去方式有所不同,南宮夏則是感覺腳下的冰面碎裂,自己則向下陷去,很快他便已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所包容,那陣陣寒意幾乎讓南宮夏就此暈厥。
“盈媗,她還在生我的氣。”南宮夏心道,此時此刻,南宮夏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抓緊盈媗送給自己的劍,琴既已失,劍自是更加需要南宮夏去小心珍惜。
卻道人,
七絃既失誰人意,寒冰冷雨伊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