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琴姬竹屋之中,那河魂先生見自琴姬這裡問不出任何結果,他便冷哼一聲,然後化爲一陣黑霧向外而去。他可不似琴姬,在如此遙遠的地方,琴姬不但可以看清其中結果,而且還可控制事情的發展,至於那些所謂的正道之士,根本都無從發現琴姬所做之事。
琴姬見他離去,這才以右手輕撫胸口,但她卻依然無法壓下心中的不適,不久之後,她便噴出一口血箭,那鮮血落入水盆之中迅速化開,此時屋中便有了一股極淡的香氣飄出,這香氣雖是極淡,但卻極爲馨香幽長,其味似蘭而非蘭,似梅而非梅,卻是極爲好聞。
此時盆中之水迅速變得血紅,但這種紅色很快散去,不過多久便已變得極清極淡,而琴姬原來白皙的臉上卻是更顯蒼白。
卻說“坤”臺之上,狂風夾雜着尚未消融的雪花於臺上飛舞,卻是令臺下之人只知比試已至最精彩的地方,然而大部分弟子除了可以看見臺上各色光芒於風雪中飛舞外,卻是無法看清其中真實情況。
此時柳風術法已然完成,無數的經術法加持的木屑與青芒漫天飛去,所擊之處,正南宮夏所在,然而此時的南宮夏卻依然如癡呆一般,既不躲閃,也不結盾防禦。柳風見此,心中更是奇怪,但他也不及多想,便迅速減小了術法的強度,畢竟,他此時只想勝出這場比試而已,在此種情況下,他不想、也不可能去取南宮夏的性命。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青芒與木屑擊中南宮夏所在之處時,卻如擊在虛空之中一般,柳風見此大駭,卻是此時南宮夏的身影越變越淡,不久之後便已消失不見。柳風所擊中的,竟然只是對方的一個殘影而已。柳風見此,便立即停下了攻擊,然後握起青冥杖,急速向一側飛去。只是讓他更爲奇怪的是,南宮夏此時卻如從臺上憑空消失了一般,任柳風如何尋找,都無法找到南宮夏的蹤跡,見此柳風卻也不敢稍作停留,只得以極快的速度於臺上移動,同時試圖找到對手的身影。
此時不只柳風奇怪,就連觀禮臺上的衆人也是一臉疑惑的對望數眼,然後也試圖以自己的靈識尋找比試中憑空消失之人。
然而這一切,南宮夏卻並不知曉,他只知此時身在一個極爲奇怪的地方,這裡四周白霧茫茫,南宮夏根本看不到多遠,他此時緩緩向前而去,正是想要尋到離開此處的方法。
“原來是你。”南宮夏道,卻是他行了不久,便已看見不遠處有一座草亭,亭中有一老者坐而品茶,這老者身着絳紫衣冠,他眉發皆白,目光深沉,充滿睿智,不是喋血盟第一任盟主午侯磬是誰。
“正是老夫。”午侯磬笑而答道,他看了看南宮夏懷中,然後對南宮夏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接着又道,“不曾想你只去了僅僅兩年,竟然已取回了‘殘夏劍’,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說完他還長嘆一聲,像是嘆息自己的垂垂暮老一般。
他所說“殘夏劍”,也是南宮夏取自於玄冰崖底的“含光劍”,那劍上無名,南宮夏自覺“殘夏”之名不好,便擅自將其定名爲“含光”,取意“含光”蘊含光彩,內蘊而不外露之意,另外“含光”二字也常用以形容女子光彩動人,南宮夏取此作爲劍名,其意不言而喻。
“那請問盟主,盟主將我帶至此間又是何意,那鎮邪劍上的極寒之氣,又是何意。”南宮夏道,他語氣卻是柔和,此時南宮夏並沒有上前,雖然南宮夏極爲佩服午侯磬心憂天下的拳拳赤子之心,但卻正是因爲如此,南宮夏此時纔會對這午侯磬極爲忌憚,南宮夏知道,在這種蒼生大義之下,他應是什麼都可以利用,什麼都可以放棄,他應是將自己生死得失都不放在眼中,況且是南宮夏這樣的陌生之人。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讓你找到那柄‘殘夏劍’,並非想要你將它給我。”午侯磬輕道,他此時轉過去頭,不再去看南宮夏,而是輕呼一口香爐中飄出的淡淡馨香,閉目回味一會,這才又取出案邊正在煮沸的茶湯,向桌上兩支空杯中各倒一杯。對於南宮夏的問題,他卻是並未回答。
南宮夏見此,卻也未有說話,他更未上前,反而是暗自戒備起來,雖說對方既教授自己五行易變之法,又教授自己御劍之法,最後還送給自己一柄神劍,但南宮夏此時卻總是對這午侯磬抱有七分戒意,只是爲何如此,南宮夏自己也不甚清楚,只記得當初他教授自己術法時,也並非是如此模樣。
午侯磬閉目思考了一會,然後才轉頭道,“好吧,我帶你至此,只是想問下你,方纔將那股微涼靈力傳入你體內的寶物,究竟是誰給你的。”此時他見南宮夏不肯到自己所在的亭中,他便獨自起身,向南宮夏所在之處走來。
“這個問題,請恕弟子無可奉告,是以還請盟主莫要再問了。”南宮夏道,見對方向自己這邊而來,南宮夏便將右手藏手身後,然後暗捏法訣,但他並未運轉道力,事情未到萬不得已之時,他卻是不願與之在此交惡,畢竟,對方也算自己半個恩師。
“你不說也罷,我便只想告訴你,送你那個寶物之人,他並非爲了幫你,方纔將那微寒靈力注入你的體內,也只是想擾亂你的道力運轉,令你落敗而已。”午侯磬道,他曾久居上位,閱人無數,南宮夏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他自是能猜出對方的心思,是以他便不再向前,只是停步於南宮夏數丈之外的地方。
“那盟主借鎮邪劍將那極寒靈力注弟子體內,然後將弟子帶入此間,也就是爲了幫助弟子了。”南宮夏道,相對於午侯磬,他卻是更願相信琴姬,卻是無論南宮夏如何去看,那琴姬都似是清心寡慾、極爲淡泊之人,她沒有什麼執着之事,自然也不會隨意欺騙自己。
“我帶你至此,並非想要幫你,只是想讓你幫我而已。”午侯磬道,他此時不再去看南宮夏,而是轉首望向天際茫茫雲海,心中卻在思慮送那寶物給南宮夏的人究竟是誰,他所送之物又是何物,他如此作爲又是有何目的。
午侯磬被困於此已是極久之事,是以他想了許久,卻都沒有想出箇中因果。
“想讓弟子幫你。”南宮夏奇道,他看着午侯磬,然後問道,“那請問盟主,究竟是何事。”
午侯磬聽到此話,卻是並未答他,他看着遠處,想了很久,才又說道:“老夫只是想讓你取得那柄離人斬。”
“離人斬。”離宮夏奇道,那‘離人斬’乃是此次會武的獎勵之物,這午侯磬讓自己取得那物,可是有何用處。
“罷了,罷了,你只要記得,送你那物之人,可能是要害你之人,你卻要當心。”午侯磬說完後便轉身向遠方而去,他的身影迅速變淡,近而消失不見。
南宮夏見此,便迅速向午侯磬追去,然而還未追出幾步,那午侯磬便已消失不見。南宮夏於此四處尋找,但卻依然找不到離去的方法。
未過多久,南宮夏卻似來到一片古老的戰場之上,戰馬嘶鳴,卻似有無數的敵人持各種兵器向自己而來,南宮夏唯有取出鎮邪劍與之廝殺。
他們身着古怪衣衫,卻並非諸夏之人,而更似是侵入諸夏的諸夷。
視野,此時已變得一片血紅,渾身的道衣也已是溼透,但沾溼衣服的,卻並非自己的汗水,而是敵人的鮮血。此時自己身邊的戰友亦是一個個的倒下,南宮夏雖然盡力砍殺,但敵人卻依然如風雲一般狂衝而來,似是永遠砍殺不盡。
在這亙的戰場之上,南宮夏除了廝殺,還是廝殺,後方沒有退路,前方,卻似亦是死路,他卻是上天無路,下地,亦是無門……
再說玉華宮“坤”位之上,柳風於場間迅速移動同時,還要支持旋風與風中青芒的運轉,以至體內靈力都有幾分不濟,他正想讓觀禮臺上師長裁定自己勝出之時,卻感覺自己身後有一股極其強大的靈力波動,那靈力之強,竟讓他執杖之手都輕輕戰慄起來,他不知爲何會如此,但還是轉過身來,然後向一側避去。
正在他方纔所站之處,一道巨大的光劍堅直劈下,那光劍雖是沒有劈中柳風,但其中所蘊含靈力之強,竟似牽引着他體內的靈力,讓他氣血翻騰起來一般。
那光劍向下,竟是將那用於搭建高臺的巨木劈成兩半,然而這還未完,那光劍如切開豆腐一般切開巨木,然後切在玉華宮廣場的磚石之上,那磚石經過玉華宮數百年的道法加持,自是堅固,那光劍劈在其上,磚石上發出道道七彩光芒,這才堪堪擋住了這雷霆一擊,然而正是這一擊,卻讓整個廣場的磚石爲之一震,使得廣場之上一些修爲過低的弟子一陣趔趄。
柳風回身望去,只見“南宮夏”此時再次出現在場之中,他懸浮於空中,全身被土黃色光芒所隱,雙眼雖未睜開,但其中明顯含有極強的暗紅色光芒,手中之劍光芒閃爍,其上附有極爲強大的水屬靈力,方纔劈向自己的光劍正是由這水屬靈力組成。柳風右手持杖,然後以左手暗捏法訣,無數的光劍向南宮夏而去。
而此時空中的“南宮夏”並未躲閃,也未設盾抵禦,那些光劍擊在“南宮夏”身上,只是引起他身上的土黃色靈力波動,卻並未真正對他造成任何傷害。此時“南宮夏”再將光劍舉起,劍上藍光大盛,他再次將那光劍劈下,柳風見此,自是不敢與之相碰,只得已自己靈活的身法向一側避去。
這次依然如上次一般沒能劈中柳風,但他被巨大的光劍邊緣掃中,竟也受了不小的傷害。
“受死吧。”“南宮夏”大聲道,此時他將鎮邪劍橫於胸前,然後左手法訣,那劍上光芒越來越盛,竟似要比過懸於空中的那輪紅日一般。不久之後,“南宮夏”再次將那光劍舉起,光劍劃過天空,竟似是劃到了什麼,於空中形成點點漣漪,正是此時,玉華宮上空鐘鼎之聲大作,這聲音急促,卻非比試前後所敲的鐘聲,卻是南宮夏此次光劍擊中了玉華宮的空中禁制,那禁制便以爲是外敵侵入,這才響鐘示警。
“夠了,你已經勝了。”場上一聲暴喝,卻是玉華宮清玄真人飛身上臺,然後向“南宮夏”光芒擊出一道青芒,然而那道青芒也只是讓南宮夏的光劍凝滯了一下,卻並未擊散南宮夏的光劍,此時“南宮夏”的光劍向下,所擊目標,正是柳風所在。
那柳風見此,卻是再未躲閃,而是舉起自己的青冥杖意圖架住此劍。只是他的心中,卻一點把握也無。但他此時卻又不得不如此,因爲對方光劍揮動,牽引自己體內氣血,他此時卻是幾乎無法再次快速移動。
此時清玄與另一名太一宮前輩均來到高臺之上,卻正是意圖阻止“南宮夏”光劍擊下,然而那光劍竟似極爲強大,它重重的擊在柳風木杖之上,然後才忽然停下,爾後那光劍迅速散去,只餘南宮夏一人在場上獨自發呆,此時他的雙眼已然睜開,雙眼中再無紅光閃現,有的,僅有如大夢初醒一般的迷茫。而那柳風也受了極重的傷害,但畢竟未被劈中身體,卻也不至於危及生命。
再說南宮夏於戰場上廝殺,卻聽到一陣非常悠揚的琴聲傳來,南宮夏聽到此琴聲卻是一愣,然而正是這一愣之間,諸夷士兵無數刀槍劍戟已向他的身邊劈刺而來,擊中了南宮夏的身體,南宮夏這才發現,這些士兵竟然都只是一些幻像而已,那些兵刃入體雖是讓他極爲難受,但卻不能給他帶來真正的傷害。
此時琴音再變,叮叮咚咚變得急促起來,南宮夏感覺頭痛欲裂,然而正是此時,那些異族士兵卻已幻化爲縷縷細沙,爾後被風吹散。
此時琴音再變,變得悠揚緩和起來。
此時,南宮夏又來到了一片草原之上,而他身上的血跡早已消失,南宮夏向前而去,卻見遠處有一白衣少女坐而彈琴,這女子風姿綽約,麗質天成,其身影南宮夏自是熟悉。
“盈媗”南宮夏輕道,然後向這女子身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