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仙霞谷中的霧氣正是淡了許多,此時夏日太陽漸斜,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撒在地面之上,枝葉隨風而舞,地面樹影亦是隨之而舞。此時這仙霞谷中有夏日美景卻無夏日炎熱,在這江南之南,卻也算是一處洞天福地。
此時南宮夏已將五行易變之法的原理講完,其實五行易變之法看似複雜,但若弄清其中道理卻又是非常簡單,它所依據的,也不過是天地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只是其原理雖然非常簡單,但它的完成方法卻是極爲詭異巧妙,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若非這五行易變之法如此詭異巧妙,試想以道門無數年的研究,又怎麼會想不到以這種方法來克服自己屬性單一、而使自己所能運用的道法亦是過於單一的問題。
此時南宮夏對於那創出這種術法的前輩亦是大爲感嘆,不過南宮夏一直以爲些術法乃是喋血盟第一任盟主午侯辛所創,然後他並不知道的是,此術法也是他人贈送給午侯辛的。只是贈出這術法之人的身份,此時卻已是無從考據。
南宮夏此時見司馬涵靈正在思索其中難解之處,也就不去打擾他,而是獨自回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數日之後,南宮夏正在獨自修煉,此時他的修爲似乎已有幾分要突破的跡象,自從他從玄冰崖底離去之後,他自己的修爲幾乎都是不見任何增長,此時既然有此跡象,想必不用多久,他便可以將修爲提升一個不大的層次,讓修爲從靈寂初期進入中期,雖然只是上了一個小的臺價,但此時他的修爲已是不淺,要知修行之事,越是向後越是難以有所突破,南宮夏半年前才進入靈寂初期,而若是此時突破,那他的修行速度亦是可以讓大部分修行之士側目了。
當然在他心中,他跳了數階將修爲自旋照期提升至靈寂期並無任何值得炫耀之處,畢竟那些都不是自己真正的用心修煉的原因,而這次卻並不相同,這次他卻是全部依靠自己努力修煉所致。
此時他距靈寂中期似乎僅有一張薄紙的距離,只無論他如何嘗試,卻都無法將那層障礙突破,許久之後,南宮夏便不再強求,停止了修煉。南宮夏來到桌邊爲自己準備些茶湯,正是打算藉此安靜自己的心神。
南宮夏方將茶湯準備好,卻又見安靜了幾日的仙霞谷又有他人來訪。
“你說你閉關幾日,此時可是想明白了。”南宮夏笑而問道,原來來人正是司馬涵靈。其實南宮夏所居的仙霞谷中,除了司馬涵靈經常來訪,還有趙明廣偶爾會來外,卻是極少再有外人到此。
“嗯,那是自然。”司馬涵靈笑道,只見她右手手心向下平舉於胸前,然後她以拇指與無名輕觸,只見她手上紅光微微閃現,爾後她右手翻轉,便有一團火焰躍動於他的手心之上。
“恭喜你,想必……。”南宮夏道,但他話未說完,就見司馬涵靈右手向外揮出,那團火焰便已離開了她的手向南宮夏面門之處飛來,南宮夏暗自一笑,然後也揮出一道冰箭迎了上去,二者於空中相遇,發出一聲響亮的爆嗚之聲,然後二者均消失於天地之間。
“別高興太早,我這裡還有呢。”司馬涵靈笑道,只見她左手翻轉,又有數道冰箭向南宮夏擊來,此時她所用均是一些極爲簡單的術法,是以南宮夏自是極爲輕易的將對方攻擊化去,如此二人來往又是對了十幾個術法才停了下來。
此時說二人是比試倒不如說是玩鬧,二人所用的術法均是極爲簡單,對雙方而言都是沒有任何殺傷力可言。
“五行易變之法你只是用了數天便已完全掌握,可見你天資卻是聰慧,正是適合修仙問道。”南宮夏道,說完後他便與對方坐了下來,然後又爲二人各倒了一杯方纔煮好的茶湯。
“天資聰慧也許不假,但適合修仙問道卻是不正確的。”司馬涵靈道,她輕輕的抿了一口散出淡淡的香氣的茶湯,只見她閉目回味好一會兒,然後才又睜眼看着南宮夏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沒有辦法突破靈寂期而幻出元嬰的,又何來適合尋仙問道之說。”
茶道禮儀大部分都是司馬涵靈幼年所學,時至今日雖然已經地去了十年左右,但她的心中卻依然記得非常清晰。
南宮夏此時所用茶葉雖不是取自於盈媗之處的極品,但卻也是他自宣城之處重金購得,放於凡世之間,卻也不是凡品。
雖然南宮夏並未在司馬涵靈臉上看出什麼傷心或是不悅的表情,但他還是對司馬涵靈說道:“對不起,我又讓你想起這些傷心往事了。”
“這沒什麼。我都已經習慣了呢。”司馬涵靈笑道,她將杯具放在桌上,然後又道,“哦,對了,你的五行道術修行的如何了,若是下次你再與人鬥法時還是隻用劍術,可別說你是玉華宮的弟子,更別說你是我司馬涵靈的師叔。”
“此事且先不提,我傳你五行易變之法,本是想讓你試下可否以五行易變之法來壓制你體內的陰邪靈力。”南宮夏道,此時南宮夏並未擡頭,他只是提壺又爲對方倒了一杯茶湯。
“嗯?!五行易變之法還可以轉換體內道力嘛。”司馬涵靈奇道,卻是她這幾日都是在體外完成轉換,然而想要壓制並驅逐自己識海中的陰邪靈力,就必須需要在體內完成轉換,這對自己卻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沒事的,你試下吧。”南宮夏道,司馬涵靈識海內陰邪靈力爲水屬,而南宮夏此時正是想讓她將自己木屬道力轉華爲土屬道力然後再去壓制那陰邪靈力,要知天地五行之中本爲土克水,想必以土屬道力剋制那陰邪靈力應可以事半功倍。
“嗯,司馬涵靈亦是如此想法。”她此時盤坐下來,然後便如南宮夏所講先試着在體內將自己的木屬道力轉換爲土屬,其中道理與在體內轉換沒有任何不同,只是體內需要自己小心謹慎一些而已,不久之後,她便已將自己土屬道力轉換爲土屬,然後再向識海內已被暫時壓制的陰邪靈力攻去。
此時那陰邪靈力似乎也感覺到了危機的來臨,它亦是向司馬涵靈的道力而來,二者於識海之中纏鬥,劇烈的痛苦傳來,卻讓司馬涵靈幾乎無法忍受,但她承受這種痛苦已久,心性畢竟堅強,此時她正是強忍着痛苦持續向那陰邪靈力加力。
那陰邪靈力在本質上並不十分強大,但它之所以能折磨司馬涵靈如此之長的時間,卻正是因爲它存於司馬涵靈識海之中,使得外人想要幫司馬涵靈壓制這陰邪靈力時需要考慮司馬涵靈識海的承受能力。從這個層面上講,卻正是這種陰邪靈力挾持了司馬涵靈的生命,使得他人不敢真正放手去剋制並驅逐這陰邪靈力。
而這陰邪靈力本身還具有一種腐蝕能力,在很多時候,它都是將司馬涵靈的道力腐蝕並轉化爲與自己一般無二的陰邪靈力,然後再與司馬涵靈的道力相爭,是以讓司馬涵靈自己去壓制那陰邪靈力,卻正如她與自己的影子相爭一般,那陰邪靈力總會隨着司馬涵靈的修爲增長而增長,二者既有聯繫,又有區別,它們總是保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在此種情況下,那陰邪靈力不能完全壓制司馬涵靈的道力,而司馬涵靈卻也無法真正剋制那陰邪靈力。
二者相爭的最終結果,便是讓司馬涵靈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司馬涵靈卻又不得不時常去壓制這陰邪靈力,否則這陰邪過於強大時,吞噬自己道力的速度就會變得極快,此時便有了完全佔據司馬涵靈識海的可能。
土克水正是不假,此時那陰邪靈力與司馬涵靈的道力相爭,開始時還能佔到上風,然而此時司馬涵靈與之相爭的道力卻已非木屬而是土屬,那陰邪靈力本是水屬,此時正是被克,是以它轉化司馬涵靈道力的速度也是慢了下來,此時已是跟不上被消耗的速度。而司馬涵靈的道力卻是源源不斷的加持而來,想必不用多久,這陰邪靈力就會被她擊散並驅逐出識海,想到此處,司馬涵靈內體上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卻已是顯得微不足道的了。
此時想到折磨自己十來年的病痛就要被以這種方式解決,司馬涵靈心下又怎能不高興。然而當她正欲繼續對體內陰邪靈力進行驅逐之時,卻是感自己體力的道力竟是一滯,當她想要找出箇中原因之時,卻發現自己此時竟然已不在仙霞谷中。
司馬涵靈也已知道此時所遇正是心魔,此刻正是她壓制那陰邪靈力的最佳時刻,但心魔的幻境與現實相交,卻使得司馬涵靈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更是談不上去壓制那陰邪靈力。但若要待她壓制心魔之後,那事情又會變至什麼樣子,司馬涵靈無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像。
話說心魔乃是因自身心有雜念或執念等,纔會在入定時幻化爲各種幻像,是以心魔在本質上卻等於修行者自己,心魔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修行者自身最爲刻骨銘心的事情。是以心魔雖說簡單,但若要剋制下來,卻並非一件簡單易行的事情。
司馬涵靈自是知道應對心魔只要自己心中不迷惑,不害怕,以自然平常心去看待這些事情就可以平安渡過。然而此時在司馬涵靈眼前出現的,卻正是她心中最爲沉痛的事情,讓她又如何才能看開,如何才能放下。
司馬涵靈的幻境之中。
漢水之上,迷霧茫茫,令人根本無法看清遠處影像,正在此時,一艘江船順水而下,而司馬涵靈卻是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體弱無力的小女孩,此時的她正在一個並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的攙扶下,向這江船一邊靠去,而在二人的面前,卻正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執劍向自己二人走來。司馬涵靈心中懼怕,她想喊,但卻發不出聲來,她想逃,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
此時那男子執劍向司馬涵靈刺來,而司馬涵靈卻只能雙目恐懼的看着對方,她無法出聲,更是無法躲閃。正在此時,她身邊的男孩將她推向一邊,併爲她擋下了這一劍,長劍從男孩的前胸而入,自後背而出。那男子冷笑一聲,他拔出長劍再向司馬涵靈走來。而那男孩卻是落向了茫茫漢水之中,不見了蹤影。
此時司馬涵靈似乎已可以活動自己的身體,但她此時想到的,卻並不是逃命,而是將手伸向茫茫江面,意圖拉住落水之人,然後船弦距離水面亦是極高,她的手根本接觸不到江水,況且她此時所能見到的,卻只有滾滾江水,哪有什麼男孩的影子。
此時,那行兇男子卻將長劍向司馬涵靈擲來,而他的身影卻已躍入了江水之中。也不知爲何,那長劍竟是斷爲兩截,劍柄落入了江水之中,而劍尖部分卻是從司馬涵靈後頸劃過,此是司馬涵靈感覺自己後頸一痛,她對這個世界的感覺亦是隨之消散。
而剩下的,唯有亙古不變的黑暗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