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愈強,漸漸壓過了炙熱之氣,南宮夏感覺全身冰冷刺骨,然而此種寒冷卻讓南宮夏的神識更爲清楚,如此卻是加劇了他所受的痛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散出寒氣的鏡子發出一道極強的光芒,那光芒將南宮夏擊成碎片,然後吸入其中。當南宮夏被全部吸入後,刺骨的寒意頓時消失。不知是否爲感知錯誤,南宮夏只覺自己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掉落,耳邊似有風聲存在,但他卻感覺不到風的存在,只是那種無所依託的心悸感,讓他極不舒服。
許久之後,南宮夏感覺自己似是撞在地面之上,他眼前一紅,耳邊轟的一聲巨響,然後便已全無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夏這才感覺有陣陣的寒意襲來,自己體內也如充氣般鼓脹難受,只是他此時神識雖已清醒,但卻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鼓脹感才漸漸散去,南宮夏睜開雙眼,入眼便是星辰閃爍,正是洞底那以寶石鑲成的星空。身下不遠處,卻是平滑的冰面,自己此時又回到了玄冰崖下的冰洞之內。
南宮夏艱難的動了動手,這才發現自己手中握有一物,他將手中之物拿至眼前,發現手中所拿正是一個玉瓶,那玉瓶爲青色,四周雕以鳳凰形的鏤空飾紋,與盈媗衣領袖口的飾紋一般模像,正是離別前盈媗塞入自己手中的玉瓶,當時她還叮囑自己‘一次一滴,切不可多來’,南宮夏微微一嘆,笑顏尤在,琴音尤在,伊人何在。
坐起身來,南宮夏見有一位女孩坐在不遠處石臺邊上,這女孩顯得非常憔悴,她雙脣乾裂,雙眼微閉,正是與南宮夏一同落入此處的司馬涵靈。
“司馬姑娘,司馬姑娘。”南宮夏將她扶起來輕搖道,此時司馬涵靈已是極瘦,正像是因爲過度飢渴所致。
“是你……你還活着……太好了……”司馬涵靈睜開雙眼,看見一臉焦急的南宮夏,然後接着道,“你幫我……幫我去漢水之畔,尋找……尋找……人……”
她此時已是極度無力,右手亦是伸手衣襟之中,似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先別說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這些是對你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親自去做纔好。”南宮夏道,他於自己儲物袋中尋找,卻沒有找到果腹之物,僅找到一壺米酒。
“來,先喝一點。”南宮夏將壺口向她脣邊拿去,司馬涵靈只是輕輕的啜了一口,然後便用手將它推開。
“不用了,記得留給你自己,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司馬涵靈道,說完她便要將一物交到南宮夏手中。
南宮夏將她的手捏住,然後推了回去,至於她要交給南宮夏什麼東西,因爲司馬涵靈將那物捏在手中,南宮夏僅見到一條絲帶從她指間垂下,其它卻是並未看清。
此時南宮夏突然想起盈媗送自己玉瓶時所說的話,於是他便取出玉瓶,然後向司馬涵靈口了滴了一滴,同時說道,“試下此物有沒有用。”
“上次是酒……這次又是什麼……”司馬涵靈道,她尷尬的笑笑,然後將手中之物放回自己衣中,這是她自己的秘密,對方既然不想知道,她便想將它帶到另一個世界。
畢竟二人相識也是不久。
她剛把手中之物放好,南宮夏便向她口中滴入一滴瓶中乳液,那乳液雖少,香氣亦是極淡,但卻是極爲好聞,司馬涵靈聞到只想昏昏睡去,再也不願醒來,然而未等多久,她便感覺那液體入喉便化爲極爲龐大的靈力,靈力於體內鼓脹,卻是另她極爲難受,她不得不以體內道力來引導這些靈力,以期減少自己所受的痛苦。
“不曾想自己死前不但不能將未完心願託付給他人,卻還要受到如此折磨。”司馬涵靈心道,但她僅是這一分心,那體內靈力便似要破體而出一般,她不敢多想,全力壓制並煉化那些靈力。
南宮夏見她盤膝煉,心中亦是有些詫異,他拿起此瓶看了看,除了那淡淡的香氣極像盈媗給他飲的茶外,他再也看不出有何不妥。他舉起玉瓶,滴入一滴至自己口中。
如司馬涵靈一般,那乳液入口便已化爲極其龐大的靈力,那靈力迅速鼓盪起來,也不知僅這一滴靈液何以聚集如此龐大的靈力,怪不得盈媗要着重告誡自己,此物一次一滴,決不可多飲。
南宮夏盤膝而坐,極力控制體內激盪的靈氣,他小心運轉宜華經,那混亂的氣息也開始被壓下、理順,並在識海四周以極稠密的方式,圍繞一個虛空的點右向旋轉。
體內混亂的靈氣越來越弱,而識海中的氣團卻越來越密,體內經絡也越來越堅韌,不知過了多久,體內激盪的靈氣才消失不見,南宮夏醒來直感神輕氣爽,精神也爲之一振。修爲自是精進了不少,若是以如此速度,也許很快便可有所突破,進而離開此地。
“你醒了。”司馬涵靈道,她此時正坐於南宮夏身傍,雙手托腮,看向南宮夏的眼光也有幾分奇怪。她修行時間要較南宮夏長些,修爲也要高上一點,是以壓下那些靈力所用的時間卻是要比南宮夏少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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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樣了。”南宮夏道,他見司馬涵靈雖然還是顯得極爲消瘦,但此時她臉色紅潤,雙目有神,這才安心。
“嗯,我沒事的。”司馬涵靈道,她見南宮夏醒來,便向後退了一退,然後又道,“你那是什麼東西,那麼厲害的靈力,幸虧我修爲精深,不然定會給你害死。”
“嗯,是我一位朋友所送,不曾想今日竟可救你我二人性命。”南宮夏道,他此時在心中暗歎一聲,卻是初見之時,這司馬涵靈待人有禮,但似乎總是與人保持一定的距離,然而此時她的言語中,卻有幾分向自己撒嬌的意味含在其中。
南宮夏沒有親人,自是沒有弟弟妹妹,是以此時對於司馬涵靈卻是有幾分無奈。
“不會是你情人吧。”司馬涵靈道,她見南宮夏談起此物時臉上似有思念之意,這才如此說道。經過方纔之事,她卻感覺自己與南宮夏之間的隔閡相失了。
“情人。”南宮夏先是一愣,他想了想盈媗的笑顏,然後搖頭道,“怎麼可能。”
“此物既然有如此功效,那你便快點修煉,我們也好早點出去。”司馬涵靈道,她見南宮夏神色間似有微微的傷心,是以便不再提起此事。
“在我們離開此處之前,此物便是我們的口糧。”南宮夏道,說完他便站起身來,然後望向石臺上那柄含光神劍。
那含光劍,正是喋血盟第一任盟主午侯辛所言的‘殘夏劍’,也是荀攸子所言的‘噬魂劍’。因爲劍上沒有名字,南宮夏感覺前人所用之名不好,便私自將其定名爲含光,取意蘊含光彩,內蘊不外露之意。
此時含光劍光華隱沒,除去其紋飾古樸,還可以看出此劍爲先秦遺物外,再無其它獨特之處,南宮夏將它拿起,用辨物之法試過一次,此劍依然毫無反應。此時劍柄入手微涼,讓南宮夏想到離別之時,盈媗拉着自己的手亦是如此冰涼。
想到此處,南宮夏心下不免有些傷感,他將劍平放於石臺上,然後取出琴對劍彈奏一曲,七絃琴琴音中正平和,極盡變幻繁複,每個琴音都是抑揚頓挫,悅耳動聽,南宮夏亦感悲傷,不久,那琴音又如風扶山崗,水落深澗,叮叮不絕。
竹屋之中,盈媗靜坐於幾前對鏡傷心,她心下暗道,“前日還是技法純熟,而現今已是有所小所,他日若能彈得無弦之琴,奏出大道之聲,那麼就算以樂入道,又有何難。”
琴音而止,南宮夏才從餘音中回過神來
“你在做什麼啊,想要殺了我嘛。”司馬涵靈道,此時她躲在山洞另一角,手中所執正是她的兩柄短刺,她身上亦是微顯狼狽,看向南宮夏的眼神也滿是戒備之意。
南宮夏這才發現,此間堅愈岩石的冰面竟然出現了許多裂紋,一些大的裂紋甚至可以見到液態水流,怪不得盈媗要說琴爲之樂,可以攝心魄、格鬼神。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南宮夏道,他見司馬涵靈身上也有幾處破損,這才起身向她道歉。
“你都是什麼人哪,竟然拿七絃琴作武器的,武器奇怪也就算了,自己竟然還不能完全控制。”司馬涵靈道,此時她才撇撇嘴,然後來到南宮夏身邊,接着說道,“以後你有心事時最好不要胡亂彈琴,否則傷到了別人,可別怪別人找你復仇。”
說完後,司馬涵靈便爬在石臺上回想一些往事。也不知爲何,她這些日子總是想起過去之事。
“琴技拙劣,倒是讓司馬姑娘見笑了。”南宮夏道,他見司馬涵靈此時又爬在石臺上,目光幽遠,也不知想些什麼,也就不再多說,轉而拿起新得之琴左右翻看起來。
南宮夏細觀此琴,卻在背面摸到一句銘刻:“贈吾侄女離華,旦辰長青,大道佑之,天地庇之。”落款則是:“帝俊,甲申三月暮。”南宮夏這才知道,此琴是帝俊於其侄女離華生日時送給她的琴,日期則是甲申年三月中下旬。
此琴爲盈媗之母所有,那離華應是她母親的名或號。而帝俊的名號,卻讓他抱着琴久久不語。他知盈媗來歷畢定不凡,卻不曾想給是這樣的結果。
抱琴看了許久,南宮夏這才反應過來,便將琴收好。
“哎,你抱着你的寶琴想什麼呢。口水都流下來了。”司馬涵靈道,此時她饒有興趣看着南宮夏。琴背面的刻飾是南宮夏以手摸到的,是以司馬涵靈並不知曉,當然就算她看到,至多也只當成一種笑話而已。
畢竟帝俊以上古妖族天帝之尊,又怎會有遺物留在人問。
南宮夏對司馬涵靈道:“怎麼,你這麼快便餓了。”
“那是,我這月餘時間,卻是什麼東西都沒吃的,你那一點東西又怎麼頂事。”司馬涵靈道,她所說卻是事實,她畢竟修行許久,若非時間過長,又怎會將她餓至瀕死。
“你是說我們落入此間已有一月之久。”南宮夏問道,他在天玉界中時間根本無法計量,是以跟本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日。
“你就好了,睡了一個月,反倒讓我擔心許久。”司馬涵靈道,當時南宮夏昏迷不醒,她卻是極怕的,那種無所依靠的感覺,她自是不想再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