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小小獨自一人坐在翠竹堂裡,沒有點燈。
她在心裡想了千百種對付宛兒和小順子的方法,結果發現此刻在竹華軒裡自己竟然一條也用不上,原本想從李時辰那裡拿些藥來把兩人給迷昏過去,結果卻被小順子識破了。
宛兒守在翠竹堂門外,蘇小小聽見小順子在外面把做雜役的太監和宮女們都早早地打發回了屋裡,院子裡變得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本來竹華軒裡的宮人們就少,而蘇小小的日常生活一直都是由宛兒和小順子照料,她甚至連院子裡的宮女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蘇小小在心裡轉過許多念頭,現在如果呼救,首先進來的人便是宛兒和小順子,自己還是會落到他們的手裡。
怎麼辦?一時之間,蘇小小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她在桌旁坐下來,有些奇怪,平時這個時候,大聖早就從外面進來,陪着自己坐在桌邊等着晚飯開飯。
但是今天奇怪的是,大聖卻一直不見蹤影!
蘇小小走到廊上去,大聲地呼喚了幾聲:“大聖!大聖!”
除了沙沙的竹葉晃動的聲音,平時那個一聽到呼喊就會出現的小小的身影卻沒有出現。
蘇小小喚了一會兒,有些失望地回到屋裡,宛兒走了進來:“醫官姐姐,吃飯了!”
蘇小小坐到桌邊,小順子端進來一個還在冒着熱氣的大缶,大缶下是一個燃着柴火的陶爐。
“醫官姐姐剛纔不是說頭痛嗎?”小順子的臉上顯出一絲詭譎的笑:“在我的家鄉有個偏方,吃了以後保證姐姐再也不會頭痛!”
蘇小小心中一驚,一股淡淡的不祥預感浮上心頭,她勉強笑笑:“哦,那謝謝小順子了!”
宛兒從一旁走過來,擺好碗筷:“姐姐,快看看,小順子今天下午忙了一下午呢,差點還受了傷!您快看看吧!”
蘇小小揭開鍋蓋,“啊!”一聲尖叫,她把鍋蓋扔了老遠,陶瓷的鍋蓋落到地上,發出“咣啷”一聲響,碎成了幾片。
在鍋裡白膩的油湯裡,漂浮着一個小小的頭顱。大聖的身體被蜷成一團塞在陶缶裡,它小小的眼睛大大地睜着,露出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留戀!
蘇小小的心象被人揪成一團似地劇烈疼痛起來,她擡起頭,眼前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模糊一片:“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針對我來好了!它不過是隻小猴,你們爲什麼連它都不能放過?”
小順子說:“姐姐怎麼了?不過是一隻畜牲而已,姐姐頭痛,我家鄉的密方便是活吃猴腦!我想姐姐平素對大聖那麼好,讓你活吃,您肯定做不出來,所以我就把大聖燉成了湯,來孝敬姐姐!”
“啊!”蘇小小一聲淒厲地尖叫,她憤怒地朝着小順子撲過去,恨不得把眼前這個露出陰險笑容的男人撕成碎片!
小順子側身閃開,回手一掌擊中蘇小小的脖頸,蘇小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小小漸漸恢復了意識,她發
現自己被捆住手腳扔在地上。
“小順,你說她死了嗎?”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問。
有人伸蘇小小鼻下探了一探,小順子的聲音響起來:“沒事,她還活着呢!”
從脖頸處傳來一陣劇痛,蘇小小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她閉上眼繼續裝着昏迷。
只聽宛兒又說:“你剛纔去地下醫室看了嗎?有沒有找到解藥?”
“有個屁!”小順子破口大罵:“這個女人根本在撒謊!地下醫室裡面空空蕩蕩,除了幾個櫃子和臺子,什麼也沒有!這個女人想把我們誘進地下醫室,多半有什麼陰謀。我們可不能上她的當,偏偏不去地下醫室,就在這裡審問她,把解藥拿到手!”
“媽的,都過了兩個時辰,這個女人還沒醒?”
蘇小小身下的地板震動起來,小順子的話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來:“醫官姐姐,你該醒了吧!如果你以爲裝昏迷就可以逃過!那你就想得太美!”
“嘩啦”一聲,滿滿一杯水被潑到蘇小小的臉上,猝不及防,蘇小小被嗆得咳嗽起來。
“啪啪啪!”小順子低下頭來,拍打着蘇小小的臉蛋:“醒醒!醫官姐姐!如果你還是不醒來,我就拿刀把你的手指切下來,切一隻不醒,我就切兩隻,如果你的纖纖玉手被切光了指頭,可就不好看了哦!”
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蘇小小索性不再裝睡,她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睜開眼睛:“你們倒底想要怎麼樣?”
“把五毒穿腸散的解藥給我們!”小順子狠狠地說:“我保證不殺你!”
“哈!”蘇小小笑起來:“我有這麼幼稚嗎?你們倆恐怕已經破釜沉舟了吧!一個假太監,能在宮裡呆下去嗎?我給了你解藥!殺了我,你們倆不正好遠走高飛嗎?”
小順子說:“你以爲你不把解藥給我,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嗎?”
他眼露兇光,從腰間撥出一把雪亮的菜刀,猛地在空中一晃:“你不把解藥給我,我就先剁了你的手指頭!一支一支!一直剁到你願意把解藥交給我爲止!”
蘇小小冷笑:“你試試!你若是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便立即咬舌自盡,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你若是有種就試試!還有啊,我可告訴你,要動手可得快些,不然我的救兵就來了,當心你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小順子大怒,舉起菜刀來,正準備一刀剁下,旁地裡宛兒衝了過來:“小順子,你別衝動!這個女人性子執拗,我和她同住了這麼久,我對她非常瞭解!你若是真的動了她,只怕她真的就要咬舌自盡!那我們即使逃出了皇宮,也會身受五毒穿腸散之毒,生不如死!不如讓我來勸勸她!”
小順子想了想,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只見天地間一片漆黑,現在正是深夜,院子裡靜無人聲,那裡有什麼救兵。不如試試宛兒的辦法。
“好!你試試勸說她識相一些!”小順子提着刀走到一旁。
宛兒把蘇小小從地上扶起來,解開縛住她手腳的繩索,輕輕地給她揉了起來:“醫官姐姐
,您看您萬金之體,何苦和我們這些粗人鬥氣呢?我和小順不過是您的一個屁,您若是高興了,便將我們放了就是!一個屁呢,您夾着可也難受不是!不如把解藥給了我們,放了我們離開!”
蘇小小咬着牙不做聲,眼前總是閃過那枚小小的漂浮在油湯裡的頭顱!
宛兒看蘇小小不動心,接着又說:“姐姐我們相處一場,妹妹我怎麼忍心看您受小順子的酷刑?他是個粗人,平素便是殺雞殺豬的事情做得多,殺了大聖給您燉湯是我們不好,可也是爲了治療姐姐的頭痛病啊!如果姐姐不聽我的勸告,小順子真的動起手來,我可攔不住他!姐姐這麼美麗的手指頭,若真是被一根一根剁了下來!那可真是不好看了!”
蘇小小仍然不做聲,宛兒急了:“你當我輕言細語好說話是嗎?我們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是不識相是嗎?小順,你過來,把她的手指頭給我剁下來!”
突然宛兒看見蘇小小笑了起來:“我的救兵來了!你們倆死定了!”
“什麼?”宛兒回過頭去,只見身後那裡還有小順的身影。
“小順!小順!你別鬧了!你在那裡啊?”宛兒惶急地大叫起來。
“嚓!”一聲輕響,屋子裡的蠟燭亮了起來,小順坐在桌旁,身上被五花大綁着,嘴裡塞着大團棉布。
一個渾身上下裹着黑色大氅的瘦高男人站在他的身邊,手裡拿着一把彎彎的匕首!
“毛大人,您可算是來了!”蘇小小站起身來,對宛兒說:“我早說過,我的救兵來了!你還不信!”
宛兒的身體抖了抖,癱倒在地,她想了起來,這個瘦高的穿着大氅的男人正是從前在蘇小小房中出現過,並且把自己打暈了的那人。
毛宇陰沉着臉,走到宛兒身邊,把她用長繩綁了起來,拖到小順身邊,並排放着。
“毛蘇姐姐,求求您放過我吧!”宛兒嘴裡發出求饒的聲音,和剛纔強硬逼供的模樣判若兩人。
蘇小小嘆了口氣,從毛宇手裡拿過彎刀在宛兒眼前一晃,低聲說:“別叫,再叫我弄死你!”
宛兒嚇了一跳,頓時安靜下來。
蘇小小揉揉痠痛的脖頸,把刀扔回給毛宇,有些埋怨地說:“毛大人,你怎麼不早點來,害得我差一點就被剁掉一隻手指!”
“哼!”毛宇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的手指被剁掉,我喜聞樂見!這兩個傢伙瞻前顧後,總不動手,我在窗外等得不耐煩,才跳進來,你以爲我是來救你的嗎?”
蘇小小笑笑:“毛大人怎麼不是來救我的?每個月的這個時候若不是您送來解藥,我豈不是會痛得死去活來?”
今天是毛宇來送蠱蟲解藥的時間,蘇小小被禁足後過着昏天黑地的日子,她早就忘記了這件事情,當看到毛宇在窗外突然出現的時候,蘇小小纔想起今天是八月初三,正是毛宇來送解藥的日子。
以前蘇小小見了毛宇,就象是見了瘟神一般,今天見了毛宇,蘇小小心裡一陣竊喜,第一次覺得毛宇好象也沒有那麼討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