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季玉深這樣能和蘇幼儀極其親近,成天都在一起,他們別提多羨慕了。
平日裡他們不過羨慕羨慕小六和小七,投了個好胎,能有這麼好一個母親。
現在他們聽見了消息,都轉而羨慕起季玉深了。
小六和小七早就察覺到蘇幼儀和季玉深之間的關係不同了,所以對於御園中紛紛揚揚的消息,他們反而是最淡定的那個。
淡定的除了他們,還有李千越。
雖然季玉深到現在爲止都沒正式認他,可在他心裡,他由衷地爲季玉深感到歡喜。
這幾日他瞧季玉深臉上的笑容都比往常多了,儘管御園中也有不少人像趙師傅一樣,認爲季玉深以色侍主,可季玉深一點也沒在意。
他從不在意旁人怎麼看,只在意蘇幼儀心裡怎麼想。
倘若活了這半生風雲起伏,還看不穿旁人的言語和自己無關,那他就算白活了。
季玉深難得耐心地和孩子們解釋,“這件事不像你們想的那樣,不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你們解釋。大人的事,有時候很複雜,說了你們未必明白。不過等你們長大了,是非曲直自然在你們心裡有定論。”
孩子們確實聽不懂這話,可談到是非曲直,大家都紛紛表示相信季玉深,他絕不是那種爲了攀附權貴不顧廉恥的人。
季玉深對他們的信任頗爲感動,只道:“多謝諸位的信任,雖然先生我很感動,但今日的功課是絕不能少佈置的。”
衆學生:“……”
白說了那麼多好話,早知道他們就抓緊時間去做功課去了!
……
放學之後,李千越請一位小宮人替自己去門口傳話,告訴來接自己的僕人等候一會兒。
而後他去了學堂後頭趙師傅平日休息的地方。
果然,那屋子前頭的走廊下襬着一張躺椅,趙師傅就躺在上頭乘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會兒放學了,學堂裡安靜地可怕。
趙師傅正想趁着這安靜氣氛想想事情,不想見一個孩子的身影走了過來,定睛一看竟是李千越。
瞧着自己的得意門生,趙師傅面上的愁雲稍稍散了些。
“李千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來看看先生。”
李千越走上前去,見趙師傅的躺椅邊上擺着小小的茶几,上頭有茶具,便主動替趙師傅泡茶,泡好後端了一杯給他。
趙師傅瞧他泡茶的手勢很熟練,本想問問他是跟誰學的,轉念一想又沒問出口。
李千越並不是世家富貴公子,像他這樣出身不高的孩子,沒淪落到要幹粗活做苦力就不錯了,會泡茶又有什麼稀奇呢?
“有些燙,先生小心。”
李千越老老實實地遞了茶,而後看了看四周,自己端了一個小板凳在趙師傅跟前坐下,以便等趙師傅喝完了他繼續倒。
趙師傅抿了一口茶,不禁感慨,“這個時候,沒想到只有你來看我。學堂裡其他的孩子都更喜歡季先生吧?嗐,這事我早就知道,又何必說出來自討沒趣……”
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李千越,心中十分滿足,“還好有你,那我也不算在這裡白做老師了。”
李千越抿了抿脣,沒有開口。
趙師傅以爲他跑過來,是因爲他更加喜歡趙師傅,若趙師傅知道他和季玉深的父子關係,只怕更要吃一驚。
就算刨除父子關係不談,李千越也和大家一樣更喜歡季玉深。
誰不喜歡更年輕、更英俊、更聰明睿智的老師呢?
孩子們的喜好更加直接,不經掩飾,所以惹出了趙師傅這一番感慨。
李千越想了想,這才道:“先生,您是因爲御園中近來的流言,所以不喜歡季先生了嗎?學生瞧您這些日子總是躲着季先生走,不像從前那麼熱絡親密了,也不來聽他的課了。”
“唉,你也聽說了?”
趙師傅又露出一副嫌棄的神情,“罪過啊,這種事讓你們這些孩子聽了,實在不好。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旁人他顧不上了,在他看來將來最有前途的李千越,可不能被這些歪風邪氣帶壞。
李千越道:“您說這種事,是指什麼事?”
趙師傅愣了愣。
李千越不是已經聽說了麼,怎麼又來問他?
李千越定定地看着趙師傅,“您是說,季先生和太后之間有了超越君臣之間的情分,這種事有辱斯文嗎?”
趙師傅憋紅了臉,最後艱難地點點頭。
在他看來,一個讀書人最喪失尊嚴的舉動,莫過於如此,再者就是喪權辱國,背叛國家……
他朝李千越臉上看了看,忽然發覺李千越生得和季玉深有些相似,將來長大了只怕也是一個容貌能顛倒衆生的男子。
一個男子生得太過俊美,未必是好事。
他語重心長道:“你要記得,好好讀書,將來應該靠你自己的本事考科舉,入朝爲官。而非仗着自己的容貌出衆,就走上歪門邪道……”
“季先生走了什麼歪門邪道呢?”
李千越執着地問他,“季先生既沒有向太后要求鎬官厚祿,也沒有仗着他和太后的關係在御園中橫行霸道。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教書育人,先生爲何說他走了歪門邪道?”
趙師傅又是一愣。
他忽然反應過來了,李千越根本不是來安慰他的,而是爲着季玉深的事和他理論來的。
他忽然感到深深的失望。
他盯着李千越,“難道你也站在季先生那一邊?”
“誰有理我就站在誰那一邊。”
李千越很少如此硬氣,他盯着趙師傅,一字一句道:“如果先生能說服我,讓我覺得道理在您這一邊,那我自然會站在您這一邊。”
趙師傅立刻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精神抖擻,試圖說服李千越。
可他想了想李千越方纔反問他的兩個問題,竟不知如何才能說服他。
細想一回,趙師傅才道:“太后是喪夫寡婦,季先生也是鰥夫,兩人無名無份,怎可,怎可……”
李千越不解道:“無名無份?難道您覺得,太后可以理直氣壯地改嫁旁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