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因身體不適懈怠朝政,卻有心思給蘇志明賜婚。
這無異於一個巴掌朝江肅臉上打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皇上又召他入宮斥責了一頓,命他日後不許再造謠生事,結黨營私的話不是隨便能說的。
江肅幾乎是臉色慘白地出了宮。
從這日之後,江肅在朝中老實了許多,不像從前似的耀武揚威。
蘇清看在眼裡,暗暗感慨蘇幼儀的手段高明,隨隨便便一出手,就讓江肅打回原形。
蘇幼儀聽聞之後沒什麼反應,倒是玳妃嚇得不輕。
她正奇怪,以蘇幼儀從前的性情怎麼會如此容忍自己,這甚至給了她一種錯覺,以爲威遠侯府在朝中實力日增,使得蘇幼儀不得不多給她幾分顏面。
她錯了。
蘇幼儀是不屑對她出手,直接向她父親威遠侯出手了……
玳妃匆匆忙忙命人備了大禮,連攆轎也不坐,帶着人朝坤寧宮去請罪。
通報的人進去之後,她在門外徘徊不安,心中萬分忐忑,不知過了多久,多福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玳妃見到多福,面上堆起討好的笑。
“多福公公,皇后娘娘此刻有空閒麼?”
“勞娘娘久侯了。”
多福上前打了個千兒,“皇后娘娘午睡才起,請玳妃娘娘進去。”
玳妃進得寢殿,只見銅鼎裡的冰山冒着白森森的涼氣,隔着一層白氣,坐在榻上的蘇幼儀的臉,模糊不清。
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她快步走進去,恭敬地行禮,“臣妾請皇后娘娘安。”
“坐吧。”
上首的聲音慵懶地飄下來,倒真是午睡剛醒的姿態,蘇幼儀隨手指了指底下的玫瑰椅,“大熱天的,怎麼這個時候跑來了?”
玳妃討好道:“臣妾近來新得了些賞玩的器物,都是難得的珍品。臣妾不敢私藏,所以特意來獻給皇后娘娘。”
蘇幼儀輕輕一笑。
玳妃什麼時候懂得有好東西要先獻給她了?
真是稀奇。
玳妃也知道說不過去,剛剛坐下復又站了起來,拘謹道:“其實臣妾此番是來請罪的,家父在前朝和蘇大人有些誤會,聽聞在皇上面前參了蘇大人一本。這實在是他老糊塗了,皇后娘娘千萬別放在心上。”
她一邊說着,一邊擡眸打量蘇幼儀的神色。
蘇幼儀面容淡定,似乎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說到底她還要謝謝江肅,若不是江肅按捺不住自己出手,她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彈壓。
皇上更不會想到給蘇志明賜婚來補償她。
她掃了一眼玳妃送來的東西,給了淑芽一個眼色,“既然玳妃有這個心,就收下來吧。不過請罪的事就不必了,說起來前朝和後宮不同,後宮不得干政。玳妃你替父親請罪,這話要傳到皇上耳中,未免嫌你涉及前朝政事了。”
玳妃吃了一驚,連忙道:“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這後宮裡只有一個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干預朝政,那就是蘇幼儀。她既是皇后又是皇上信任倚重之人,聽聞皇上得了疫病時連奏摺都是她代批的。
這般地位,非後宮任何一個嬪妃可以匹敵。
見玳妃嚇壞了的模樣,蘇幼儀嘆了口氣,“好了,本宮已經收了你的禮,日後你也不必擔心什麼。本宮知道你想去乾清宮侍奉皇上,只是你這樣言行不謹慎,本宮想讓你去,只怕皇上也不願。”
“不過本宮會向皇上諫言,你到底是妃位,偶爾也該去乾清宮侍奉着,而不是總讓綠嬪和許貴人勞累。”
玳妃大吃一驚,“娘娘的意思是,允許臣妾去乾清宮侍奉?”
“本宮自然允許,也要你自己表現周全讓皇上允許纔是。”
玳妃歡喜莫名,沒想到前來請罪蘇幼儀不但沒怪罪,反而給了她意外之喜。
她心中感激,心道蘇幼儀的心胸果然寬廣,從前都是自己誤會她了,怪不得皇上讓她做皇后。
玳妃感恩戴德地離開,淑芽把她送來的禮入了庫之後,回來十分不解,“娘娘怎麼不趁這個機會再打壓她一下,免得她再輕狂起來?雖然她現在不敢在娘娘面前放肆,可還是時常和燕妃鬥嘴鬧氣。”
щщщ ¸TTκan ¸CO “打了個巴掌自然要給個甜棗,玳妃是世家小姐出身,一味打壓她沒有用。只要威遠侯府還在,她就永遠有機會輕狂。打蛇打三寸,直接對威遠侯府出手纔是最好的。”
玳妃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呢,奴婢就說玳妃今日怎麼這麼老實。”
她說着笑了,“娘娘從前若用這個法子,玳妃會不會早些老實起來?”
蘇幼儀搖了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爲我是今日纔想到這個法子麼?不過是因時而動,從前我是寵妃,用的是寵妃的法子。如今我是皇后,用的就是皇后的法子。說到底不是法子多聰明,只是身份變了,才能如此順理成章。”
……
蘇志明因賜婚之事,多來宮中走了兩趟。
蘇幼儀便順勢讓他去給皇子們講學,蘇志明唯恐自己年輕當不了這個大任,蘇幼儀便多番鼓勵他。
“別說你是皇上欽點的今科探花,連威遠侯那個靠祖蔭的庸人都可以,你何必妄自菲薄?”
“再說了,如今你要迎娶青陽郡主,今時不同往日。本宮日後在朝中還要倚靠你,切莫低人一頭。”
蘇志明從她話中聽出了某種深意,皇上賜婚他與青陽郡主時他便有所察覺了,如今算是坐實。
這也不奇怪,蘇幼儀能一步一步走到皇后的位置,絕不是個沒有政治手腕的普通女子。
蘇幼儀又給了他一劑安心藥,“放心,薛太傅是自己人。你有空多和他談會談會,於你的學問增進也有助益。”
蘇志明這下聽明白了,爲了感激蘇幼儀讓他能娶上這樣高貴的夫人,也不敢不盡心盡力。
也正是因爲看在蘇幼儀的份上,衆皇子對蘇志明也頗爲客氣,加上他原本就有才學,皇子們對他的講學都很滿意。
江肅聽見這話更是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