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深今天得罪了蘇幼儀。
是因後者今日帶簪花的時候不小心劃傷了手指,一時間冒了血珠出來,本來便只是一方小事,大頭戲卻是在後頭。
當時他剛巧是瞧見了,霞兒都還沒來得及驚呼,他直接就是上前將蘇幼儀的手指含在了嘴裡……
且不說蘇幼儀如何,在場的除去御園的宮人便是宮中的一衆宮女太監,都看得那是一個目瞪口呆。
因季玉深雖說常是能從小事兒裡頭就看出來多少疼惜她與照顧她的,可是到底也是注意分寸的,還從沒有在外人面前做過這般失禮的事兒。
再說蘇幼儀,傻眼後,那張臉是從額頭紅到了耳尖兒,最後連青絲都快炸起來了。
直直的熱紅到快滴血的說,臉上滾燙十足更是窘態盡顯,清明的眸子中那刻是迸射着要殺人光又帶着女兒家的嬌羞難堪,簡直是見不得人的了。
轉頭一看,一衆宮人都忙忙將頭低下去不敢多看,可是卻有大膽的憋着氣偷笑。她是沒心情去責備了,多少難爲情都來不及,只覺得季玉深是不是進了宮腦子開始不清不楚了。
這般魯莽今後她怎麼見人?怎麼端起太后的威嚴架子?要命了。
罪魁禍首或許真是一大清早起身沒得清楚,只是下意識就衝上去了,此刻更是囧得不能再囧。
又爲了維護他冷然的印象,周圍一衆人都在看着,他是不好意思再縮回去以防被人笑了去他的不淡定。
於是沉默過後,季玉深不動聲色,就那般含着,偶爾口中舌頭一動觸得蘇幼儀渾身一抖,又是一陣異樣,臉頰立馬“騰”又紅了一個層次。
她終於忍無可忍,伸手推開他,將手迅速藏在身後,紅着臉細聲問道:“你在做什麼??!”
季玉深抿着脣亦是不好意思開口,便沉悶着,過了一會兒才努力揚起笑容道:“見你受傷了,便下意識了。”口氣倒是淡定,耳尖卻紅了一大片。
她聽罷,深吸了口氣再緩呼了氣下來,臉上標着彎彎明媚的微笑,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用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給我、出!去!”
不多時,一雙玉手將他一把推出門外,隨後玉手縮回,那門很快“嘭”的一聲用力合了起來。
再瞧他依舊是漠然着臉色好似漫不經心,配上腳下踉蹌的兩步看着差點是沒站穩了,瞅着有些滑稽。
站在門外的多祿沒聽着裡頭有傳出什麼聲響,見這情況有些摸不清頭腦,趕緊上前虛扶了一把季玉深:“季先生這是怎麼的了?怎麼趕門外來了?”
他輕輕瞟了一眼,不吭聲,隨後在門外徘徊了好一段時間纔是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離開了。
屋內,霞兒瞅着門外的男人離開,趕忙跑到蘇幼儀的身邊道:“娘娘,季先生走了。”
她一直臭着的臉色此刻才鬆動些:“去哪了?”
“瞧不出來,也沒見他與誰搭話來着。”
“哼。”她冷哼一聲,“走就走了,好像哀家還會請他回來一樣。”
現下在她心中,季玉深已經被標上“登徒浪子”的名號了。
霞兒:“……”這纔剛剛“和好”,怎麼又鬧了?
季玉深看着像是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一樣,有了方向般的往乾清宮而去,但是站在乾清宮的大門外時纔有些迷茫,竟然是不知不覺跑到這裡來的。
倒是小紀子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連忙迎了上去:“這不是季大人嘛,怎麼無事跑來乾清宮了?”
他深深瞧了一眼小紀子拱手道:“紀公公多禮了,我如今不過一介草民,擔不起您一聲‘大人’。”
他會意過來,伸手故作恍然大悟狀敲敲自己的腦門:“瞅瞅,都是奴才唐突了,應當稱呼一聲‘先生’纔是。那麼季先生今兒個是何故、何心情又是哪來的風將您吹到這乾清宮來了?”
季玉深望了眼宮門,冷着張臉:“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那是我多嘴了?要不你在這兒多站會兒,是我打擾你白白問了?
小紀子嘴角有些抽搐,尷尬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季先生真是越來越會說笑了。”是的嘞,會說幾個讓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冷笑話了。
“哦?”他臉上表情不變,只是眼睛斜視過去瞟了一眼,“是嗎?”
小紀子渾身一哆嗦,也就是訕訕笑了摸摸鼻尖。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季玉深突然擡腳往前走去:“我現在能求見一下皇上嗎?”
小紀子一聽是愣了一下,回頭一想元治近兩日的心情很是差勁,於是跟了上去道:“奴才進去稟告一聲吧,皇上近來心情不大好,怕讓季先生觸了黴頭去。”
他聽罷便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我在這裡等就是了。”
小紀子嘿嘿笑,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元治的桌案亂成一片,他看似十分頹廢,單手撐着臉倚在龍椅之上,見他進來便問道:“何事?”
他的視線是落在桌案上的,並未聽清元治所說的話,只是忙忙的上前:“哎呦,我的皇上呀!您這是怎麼了?”
元治嘆口氣:“行了,這些朕都審完了。”
小紀子動手幫着那些亂糟糟的奏摺一份一份的整理起來,覺得元治這偶爾心血來潮的小孩子脾性什麼時候能過去?想來還是得從周皇后那邊兒入手,到底是夫妻在乎些也是應當的。
“皇上,是季先生求見來了。”
聽到季玉深的名號,元治立馬精神了不少:“是有何事?母后喚他來的?”
小紀子總不敢說他好像是突發奇想來的,只道是:“奴才不知,應當不是因太后娘娘而來。”
“請進來吧。”元治坐直了身兒。
不多時,季玉深便是進來了。看着高座上那位仿若還能看見孩童時模樣的男人心中並非是毫無波瀾的。畢竟時過境遷,一個成了天下的主人,一個卻從雲端落入成了平民。
“草民拜見皇上。”
元治招招手,眼中還是有一些希冀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季玉深,只是極少這般獨有二人,也很少說上幾句話,不知道這個如兄如師又如父的人物現在過得如何,又是成了哪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