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慶得了劉康乾的保證,卻拼命搖頭,活像一直撥浪鼓。他毫不猶豫的拒絕:“千萬別指望我作證!就算這是交換功法的條件之一,也不行!”
清平皺眉問道:“爲什麼?”
江慶深吸一口氣,道:“因爲這件事背後的人我惹不起!”
“到底是誰!”劉康乾也忍不住站了起來。
“汪公公!”
“誰!?”清平愕然:“誰是汪公公?哪個汪公公!?”
江慶搖頭道:“全名不知道,只知道是姓汪,秦夫生和劉傳遠一直叫他汪公公。那年剿匪之前,軍中發生了一起大規模的打架鬥毆事件,爲此我跑到秦夫生的府裡,想要說明一下情況,秦府的人都認得我,看我急匆匆的,也就沒通報,直接放我進去了,結果剛走到議事廳門口,便聽見了一些不該我聽到的。”
“都聽見了些什麼?”劉康乾緊盯着江慶,追問道。
“是一個閹人的聲音,他讓秦夫生去漁村帶一個叫劉子文的少年,務必要從他嘴裡逼問出種植方法,另外……但凡是知情或者參與此事的人,都要清理乾淨,而且,他還囑咐秦夫生不要親自找人動手,要把清理一事做得自然,做成是一場意外。”
清平呼吸漸重,拳頭不自覺的握緊,也不知他是在問誰,還是在自言自語,說話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個姓汪的閹人……會是誰……”
江慶沉默片刻,嘆道:“皇家的人。我是聽汪州說了一句‘我家王爺’,這才知道他是皇家養的人。至於他是哪個王爺的人,我就不清楚了。”
清平瞪大了瞳孔,嘴脣顫了顫,驚道:“皇家!?”
劉康乾聞言也有些失神,他呆呆的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應該是某位皇子身邊的太監……”
清平愣愣問道:“爲什麼這麼說?王爺也不一定是皇子。”
劉康乾垂下頭,雙手捂額,緊緊閉眼,咬牙自言自語:“既是皇家養的太監,那自然就是受皇家指使,皇帝不可能,其他王爺若非是要篡位,那就也不可能,所以就只能是某位皇子了。”
“爲什麼……這是爲什麼!”清平抓着頭髮不敢置信。
“立功爭儲。”明玦也想明白了:“子文手裡的種植方法足以造福萬民、折服朝臣、得盡民心,也足夠讓一個皇子站在所有人前面,離那皇座更近!”
“那爲什麼……”清平完全不能理解:“那爲什麼不出面招攬子文,爲什麼會是一場屠殺?”
“因爲……”劉康乾緩緩擡頭,神色冷嘲:“推薦一位能人異士的功勞,遠遠比不上憑一己之力造福萬民、富國強國的功勞!”
清平呆怔了半晌,才喃喃道:“原來……我的仇人,竟是一位尊貴的皇子麼……”
劉康乾冷道:“自他下令屠村開始,就已經配不上尊貴二字了!”
清平默然半晌,緩緩點了點頭:“不錯,就算是皇子,那也是我的亡家仇人……該死之人!”
明玦暗歎一聲,問江慶:“這麼說,你並不知道那個汪公公是哪位皇子身邊人了?”
江慶搖搖頭:“不知道。”
明玦沉吟片刻,又問:“當今聖上封了幾位王爺?”
江慶道:“當今聖上有六位皇子,兩位公主,太子未立。封王的只有三位,一是西雍王三皇子,二是安陽王四皇子,三是金山王六皇子。”
明玦奇道:“爲何只有這三位皇子封王,其他三位呢?”
“大皇子是長子,但並非嫡出。二皇子雖非長子,卻是皇后親生,是實打實的嫡子。聖上沒有給這兩位皇子分封地,自然是想在這一長一嫡之間擇出太子。至於五皇子……估計是他的生母位份太低,又不受寵,所以沒考慮他吧。”
清平一拍桌子,道:“那也就是說!這三位封了王的皇子中,誰身邊有一個叫汪州的太監,那誰就是屠村的幕後兇手了是吧!”
劉康乾點頭道:“理論上,是這個道理沒錯!”
江慶在三人目光的逼視下,不情不願的跟着點了點頭,勉強道:“可能……是吧。”
明玦淡淡笑了笑,也沒廢話,乾脆道:“紙、筆、墨!”
江慶愣了愣,隨後大喜:“好說!好說!我這就去取來!”
待明玦持筆默完五篇功法後,劉康乾搶在江慶前面,先他一步拿過那幾張紙頁看了一遍,氣的江慶險些拔刀:“你幹什麼!幹什麼!這是你能看的嗎!”
劉康乾挑了挑眉,轉頭問明玦:“阿玦,我能看嗎?”
明玦擦了擦手,淡淡道:“我無所謂,你隨便。”
劉康乾笑道:“阿玦,我以前一直被你出色的武力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到現在才發現,你其實也是能文能武,多才多藝啊!你瞧瞧這字兒寫得多好,還有這圖解畫得也好。”
江慶一把奪過劉康乾手裡的功法,恨恨展開一看,然後忍不住撇嘴道:“這字兒叫寫得好?什麼眼神兒!比我兒子寫的差遠了!”
“切,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劉康乾不屑道:“你一介武夫,還懂得看字?”
江慶指了指側面牆上掛着的一幅字,傲然道:“那是我兒子寫的,你自己可以做下對比!”
這下,連一直悶悶不樂的清平都忍不住轉頭去看,果然看見那裡掛着一副字跡。
劉康乾盯着那副字看了良久,然後回頭問清平:“你看懂了嗎?”
清平沉默片刻,有些慚愧:“不太看得懂。”他想了想,還是不甘心的辯解了一句:“其實師父教過我念書,我真的是識字的。”
劉康乾理解的點點頭,道:“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畢竟我也是打算去考狀元的,這不也看不懂嗎。”
“這是草書。”明玦瞥了一眼臉色憋紅的江慶,淡淡道:“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
江慶長舒一口氣,點頭道:“到底還是你有文化,你這兩個朋友,真是啥也不是!”
明玦一臉冷淡:“詩是好詩,人卻未必。畢竟除了我阿姐,我也沒見你們誰在哪處勤儉了,倒不知這幅字掛在這裡是給誰看的。”
江慶:“……小子,這事兒過不去了是不?沒完了是吧!成,我們現在就回主宅,我倒要看看,你阿姐到底怎麼被苛待了!”
“不僅是你,你兒子也該回去看看!”明玦說道這裡皺了皺眉:“話說,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你兒子爲什麼沒跟着你習武?反而從了文?”
江慶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沉默了。
“你兒子不習武,你就算是拿到了無往刀法又怎樣,不也還是要在你手裡斷了傳承?”
江慶長長嘆了口氣,神色黯然:“小舟幼時生了一場大病,傷了根底,沒法兒習武。況且,這孩子隨他母親,喜歡讀書畫畫,對武道那是半點不感興趣。我在軍中收了個徒弟,或許這無往刀法的傳承,只能交由他姓之人了。其實想想,這或許也是天意,畢竟我現在也已經不姓秦了。”
明玦聽罷也沉默了。
這麼一說,也確實是世事弄人!也不知,除了一個十方閣,如今這武林世家還有幾家是自己所熟悉的。
到了晚飯時間,江慶父子二人便和明玦幾人一同回了江家宅院。
結果一進正廳,才發現明毅也在。
“四哥,你怎麼來了。” 明玦左右望望,不由皺眉:“明月呢?”
眀毅道:“我開了藥給她調理定神,現在正睡着,醫館有人照顧,你不用擔心。”
一旁的明芸道:“是我叫四弟來的,大家一起聚聚,我做了好吃的。咦,夫君,父親,你們怎麼回來了?”
江慶自打一進門,便一言不發的盯着明芸打量,卻見對方穿着一身輕薄羅衣,衣服上的繡花素雅精美,髮鬢上插着的玉簪雖然樣式簡單,玉質卻是上好。
憑良心說,明芸這一身裝扮雖然談不上富貴,但只要明眼人一瞧,也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夫人。至少,怎麼看也不像是舊衣裳,更不像是被苛待過的樣子!
所以,明玦那是什麼眼神兒!怕不是故意找茬的吧!
江慶越看臉色越沉,最終氣不打一處來,指着明玦的鼻子就開罵:“倒是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姐姐的衣服哪裡破舊了!”
明玦面不改色,認真道:“她換衣服了。”
明芸和眀毅相視一眼,均是不解。明芸奇道:“父親,你們在說什麼?阿玦是我的弟弟,怎麼你們已經見過了嗎?”
江舟一臉委屈的湊上前去,死死握住明芸的手,然後開始大倒苦水,狀告道:“阿芸,你都不知道,我差點就再也見不着你了!你的這個弟弟簡直不是好人,他下午領着他的兩個同夥兒跑到別院,一腳踹倒了別院的大門,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一口咬定我和阿爹苛待了你,然後他不分青紅皁白,照着我的脖子就是一劍,差點要了我的性命!你看你看,你看我的脖子!這傷口還新鮮着,剛找大夫包紮好!不僅如此,他還給我阿爹的脖子上也來了那麼一劍,真的是好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