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楊扛着馬鞭,嘻嘻一笑,道:“你們可別怪我,左使大人吩咐在前,在下不敢不從,你們不能停,停下我必抽!”
這就觸及劉子文的底線了,他到底不是正兒八經的古代人,雖然他清楚金瑰想要鍛鍊自己的目的,但他不能接受這種暴力的教育方式!
“有本事你打死我!我纔不稀罕去你的什麼閣,大不了咱們分道揚鑣!”劉子文滿臉怒火,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金瑰冷笑回頭:“這能由你?”
新楊聳聳肩,一臉莫可奈何道:“那就只好得罪了。”說完,手裡鞭子連揮,衝着劉子文劈頭蓋臉的抽了下來。
清平不幸被波及,捂着傷處痛得滿地打滾。
片刻之後,新楊稍歇,看着滿身傷痕,痛得發抖的劉子文,問道:“你還能跑麼?”
劉子文眼眶微紅,氣的五臟俱焚,但卻沒了方纔的倔勁兒。他盯着新楊手裡的鞭子看了半晌,眼見着又要落下來,終於咬着牙吐出一句:“跑就跑!誰稀罕騎你的馬!騎得我屁股痛!”
新楊摸了摸鼻尖,似乎忍着笑道:“行行行,我的馬配不上你的屁股,趕緊起來跑吧。”
於是,接下來一路,劉子文和清平二人全程用腳,待到他們實在跑不動、跟不上的時候,金瑰便會慢悠悠的拽住繮繩,停下來等候片刻。而新楊則在他們身後揚鞭威脅,那倆人看在鞭子的份上,也能蓄力挪動腳步,再跑上一段。
如此往復……
直到天色將晚,金瑰決定在不遠處的村落歇腳時,劉子文二人才算得以解脫。
明玦看了看那倆人的狀態,見他們跑得面色充血,喘氣如牛,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不由得微微蹙眉。
說實話,他打心裡厭惡這種鞭策的訓練方式,可能是因爲前世自己深受其害,所以心底下意識的反感。
可到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明玦又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出於劉子文的劍、以及清平容貌的原因,讓自己沒辦法對這倆人下重手。因此他們二人習武期間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苦頭。如今顯而易見,劉子文和清平在這半年裡,武學一途可謂是毫無進展!
再看方纔,他們二人明明已經跑不動了,可捱了一頓鞭子,帶着傷,反而跑完了接下來這麼大一段路程,可見人的潛力當真無窮。
明玦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仰面望天一臉沉思。難怪!哪怕知道會遭人厭惡,人們仍然喜歡用強硬暴力的手段來達到目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最快見到成效。
一行人寄宿在村民家裡。
金瑰今日難得大方,讓人佈置了一大桌農家好菜。
然而,劉子文黑沉着臉。
清平則哭喪着臉。
倆人貌似都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新楊則早已飢腸轆轆,菜一上桌,就立馬動筷大吃特吃。
明玦也很餓,可他剛想開吃,便被金瑰一筷子打在手上。
“……”
明玦放下筷子,嘆了口氣,淡淡道:“說吧,有何吩咐。”
這態度讓金瑰愣了愣,一臉驚疑不定的道:“咦?你今日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上道?”
新楊嘴裡塞了一大口飯,半天咽不下去,見狀含含糊糊道:“這就叫殺雞儆猴!效果賊好!”
劉子文臉色更加陰沉,瞪着新楊大有上去拼命的架勢。他冷冷問道:“誰是雞?”
新楊乾笑着挪了挪凳子,離劉子文遠了一點。
明玦瞥了一眼朝自己這邊挪動的新楊,微笑道:“誰是猴?”
新楊僵了僵,默默把嘴裡的飯嚥下去後,再次挪了挪凳子,讓自己坐在桌子的中間,力保不偏不倚。
金瑰看着一桌子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頹喪,心情大好,笑道:“看來,前段時間你們都太閒了,所以纔有力氣招惹我,這兩日這個狀態就很好,希望你們保持!”
明玦託着腮,聽金瑰說完便問道:“你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金瑰笑吟吟道:“沒了。”
明玦點點頭:“可以開飯了嗎?”
金瑰搖搖手指:“不可以!”
明玦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新楊:“莫非要等你倆吃完?”
金瑰再次搖搖頭,用筷子指了指劉子文和清平,道:“去給他倆看看傷,快一點,活幹完了才能吃飯。”
明玦簡直不能理解這個女人的思維:“……我是大夫嗎?就算我是大夫,他倆的傷必須飯前醫治嗎?”
劉子文冷笑一聲:“神經病!我不需要!”
清平有點茫然,看看金瑰,又看看明玦,相當不解道:“我們可以先吃完飯再說,反正現在也痛麻木了,不着急。”
金瑰不輕不重的將筷子拍在桌上,挑眉道:“我希望你們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這張桌上坐着的人,我纔是老大!一切我說了算!”她又指了指新楊道:“知道爲什麼他可以吃飯嗎?因爲我剛剛說的那個道理,這張桌子上就他一個人明白!”
新楊聞言咧嘴一笑:“左使大人放心,我是絕對的明白人!”
明玦三人俱盯着金瑰看了半天。
終於,清平率先開口道:“我也明白了,其實……我也沒怎麼惹你啊。”
金瑰微一偏頭,不置可否。
明玦想了想,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清平和劉子文身後,雙掌齊出,掌心同時印在他們二人的背心。
“嗯!”劉子文和清平同時悶哼一聲,有些驚訝。
“別動,凝神!”明玦輕喝一聲,屠毒心經心法在他體內運轉,內力混着隱脈裡的藥力被導入劉子文和清平體內,開始緩緩遊走。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明玦緩緩收功。
劉子文和清平睜眼,都發現自己身上的鞭傷已經全然消腫,都感覺不到疼了,而且周身的疲勞也掃除了大半。
劉子文轉頭一看,卻見明玦面色微白,額間滿是細密的汗珠,不由心頭一驚,伸手扶住明玦,對金瑰怒目而視:“你到底要幹什麼?他昨日受傷了!”
金瑰抱臂微笑:“我讓他幫你療傷,你不感謝我,還反過來怪我,是何道理呀?”
清平也難得生氣了:“是你故意折騰我們,現在又故意折騰阿玦,你這不是有毛病是什麼!”
明玦緊鎖眉頭,破天荒的沒有吭聲,反而就地盤坐了下去,開始閉眼調息。
金瑰見狀,微微一笑,將桌上的兩碗清粥挪到劉子文和清平面前:“這是你倆的晚餐,其他的菜,你們不要動,那不是你們吃的。”
劉子文看都沒看一眼面前的粥,只是指着明玦問金瑰:“他怎麼了,是不是傷勢加重了?”
金瑰淡淡道:“他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說罷,她拾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其實自打一進屋,明玦就已經有點不舒服了。
不知何時,他逐漸開始手腳乏力,內息也有點絮亂且不受控制。剛開始,明玦以爲是經過昨日一戰傷了元氣,導致屠毒心法有點反噬,這種情況他在前世的時候經歷過太多次,猶如家常便飯一樣平常,所以也就沒有太過在意,想着先填飽肚子後再回去調息一下就好。
誰知金瑰卻突然執意讓他給劉子文二人療傷。明玦心裡雖然一百個不爽,可奈何當時狀態不佳,實在不想跟金瑰耗着,姑且也就順了她的意。
明玦的內力本就沒有完全恢復,等他同時給劉子文二人運氣療傷完畢後,基本上也就把丹田裡的內力給耗空了。
也是直到此時,他才發覺身體的異常。
一般情況下,內力消耗後需要自行調息修煉,方可逐漸恢復。可他剛纔消耗後,還沒來得及感受到虛弱,腹中丹田處便升起一股暖意。
就像是行至絕處,反而破繭重生。
這股憑空生出來的暖意甚至不需要明玦刻意的引導,便順着體內的經脈行至五臟六腑、傳遍四肢百骸、貫通五官九竅。
然後隨着這股暖意的匯聚增多,明玦體內由於方纔消耗甚多而有些枯竭萎縮的經脈逐漸膨脹起來……
直至膨脹到極限,經脈撕裂般的脹痛潮水般席捲而來時,那股暖意驟然收縮凝聚,化爲一股炙熱的內息,如流入海,盡數匯入丹田。
一瞬間,明玦舒服得想深深嘆息。
如此運氣調息幾個周天之後,明玦睜眼,一絲神光乍現。
“阿玦,你怎麼樣了?”
明玦看着湊在眼前的兩張臉,微微搖頭:“我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站起來,才發現天已經黑透,屋裡只剩劉子文和清平,以及一桌子殘羹冷炙。
“我調息了多久?”明玦問道。
清平打了個呵欠,道:“很久了,現在已經三更天了。”
竟是快三個時辰了麼?
可明玦只覺得過去了一小會兒。
這種程度的深度修煉,真是前所未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丹田裡平白生出的那股暖意是什麼?
明玦相當不解。
自己所修煉的唐門心法鬼殺一道,內力走的乃是及其陰寒的路子,哪怕盛夏時節身體都是微涼的,怎會憑空生出這般炙熱的內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