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裡,傳來陸維訓口氣凝重的聲音,“今天下午,有員工在景象食品的停車場被撞死了,肇事司機是潘薇。”
儘管我對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並沒多麼深厚的親情,可突然聽到她撞死人這樣的極端消息,心頭還是一磕。
“怎麼會這樣。”我說着,心裡想原來潘薇一直沒再聯絡我,是因爲出了車禍撞了人。
“情況有點複雜,潘薇好像被嚇壞了,我打了幾次電話她都不說話。”陸維訓口氣有些無奈。
我覺得他似乎還有點欲言又止,就皺皺眉問他,“是不是還有什麼情況沒跟我說?”
陸維訓極輕的笑了下,“出事之後,司機出面說,車是他開的。”
我眯了下眼,“找人頂包,這倒是符合潘薇的作風,沒報警嗎,沒有目擊者在場?”
“你父親和那位程叔雖然都不在了,可是暗中替你們家擺平各種事情的人還在,事情沒有經我的手,具體我不好說,總之潘薇暫時沒被懷疑……不過,我覺得很快就會被查出來,懋江已經不是五年前的狀態了。”
陸維訓這番話說到最後,意有所指,我明白他是在跟我暗示,五年前老爸幫我壓下綁架那件事。
“她出了事,你作爲男朋友,不是應該趕回去陪在她身邊嗎?”我把話題轉回到潘薇身上,裝着沒聽懂陸維訓的言下之意。
他也沒揪着不放,隨着我的話回答道,“你消息實在不夠靈通,少先生都沒跟你提過嗎……”
我納悶的回答,“提什麼?”井錚一直沒跟我說起過和陸維訓有關的事情,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只能這麼問。
“我和潘薇,已經分手了。”陸維訓語氣平靜的給了我答案。
我,……
突發消息還真是一個接着一個,讓人應接不暇。
“你們分手了,什麼時候。”我聽到這種和潘薇有關的壞消息,心裡不厚道的還是體驗到了一絲痛快的感覺。
陸維訓回答得毫不猶疑,“昨天晚上,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我咬住嘴脣。
昨晚潘薇經歷了分手,今天下午就在自家停車場裡撞了人,還把人撞死了……我知道潘薇很少用司機總習慣自己開車,可她開車還是很穩的,算是個老司機。
如果不是注意力很分散或者情緒上有很大起伏,應該不至於這麼嚴重。
所以……
我突然問陸維訓,“分手是誰提的?”
“是我。”陸維訓回答得很乾脆。
和我想的一樣。
陸維訓很快又接着說,“雖然分手了,但我知道之後還是準備回懋江的,只是她始終不肯聽我電話,發微信過去她也不回。”
“感覺你還是挺在乎她的,那爲什麼要分手,不是說準備結婚的嗎?”其實我心裡一直感覺陸維訓不愛潘薇,現在依舊這麼想,可嘴上還是這麼問了。
“私人關係有了變化,不代表工作上也要終止,我和景象食品的合同還沒到期,某些方面遇到了問題,我還是必須出手的。”陸維訓語氣疏淡的回答我。
我嘴角勾起一絲嘲意,“那你就還是要回懋江,也就沒時間跟我見面了吧,其實你可以晚點再找我的,畢竟我們之間沒什麼合同。”
最後那句,我是故意那麼說的。
陸維訓自然聽得出我的意思,聽我說完了,他發出無奈的笑聲,“我不親自出手,也能幫到潘薇……咱們說回正題,明天能見到你嗎?我猜你出入那個別墅並不自由,需要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他的話,也正好說到了我的痛處。
“對,我雖然沒試過,但是如果我想單獨出門的話,應該會有人攔住我。”我跟陸維訓說着,眼前又跳出來那個在別墅門口被抓走的帶帽男人。
“潘茴,你和他在一起,過得好嗎。”不知怎的,陸維訓突然問出來這麼一句。
我和他在一起過得好嗎?
陸維訓問我,我卻不知道該問誰,反正這個問題在我這裡,給不出明確的答案。
我垂眸盯了眼自己的小腹,不禁失笑,“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不想說這些……能簡單告訴我,我讓你查的那些事,是真的嗎?”
本以爲馬上就能聽到陸維訓的答覆,結果我等了足足半分鐘,也沒聽見他開口,只好問一句,“怎麼了,不說話……”
手機那頭並未因爲我這句問話有所改變,靜默又持續了一陣,我才聽到陸維訓的聲音,“你媽媽的確做過刑警,後來表面辭職實則是去做了臥底,她也的確還生過一個孩子……只是和你說的不一樣,那個孩子不是女孩,你應該是有個哥哥。”
不是女孩,是男孩,我還有個哥哥。
陸維訓帶來的消息,和陳姨說的情況重疊在一起了,他們都說我媽的另一個孩子的確存在,只是不像井錚說的是女孩。
他們都說是男孩。
“確定嗎?”我腦子裡有點亂,脫口問了這麼一句。
“你還是第一次質疑我給出的消息……那個男孩今年三十幾歲,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帶你去見他本人,可以通過一些手段來驗證你們之間的關係。”
陸維訓的回答,語氣篤定。
我馬上追着問,“已經找到人了?他在哪兒?”
手機那頭又是默了幾秒後纔開口,“說了需要一點時間,你耐心點兒等一下,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保住潘家的這份家業。”
我眉頭深皺,“潘家有潘薇撐着,我沒她那份本事,你幹嘛這麼說?”我忽然想到什麼,“你是暗示我,潘薇會有不小的麻煩,不能再管着景象了?”
我會想到這一點,也不全然是因爲陸維訓說的話,還有一半是因爲井錚和我說的那些,他要買下景象食品的事。
我正思忖要不要把井錚的計劃告訴陸維訓,他卻先說了出來,說他知道井錚有收購景象食品的打算。
“你怎麼知道的,是他告訴你的?”我聽了陸維訓的話,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潘茴,你是多不關心自己的家事,或者說,井錚這麼做就是你希望的?我有點看不懂你了。”陸維訓語氣裡透着幾分困惑。
他這樣還真是很少見。
“我沒什麼讓你看不懂的……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你就先講了。我也是昨天才突然知道的,所以今天才會主動聯繫了潘薇,結果沒等到她的電話,你就跟我說她出事了。”
我在心裡默唸,是你們這些人讓我看不懂纔對。
靜默再次出現,我和手機那頭的陸維訓,都好一陣子不言語,不知道他在那頭想些什麼,反正我腦子裡除了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之外,也暫時想不出什麼。
只是疲憊的感覺到,圍繞着我的那片迷霧,愈發濃重起來。
稍後,打破沉默的既不是我也並非陸維訓,是陳姨過來敲門讓我從混亂的思緒裡回過神來。
陳姨跟我說,吳助理剛纔給家裡來過電話,說讓她告訴我,我的朋友已經安全到達,讓我放心。
我馬上明白,吳戈說的是被帶回懋江的羅宇翔。
“吳助理說打你手機一直佔線,才又給家裡打的。”陳姨見我聽她講話時,手機還舉在耳邊,就解釋了一下。
陸維訓也在手機那頭有了動靜,他跟我說,“見面的事情,還是我來想辦法吧,你等我消息。”
我也沒多想,對陸維訓的那份莫名信任感這時起了作用,“好,我等你消息。”
剛和陸維訓結束通話結束通話,陳姨就問我,姑爺到底幾點回來,我還需要她幫着準備什麼嗎。
被她這麼一問,我纔想起來自己之前在幹嘛,差點就忘了要給井錚做飯這件事。
可他具體什麼時間回來,我也不知道。
我和陳姨說暫時沒事想打發她離開,自己好一個人靜靜心想事情,誰知道陳姨聽我說完卻沒有走的意思,她眼神關切的盯着我,站在臥室門口不動彈。
“放心,我沒事,我就是想自己想想跟我媽有關的這些事,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我不用問也明白陳姨爲什麼不走,所以就這麼對她說了。
陳姨聽了我的話,低下頭小聲哀嘆了幾聲,才又跟我說,“我知道……我知道。”
她喃喃重複着我知道,我剛想再說我沒事讓她離開時,陳姨猛的就一擡頭,那支插在衣兜裡的手,突然攥着什麼東西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朝我伸過來。
我朝陳姨手上看過去,她遞給我的是一把鑰匙,一打眼看上去應該是房門鑰匙那種,看起來也有些年頭的感覺。
陳姨不等我問她,語氣急急的跟我說,“這是我偷摸留了二十多年的東西,是你媽過去在嶽海時住的房子的鑰匙,我不知道那房子還在不,反正既然都跟你說了那些事,這個也還給你吧,還了我也覺得不累了。”
我盯着這把鑰匙幾秒後,擡眼去看陳姨,沒料到一眼就看到陳姨已經淚流滿面的樣子。
和她斷斷續續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還真的極少看到陳姨流眼淚。
正想着要和陳姨怎麼說,樓下就突然傳來了開門走動的動靜,聲響不小,我和陳姨互相看着愣了一下。
陳姨剛說她去看看怎麼了,還沒轉身,我就聽到了井錚的說話聲,他在樓下喊了我和陳姨,陳姨連忙抹了一把臉,小跑着下樓去了。
我跟着剛走到樓梯口,就和上樓來的井錚對面遇上。
“回來了,我還沒炒菜。”我看着對面的井錚,只說得出這些
心裡頭本來就亂糟糟的,加上井錚突然出現,就更不平靜了。
井錚走到我眼前停下來,目光筆直的盯進我眼睛裡,我被他看得心跳驀然加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幾秒後,我聽到井錚跟我說,“晚點會有客人來家裡,我想井太太見到了,一定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