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藍成宣與甘文思的意思是一樣,已經邁出了一步,不如一步到位,再多邁兩步又有什麼?只有大局定了之後,才真正讓人放心。
但是,這個決定權,是在司城尚賢手中的。
司城尚賢不悅地道:“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要我揹着罵名登上皇位嗎?那樣豈不是給老二老八推翻我的理由?我就是要讓他們無話可說。這幾天,我還要好好照顧父皇,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孝心,讓所有人都覺得父皇是壽終正寢,父皇龍馭賓天,我這個太子不繼位,誰繼位?”
藍成宣與甘文思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無奈,狗屁的孝心,狗屁的罵名,這太子腦袋裡是不是進水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着不要罵名,還想着博一個孝順的美名?
已經做了關鍵的一步,只要再進兩步就行,可是這位太子大人突然抽風了,又想着名聲的事了。
甘文思還試圖勸阻:“殿下,等你真的繼了位,別人雖然有所懷疑,但是沒有實據,誰也不敢輕易懷疑一國之主,但要是你不把握機會,不趕緊登基,只怕夜長夢多!”
“夢夢夢,什麼夢?”司城尚賢對自己的決定被手下這最得力的兩大臂助一起反對時,心裡着實不爽,你們都當我是傻子?老傢伙現在這樣子,難道還能立新的遺詔不成?我這個太子是唯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還有什麼夢?夢個鬼。
藍成宣無奈地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孝心與美名這回事,有固然是錦上添花,沒有那也沒什麼。畢竟,您是一國之君啊。想恭帝當年,不也是用強硬手段壓制了懷有異心的王爺,纔有現在的錦繡江山……”
“藍丞相,岳父大人,你放心吧,這國丈的位置,少不了你的。父皇是父皇,我是我,父皇有父皇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那能一樣嗎?”司城尚賢不耐煩地,居高臨下地,帶着幾分鄙夷地道。
他心裡想的是,老不死的,別以爲把女兒嫁給我了就可以對我指手劃腳,本太子決定的事情,你老在這裡唱反調,是不是覺得本太子好矇騙?你們嘴裡說得順溜,到時候罵名要本太子來背?你們國丈的國丈,紅人的紅人,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叫本太子來背罵名?
就算你們是爲了本太子好,可現在這情形,對本太子來說,再不會有什麼改變,誰能悍動我的位置?遲個幾天登基,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
藍成宣直想罵娘,你-他-娘-的都已經對你父皇下了手,還在這裡博什麼孝心,美名,你自己不覺得太虛僞太掩人耳目了?再說,現在是由你虛僞由你掩人耳目的時候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個愚蠢的決定,很可能就功虧一簣,萬劫不復。你-他-娘-的現在還在這裡說什麼孝心,美名,老子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麼把期望放在你身上?
司城尚賢怕兩人再勸來勸去的,一揮手道:“就這麼定了。”他看着藍成宣,“丞相,老不死歸天之後,你要第一時間組織人來上表請我登基,這不就名正言順了嗎?何必還封鎖宮門,弄得那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他心中得意地想,不封鎖宮門,難不成那老不死的死因還能被查出來不成?要知道,那毒藥可是無色無味,再厲害的御醫也查不出原因的。
藍成宣只得道:“是,老臣這就去準備!”
趕走藍成宣和甘文思之後,司城尚賢一片志得意滿,緩步出了密室,走到外面的花園之中,花園裡的花竟相開放,着實是一片萬紫千紅,他的心情也別樣的好。
這錦繡江山,就要是他的了。
正當他深吸一口氣,讓那花香沁入五臟六腑,不盡愜意之時,總管太監秦中勝來報:“王爺,慈寧宮傳話,請您過去一趟!”
司城尚賢一怔,道:“皇祖母?”太后這時候有什麼事要他過去?
司城尚賢不敢怠慢,忙整束衣衫,快步前去慈寧宮。
慈寧宮。
太后坐在錦榻上,手中端了茶杯,長長的假甲上面綴滿金玉珠飾,她揭開杯蓋,喝了一口茶,對貼身宮女的泡茶技術覺得很滿意。
這時,門外唱報:“太子殿下到!”
司城尚賢的聲音恭恭敬敬地道:“孫兒來聆聽皇祖母教訓!”
太后威儀的聲音緩聲道:“進來吧!”
司城尚賢走進去後,恭敬磕頭,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起來吧!”
“孫兒謝皇祖母!”司城尚賢站起身來,便垂立在下首,略低着頭,一派恭敬。
在這位太后面前,司城尚賢一直都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因爲他清楚這位皇祖母的脾氣,要是惹得皇祖母不高興,別說他是太子,就算是父皇,也吃過皇祖母的板子。
因此,他聽說太后召見,二話不說,趕緊就過來,跑得還有點氣喘吁吁,在外面勻了好幾口氣纔敢說話,不然,又要被皇視線訓斥。對於太后爲什麼召見,他心裡也沒底得很,自己下毒做得明明很隱秘,而且,又不是立竿見影的毒,皇祖母不該知道纔是,那她叫自己來做什麼呢?
就在他一片忐忑不安中,太后開口了:“太子,這段時間監國,有什麼感受?”
司城尚賢眼珠子一轉,恭聲回道:“回皇祖母,孫兒這段時間監國,深知自己責任重大,一直小心謹慎,聽取大臣意見,盡心盡力,雖然沒能做到盡善盡美,而且,略略犯過一些錯誤,好在糾正得時,也沒有造成大的後果。孫兒深有感觸。治國無小事,更不能有絲毫輕忽大意,要知道,朝堂之上的一個議案,也許關係萬千百姓的休養生息,一個小小的奏本,看似無關緊要,也許關係千百百姓的溫飽問題。每個問題都不能被忽略,每件事情都不可輕慢對待。”
“孫兒剛開始監國,有些事情做得不夠完美,但是,孫兒已經深知自己責任重大,這段日子從不輟朝,沒有漏批一本奏摺,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但孫兒知道這些還遠遠不足。孫兒身在朝堂之中,眼前所見,心中所想,都是來自於奏摺,來自於各位臣工的奏報。孫兒經驗不足,處事之時也偶有偏差。孫兒至此,才深知父皇不易,父皇如今纏綿病榻,身爲人子,理當爲父皇分憂解勞。孫兒一定會更加努力,這樣父皇康復之後,孫兒也好將一個完好的東夏交回到父皇手中!”
太后聽着司城尚賢的話,微微點頭,脣角現出一絲笑意,嗯,知道輕重,知道勤懇,知道治國不易,知道孝順,知道自身不足……
這是身爲一國之君應該具有的胸懷和認識,看來,太子監國這段時間,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也認識到了不少東西,太后表示很欣慰。
太后的聲音便緩和了,甚至還帶着絲絲的親切:“太子,你父皇如今纏綿病榻,不能理事,國雖有君而無君,雖無君卻又有君,你怎麼看?”
司城尚賢再笨,也能聽出太后的話外之意了,他表情更加恭謹,聲音更加懇切地道:“只要父皇在,東夏便有君。父皇雖然纏綿病榻,但是,有事兒子服其勞。父皇現下身體不好,朝中之事,國中之事,孫兒和會弟弟們一起爲父皇分憂的!”
他特別強調一個會和弟弟們一起,這話非常的謙虛,也顯得兄友弟恭,兄弟情深,只因爲他知道,他是太后的孫子,那些皇弟們,也都是太后的孫子。
太后果然聽得心中高興,連端肅的臉上也現出一絲笑意來,道:“你們兄弟真能做到這樣,哀家也放心了。”
司城尚賢道:“皇祖母放心,如今父皇生病,這消息必然已經傳遍天下,但有我們兄弟在,東夏便是銅牆鐵壁,江山穩固。”
太后想起之前聽說太子處理朝政之時,有些跋扈,不能聽取意見,對國中災情並不關注,但之前聽了司城尚賢一番話,覺得他有悟性,原本的一些不放心也悄悄地消散了些。
這時候,他說到弟弟們時,也是一片情真意切。她原本想從他臉上看到一些什麼,但是這時候的司城尚賢知道此時非同小可,簡直是超正常發揮,比影帝還像影帝,哪怕是司城豐元在這兒,這時候大概也要自嘆一聲:我演技不如也!
太后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心中又想,雖然聽說他曾僱殺手對付他的弟弟們,但是,哪個上位者不是殺伐決斷之輩,要真是一味的寬仁忍讓,也未必就是合格的君位人選。
她看着司城尚賢,突然道:“你那些個弟弟,你覺得他們怎麼樣?”這一句問出時,太后的聲音透着幾分清冷,也透着幾分探究。
畢竟,現在她要決定的事,也是大事,因此,她想更多瞭解司城尚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