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玄曦又過了差不多一刻鐘才醒來,當他睜開眼睛時,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雲霄的牀上,而云霄,就坐在牀邊看着他。
他略一回想,頓時明白,竟有些訕訕地笑道:“那個,呃,你醒了?”他先前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把雲霄抱到牀上的情景,嗯,不對,他還悄悄地親了她一下。
她的脣真軟,真甜。
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脣,似乎那上面還有着雲霄的氣息。
雲霄有些好笑,自己坐在牀邊,他竟然問她醒了,難不成她夢遊麼?見他舔着脣,她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醉後,某人偷親芳澤來的,只以爲他喝醉了酒醒來不舒服,忙問道:“你渴麼?”
司城玄曦吞了口唾液,老實地點頭道:“渴!”心裡卻道,看見你紅脣輕動,臉容如仙,我就更渴了。
雲霄不疑有他,忙去倒水給他喝。
司城玄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心中生出這樣的心思,可是雲霄並不知道,他下牀來,道:“咳,我自己來!”
雲霄道:“酒喝得多了,心中是不是難受?坐着吧,喝點水會舒服點!”說着,已經走近牀邊,一手端杯,一隻手按住他。
司城玄曦就着她的手把水咕咚咕咚喝了,咂了咂嘴,滿足得喟嘆一聲。
雲霄狐疑,不就是普通的一杯水麼,有這麼好喝嗎?她看看杯子,又看看他,不會這水被加了料吧。這麼一想,她頓時一驚,先前她和司城玄曦都睡着,司城豐元可是曾經出現在這裡的,如果真的被加了料,這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雲霄臉色頓時變了,如果司城豐元真的這麼做,她發誓,哪怕動用了雲家的力量,她也一定要讓司城豐元化骨揚灰。一個人惡劣一點不可怕,用手段用心機都可以接受,但是,用這樣齷齪的方法,動了不該動的人,便要付出代價。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雲霄的身份隱秘,這雲家少主的身份,知道的人並不多,她不想用這樣的身份來昭告於世,彰顯優越,再說她覺得那是爺爺辛苦半輩子的結果,作爲後輩,實在不該太張揚。
司城豐元不知道這個身份,所以,他以一種極爲優越的感覺來面對雲霄,如果他知道了,他就會知道,他的行爲有多麼可笑。東夏的皇后之位,對於別人來說,也許讓人眼熱,可雲霄會在乎嗎?
看見雲霄臉色大變,司城玄曦疑惑地道:“你怎麼了?”
雲霄走到桌邊去檢查茶水,心中暗悔自己的粗心,明知道司城豐元來過,怎麼竟然這麼不小心?茶水很清,聞着也很平常,雲霄知道一些藥理,但是並不精深,所以不能確定這茶水是不是有問題。
但是她緊張的樣子讓司城玄曦不明所以,以爲有什麼問題,忙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事?”
“我能有什麼事?”
“茶水沒問題嗎?”
“茶水……呃,有什麼問題?”
雲霄走近,仔細打量他,見他面泛紅光,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這才鬆了口氣。司城玄曦道:“你不會覺得茶水裡有毒吧?”
雲霄正是這麼想的,但是想到司城豐元來到司城玄曦並不知道,而他又是別有心思而來,還是不要說出來讓司城玄曦添堵了。於是笑道:“沒,我是怕這茶不新鮮了,喝了壞肚子!而且,你又是這表情……”
“我的表情……有問題麼?”司城玄曦仔細一回想,不禁笑起來,自己哪裡是覺得茶水有問題,只不過,由她的手,進他的口,他覺得一種發自內心的幸福和滿足,他明明是幸福和滿足好不好,她怎麼能聯想到茶水是不是有問題上去呢?
雲霄被他含笑的目光看着,也知道自己這是草木皆兵了,也不禁有些訕訕的。司城玄曦看她這樣,咧嘴又笑。
雲霄羞惱跺腳:“還笑!”
這一下,卻是女兒家情態盡顯,司城玄曦看得心中一蕩,啞聲道:“雲霄……我……抱一抱你,好麼?”
雲霄聽着他顫抖的聲音,一擡眼,就看到他灼熱眼神,似乎是錯覺,她覺得他眼神之中竟帶着一絲壓抑和憂傷,在這樣的目光之中,她心中柔軟,雖然臉上飛紅,仍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司城玄曦一伸手,就把她擁在懷中。
他的懷抱極寬厚溫暖,他把她抱得那樣緊,好像要把她鍥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但是雲霄感覺得到,這無關情-欲,只是一種深沉而刻骨的愛意,這種愛意超出肉-欲,發自內心,才更濃烈,也更深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司城玄曦的下巴輕輕抵着雲霄的頭,他抱得那樣緊,卻又怕弄疼了她,顯得那樣小心翼翼,雲霄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會生出那種壓抑的帶着悲愴的情緒,想到明天的出征,想到他停靈未入皇陵的父皇,她心中恍然。
身爲人子,父親去世,還未下葬,卻被逼離家,肩負邊關防守重責,連父皇最後一面也見不着,他心裡一定很難受。可是,在這一點上,她幫不了他。甚至,她心中帶着一份愧疚,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也許,司城豐元不會做得這麼絕,能等到恭帝入皇院之後再讓他出徵。
但是現在,顯然這些如果都是不成立的。
她幫不了他,只能用自己的柔情,儘量地撫慰他心中的悲愴。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恍惚之間,她覺得她的心和他的心貼得那樣近,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那樣交融而不分彼此。
時間悄悄地流逝,兩人溫情相擁,誰也沒有說話,但是,卻又好像交流了千言萬語,從沒有一刻,他們的心那樣近。
其時日光漸西,已經申時,屋內兩人渾然不覺得時光的流逝,皎月院某處屋頂,青衣劍客趙雷撇撇嘴,又躍過兩個屋脊,讓自己離得更遠一些,自語道:“情呀愛呀的,真肉麻!”
但是,他口中雖然這樣說,脣角卻是帶着一絲笑意,那笑意分明是有些羨慕嫉妒恨,又有些樂見其成的。
美好的時光總是很容易過去,尤其是出征在即,要準備的東西不少,雖然兵部調兵的事情已經妥當。他也不擔心兵部尚書在這件事上給他使絆子,那兵部尚書燕飛翰可是司城玄現在的岳父,只不過,燕家的小姐很有個性,暫時還沒有完婚。
雲霄明知道他還有事要忙,但是心中卻貪戀這一刻的溫暖,只是心中知道再這麼下去,會影響司城玄曦,纔不得不狠下心,從那個溫暖的懷抱脫身出來。
司城玄曦知道她的意思,雖也不捨,但是他既然身爲一軍統帥,對整個大軍都負有責任,兒女情長固然讓人留戀,但責任在肩,卻也不能沉迷。
司城玄曦離去之後,雲霄也陷入忙碌之中。
這一忙,一直忙到酉時末刻,趙雷這次難得沒有毒舌,而且極爲善解人意地從廚房裡拿來酒菜,只是雲霄忙起來哪裡顧得上吃,趙雷見她這麼不顧惜自己的身體,氣得幾乎跳腳。
雲霄嫣然一笑,道:“我等玄曦回來一起吃!”
趙雷撫額長嘆,陰陽怪氣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雲霄白他一眼,道:“少耍寶了,爺爺都沒有這麼說,沒大沒小!”
趙雷無奈地轉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白關心你了。”說着,自顧回他的屋頂繼續耍酷去了。
雲霄搖頭笑笑,繼續埋頭書案。
又過了半個時辰,司城玄曦纔回來,但是,他卻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隨他同來的人,是荊無言。
對於荊無言的來訪,雲霄並不意外,她站在門口,展顏一笑,大方地道:“荊大哥,久違了!”
荊無言看着男裝打扮,玉樹臨風一般的雲霄,笑道:“路三兄弟,好久不見!”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起來。荊無言道:“弟妹,我可是來討杯酒喝的。”
司城玄曦怒道:“叫嫂子,什麼弟妹,沒大沒小!”
荊無言哈哈大笑。
雲霄把兩人讓進屋裡,菜早已經冷了,她正要去廚房要一份來,聽見莫昌在外面道:“雲公子,王爺令人送來的酒菜已到了,這就送進來麼?”
雲霄道:“送進來吧!”
莫昌這才帶着人把酒菜呈上來,擺好之後,又把冷菜撤了下去,便帶着下人們離開了。
三人落座,雲霄執壺添酒,她知道荊無言出現在這裡,應該不是偶然,她心中隱隱猜到一些,只是還不能確定,若真是這樣,自己倒又可以多放一層心。
司城玄曦舉杯,道:“無言,你來爲我壯行,我先敬你一杯。”
荊無言搖頭:“誰說我爲你壯行來的?”
“難不成你真是來討酒喝的?”
荊無言看了雲霄一眼,笑道:“京城生活太安逸,男兒生於世,不能入軍中歷練一番總是缺一些什麼,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讓你開方便之門,讓我上陣殺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