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笑道:“桌上就有杯子,你隨便取!”
果兒便去那桌上拿了杯,斟了茶,送到王嫺婷面前。
王嫺婷嫣然一笑,端了杯子,緩步走到藍宵露面前,半蹲了身算是行禮,道:“姐姐請用茶!”
藍宵露站着,因爲年歲小了一歲,她的身量不如王嫺婷高,發育得當然也沒有王嫺婷好。但一個蹲着一個站着,就有點俯視的味道了。
王嫺婷直直地看着她,見她不接茶,不由道:“姐姐?”
藍宵露笑了笑,道:“妹妹何需如此客氣!”接過了茶,卻也沒喝,放在一邊。
王嫺婷的來意她清楚,與其說她來敬茶請安,不如說她是來示威的,若不然,何必等黃嬤嬤把話說白了,她才叫果兒斟茶,根本毫無誠意。
王嫺婷一是欺她小,二是自以爲知道她的底細,哪有真要敬茶的意思,叫果兒備着茶,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
見她不動聲色,光一個婆子幾句話,就逼着自己不得不敬茶,看來,這個王妃也不是好對付的嘛。
但是,任何的對付,都得建立在王爺寵愛的基礎上,沒有了王爺的重視和寵愛,她這個正妃算什麼呢?擺設而已。
王嫺婷這麼想着,就有點有恃無恐的意思,道:“今天也就是來和姐姐認識一下,表示我對姐姐的尊敬之情。就不打擾姐姐了。果兒,我們回去吧!”
果兒道:“是,小姐!”
她說着,還看着藍宵露一笑,那一笑看似謙虛友好,卻怎麼也掩飾不了赤裸裸的挑釁味道。藍宵露笑道:“慢着!”
王嫺婷停步:“姐姐這是還有什麼吩咐麼?”
藍宵露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笑道:“妹妹既然來敬茶,做姐姐的我怎麼也得備上一份見面禮。禮物雖薄,聊表心意!”說着,把盒子遞給黃嬤嬤。
黃嬤嬤立刻乖覺地接過,送到王嫺婷面前。
王嫺婷接過來,輕輕開了盒子,頓時眼前一亮,好漂亮的一支鳳凰展翅釵,這釵子是大夫人準備的,是藍家的體面。但是藍宵露卻覺得,裡面有些東西,貴重是不假的,但用意嘛,卻有待商榷。
這鳳凰展翅釵,是純金絲打造,雕工精細,鳳凰嘴裡銜的,是一小顆夜明珠,光這珠子,價值就在兩百兩以上。這釵子摺合人民幣,大概要十萬塊左右,算是奢侈品。
以釵的價值,藍宵露當然是捨不得送人,這些都可以做她商業帝國的基石啊。但是,既然有人要來她面前賣乖,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在聽說王嫺婷來時,她就做了準備。
她手中準備着兩份禮物,一份是這支釵,另一份,是一串珍珠手鍊。價值絕對不比這支釵低,但卻低調奢華有內涵。
王嫺婷一見這麼漂亮精緻的釵,心裡十分喜歡,表面上卻也裝得很是矜持,道:“多謝姐姐的賞!”立刻合上了錦盒,帶着果兒快步走了。
藍宵露打了個哈欠,道:“白沐呢,怎麼早餐還不來,餓死我了!”
黃嬤嬤笑着,道:“我去催催!”
藍宵露斜着眼睛看着秋露,笑罵道:“怎麼,側妃來了沒茶喝,我在這裡,你也不準備給我弄杯茶?”
秋露雖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趕緊道:“奴婢這就去沏茶!”
不是藍宵露故意擺譜,不過她知道,在燕王府裡一切纔開始,該擺的譜還得擺,不然,以後寸步難行。
早餐很精緻,有葛嬤嬤陪着,白沐在王府的廚房裡端來的是最頂級的早餐配備,據說,燕王司城玄曦也是吃的這些。
藍宵露吃得很暢快,昨天晚上的吃相又暴露出來,白沐在一邊小小聲地提醒:“小姐,慢點。”
藍宵露依然故我,白沐也無可奈何,一側頭,黃嬤嬤中規中矩地站着,倒是夏葉和秋露兩個在忍笑。
吃完早餐,藍宵露回到臥室,拔下鳳尾釵,換了一支步搖,就指揮黃嬤嬤道:“找幾個人把那些東西給我扔出去!”
黃嬤嬤順她手指處看去,可不全是桌上的花生紅棗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這是新婚之夜,取早(棗)生貴(桂)子的意思。
看王妃這一臉嫌髒嫌亂的樣子,黃嬤嬤不好相勸,再說既然已經過了新婚之夜,這些東西也的確再沒有意義了。忙叫過趙嬤嬤和葛嬤嬤,三個婆子麻利地收拾着桌面。
剛剛收拾妥當,冬梅就來報:“王妃,王爺來了!”
“哦!”藍宵露坐在妝臺前看着白沐在收拾牀鋪,連站起來的意思也沒有。
黃嬤嬤這裡沒底,不由問道:“王妃,您要不要出去接接?”
藍宵露沒好氣地道:“他又不是沒腳,自己會走進來的!”
話音剛落,某個有腳的傢伙正好跨進門來,聽見這句,臉色就是一黑。
然後,他的目光在室內一掃,嬤嬤,丫頭,那個坐在妝臺前的,想必就是他那正妃的真身了。
他冷冷的目光就直盯過去。
黃嬤嬤忙行禮:“王爺!”
白沐那邊聽見,也行禮道:“王爺!”
“都下去吧!”
黃嬤嬤忙應道:“是!”連忙往外走,走到門邊見白沐沒動,忙對她使了個眼色。白沐這才帶着幾分擔心走出來。
藍宵露站了起來,她雖然不情願,還是得把表面的禮數做足了,走到司城玄曦面前,她緩緩蹲身,道:“給王爺請安!”
“你是誰?”司城玄曦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昨天晚上,只能算是驚鴻一瞥,他還不知道她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今天一看,似乎也不是醜八怪,至少不難看。
那麼這形象進宮裡去,大概不至於嚇到父皇和那一干母妃們吧?
藍宵露一挑眉,敢情這司城玄曦是給王嫺婷來找場子的啊?還是他爲昨天晚上她的責問來找場子呢?罷了,她可不是衝動的人,她忍耐地道:“王爺,妾身給您請安!”
司城玄曦哼了一聲,道:“總算你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藍宵露腹誹:知道不知道,還不是同一個性質!
司城玄曦也不再看她,只是道:“準備一下,進宮!”
果然還是要進宮啊。她乖順地應道:“是!”
這樣的乖巧倒讓司城玄曦有些意外了,昨天晚上那個針鋒相對的女子呢?一想到昨天晚上,他就想到那個豬蹄和那個酒壺,還有那張比鬼還恐怖的臉,不覺一陣惡寒。
他想荊無言說的是對的,如果不能娶一個自己愛的女子,不管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但是,愛麼?那是多麼虛無飄渺的東西?他還記得很小的時候,他的母妃曾經對他說,曦兒,等你長大了,有了心愛的人,你就知道,這世上最美麗的,就是那份兩情相悅。
可是結果呢?母妃的兩情相悅,何其短命。那個和她兩情相悅的男人,同時和很多的女人兩情相悅,然後,他那麼多女人其中一個,容不下母妃,將她害死。
母妃死後,父皇什麼也沒有做,他甚至沒有徹查母妃的死因,就那麼安葬了。
兩情相悅,不過是一種自以爲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
他司城玄曦,不需要愛情,只要他願意,他可以有很多的女人。
比如昨日的洞房,王嫺婷的刻意承歡。
他突然皺起眉頭,昨夜和王嫺婷圓房時,他心中突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他的耳朵裡好像出現了一些遙遠的聲音,那聲音透着絕望和痛苦,無助和傷痛。
剛開始他以爲他太粗魯,讓王嫺婷難以承受了,但月色下,他身下的王嫺婷分明帶着滿足的微笑,毫無痛苦和傷痛的神色。
那麼是他的幻聽?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他不明白。
他想他應該再次派人去查查,天香樓的主人到底是誰,那塊貔貅玉佩,到底曾經落在誰的手裡。
半夜,他就回到了靜淵閣中,立刻交代了莫翔,讓他派人去查。
天香樓的主人再是隱藏得好,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早晨,他在靜淵閣書房處理事務的時候,莫昌已經向他報告了他的新王妃和側妃的一舉一動。
他只聽着,不發一言。後院中的事,他一點也不想管。
不論是藍家三女兒,還是王家長女,都不過是他按照父皇的意思,娶來的人而已。
他用藍家三女兒來做擋箭的牌子,而父皇,又用王家的女兒來做阻隔他和藍丞相的鴻溝,好在他心中也從沒想過和藍成宣有什麼交集,雖然對父皇的安排心冷,卻也並不會感覺難以接受。
藍宵露走出皎月院時,莫昌已經迎了上前,莫昌也只見過昨天晚上面目全非的藍宵露,但是見過白沐,見白沐跟着的,自然就是王妃正身了,忙過來行禮道:“稟王妃,王爺已經在府外等候,請王妃這就進宮吧!”
藍宵露淡淡道:“有勞了!”
莫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腹誹,這王妃是屬變色龍的麼?怎麼昨天晚上一個樣,今天又是一個樣?昨天晚上潑辣大膽,牙尖嘴利;現在卻一副大家閨秀的端莊樣子?不過,這是要進宮,她這樣子倒也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