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多來幾次後,他回過味來,他也許無法爭取到藍成宣的支持,但只要娶了藍家一個女兒,那麼藍成宣也沒有理由壓制。
到時候,太子出了意外,他就會在意另一個女婿了。
所以,藍素琴暗送秋波,他全收,今天,就是他製造的機會,他特意製造了這個機會,爲的是和藍素琴生米煮成熟飯,一舉拿下藍成宣。所以他對藍素琴深情款款,軟語溫聲,所以他對藍成宣下跪,言辭懇切。
因爲他看出來了,藍成宣並不是表面上的清流一派,他老謀深算,一切以利益爲先,看似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其實正氣掩蓋之下,是他對權力的貪婪;清風遮蓋裡,是他對高位的眷念。
他算準了,藍成宣會惱羞成怒,會暴跳如雷,甚至有可能會動殺掉藍素琴掩蓋家醜的想法,但是到最後,他會權衡,會妥協,會和自己心平氣和地商量,那麼到後來,就是討價還價的過程,就是達成共識的結果。
藍成宣一語就道破了他另有所圖,他也不在意,既然到這一步,攤牌是必須的,他不需要再裝出誠懇,也不需要再裝出深情,這就是一場交易。
司城文康道:“藍丞相言重了,這不是算計,我是真心求娶藍四小姐。”
“我以爲,你會想娶我的二女兒!”藍成宣冷笑。
司城文康笑了,他毫不隱晦地道:“的確,我想娶的是二小姐,但是我十分清楚,藍丞相是不會把二小姐許配給我的,藍丞相是想讓二小姐成爲太子妃,我這個晉王,怎麼入得了您的眼?”
藍成宣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哼了一聲。
司城文康卻笑道:“藍丞相,天下父母心,我自然能夠理解,換我處在藍丞相的位置,也一定會讓二小姐成爲太子妃的。但是現在,藍丞相雖然有八成把握,卻還差了二成,我說的對嗎?”
藍成宣看着司城文康,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都是在朝堂裡打滾的人,這話,雖然不十分的透,但卻絕對是事實。
司城文康也不是要他的答覆,他只是想用這話爲自己鋪路,因此,他不等藍成宣表態,就道:“如果,我能幫藍丞相這二成,藍丞相,你能把四小姐許配給我嗎?”
藍成宣目光深不可測,看着他,淡淡冷笑:“晉王爺的能耐,老夫倒也清楚,但是這事事關重大,不是老夫要輕看你,只怕你也左右不了太子的想法,更左右不了皇太后和皇上的心思!”
司城文康哈哈笑道:“藍丞相啊藍丞相,姜果然是老的辣,你明明已經有了八成把握,明明已經知道我父皇和我皇奶奶是怎麼想的,卻還在這裡給我打馬虎眼。”
他側過頭去,和藍成宣目光相對,眼中閃動着瘋狂而又狂戾的光芒,道,“你所不確定的,只是我太子哥哥的想法。所以,這二成,是你不能控制的。如果我說我能幫你,你信嗎?”
藍成宣不語,臉色卻緩和下來,這下司城文康心中有了底,自如一笑,道:“藍丞相,我助你達成心願,你助我讓我娶我喜歡的女子,如何?”
藍成宣長長一嘆,道:“四皇子,你讓老夫爲難了,你知道,殷府與藍府,這婚事一波三折,藍府已經多處對不起殷府,如果提出解除婚約,老夫還有什麼顏面出入朝堂,還有什麼顏面面對殷侯爺?”
司城文康心裡大罵老狐狸,面上卻只淡淡地道:“既然我和藍丞相已經把話都說開了,以後藍丞相就是我的岳父,這件事,我倒是能替岳父大人分憂!”
藍成宣倒是一怔,這對他來說,倒也不完全是故作姿態,他的確爲難,這個理由不好想啊。
司城文康胸有成竹地道:“既然藍丞相你不好提出退婚,那麼,我讓殷奇志提出退婚吧!”
藍成宣一怔,這是不是太離譜了?君奪臣妻也就算了,還奪得這麼理直氣壯,奪得這麼理所應當?他苦笑道:“四皇子,恕老夫直言,我與殷侯爺同朝爲官,以後少不得常見,我可不爲會爲兒女小事,破壞和侯爺的關係。四皇子胸有大志,想必也不會爲了兒女私情,結下殷府這個仇家!”
司城文康淡淡一笑,道:“這一點,藍丞相儘管放心。我說過,殷府與藍府結親,給藍四小姐的,不過是一個妾室的身份,這本來就是委屈了四小姐,殷奇志何德何能,要這麼聰明美麗的四小姐爲妾,連正妻也不能許?我第一個看不過眼。至於我用什麼辦法讓殷府退婚,這一點就不勞藍丞相你擔心了,不過小王保證,我不會讓你和殷老侯爺因爲兒女婚事相見成仇,而我,我也的確如藍丞相所說,不想因爲兒女私情,與殷奇志這個未來朝之棟樑結爲仇家的!”
藍成宣見他說得篤定,也不確定起來,但是,他仔細想想,如果真是由殷府退婚,於他的確沒有什麼壞處。四丫頭已經失身於四皇子,總是不能再嫁殷府了。
四皇子這個人,陰險毒辣,與他達成共識,即使不成同盟,也絕對比成仇的好。
想通這一點,藍成宣心裡已經定下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四皇子,殷府退親,於我家小女來說,卻是羞辱,王爺準備怎麼對待我家小女?”
司城文康笑了笑,面對窗外那一池枯荷,道:“我自然會稟明父皇,納四小姐爲側妃。”
藍成宣面無表情地道:“四皇子既然肯給小女這個交代,我這做父親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司城文康回過頭,對着藍成宣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漫聲提醒,“藍丞相,我知道你家教極嚴,今日之事,是我情難自禁,讓四小姐受委屈了。四小姐既然已經是本王的人,那麼請藍丞相手下留情,我的女人,留待我迎娶到府中,自己管教可好?”
藍成宣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自然!”
司城文康別有深意地笑了,一轉身,走出精舍。
之所以誇下海口,他的確是胸有成竹的,殷奇志派出暗衛,暗中想要殺死藍家三小姐的事,他清清楚楚,想必殷奇志以爲做得足夠機密,但是隻要他說出來,殷奇志有天大的膽子,也得乖乖地退了婚,把藍素琴讓給他。
藍成宣對着他的背影,面無表情,心裡卻是一陣思量,這四皇子,心思還真縝密,他怕自己動用家法處置了藍素琴,那他的計劃就泡了湯。
他想要爭取自己爲同盟,從藍素琴身上打開了缺口,卻不允許自己堵起來。雖然,自己也的確沒有想到要堵,但是他把話放在這裡,聽起來還是有些鬧心,他覺得,他似乎被這個四皇子擺了一道。
這個四皇子,按說不可能能翻上天去,可是他這可怕的心思,卻連自己也要忌憚三分。看來,四丫頭能嫁給他,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至少,他暫時不會來對付自己。
送走七公主和四皇子,藍君義立刻匆匆地來到藍成宣處。
其時,藍成宣正端着一盞茶,卻久久沒有喝一口。藍君義行禮道:“爹!”
藍成宣回過神來,放下茶杯,道:“你怎麼看?”
藍君義想了想,卻只搖了搖頭。
藍成宣沉吟了一下,道:“我答應他了!”
藍君義並不知道後面父親和四皇子達成了什麼共識,有些茫然。
藍成宣把先前的事粗略說了一下,問道:“你覺得,他這是在做什麼打算?”
藍君義皺着眉,好片刻,卻道:“四妹自己不知檢點,以爲嫁與皇家是一件好事,可是皇家無情,她又是提前私相授受,四皇子看中的,哪裡是她的容貌,不過是爹爹的身份和地位!”
“你看得倒清,但是目前,卻只能這麼着了!”藍成宣皺眉:“我只能當從沒生過這個女兒!”
聽了這句話,藍君義沉默了,好片刻,才道:“也是她自作自受。”
藍成宣喝了口茶,問道:“打聽出來沒有?”
藍君義搖頭:“端木太子已經回國,但是,整個東夏,卻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聽說,李御醫前段時間和三皇子府的一個太監一起,去了湖州?”藍成宣似無意,又似別有深意地問。
藍君義道:“這事我打聽過,辭官歸裡的周閣老前段時間重病,三皇子奏請皇上,派了李御醫去看病!”
“真是如此?”藍成宣挑挑眉。
“的確,周閣老是三皇子的啓蒙老師,雖然後來三皇子多病不能繼續求學,但卻是個顧念舊情的人,對周閣老一直禮敬有加,周閣老辭官回家之時,三皇子硬是撐着病體送出了京城,回來又大病一場。因此,這次三皇子請求皇上,皇上立刻準了。兒子的人也仔細留意過,李御醫的確是給周閣老看病去了!”
“難道這次,他真的不能回來了?”藍成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