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意外,自己一向自持,爲什麼當她口口聲聲只想和他撇清關係,說什麼井水不犯河水的時候,他會生氣,會發怒,會忍不住想堵上她的嘴?
他是這麼想的,也的確這麼做了,甚至在堵上她的嘴的時候,有點熱血沸騰的感覺了。可是這個女人真是善於滅火啊,她這麼一咬,讓他的心情瞬間降到谷底。
藍宵露語結,好像真是這麼回事。
但是,她也明白他在強辭奪理,他若真對她有心,怎麼會這麼久連清月院也不踏足半步,卻在這桃花閣裡對她動手動腳?他分明是在懲罰她,他記恨她做了青樓的老鴇,所以故意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
“沒話說了吧?看來我得時時提醒一下你的身份!”
藍宵露譏誚地一笑,道:“王爺,你這樣有意思嗎?”
“什麼!”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是個男人,你這麼欺負一個女子,你不覺得臉紅?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也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桃花閣是我的產業,我絕不會轉賣。你要羞辱我,要打擊我,甚至要暗中使壞,像今天這樣趕走我的客人,我全認了。現在,該說的已經說完,你可以走了吧?”
“我什麼時候趕走了你的客人?”司城玄曦是惱怒她做了青樓的老鴇,但他可沒有這麼卑劣,用這種小人手段。
藍宵露翻了個白眼,她倒是忘了,有些人天生不討人喜歡,卻不自覺。她挫敗地道:“好吧,就當是我誤解了。王爺,您請吧!這兒是做生意的地方,講究和氣生財,我身爲老闆,該有維持安定平和的責任。有什麼事,你到清月院去興師問罪好了!”
“你……”司城玄曦正要說話,門被輕敲,他沉聲道:“什麼事?”
門外莫永的聲音低低彙報:“公子,順天府尹帶着捕快來了!”
藍宵露拍拍額頭,她進來的時候被莫永那把劍那麼一逼,千小珍見勢不對,怕她吃虧,一定是派人去報官了。她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堂堂燕王逛青樓,不知道這消息夠不夠轟動!”
“不管怎麼樣,應該沒有堂堂燕王妃做青樓老鴇這麼轟動!”司城玄曦不輕不重地回擊。
藍宵露笑眯眯地道:“那王爺不妨對於大人說,你是來這兒看王妃的!”
司城玄曦瞪了她一眼,她倒真不怕被揭穿身份。也是,她該當有恃無恐,她身份若被揭穿,丟臉的仍是他。他悻悻道:“你就得意吧!”
藍宵露眉飛色舞地道:“王爺請,不送!”
司城玄曦警告地橫了她一眼,轉身出門。
得到報案的於捷聽說桃花閣裡有人鬧事,着實很意外。這幾個月來,桃花閣一直風平浪靜,不論是藍丞相還是敖太師那邊,自從桃花閣異主之後,都不再把它放在眼裡,也沒有派人有所動作。
難不成,現在他們又想起當初桃花閣的事情來?
他若不來,這事荊無言臉上須不好看,他若來,也自知惹不起任何一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來看看情況,僅是派手下捕快他不放心,只恐下面的人辦事不夠圓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來到桃花閣之後,他發現一切還是井然有序的,問過千小珍,也肯定來人與藍家和敖家無關。他這才稍稍放了心,問道:“鬧事的人在哪裡?”
千小珍道:“就在二樓,咱們老闆在裡面!”
於捷對衆捕快一揮手,衆捕快正準備上樓把那房間圍住,莫永和韓聲往樓梯口處一站,厲聲道:“站住!”
於捷覺得莫永好生臉熟,卻一時沒想起來是誰,正要說話,這時房門開了,司城玄曦負着手,緩步走了出來。
於捷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吶吶地道:“燕……燕……公子?”他不敢稱王爺,這一聲稱呼就顯得不倫不類。
司城玄曦不悅道:“於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於捷苦笑,卻不得不稟告道:“下官接到報官,說有人在桃花閣搗亂,所以……”
司城玄曦淡淡地道:“搗亂?說的是我嗎?”
於捷看着他身後的房門,千小珍說她家老闆還在裡面,這燕王一個人出來,不知道路老闆怎麼樣了。他擦着汗,陪着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有人報官,下官職責所在,卻是不能不過問一聲。”
千小珍看於捷一副惶恐的樣子,知道這人身份肯定不簡單,但是,藍宵露對她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這位大爺,路老闆呢?”
路老闆?
司城玄曦回過頭,對着房裡意味不明地道:“路老闆,你還是出來吧,不然,還有人懷疑我對你不利呢!”
可不就是對她不利麼?藍宵露走出房來,笑着對於捷拱手道:“於大人,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沒有人比於捷更希望聽到這四個字了,他神色一鬆,忙道:“既然是誤會,那就好。那也沒下官什麼事了,燕……公子,路老闆,多有打擾,我這就把人帶回。”他這是有多倒黴呀?王爺逛個窯子,怎麼就叫他給堵上了呢?
藍宵露落落大方地抱拳行禮,道:“於大人辛苦了。”她本想散些財給這些捕快和於捷,但既然於捷認識司城玄曦,想必給他他也不敢要,於是作罷。
司城玄曦看着藍宵露圓滑老練地和於捷寒暄周旋,眼睛慢慢眯起,難怪怎麼看這個女人都沒有女人味,原來是扮男人扮習慣了。
於捷帶着捕快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是白天,桃花閣的生意雖然也不錯,但畢竟不如夜晚,所以沒有怎麼驚擾客人。
看着於捷走了,藍宵露回過身來看了一眼臉無更讓司城玄曦,神色間一片促狹。司城玄曦心裡鬱悶得緊,卻也不便發作,只壓低了聲音,冷冷道:“回去再找你算賬!”
藍宵露也小聲回道:“自當奉陪!”
司城玄曦帶着莫永和韓聲走了,臨下樓時,莫永還回頭看了一眼,王妃這男裝的扮相,倒也不失英俊。
自上次洪煜韓聲在桃花閣跟丟了藍宵露之後,司城玄曦派人查了桃花閣的底,又想起曾經和莫永一起見過她扮成男人,當時就有些懷疑這桃花閣與藍宵露有關係。
但那時候,他雖然懷疑藍宵露會是這裡的老闆,卻並不敢確定。
今天洪煜再次跟丟,司城玄曦想也不想,直接來桃花閣堵她了。沒想到,這倒印證了他的想法。他的王妃,不止是不像大家閨秀,行爲更是驚世駭俗,不過他很奇怪,她哪裡有錢能盤下這裡?
一個不如妾室的平妻,既無顯赫的外家,又沒有爹爹的疼愛,怎麼會拿得出這麼一大筆銀子呢?
是荊無言借她的?
司城玄曦覺得,應該和荊無言好好聊聊了。
司城玄曦離開後,藍宵露覺得真是累,今天她可虧大了,被他抱也抱了,摸了摸了,親也親了,要命的是,他那麼名正言順,她卻處處被動。名份這東西,真是害死人。
既然司城玄曦已經知道她在這裡,而且,說好了回到清月院之後再秋後算賬,她也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桃花閣裡,秦安和時封等人各自都有了工作,秦安還成爲顏笑開培訓的一名大廚,見到藍宵露時,他們着實感激。
藍宵露拋開先前的擔憂,她甚至決定,只要司城玄曦不打桃花閣的主意,她可以適當地妥協一下。至於怎麼妥協,當然是指態度。她可以把他當成朋友。不過,想一想他的冷面冷心,她覺得這個有點難度。
一直磨蹭到天快黑了,藍宵露才回去燕王府。
爲了配合司城玄曦下令禁足的權威,她仍然翻牆進院。
回到房間裡換去男裝,藍宵露還沒開門,就聽見外院裡有人說話的聲音。她開動的手頓了頓,這司城玄曦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雷達了,怎麼自己纔回來,他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藍宵露沒有逃避的習慣,更沒有把禍轉嫁給下人們的習慣,她走出門來。
黃嬤嬤的執行力很強,她不讓她們進內院,內院的門果然就還是關着的。
藍宵露拉開門,外院還挺熱鬧,清月院的下人都在,還有藍素琴和巧兒,豆兒。
看見她,黃嬤嬤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卻沒有馬上說話,倒是藍素琴,劈頭就道:“三姐姐,你幹嘛呢,這一覺未免睡得太久了吧。我說要進去看看你,黃嬤嬤死活不讓!”
藍宵露淡淡道:“我喜歡清靜,所以不準人進內院,你有什麼事?”
“三姐姐,我正好有事要對你說。”藍素琴嘟着嘴,顯得很沒耐性。
藍宵露發現黃嬤嬤等人臉上都露出不忿的神色來,知道這藍素琴必然是又說了什麼話引起她們的集體反感了,她不動聲色地道:“好吧,我現在也有空,你說!”
藍素琴展開一個笑臉,帶着幾分討好,又帶着幾分炫耀地道:“三姐姐,我不想住在清月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