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兩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全然沒有察覺到‘門’外的桃子。
等到瑟瑟細嚼慢嚥,小口咀嚼地將手裡的那塊點心全部消滅之後,她才緩緩開口:“過幾日,我想帶晨兒去北方找北海神醫。”
深思熟慮之後,瑟瑟得出了這個決定,不單單是因爲想要避開司徒景嶽,更多的,是想要治好晨兒的心疾。
邵陽聽出瑟瑟這段話的深刻含義,她是想自己再幫她一次,幫她逃離司徒景嶽的身邊。
很欣慰,她依舊相信他,但是這一次,恐怕不需要他的幫忙了。
“大哥他被朝廷的一紙公文給招了回去了,剛剛離開。”
微服出巡太久了,朝廷裡沒了帝王,很多事情難以決策,沒來得及道別,司徒景嶽便坐上了回京都的馬車。
聽到這消息,瑟瑟心裡鬆了一口氣,這一次,總算不用再費盡心思想法子逃出去了。
“但是他走之前跟我說了,他會再回來,讓我把你留着。”既然瑟瑟選擇相信他,邵陽也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將司徒景嶽離開之前囑咐他的話全部說給了瑟瑟聽。
“你知道,是不可能。”
“嗯。”
從五年前錦繡宮那場大火,到後來她留信離開,邵陽就知道,想要留住她,是不可能的,況且,如果司徒景嶽想要挽回,單靠禁錮,是永遠無法再讓她回到身邊來,邵陽十分清楚這一點兒。
所以這一次,就算司徒景嶽到時怎麼怪罪於他,他都不會改變今天放她走的決定。
“出去找晨兒吧!這幾日,好好陪陪我。”
牽起瑟瑟纖瘦的手,不待她開口,邵陽便帶着她走向‘門’口。想着她快要離開了,這一別,也不知道又是幾年,他想要用剩下的時間來再回顧與她在一起的日子。
瑟瑟沒有反抗,任由他牽着,眼前這個有着和自己曾經‘迷’戀的哥哥的模樣,也有哥哥的溫柔與體貼,她清楚他對自己的感情,也不阻止他的這個行爲。
說得自‘私’一點兒,她也很貪戀他給她的感覺。
兩人的手緊緊地牽着,踏出‘門’外的時候,發現了依靠在‘門’背上的桃子。
看見他倆,桃子先是驚恐,當目光觸碰到那相牽的手時,她的眼神變得驚訝而受傷。
忍住心裡的傷痛,她揚起一個勉強的微笑,對牽着手的兩人說道:“邵陽哥哥,錦瑟姐姐,我……我本來想進去的,可是看到你們好像在聊些什麼,所以……所以沒打擾,在這裡等着,我不是……不是故意在這兒的……”
桃子因爲緊張,也因爲心痛,說話結結巴巴的,那強扯出來的微笑,放在她那張臉上,真的有些過於煞風景了。
瑟瑟的腦海裡忽然閃過那年聖誕夜,桃子的願望信條,那紙上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的腦海裡。
注意到她的目光若有似無,假裝無意地落在她跟邵陽牽住的那雙手上,瑟瑟明白,桃子介懷了。
於是,瑟瑟不動聲‘色’的鬆開邵陽牽住的手,興高采烈地走到桃子面前,自然地牽起她那雙雪白的小手,用歡聲笑語,抹去她此刻臉上的尷尬。
“桃子,過幾天我要跟晨兒離開這裡了,趁現在有時間,我們一起去聚聚吧!”
“額?”桃子明顯沒反應過來。
“好了,邵陽,我們走吧!”
不管桃子明不明白,瑟瑟也不再磨蹭下去,拉起桃子的手,便去尋晨兒了。
“邵陽哥哥!”
突然被拉着跑的桃子,看到被遠遠拋在身後的邵陽,回頭大聲呼喚了一句。
邵陽回以桃子一個安心的微笑,邁開步子,悠閒地跟了上去。
果然,還是桃子能夠讓瑟瑟真正開心地笑起來。邵陽跟在身後,看着拉着桃子小步慢跑的瑟瑟的臉上,展‘露’出來的,是真誠不強求的微笑。
又回到後‘花’園,遠遠的,就見到小蘇晨坐在那鬆軟的草地上,靠着伢的側背,閉目享受着眼光的沐浴,看起來十分閒適。
鬆開桃子的手,瑟瑟歡快地跑到小蘇晨的身邊,蹲下,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睡夢中的小蘇晨感受到有人親近自己,睫‘毛’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是瑟瑟的笑顏。
“媽咪?”
對於瑟瑟的突然出現,小蘇晨顯然有些意外,而他此時才發現,原本是要帶着伢到這兒來散步,結果陽光正好,曬得他很舒服,和伢躺在了這草地上,便‘迷’‘迷’糊糊地睡下去了。
‘揉’‘揉’眼睛,驅散‘迷’‘蒙’,小蘇晨這才發現,瑟瑟的身後還有邵陽和桃子站在那兒。
“晨兒,我好久沒跟桃子還有你的邵陽叔叔聚聚了,媽咪想着過幾天,帶你去北方。”
“去北方?”
“去找北海神醫,聽說他的蓬萊仙島養着很多奇珍異草。”瑟瑟給小蘇晨解釋着。
“嗯,好。”
聽了瑟瑟的話,小蘇晨也不再多問,站起身子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擡頭望着瑟瑟,問道:“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聚聚?”
“額……”
經小蘇晨這麼一提醒,瑟瑟才恍然驚覺,雖說是要聚聚,但是他們好像都沒想好要怎麼聚,只有幾天的時間,出去遊玩的話顯得不大實際,而且他們纔出完遠‘門’回來,難免沒心思。
“不如,瑟瑟,你給我們彈一首曲子吧!”邵陽提議。
想起那年落雪的日子,瑟瑟曾經爲他們演奏的那首膾炙人口的用奇怪的語言演唱卻不失韻味的曲子,邵陽就喜愛,那日起,他就想着,什麼時候,能夠再聽到她那攝人心魄的動聽的嗓音。
如今藉着這個機會,剛好可以再享受一次。
“好啊!”對於邵陽的這個提議,瑟瑟很欣然接受了,想起房間裡自己的包裹裡,那把自從於青樓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的小吉他,她很是懷念。
“你們等着!我去拿!”
然後二話不說,她便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跑去,留下無奈的三人加一頭狼等在原地,遠遠地觀望着她的背影。
邵陽望着她背影的目光,顯得那麼的溫柔,毫不掩飾,或許是司徒景嶽不在這裡了,所以,他纔會那麼無所顧忌。
然,這樣的眼神看在桃子的眼裡,就似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刺進她的‘胸’膛,她可以清晰地聽到,心口“滴答滴答”流淌着的來自心臟鮮血的聲音。
她低垂眼眸,躲開邵陽那‘露’骨的目光,桃子多麼希望,那個眼神,可以停留在自己身上。
因爲這個緣故,一向活潑的桃子變得沉默了,周圍的氣氛比那的壓抑,收回目光的邵陽,發現了桃子的一樣,剛要上前去詢問她是否不舒服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三人回頭一看,只見抱着一把小吉他,興致沖沖地向他們小步奔來的瑟瑟。
“我……呼呼……拿來了……”
在距離他們不過五步之遙的時候,瑟瑟停住了腳步,因爲跑得太過於急,有些氣喘,一手抓着小吉他,彎下身子來,一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斷斷續續地說着話。
“不用跑那麼急,先緩口氣再說吧!”
看着她小臉通紅的模樣,額上的幾縷髮絲被密汗浸染,略顯狼狽,起伏的‘胸’膛,嫣紅的薄‘脣’輕啓,細膩地喘着氣。
這般薄弱的身子,讓邵陽一看,就有種她會不經意間倒下去的錯覺,心裡不安地走到她身邊,小心地攙扶着她,讓她的身子能夠依靠在自己的懷裡,儘快地恢復元氣。
“邵陽,謝謝啊!我沒事了!”
直起身子來,瑟瑟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微笑地跟邵陽到了一聲感謝,餘光不小心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桃子,正睜着一雙惶恐的眸子盯着她們看。
那緊揪着‘胸’前衣襟的手,漸漸收緊,握成拳頭,瑟瑟看得出,她使出了很大的力道。
爲了極力掩飾自己的感情,桃子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嘴‘脣’緊抿,表情甚是隱忍委屈。
這樣的桃子,看在瑟瑟的心裡,很是心疼,再看看自己依偎在邵陽懷裡的姿勢,十分曖昧,遲鈍地意識到這樣的畫面帶給桃子的衝擊感是何其大的瑟瑟,立馬跳出邵陽的懷裡,裝作不經意地推開他扶着自己的手。
舉起手裡的小吉他,衝着小蘇晨和桃子搖了搖,笑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讓我給你們彈一曲吧!”
然後走到小蘇晨面前,牽起他的手,往小涼亭走去。
察覺到氣氛中那一絲微妙的尷尬的氣息,小蘇晨回頭看着還愣在原地的桃子,她那糾結隱忍的表情,還有在她不遠處伸手在半空中躊躇不前的邵陽,他那副疑‘惑’又擔心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糾結。
這樣的糾結也不過持續了半刻,桃子先移動了步子,低着頭,朝着涼亭的位置走去,邵陽收回聽在半空之中的手,緊隨其後。
三人坐定之後,瑟瑟擺好姿勢,清了清喉嚨,對着桃子和邵陽道:“我給你們唱一首,我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吧!”
“好!”桃子強顏微笑地應了一句。
纖瘦的手指輕輕地撥動琴絃,輕揚的琴聲響起,周圍的一片都陷入了寧靜,只聽見這悅耳的旋律。
“IamwhoIam,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
快樂是,快樂的方式不止一種,
最榮幸是,誰都是造物者的光榮,
不用閃躲,爲我喜歡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喜歡我,讓薔薇開出一種結果,
孤獨的沙漠裡,一樣盛放的**‘裸’~……”
悠揚動聽的歌聲伴着那悅耳如高山流水般的旋律,十分醉人,小蘇晨還是第一次聽瑟瑟唱歌,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媽咪,聲音可以那麼動聽,那麼讓人失了魂魄。
再一次感受到來自於瑟瑟的歌聲,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他陶醉,他閉上雙眼,靜靜聆聽。
四人之中,桃子的心思全然不在這歌聲裡,她一雙眼緊緊地盯着一臉陶醉的邵陽,心裡頭的臺詞,卻是:邵陽哥哥,你可曾知道,我一直愛你。
可惜,她沒有勇氣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