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得過分安分,屋外偶爾傳來的無名鳥叫,讓一直在司徒景嶽懷裡緊張兮兮的瑟瑟毫無睡意,雖然撿了一個大暖袋,但是瑟瑟卻怎麼也睡不着,那麼多年不見,從再見開始,除了之前的故意調戲,這還是第一次,她能夠那麼安心地躺在他懷裡,而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反而是平靜。
她眨巴着水靈的大眼睛,擡眸細細打量了幾眼睡得正熟的司徒景嶽,發現他的面容似乎比起幾年前,要憔悴了幾分,而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比以往更成熟了幾分。
望着望着,瑟瑟突然陷入了回憶的漩渦裡。
想起跟他再度重逢的時候,他錯認她是錦瑟,唔……與其說是錯認,只不過是她嘴硬反駁,死不承認罷了!想想那時,甚覺搞笑。
不知不覺地,竟笑了出聲。
“唔……怎麼沒睡?”
似乎動靜大了點兒,倒把睡夢中的司徒景嶽給笑醒了。
“啊,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陷入回憶的瑟瑟,一時間沒有想起自己還呆在司徒景嶽的懷裡,所以沒有注意自己在他懷抱這麼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一個小動作都會吵到他,朝着人家的美夢,瑟瑟只覺有一份小小的罪惡感。
“嗯……我也睡得不熟。”司徒景嶽倒沒覺得瑟瑟打擾他清夢,反倒有點兒爲她解脫的意思。
“是嗎?”瑟瑟半信半疑,明明看着他睡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
“嗯。”他略帶磁‘性’而又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哦。”
瑟瑟輕聲應了一句,吵醒了他,也不知道跟他說些什麼好,想着還是讓他好好休息算了,便閉口不說話,靜靜地躺在他懷裡不再‘亂’動。
看到她那麼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懷裡,司徒景嶽只覺心頭一暖,再見以來,她還沒這麼乖巧過。
“睡不着嗎?”
被瑟瑟吵醒以後,司徒景嶽的睡意也無了,抱着她睜着雙眼,‘精’神抖擻,望着她身後有些灰黑的牆壁,感覺十分無聊,只好開口聊天。
“嗯,睡不着。”瑟瑟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他主動找自己聊天,也跟他撘搭話好了。
“身子好點兒了嗎?”這夜深寒涼,連司徒景嶽這個在各種殘酷的環境裡呆過的人兒都覺得這夜裡的溫度過於低了,讓穿得單薄的他的背脊感到一絲寒冷,像她這麼虛弱帶病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想到這層,他抱得更緊,似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子,用盡自己全部的溫度去溫暖她的身子,不讓她受一點寒涼。
“好點兒了,那個,你能不能別抱那麼緊,我喘不過起來……”本身在他懷裡的活動範圍就狹窄了,他再這麼一勒,簡直要把她勒得窒息而死了。
“……”
自知自己有點兒用力過度的司徒景嶽不好意思地鬆了鬆手,給瑟瑟放空一點兒新鮮空氣。
如獲大釋的瑟瑟輕咳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氣氛一下子又回到了沉默,毫無睡意地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麼一直相對無言,司徒景嶽最後還是耐不住沉默,再度開口:
“你說去‘迷’途林找‘藥’,是要找什麼‘藥’?”想到此行目的,司徒景嶽對於瑟瑟堅持去‘迷’途林冒險的這個初衷很懷疑,也很好奇,想探究得更加清楚。
“我也不確定會不會有那味‘藥’材,只聽說‘迷’途林地勢兇險,而且地理位置甚是奇怪,也甚是極好,是許多珍貴‘藥’材的生長地,因爲太過危險,所以沒什麼人進去探險過,即便有,也無一倖免地未曾出來過。”瑟瑟說着從靜鈺那裡聽來的關於‘迷’途森林的一切。
“你既然知道,爲何還這般堅持?”瑟瑟說得這些,對於他這個過來人來說,司徒景嶽再清楚不過,然,既然她非常瞭解‘迷’途林的兇險,爲何還要涉險?這一刻,司徒景嶽有些後悔答應她的要求,帶了她出來。
“爲了晨兒……”瑟瑟輕聲說道。
司徒景嶽一愣,他怔怔地看着眸中帶着一抹傷感的瑟瑟。
爲了晨兒?那個,她的孩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嗎?他滿腦子都是這些疑問。
而在下一刻,瑟瑟就爲他做出瞭解答:“晨兒自小有心疾,說起來,也是我的過錯,如果不是我在懷孕期間沒有好好注意,或許也不會讓他受這樣的苦,師傅雖然已經研製了能夠延長心疾發作時間的‘藥’,但始終治標不治本,我這次帶着晨兒出來,就是想要找到師傅‘交’代的那幾味珍貴的‘藥’材,那麼,晨兒的病就有治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司徒景嶽明顯看到了瑟瑟眼中的那簇歡悅的火苗,那裡包含着希望。
他沒料到,那個孩子會有這麼一個折磨人的病,想着他出生的時候飽受痛苦,而瑟瑟爲了生下她,把身子‘弄’得這般虛弱,他只覺心裡一‘抽’一‘抽’地疼痛,對小蘇晨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有了一絲恨意,要怎樣的人,纔會那麼狠心地讓她們兩母子受這種苦?
“晨兒的父親呢?怎麼沒見他陪着你們?”
鬼使神差的,司徒景嶽問出了口,不知怎的,他就是想從瑟瑟口裡知道關於那個未謀面的男人的一切,若他真是寡情薄意地拋棄了她們,或許他就有機會,有正當的理由,去照顧她們。
然,瑟瑟沒有想到司徒景嶽會問這個問題,表情一愣,原本帶着希望的眸子暗了下來,低垂着頭不語。
“怎麼了嗎?”見瑟瑟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而且表情有些詭異,司徒景嶽擔憂地問了一句。
“嗯……”瑟瑟搖搖頭,“沒有,我……算了,很晚了,早點睡吧!”說完,她推開了他,將身子挪出了他的懷抱,轉身背對着他不再說話,閉上眼裝作睡去。
看着瑟瑟這突然而來的一連串動作,司徒景嶽很茫然,他不知道她怎麼了,莫非他問出的問題,勾起了她內心深處那最不願觸碰的傷痕回憶嗎?
似乎是的,她轉身那一刻失落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靠近了一點兒,伸手重新環住她的腰,從身後抱住了她,讓自己的‘胸’膛貼近她的後背,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以後,我來保護你們。”
隨即,便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而他身前的瑟瑟卻睜開了眼睛,不爲所動,那句話她聽入耳裡了。
保護她和晨兒嗎?瑟瑟想着這個問題,再想想以前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自己在桃源谷度過的日子,無力地帶着淚眸看着受着心疾折磨的晨兒的畫面,她怎麼樣,也無法去原諒那個帶給她和晨兒那麼大傷害的男人。
如果她告訴他,晨兒就是他的孩子,自己就是龍錦瑟,他還有勇氣跟面目跟自己這麼理直氣壯地說這句話嗎?瑟瑟這麼問自己。
但這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的,因爲瑟瑟並不打算將真相告訴他,‘迷’途林一行之後,她便帶着晨兒還有若潼離開,不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今日,若不是他的一句話提醒,或許她早就沉淪了……
翌日,清晨的寒涼襲來,衣着單薄的瑟瑟打了一個寒顫,想着這北邊小村的天氣着實磨人,昨夜因司徒景嶽挑起了不必要的問題,瑟瑟一夜都未能睡得安穩,雖然有他這個人‘肉’暖爐在溫暖自己的身子。
剛一睜眼動身子,身後的人也跟着醒了,在瑟瑟的耳邊輕語道:“早。”
這聲早,帶着點兒慵懶,聲音有點低沉嘶啞,聽着就是剛睡醒沒多久的模樣,靠得那麼近,瑟瑟的耳朵因爲他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落下而微微發熱發紅,含糊地“嗯”了一聲就離開她的懷抱,起身梳洗。
司徒景嶽隱隱感覺到了瑟瑟有些異樣,但是又說不出她怎麼了,‘揉’‘揉’眼睛,只當做是她因爲他的親密舉動而害羞的後遺症,跟着她身後,起身整理衣服。
一切就緒以後,瑟瑟這一次怎麼也不肯讓司徒景嶽抱着自己上路了,冷冷的表情將殷勤的司徒景嶽拒之千里,大嬸送別他們的時候,只以爲是夫妻兩人鬧了彆扭,滿面皺紋的大嬸笑着揮手送別了他們。
一路上,瑟瑟都沉默的跟在司徒景嶽身邊不發一語,司徒景嶽這才覺得有問題了。
“怎麼了嗎?是不是不舒服?”他明顯感覺到瑟瑟對他變得冷淡了。
“嗯,沒事,我們快點趕路去‘迷’途林吧!”瑟瑟強扯出一抹笑容,十分難看。
司徒景嶽不是傻子,那樣的強顏歡笑,怎麼看都不對勁,但是看瑟瑟的樣子,並不像多談,他也只好閉了嘴不再說話,隨即陷入沉思,想想自己到底說錯什麼話,讓她不高興了。
通往‘迷’途林的路子上,兩人無言並肩而走,一個堅定自己內心的想法,決心遠離;一個冥思苦想,企圖討好。
而在發現司徒景嶽帶着有病之身的瑟瑟逃離客棧,奔向危險重重的‘迷’途林的小蘇晨衆人,馬不停蹄地朝着‘迷’途林趕去,希望能在他們涉足危險之地之前阻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