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正色道:“不可以。”
杜若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你是想要項重華幫我做這件事對嗎?”
秦非由衷讚歎道:“阿若,你真的不是一般的聰明。”
杜若道:“我知道項重華是你們的老大。也從吳,也從吳阿哥那裡知道了他以前的一些事情。他先前已經屢次失去許多珍愛的朋友,這次你們又逃得那樣狼狽,他雖然振作了起來,但內心裡一定仍然有自卑的陰影。只有讓他自己親自成功一回,他纔可以完全重生。”
杜若轉身向前,道:“我答應你。”聲音忽然一寒,冷冷道:“但是此事涉及我玉水寨的安危,只准成功不許失敗。若是你們敗了,就休想活着走出這裡!”
杜若帶來了兩隻烤羊腿,兩隻烤雞,還有數斤的水果和燻肉。項重華謝過之後便開始毫不客氣地享用,他雖然吃得很慢,但卻一樣沒剩下。
杜若一直支着下巴看着他,眼神卻毫無聚點,似乎另有所想。
項重華吃完後向杜若一揖到底,道:“多謝阿若姑娘。”
杜若道:“叫阿若就行。”吩咐婢女將杯盤收拾出去,連蠻兒也一起屏退,對項重華道:“我提出的條件,不知儲君是否答應。”
項重華笑道:“比起儲君,在下更希望阿若可以叫我項阿哥。”
杜若笑道:“這個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以後無論你是儲君還是君王,我都要叫你項阿哥,可別後悔啊。”
項重華道:“能有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孩子做阿妹,重華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反悔?”
杜若道:“我還以爲只有秦非的嘴巴甜,沒想到你也這麼會說話。”
項重華道:“重華只是實話實說。在絕色的美人面前,縱然是傻子也會妙語連珠。”
杜若抿嘴笑道:“項阿哥可是傻子嗎?”
項重華道:“在下是傻子中的傻子,阿若是美人中的美人。”
杜若往他肩上一拍道:“我記得你們有句話叫做舌爲心之苗,就衝你這靈巧的不爛之舌,咱們也就安心了。”
項重華道:“多謝阿若。不知姑娘爲何要對付黑水寨?”
杜若目光閃動道:“黑水寨似乎也是你們的仇敵纔對,能和玉水寨一起收拾他們難道不好嗎?何必還要問理由?”
項重華道:“縱然只是一個山寨,其中的權力幫派也可能是錯綜複雜的,襲擊我們的人裡面有黑水寨的人並不代表整個黑水寨都與我們爲敵。況且,只有知道目的才能確定切入點。我們大家既然已經是盟友,還請阿若你坦誠相告。”
雖然秦柔、孫哲的死均和黑水寨有關,但項重華並沒有被仇恨矇住雙眼,而是理智、冷靜地分析,可見他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感情用事,越來越符合優秀政治家的條件。秦非不禁欣慰地看了項重華一眼。
杜若點頭道:“言之有理。”正坐到項重華對面道:“黑水寨的大當家是寨主次旦,二當家是一個叫卜鷹的男人,而次仁則是次旦的兒子。先前黑水寨裡的大小事務均是由次旦和卜鷹一起商量決定的,那時次仁則一直在外邊的諸國之間遊歷學習。但次仁回來後便打破了這個平衡的局面。他一再向部族的人誇讚外面世界的美好,力勸大家搬出玉龍谷。這玉龍谷是咱們自古至今生存的故鄉,背棄故鄉就是背叛祖先和自己的靈魂。但在他的蠱惑下還是有不少人離開了谷裡。現在的住戶比先前足足少了三成。”
項重華道:“此事雖然令人不齒,但只能算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何況玉龍谷裡的住戶少了,玉水寨的所在只會更加隱秘,這不是很好嗎?”
杜若道:“若他們只是獨善其身那倒好說,但他們的歪腦筋卻轉到了我們玉水寨身上。”說到這裡忽然停下,看着項重華。
項重華想了一想,雙目一亮道:“他們要走出玉龍谷,到外邊的繁華世界中生存就必須有人幫忙,而外國的人是絕不會那麼好心,無償幫助他們的。對方一定有條件,這條件八成就是寶貴的火參和雪蓮。而想要採到這些寶貝就得藉助你們玉水寨的力量,他們不是想要拉攏你們,就是想要用武力控制你們。阿若這麼緊張,恐怕他們想要選擇的是後者。”
杜若道:“猜的一點沒錯。所以,我絕不能容黑水寨的奸計得逞。”
項重華沉吟道:“恕我冒昧,以姑娘的聰明想要力挽狂瀾應該也不是不可以的,爲何要動用我們這些外來人的力量?”
杜若淡淡道:“因爲我不想直接參與這些爾虞我詐,即使是爲了族人,我也會感到噁心。”
秦非不禁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項重華道:“我明白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在下一定不讓姑娘失望。只是我等在此處人生地不熟,許多事情都得要阿若你們配合。”
杜若擺手道:“沒問題。在這玉水寨裡,除了阿爹外就是我的話最頂數。你們第一步要做什麼?”
項重華道:“我們要查出,跟次仁勾結的外人究竟是誰。”
杜若道:“你們不是說他是和李賁起偷襲你們的嗎?那個人難道不是李賁?”
項重華道:“李賁雖然讓他們幫了忙,但是他是北陸的雍國人,要靠他的力量把人都遷走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若道:“你認爲那個人是祁國人?”
項重華道:“滇部在祁國最南面,要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祁國的顯貴。”
杜若道:“很好。你們可有什麼地方要我幫忙的嗎?”
項重華道:“有!而且此事非阿若你幫忙不可。”
浮雲若雪,蒼穹如海,遠山如雲。
青色的酒漿已經慢慢盛進了杯中,酒杯則握在一雙柔軟的小手裡。竹籬內外開滿了各色鮮花,豔陽下的杜若的臉比鮮花還要嬌美。
次仁坐在鋪在草地上的一張席布上,呆呆看着身邊的杜若,不飲已自醉。
杜若歉然道:“前日阿若任性淘氣,衝撞了少寨主,還請您包涵。”雙手將酒杯奉上。次仁連不迭地道謝,手忙腳亂地將酒漿全灑了出去,於是又開始道歉。
杜若微微一笑,道:“少寨主該不是怕酒裡面有毒吧?”
次仁臉上一紅,顯然是被猜中了心思,嘴裡卻道:“阿若姑娘真會說笑。”
杜若抿嘴道:“是呀。我呀,就喜歡開玩笑。好了,不喝酒也罷,咱們玉水寨的烤肉可是地上無雙的,少寨主一定要嘗一嘗。”
次仁道:“阿若姑娘這樣待我,我可真是受寵若驚。”
杜若道:“這有什麼的,少寨主既然答應幫咱們玉水寨遷出山谷到外邊去享福,就是咱們玉水寨的恩人,阿若這樣做還不是理所應當?”
次仁遲疑道:“可是此事真的不需要告知杜老寨主嗎?”
杜若用刀子割下一片肉道:“當然要說,但絕對不能是現在。少寨主只能等到阿若將阿爹說服後才能再和他商量。阿爹他很頑固,若是現在一下子告訴他,他一定要罵死阿若。”楚楚可憐地望着次仁道:“次仁阿哥,你說可以嗎?”
次仁心都化了,道:“可以,當然可以。一切都依着你。”
杜若笑道:“肉若是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少寨主喜歡哪裡的肉,阿若給你割下來。”
次仁忙道:“不敢勞煩姑娘。”
杜若笑道:“那我就先嚐嘗味道。”自行割下一片,蘸着醬料吃了,咂嘴道:“味道真不錯。”向次仁笑道:“少寨主可真是謹慎呀。”
次仁忙道:“我吃我吃。”杜若嘴角挑起一絲譏笑道:“哦,真不容易。是不是還要自己動手呢?這樣安全些。”
次仁的臉火辣辣地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指着她剛剛割過的地方道:“那就麻煩姑娘爲我割這塊肉吧。”
杜若將肉割下一塊剛要蘸醬料,次仁忙道:“不要作料。我,我喜歡清淡的。”
杜若含笑看着他吃下一片,回頭向指着穿着夷裝的秦非道:“這個小子也在祁國待過一段日子,聽說少寨主是遊歷七國的學問人,死乞白賴地求我帶他來見你。少寨主可否賞臉?”
秦非忙上前以蠻人禮數行禮,道:“見過少寨主。”
次仁見秦非生得眉清目秀,有些不悅,道:“哦,就是你啊。可會行祁國的禮嗎?”
秦非目光一動,行了一禮。
次仁冷笑道:“這還叫在祁國待過嗎?連禮都行不好!”
秦非呵呵一笑,道:“少寨主教訓的是。小的見您這一表人才的,心裡一急就忘了。小的不過是跟着咱家的主子曾經去過一次祁國,也幾乎沒有見過場面,哪裡能入得了您的眼?還請您莫要嫌棄小的,和小的講講祁國的氣派,讓小的也開開眼。”
次仁怒氣少了幾分,但疑心仍未褪,盯着他道:“嗯。你平日裡都一直跟着杜若姑娘嗎?我怎麼看你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