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城,飲川樓。
玄岐站在欄杆邊,看着下方的師弟們整齊的練功,時不時出言提醒,眼神中卻暗藏落寞。
他是魚先生的入室弟子,本可以在兩日後的演武會上大展身手,但枯木林一役另他錯失了此次機會,心中不免萬分遺憾。畢竟每年都有新弟子加入崑崙,其中又有多少天縱之才?玄岐年紀已大,能進步的空間也越來越小。今年或許就是他最後和最好的機會了。
這時,一個人從後方走近。
玄岐回過身去,見到靜沐挎着一個竹籃,正朝自己走來。
“靜沐師妹。”玄岐收起心中愁緒,微笑說道,“今日怎麼想着來看我?”
靜沐並不是魚先生的弟子,所以並不常在這一帶出現。
“給你帶了一些糕點。”靜沐笑着說道,“順便來看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玄岐轉了轉手腕,說道:“崑崙仙藥的確神奇,我現在行動已經無礙,師父說再修養半月,便能恢復如初。”
“如此最好。”靜沐笑着說道。
“我看看師妹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玄岐笑着說道。靜沐揭開竹籃上的布蓋,籃子下皆是些精緻的糕點。
崑崙雪山上想吃到這些糕點非常不易,畢竟這裡物資本就短缺,崑崙的各位先生又不喜歡鋪張浪費,所以吃得都很簡樸,弟子們更不敢顯得貪圖享受了。所有偶爾有精緻的飲食送上山來,弟子們都會感到十分幸福。
“這是一位江南的客人送給我師父的。”靜沐說道,“我師父不愛這些,便分給了我們。”
玄岐羨慕地說道:“你師父對你們真好。”
“難道我對你不好嗎!”魚先生的聲音響起。
玄岐慌忙轉過身去,說道:“師父,您來了。”
魚先生抽了抽鼻子:“我被香味引來了,靜沐,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魚師叔,您好。”靜沐笑着說道,“這些是江南來的點心。”
“不知我有沒有口福分享一二。”魚先生笑着問道。
“魚師叔請便。”靜沐連忙說道。
魚先生從竹籃裡撿了幾塊糕點,又給玄岐拿了兩塊。
“不知玄鹿師兄現在何處,”靜沐問道,“我也想給他送去一些。”
魚先生與玄岐對視一眼,眼神中皆有遺憾之意。
“玄鹿他,”魚先生說道,“此刻應該還在醫典堂。”
“唉。”靜沐嘆息一聲,“師兄他的癔症還沒好嗎?”
“只盼他早日康復吧。”魚先生說道。
醫典堂。
一個值班弟子坐在櫃檯裡打着哈欠。醫典堂弟子和普通弟子不同,以學醫爲主,學武爲輔。演武會前夕,各位弟子都會保重身體,輕易不會受傷,所以演武會開始之前,醫典堂弟子們往往都會陷入一段無事可做的時間。
一個女弟子挎着竹籃來到櫃檯前。
見到對方面目清秀,值班弟子立刻打起精神:“這位師妹,可是來求藥的?”
靜沐微笑問道:“不知玄鹿師兄現在何處?”
“玄鹿?”值班弟子想了一想,“待我查一查。”說罷,他掏出厚厚一本冊子,翻找起來。
沒翻出幾頁,值班弟子就找到了玄鹿的名字:“原來是他。”
“玄鹿師兄犯了癔症,此刻正在戌字房裡修養。”值班弟子說到。
“能否帶我去看看他?”靜沐問道。
值班弟子點了點頭:“你跟我來。”
說罷,便引着靜沐往醫典堂內部走去。
醫典堂裡有存藥的倉庫,有看病之所,接骨之所,也有靜養之所,房間既多又密集,若無人帶領,很容易迷路。
值班弟子把靜沐領到戌字房前:“玄鹿師兄就在裡面。”
靜沐點頭說道:“多謝師兄。”
她推開門去,果然玄鹿就坐在裡面。戌字房空間狹小,裡面僅擺了一張木板牀,玄鹿就坐在牀板上,所以被靜沐一眼看到。
"玄鹿師兄?"靜沐小聲說道。
玄鹿坐在木板牀上,並無反應。
"他先前亂說胡話,我給他吃了一顆安心丸,現在一時還說不了話。"值班弟子說道。
靜沐點了點頭,見到玄鹿變成這個樣子,心中不免悲慼。當日在枯木林中,玄鹿的表現雖不如修緣、靜秋突出,但也殺敵不少,此刻卻是一副呆傻的樣子。
她正要離開,忽然注意到玄鹿的手指輕輕動彈,似乎想比劃什麼。靜沐是聰明之人,轉身對值班弟子說道:"我與玄鹿師兄有一些話要說,不知師兄能否應允。"
值班弟子誤以爲靜沐與玄鹿是情侶關係,心中也替靜沐感到惋惜,說道:"你只管說吧,我去前面坐着,有事大聲叫我便是。"說罷,他便轉身離開,給靜沐與玄鹿留出了空間。
靜沐走到玄鹿身邊,小聲問道:"玄鹿師兄,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玄鹿的下頜輕輕顫動,他吃了安心丸,肌肉無力,說不出話來。
靜沐想了一想,將竹籃放下,伸手爲玄鹿按摩臉頰。過了一會兒,玄鹿的嘴便能稍稍活動了。
"西、西、西妹!"玄鹿的肌肉還未完全恢復,所以口音也十分奇怪。
"師兄有什麼吩咐?"靜沐問道。
"他門,他門,不相信額。"玄鹿說道,"額說的,額說的都是真的。"
靜沐一驚,忙問道:"你說的是什麼事?"
玄鹿的嘴漸漸可以活動自如,只見他神情誇張地說道:"修緣,修緣是魔教的內應!"
"你說修緣師弟是魔教的內應?"靜沐停頓了片刻,然後問道,"你有什麼證據嗎?"
"那天,修緣所使的真氣不僅有崑崙訣的正大之氣,還有一道陰寒的魔教真氣。"玄鹿認真的說道。
靜沐故作輕鬆地笑了一笑:“師兄你一定太累了,好好休息幾日,便不會有這些想法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日,那禿頭爲修緣擋鏢,你一定也見到了,他若不是內應,那禿頭爲何會捨命就他?”玄鹿說道。
“每個人都向着修緣,沒人相信我說的話。”玄鹿痛苦地捂着頭,“沒有人相信我——”
“我相信你。”靜沐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