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崑崙山上後,鶴先生又向沈修白問起這兩日之事。
沈修白前事詳細說了,說到靜秋使用"碎霜劍"震懾羣魔時,鶴先生忽然哼了一聲。再說到那些惡人將靜秋擄走,沈修白別無辦法,只好藉助魔功時,鶴先生細問了魔教衆人所使的武功,並讓沈修白一一演示出來。沈修白對那些人的武功一無所知,只能硬着頭皮去模仿記憶裡的動作。鶴先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觀看,偶爾會輕輕點頭,但也不做點評。
末了,鶴先生微笑說道:"一幫烏合之衆而已,自明日開始,我傳你一套劍法一套掌法,下次便不會再輸給這些人。"
沈修白點頭答應。
鶴先生命他繼續說下去。
沈修白便將後來被黑衣女子追殺的事說了。鶴先生仍是照常詢問黑衣女子的武功,但沈修白剛剛模仿兩招,鶴先生便喝令他停下。
只見鶴先生忽然擡起一掌,向沈修白麪門打來,沈修白沒料到鶴先生會突然發難,閃避不及。但好在鶴先生這一掌併爲打實,掌風撲面之火,鶴先生立刻變招,化掌爲爪,抓向沈修白脖頸。沈修白這一次雖有準備,但拳腳功夫非他所長,所以還是沒能避開。鶴先生又接連使出數招,沈修白越看越驚,詫異道:"師父你爲何會使那黑衣女子的招數?"剛纔有數招都是沈修白還未向鶴先生展示,鶴先生就已使了出來,就好像親眼目睹了戰況一般。
鶴先生停下動作,說道:"這女子身份我已知曉,你再練十年也難是她對手,以後再見到她,逃便是了。"
沈修白好奇地問道:"她究竟是何人?爲何看上去年紀輕輕,功力去如此深厚?"
鶴先生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年紀輕輕,難道她不是一位老婆婆嗎?"
沈修白搖了搖頭:"看上去倒和師父差不多年紀。"
"不過說來也是,師父你看上去也十分年輕,實際上是半個老婆婆了。"沈修白自言自語地說道。
鶴先生也是女人,最討厭別人提及她的年齡,立即怒瞪一眼,沈修白感到鶴先生散發出來的殺氣,自覺閉嘴。
"與你交手的當真不是一位老婆婆?"鶴先生又問道。
"我揭下她面巾看過了,的確不是老婆婆。"沈修白篤定地說道。
"莫非不是她,是她的弟子?"鶴先生疑惑道,"難道說,她的返老還童功終於大成了?"
“世上真有返老還童的功夫嗎?”沈修白好奇地問道。
鶴先生點了點頭:“應該是有的。”
“師父你——如此年輕,是不是也練了返老還童的功夫。”沈修白本想說一把年紀,臨時改了口。
“我練的是本門崑崙訣,只是外表上老得比常人慢一些而已。”鶴先生說道,“待你崑崙訣大成後,也能和我一樣容顏永駐。”
“聽上去還是沒有返老還童厲害。”沈修白說道。
鶴先生並不反駁,反而點頭同意:“返老還童乃是超越輪迴的奇功,不僅能使容顏倒回年輕時代,壽命也會隨之延長,在這方面,崑崙訣不可與之同日而語。”
沈修白忍不住又問:“那大家爲何不練返老還童,要練這個崑崙訣。”
鶴先生呵呵一笑,說道:“其一,此功對天資要求極高,並非人人可練,普通庸才練了,只會徒累自身。其二,返老還童功是一門邪功,會擾亂心性,所以我們正道人士也不屑去練它。”
“爲何好用的功夫,不是魔功就是邪功?”沈修白乾脆一問到底,“我們正道的功夫,偏偏既繁瑣,見效又慢?”
鶴先生答道:“正道功夫注重根基,往往有益無害,而速成的功夫,往往於己有損——於己有損也就罷了,若通過損人利己來補足這一點,便是墜入了害人的魔道。如果僅僅損己,不去害人,那隻能說是邪道。”
沈修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以前從未有人和他說過這些,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正道、魔道與邪道的區別。如此對比之下,他忽然開始敬重起堅持正道的各位修士,畢竟面對魔道與邪道,他們的劣勢都是顯而易見的。也正是靠着正道人士日復一日的堅持,抵禦住邪魔的誘惑,這纔有正道今日的輝煌。
鶴先生雖然在教授徒弟上有些亂來,但她的品性確實讓人無話可說。
“弟子明白了。”沈修白認真答道。
鶴先生欣慰一笑,說道:“你好好努力,我的衣鉢自然讓你來繼承。”
“免了吧。”沈修白擺了擺手,“我纔不要做什麼貓先生狗先生。”
鶴先生眉頭一皺:“胡說八道,這些話讓其他人聽去了,準要惹出事端。”
沈修白癟了癟嘴,不再說話。
鶴先生說道:“日後你在山上說話做事都要小心,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不少眼睛盯着你,盼望着你犯錯呢。”
“弟子知道了。”沈修白點了點頭。
沈修白又想那女人的事,忍不住問道:"那黑衣女子究竟是誰?爲何一直纏着我不放。"
鶴先生沉思半刻,忽然輕輕嘆息一聲:“她也是一個可憐人,大約把你認作了其他人吧。”
沈修白心道,那人一定和她有很深的仇怨,否則也不至於如此記恨。
過一會兒,鶴先生將藥煮好,讓沈修白給修明送去。
沈修白回到竹屋,修明仍蹲在它的籠子裡。
“修明,該喝藥了。”沈修白對修明說道。
修明對喝藥早已習慣,沈修白將藥碗放進去後,它就自行伏下身子,咕嚕嚕地喝起來。
沈修白看到修明,不由想起枯木林裡修明的那些白鬼兄弟。他知道白鬼都是被瘴氣感染的崑崙奴。或許那日被沈修白所殺的白鬼,又不少是和修明來自同一部落,其中甚至可能還有修明的親朋好友。
“只盼你早日好起來,”沈修白說道,“這樣你的朋友們或許也會有救。”
修明不知是否聽懂了沈修白的話,將藥喝完後,心滿意足地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