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被拖進磨坊的曲老大已經半死不活,連求饒的力氣也沒有了。
磨坊外雨聲與雷聲交鳴,磨坊裡卻是出人意料的安靜。
他們進到磨坊後,幾個在戰鬥中受傷的北夷人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船上有藥品,現在,他們只要暫時包紮一下就行。
這時,磨坊外又來了一夥人。
村民們紛紛感到絕望,不知這場暴雨還會爲他們引來怎樣的災難。
但這一次來的卻並非是“災難”,而是先前乘船逃走的村民。
“阿爸、阿媽!”一個女孩快步衝了進來,和磨坊裡的村民抱在了一起。
“快將這些人解開。”磨坊門口,一個聲音說道。
坐在磨盤上擦匕首的湯馬不耐煩的起身,走到被綁住的村民邊。
一個村民顫聲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不要怕,”女孩柔聲安慰,“他們都是好人,是來救我們的!”
村民疑惑地問道:“紅毛鬼裡也有好人?”
這時,湯馬面無表情地揮動手中匕首,繩索立刻斷開,村民卻沒有被傷到半分。
其他北夷人也一同動手,很快村民們就被全部釋放。
但在這些長相兇惡的北夷人面前,這些村民即使沒有被綁着,也不敢亂動。
曲老大被扔在地上,一會兒看看北夷人,一會兒看看村民,發現沒有人理會他。他咬緊牙,拖着斷腿想往外爬,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曲老大擡起頭來,看到了一張年輕的面龐。
“你是——”曲老大見過這張臉,在孫家發放的懸賞令。
“我就是沈修白。”沈修白衝他微微一笑。
“這位大哥就是救了我們的人。”女孩向其他村民解釋,“大家不要怕,這些夷人都很聽他的話。”
聽到這些紅毛鬼都是沈修白的手下,村民們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向沈修白投來的目光不由得也有一些恐懼,但更多的還是感激與尊敬。
此時,沈修白攔在曲老大面前,正要問話。
“你們是孫家的人?”沈修白問道。
曲老大沒有回答,他知道孫沈之間的仇恨,他害怕說出答案後,就會被沈修白折磨致死。
“不要怕,我不殺你。”沈修白淡淡說道,“我保證。”他說話的語氣並不重,卻格外的有份量。
曲老大嚥了一口唾沫,然後猶豫地回答:“我、我是孫千毫少爺的手下。”
“孫千毫。”沈修白將這個名字唸了一遍,然後又問,“他派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他讓我來找珍珠。”曲老大說道。
“找珍珠?你得和我說實話。”沈修白眉頭一皺,“以他在孫家的地位,珍珠這種東西要多少沒有?何必大費周章,到這小漁村來找?”
“我說的都是真的!”曲老大連忙說道,“不僅是這裡,孫少爺派了很多人去找珍珠,好像要找一顆特別的明珠。”
“特別的明珠?”沈修白更加疑惑了。
一邊的湯馬卻變了臉色。
曲老大點了點頭:“我只知道這些,我這種小角色,孫少爺也不會告訴我太多。”
沈修白仍在思索。
曲老大接着說道:“沈少爺,能放過我了嗎?”
“你做了太多壞事,我如果放過你,就是對那些好人不公平。”沈修白終於開口。
曲老大瞪大了眼睛:“沈、沈少爺,你不能出爾反爾啊!”
沈修白輕輕一笑:“我的確說過我不殺你,但我沒有說過,其他人不能殺你。”他話音落下,湯馬就已經走了過來,手中還握着亮晃晃的匕首。
“你、你、你——”曲老大一時氣急,“你出爾反爾,你不是人,你——”
啪!
一記耳光抽在曲老大的臉上,令他驚愕地閉上了嘴。
抽出這一記耳光的不是沈修白,也不是湯馬。而是村民中的那個女孩。她聽到曲老大在辱罵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氣急出手。
曲老大再想說話時,湯馬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喉嚨上。眼看着一個活人就要命喪當場,女孩也不由得皺起了眉。
“等等。”沈修白忽然說道。
曲老大剛露出得救的表情,便聽到沈修白接着說道:“帶出去解決。”
湯馬點了點頭,單手揪住曲老大頭髮,將他拖走了。曲老大在被拖出去時,不停的嚎啕大哭。
不久後,曲老大的哭聲驟然停了。
伴隨着一聲雷響,被淋得溼漉漉的湯馬走了進來,坐回磨盤上,開始擦拭他那染血的匕首。
磨坊裡安靜得嚇人。
沈修白知道,在中原人眼中,這些北夷人實在兇惡得嚇人,再加上接連發生血案,村民們心中一定難以平復。他衝村民們笑了笑,說道:“等雨停了我們就走。”
村民中唯一不害怕的是個那個女孩。“我去給你們生火!”女孩說道,“各位大哥渾身都淋溼了,一定很冷吧!”
磨坊的角落裡堆了一些柴火,女孩熟練地把火生了起來。
沈修白和北夷人坐在一起烤火,其餘村民畏畏縮縮,不敢過來。沈修白知道他們害怕,也不強求。
湯馬就坐在沈修白身邊,沈修白注視着跳動的火焰,忽然輕聲說道:“剛纔他提起明珠的時候,你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是嗎?”湯馬伸手烤着火,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不相信沈修白有這麼好的耳力,只當對方是在詐他。
沈修白輕輕一笑,不再說話。
這時,村民中的女孩也悄悄湊了過來,搖晃的火光閃爍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
“大哥,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女孩小聲對沈修白問道。
“我們只是路過的客商。”沈修白回答。
女孩顯然不相信,但並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和沈修白聊起了其他話題。沈修白回答得十分敷衍,女孩卻仍能樂在其中。
在女孩看來,沈修白能將這些兇惡的北夷人收爲手下,一定是一位威風的少年英雄。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沈修白的眼角卻藏着不易察覺的愁容。
過了一會兒,火燒得小了,磨坊外的雨也小了。
“我去添些火!”女孩說罷便立刻起身。
“不必了,我們要出發了。”沈修白也起身。其餘北夷人也跟着行動。
“雨還沒停呢。”女孩想要試着挽留。
但身材高大的湯馬攔在了她的面前。
沈修白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低頭走進了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