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5.城
“怎麼會這樣?”江雲昭聽聞消息,震驚不已。不由地站起身來,前行兩步,急切問道:“人還活着嗎?”
“還活着。夫人不必着急。”長夜沉聲說道:“大姑娘看二姑娘要害她,提前自己跳下去了。這才留了一條命在。”
江雲昭慢慢坐了回去,喃喃道:“活着就好。”
她沒想到,廖心芬居然會如此膽大妄爲。竟是當着衆人的面要謀害親姐。
這人可還有一兩分的良知啊!
“正是。當時極其兇險,幸好夫人讓我們跟了過去。”長夜沉聲說道。
江雲昭嘆息着微微頷。
原來這就是答案。
先前她聽說廖心芬出府的同時,廖澤昌他們也出去了,就心知有異。安排了長夜去通知那些人,事情有變,讓那些人好生注意着。
卻沒料到會出來這麼一出。
不過,江雲昭沒料到廖心慧能對自己這樣狠。
但,正是因爲她對自己這麼狠,才擺脫了對方的暗算,爲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雖然江雲昭能夠幫助她。但說到底,也是廖心慧救了她自己。
思及此,江雲昭倒是開始對廖心慧刮目相看了。
“夫人,那位……怎麼處置?”長夜在旁問道。
江雲昭知道他說的是廖心慧。沉吟片刻,說道:“找個僻靜之地讓她好生休養。其餘的,等她痊癒後再說罷!”
長夜躬身應了。
廖心芬最終得償所願。
王府幾位主子聽說大姑娘路上想不開,跳河自盡,忙騎馬坐車趕到了那河邊,面上皆是悲痛之色。
但悲痛過後,該安排的,總要安排好。
家丁尋了旁邊一處破廟,大家就都趕了過去,去到那裡面,細細協商。
廖宇天擦了擦乾澀的眼角,悄聲問身邊的長子:“你看怎麼辦?”
廖澤昌昏黑的眼中現出狠戾,“那臭丫頭竟然只想着自己,不顧親人死活!崔家有什麼不好?犯得着這般避如蛇蠍?如今倒好,丟了她自己性命就也罷了。竟是害得我們往後也不好從崔家買……”
“渾說甚麼呢!”董氏在一旁打斷了他,寒着臉說道:“甚麼買不買的?莫要亂說話。須知‘禍從口出’。你雖心地善良,不愛將旁人想得太壞,但是,那些人的心裡,不見得就光明正大!多少次被旁人暗算,怎地還不漲教訓!”
廖澤昌方纔正說到興頭上,冷不防被這麼一打斷,心裡有些不爽。再開口,語氣便有些不善,“那臭丫頭已經死了。崔家見不到人。那你說怎麼辦罷!”
董氏被兒子不耐煩的語氣給堵了個正着,心中氣悶,一時無言。
這時候,古媽媽急匆匆過來,愁眉苦臉道:“壞事了壞事了。”
董氏先前的火氣沒處,當即喝道:“大喜的日子,說什麼壞不壞的!忒得晦氣!來人,拖出去掌嘴!”
門口的婆子和丫鬟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動作。
——大姑娘已故,這纔是頂重要的大事。王妃和王爺不聞不問就也罷了。如今旁人不過說了個‘壞’字,卻引來‘晦氣’二字。
敢問這個字,還能比大姑娘去世更重要?
她們這一遲疑的功夫,給了古媽媽開口的機會。
古媽媽見董氏怒了,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抱住董氏的腳,悽悽慘慘地說道:“王妃,求王妃做主,幫幫二姑娘,把她身邊的人都弄走了罷!”
董氏不耐煩,伸腳要踢。
她飛快擡眼覷了下董氏神色,急急說道:“二姑娘見大姑娘在自己面前投了河,就暈了過去。剛剛醒了,人卻有些迷瞪,也是想不開,一直說‘崔少爺那麼好的人,我求都求不來,姐姐爲何那麼不喜歡’這樣的話。奴婢真怕二姑娘這樣渾說下去,名聲都要壞掉了啊!”
古媽媽聲音並不大,只有屋裡的三個人能夠聽到。
董氏沒有在意,依舊是伸腳將她踢滾到了一邊。
但廖宇天眸光一閃,卻是有了個好主意。
他在旁悠悠然說道:“若想不壞了兩家的情分,倒也有一計謀正合適。”
董氏沒有開口,旁邊廖澤昌不住催促:“快說!快說!”
“他們不是想要兩家結親,娶個廖家的女兒麼?那我們給他們個妻子就是。畢竟心慧出事,也不是我們想的,只不過是個意外。如此說來,也不能全怪我們,他們能夠體諒。如今我們不妨賠他們一個,他們應該也能理解。這樣一來,王府已經盡了情分,他們又得了個廖家女兒。豈不兩全其美?”
“爹的意思是……”
“心芬不是和文清兩心相悅麼?”廖宇天很爲自己這個想法沾沾自喜,越想,越覺得自己相當通情達理,“既然如此,不如讓心芬代替心慧入門。也好成全了這一對有心人。”
語畢,他竟是親自走上前去,扶起了古媽媽。
古媽媽受寵若驚,垂立在旁邊。
廖澤昌想通之後,哈哈大笑。
董氏也忽地笑了。
“是這樣了!”董氏頷道:“心芬這孩子一向乖巧,比起倔脾氣的心慧來,不知好了多少。文清喜歡心芬,也是情有可原。我們成全他們兩個,本就是心地寬厚之舉。”
廖澤昌有些躊躇,“她年齡會不會太小了些?”
“小甚麼!”廖宇天斷然道:“她比晨暮苑那個,還大一點呢!”
廖澤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江雲昭。細想之下,果然如此。不禁嘆道:“幸好心芬的親事還沒最終做出決定。”
她若定下了人家,要想這樣做,還得先退了先前那門親。既來不及,還會結一個仇家。反倒不如考慮廖心美和廖心芳了。
廖宇天和董氏亦是如此想法。暗道果然此事有如天助。
三個人相視而笑。這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不過寥寥幾句話,就將先前現崔文清和廖心芬兩人那番舉動時心中生出的憤怒給盡數拋卻,將那事給硬生生掰扭成了一段佳話。
廖心芬聽聞自己要嫁給崔少爺,很是大哭了一場。
“不行啊母親。雖然我心中有文清,文清心中也有我,可是我不能這樣!”她伏地撲在董氏的腳邊,哀哀說道:“大姐姐纔剛剛出了事。我卻……我卻要……”
她頓了頓,忽地嚎啕大哭:“不行!這種事情,我做不出!那樣的話,我太對不起大姐姐了!”
董氏忙將她扶起來,好生安慰道:“這有甚麼?崔家是好人家。心慧……”
想到亡故的女兒,董氏心底深處的愛憐稍微冒出來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想念菸葉的那種難受感覺給抵了下去。不過一瞬間,心腸就變狠了變硬了。
“心慧她沒那個福氣。你就去了崔家,權當替她去享福罷!”
“若是父母親執意如此,那女兒就不得不從了。”廖心芬的哭聲又大了幾分。那哭聲悽慘至極,隔了好遠,在那河邊的僕從還能聽得分明。“可是那樣,我就沒有辦法跟在父母親的身邊,服侍你們二老了!”
廖宇天和廖澤昌也看得十分感慨。
這些年下來,他們竟是頭一次知道,家裡頭最有情誼的,居然是這個平日裡不聲不響的廖心芬!
比起她來,那狠心拋下父母兄長不顧,投河自盡的廖心慧,實在是太不懂得顧全大局了!
雖然廖心芬萬分不情願、萬分捨不得家裡人。可是,時間不等人。
沒多久,先前遣了回城去買新嫁衣的僕從就趕了回來。
廖心芬被梳妝打扮一新,準備上車。
桃姨娘哭成了個淚人兒。臨了,還不忘給廖心芬的懷裡偷偷塞上煙桿和菸葉。
“你、你如今既是染上了這東西,定然離不開它。路上的時候,少不得要經常用一用。你……到時候避着人些。切莫被他們現了去。”桃姨娘殷殷叮囑道。
廖心芬卻有些不耐煩。
對着王爺王妃那般重情重義的女兒,在生母桃姨娘面前,卻好似換了張臉,冷着聲音道:“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提前早就準備過。不會出岔子的。你趕緊回去吧。已經晚了,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天黑了。”
說罷,自顧自蓋上蓋頭,徑直往前行去。
桃姨娘現了她的冷淡和疏離,既傷心又痛心。
望着女兒狠絕的背影,她將剛纔那番話想了遍,察覺不對,小跑着趕了上去,一把抓住廖心芬的手臂,不敢置信地低聲問道:“什麼叫‘早有準備’?你早就準備了這兩樣東西?爲什麼?爲什麼!難不成,你早就知道會生今日之事?!”
廖心芬這才驚覺自己喜極之下居然口不擇言,露出了一點馬腳來。
她惱羞成怒,一把推開震驚不已的桃姨娘,“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好好當你的姨娘就是。旁的,不用你多管!”想到方纔被揭穿時候心裡的那股子恨,她頓了頓腳,又涼涼道:“……而且,你也不夠資格、管不着!”
那股子涼薄,透過大紅的蓋頭,都還有着明顯的冷意。
桃姨娘跌坐到地上。眼角處緩緩流出了兩行淚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廖澤福上前扶起了她。
他望着遠去的廖心芬,低聲道:“沒事。姐姐是個聰明的。到了那裡,斷然不會受委屈。”
桃姨娘用袖子擦了擦臉,喃喃說了句話。
廖澤福沒有聽清,卻也懶得去細究。
古媽媽卻是聽清了。
桃姨娘說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太聰明瞭,有時候反倒不是好事。
廖心慧當天晚上就醒了過來。頭昏腦脹,胸口疼。一動,全身都痠疼痠疼的。
夜裡很靜。偶爾有別家的犬吠聲傳來,清晰可辨。
她起身下了牀,環顧四周。
這應該是個農家小院兒。牆壁未曾粉飾過,門還是最簡單的木製。
廖心慧撫着微微疼的胸口,慢慢往前走着,推開門,望見空中的皎月,有些怔愣。
——真是難以置信。她居然還活着。
而且,還能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裡醒來。
平靜祥和的夜晚,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新荷苑裡,鎮日裡除了爭吵,還是爭吵。
那些人不分日夜爭吵不休。有時候爲了銀錢,有時候是那什麼菸葉,有時候,甚至只是一點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也能讓他們跳將起來,爭個不死不休。
……這樣寧靜,真是美好。
廖心慧這樣想着,才現旁邊有了動靜。
這屋裡還有一張簡易的榻。
有個十二三歲的布衣少女顯然被她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正在起身。
女孩兒揉着眼睛走了過來,還算工整地朝着她一禮。
廖心慧問道:“你是誰?這是哪裡?”
“我是這屋子的主人。我爹孃都死了,就留下我一個。他們把你送來,說讓你和我住段時間。”女孩兒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哈欠,“他們說,你先在這裡休息着。往後的事情,有人會安排妥當。等你休息好了,想好要去哪裡了,再說罷。你不用怕,這裡很安全。”
不待廖心慧答話,女孩兒又問道:“你餓了不?渴了不?要不要給你弄點吃的?你在這裡就當是自己家好了。”說着,一拍額頭,“看我這記性。睡一覺,就迷糊了。先前郎中說了,你醒後先吃點稀粥。早就煮好了,不過應該涼透了。你先等等,我給你去熱一熱。”
說罷,不由分說將廖心慧給按到了椅子上,往外行去。
廖心慧便笑了。
她心底一片寧靜,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輕輕說道:“謝謝。”
廖鴻先也沒料到廖心芬爲了謀得那樁婚事,會狠絕至此。
原先他還不打算插手,因了這個緣故,反倒對廖心慧生出了些許相助之意。
江雲昭笑着說道:“旁人求許久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擡擡手就行。知道你忙。別的就也罷了。給她個新身份這事兒,我不好辦,卻是非你不可。”
廖鴻先也有此意。
“三天後就能弄好。到時候,你命人給她帶去。旁的事情,你看着處理吧。”
說罷,他忍不住嘆道:“那幫人亂成這樣,倒是顯現出了兩個人來。”
一個是廖心慧,另一個,便是姚希晴。
想當初,這兩個女孩兒和江雲昭極其不對付。但是,隨着新荷苑一日日變化,兩個女孩兒也在漸漸成長。所思所想,與當日已經大不相同。行爲處事,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江雲昭聽了他的感嘆,不由想到了前世時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
怔愣了會兒,她笑道:“有誰能夠一開始便懂得那許多呢?經歷過磨難,方纔能夠成長。”
廖鴻先擡指彈了彈她額頭,哼道:“小小年紀,亂想甚麼呢?走,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新鮮東西來。”
“好玩的還是好用的?再不就是好吃的。無非是那幾樣。你還能弄出什麼別的花樣兒?”
江雲昭與他說笑着,走到外間,卻是看到了眼熟的食盒。
“你這是……”
“今兒做事的時候路過侯府,我就進去看望了爹孃。正趕上點心出鍋,我就帶了些。”廖鴻先說着,將食盒蓋子打了開來,“吶,這是母親親手做的糕點。那幾個歪歪扭扭的,是那倆臭小子在旁邊幫倒忙,捏出來的。我瞧他們做的也太不成樣子,怕污了爹孃的口,就都要來了,專程帶回來給你吃。”
江雲昭看着那些個奇形怪狀的,想到弟弟們做它們時候的模樣,不禁莞爾。
廖鴻先看她笑了,心裡也是開心。拉了她一同坐下,喚了人來,淨過手,拿起那些點心,邊笑邊‘品評’。
……
天氣漸漸轉涼,繼而變冷。
待到樹上枯葉落盡,送嫁的隊伍,就也回了京。
這期間,廖心慧已經早就痊癒。
她在一個小鎮子上住下。用江雲昭給她的銀錢,開了一家胭脂鋪子。
——原先在家裡的時候,她就喜歡裝扮。對這些,是極爲熟悉的。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堅持用自己帶出去的銀錢來開鋪子。
後來江雲昭讓人給她帶了話,讓她將自己弄出去的那些嫁妝收起來傍身。先用拿給她的銀子來開店,賺了錢後,每年還給江雲昭一些。待到還清之後,自會把鋪子轉到她的名下。
廖心慧自己獨立出來後,漸漸曉得了人情世故,也知道了銀子花出去容易賺起來難。自己那些嫁妝,若是大手大腳用,根本撐不了幾天。
她知曉了江雲昭的好意,也明白江雲昭的這等於是無償借錢給她週轉。心下感激,也不多扭捏,接了江雲昭的好意。暗下決心,往後有機會再還了她這人情。
廖心慧那邊漸漸步入正軌,新荷苑這邊,卻只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
聽回來的僕從們稟說,崔家很滿意這樁婚事,又對廖心慧的突然故去表示哀嘆,
新荷苑的主子們就放下了心。暗道往後廖家和崔家同爲一體,定然能夠互幫互助。再不用擔心菸葉不夠,也不用擔心銀子不夠了。
——都一家人了,他們若是沒了銀子,從崔家要上一丁半點兒的菸葉來,想必也是無礙。
只是僕從們對着他們時,是這番說辭。到了私下裡閒聊,又變了另一副口吻。
“他們還當叮囑了咱們不準說出去大姑娘是自盡的,崔家就不會知曉?也真是太駑鈍了些!”
“可不是。咱們不說,難道二姑娘就不會說了?他們管得住咱們,可管不住二姑娘!”
“哎……別往後聽到了風聲,再怪我們講出去了罷?沒道理二姑娘做出這種事情來,要咱們背黑鍋!”
幾個車伕在那邊絮絮叨叨,被聞聲過來的兩個婆子給喝止住了。
其中一個虎背熊腰身子壯碩的朝他們唾了一口,“悄悄在這裡議論什麼呢!非議主子,能有什麼好下場?你們不怕遭了秧,我們可還怕被你們牽連!”
可是車伕們看到她這副模樣,非但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拉了她一同坐下閒聊。
“王大嫂子!坐!坐!”
“來來,喝杯茶。”
那王大嫂子和另一個婆子推卻不過,只得坐下了。
有車伕就湊過去,半遮住口,小聲問道:“王大嫂子當時是伺候着新人的。可曾聽見了那件事沒?”
王大嫂子一口吐出嘴裡頭的茶葉沫子,“什麼那件事?說清楚點。遮遮掩掩的,誰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就是,就是那個啊……”這個車伕擠眉弄眼道。
王大嫂子一把拍開他,作勢就要起身。
旁邊那個婆子咂了咂嘴,問道:“你說的,是那元帕的事情?”
“哎呦,還是這位嫂子明白人!”
其他幾個人都笑着起鬨,“那元帕沒有拿出來嗎?聽那天崔家屋子裡可夠亂的。怎麼回事?咱們二姑娘……嗯?”
“看你這臭嘴!”王大嫂子一掌拍了過去,“和咱們姑娘有什麼關係?咱們姑娘好着呢!是咱們姑爺!”
“哦!是崔少爺?崔少爺他怎麼了?”
王大嫂子這才覺自己說漏了嘴。
另外一個婆子勸她,“王嫂子,咱別的不說,就說這些人……”她指了指新荷苑的方向,咂咂嘴,“也忒小氣了些。”
“是啊。”先前那車伕湊了過來,“咱們可是去送親的。累死累活這麼多天,連個安生覺都沒。要是擱在旁人家,得封個大紅包給咱們!可是這些人呢?”他癟了癟嘴,“連半個賞銀都沒!”
想到這個,王大嫂子也有些氣悶。
這麼一趟過去,中間還出了件大事。別的不說,苦勞總有的吧?
她正猶豫着,身邊的婆子又開了口。
“你瞧瞧他們幾個。大姑娘沒了,跟沒事人似的。自家的姑娘都能這樣待。咱們幾個可是親眼看着那件事生的。若是出點岔子,那還能落得個好去?”
王大嫂子頓時一個激靈。
車伕再接再厲,“倒不如咱們互相通通信兒。若是崔家那邊有個什麼事情穿過來,咱們也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能互相照應着。”
聽到這兒,王大嫂子終究是忍不住了。
她長長嘆了口氣,說道:“這件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