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往前推移一些,在天色還沒黑下來的時候,徐簡藉口排練儀式,一出楊秀清的寢宮,立刻步履如飛。到了金龍殿上,他對幾個人耳語了幾句,便立刻閃身開溜。一出天王府門,徐簡顧不得引來圍觀,立刻飛身上屋,向着東北方向如飛而去。
楊秀清明明已經穿上龍袍,並且戴上那個要命的金冠足有小半刻鐘,爲什麼居然會全無反應?
這個問題徐簡百思不解。難道是朱由札那廝的計算有誤,那些析出的納米顆粒沒法再次導回楊秀清的體內。還是楊秀清久病成醫,已經對這種“意識殘缺僅剩本能”的鬆散顆粒免疫了?
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楊秀清明顯沒有中招,那麼徐簡也只能迅速啓動備用的乙方案,先犧牲百萬炮灰將他纏住,自己溜到安全的地方暫時觀望一下。儒家的聖人曰過的話有很多,徐簡大都不甚佩服,唯有“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一句深得江寧侯爺之心——當然了,楊秀清的新天王身份要是算數,徐簡現在已經是寧王了。但徐簡壓根兒就沒指望靠別人施捨混口飯吃,所以這種鳥蛋爵位不要也罷。先保住小命,然後再視情形而動吧!
徐簡奔行如飛,雖然氣功還沒恢復,但光憑着他超強的肌肉彈力,便在短時間內將身形加速到了疾逾奔馬、快似巨鷹的地步。而他之所以沒有立刻恢復氣功,當然是爲了降低楊秀清的戒備,以便能更順利的引他入彀。然而沒想到,計劃順利實施,卻居然完全無效,弄得徐侯爺只能倉促出逃。
實在是不逃不行了。一來徐簡唯一的殺招只有這麼一手,二來楊秀清半人半妖,在他面前,連起心動念都要百般謹慎,否則隨時泄露秘密,立刻完蛋大吉。徐簡平時心如涌泉、意似飄風,腦子裡的思緒無羈無束天馬行空。勉強自制了這麼長時間,也已經快到他的極限。再撐下去,隨時都會穿幫,直接翻臉吧,又實在打不過,所以只能三十六計走爲上!
徐簡出城後翻過紫金山,繞了個大圈一口氣奔到天京城西的長江邊上。他考慮到如今的形勢,精心準備的“大餐”未必能噎死楊某,而他一旦騰出身來,以其遙感追蹤之術,自己只怕逃無可逃。在陸地上基本是死路一條,但一旦進入深水之下,楊秀清恐怕就未必能輕鬆過來。
在江邊的一片小樹林裡,徐簡先隱藏了身形,然後立刻以自韶綰那裡獲得的奇術控制腺體,急速製造了一些奇妙的物質。釋放入血液後,徐簡寧神屏氣,靜等自我束縛了數月之久的氣功開禁。要是沒有氣功在身,對上楊秀清只怕一掌就被拍死。到了這個地步,再不解禁已經不行了。
在高劑量的解毒劑下,徐簡發覺體內膠結成一團的真氣“脂膏”慢慢開始消融,乾涸的氣海中漸漸開始潮流澎湃。可是突然之間,體內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急速衝出,不由分說便迎頭撞了上去。正在匯聚的真氣潮涌被這股意外的巨流漫過,不知怎的竟被完全吞噬。
這股外來的能量流有如一條貪婪的巨蟒,張開巨口不停的狂吸。被解禁出來的真氣潮毫無抵抗的便被吞入腹中。沒一會兒功夫,徐簡體內空空蕩蕩,原本汪洋澎湃的真氣潮竟然被吞噬得涓滴無存!
而這條吃飽喝足的“巨蟒”懶洋洋擺動了一下身軀,便在徐簡體內消失了感應!
怎、怎麼回事?徐簡滿頭大汗。突然之間,他想起楊秀清爲他“治傷”的情形。他頓時懊悔萬分。楊黑炭是什麼人,那是出了名的奸詐。他再相信徐簡,總也不如直接在徐簡體內動點手腳來得放心!沒想到徐簡絞盡腦汁布的陷阱居然無效,自己反倒在腦筋遲鈍的狀態下被楊黑炭給擺了一道!
徐簡真是欲哭無淚。假如氣功能順利恢復,他還有點底氣留下來觀察一番,看看是該奮起一搏還是保命爲先。現在連最後的保命手段都丟了,再回去也只能是送死而已。然而真的從此亡命天涯嗎?
懊惱、悔恨、不甘、沮喪……
各種思緒縱橫交錯,弄得徐簡煩亂無比。正心亂如麻,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呻吟,有人低聲道:“救、救命!”
徐簡大吃一驚,立刻從地上一躍而起。想了想,徐簡覺得反正處境已經不能再壞,當即飛躍上前。撥開一坐荊棘後,徐簡看到有個女子衣襟襤褸,正奄奄一息的伏在地上,身子還時不時的劇烈抽搐幾下。
徐簡暗道真是奇哉怪也,這又是在演的哪一齣戲?
他心中思緒亂轉,手下卻毫不遲疑,立刻將那女子提了起來,輕輕縱到光線較明的林木稀疏處。
那個女子臉色痛苦之極,但卻倔強的咬牙苦撐。一眼瞥見徐簡,此女大吃一驚,脫口道:“徐、徐簡!”
徐簡仔細一看,發覺有點面熟。還在深思,那女子已經自己說道:“我、我是朱戈!”
朱戈!徐簡恍然大悟,他連忙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這個樣子,究竟是被一羣流氓奸成內傷,還是吃錯藥中了毒啦?”
朱戈如今命懸一線,哪有心思計較他的出言無狀。她掙扎着說道:“我、我大概是被一團有自我意識的納米集羣攻擊了。這團髒東西似乎成精了,一進入我體內就飛快的跟我的身體消融,還在嘗試湮滅我的意識、奪取我對身體的控制權。我用了氣功都逼不出來。你、你快幫我!”
“什麼?”徐簡又驚又怒,他將朱戈的身體往地上一擲,暴跳如雷道:“你這賤婢,皇冠裡的那個瓶子原來是被你盜走了!你自己倒黴那是自找,但你知不知道,楊秀清這個怪物就因你這一下逃過一劫。現在上至我徐少下至天京城百萬軍民,恐怕統統都要爲你這一下子手賤而死無葬身之地!”
朱戈又痛又悔,她呻吟道:“我、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徐簡暴跳了一陣,又冷靜下來。他沉着臉道:“要救你也不算很難。但我已經命不久長,實在也沒有救你的心情。”
朱戈連忙道:“你、你救我,我、我一定想辦法幫你除掉楊秀清!”
徐簡冷笑道:“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楊秀清當初被虞少南這個納米化的怪物纏住,以致於所有神力完全沉隱,對外沒了一點波動。這才幸運的逃過楚名錚的搜索。換句話說,楊秀清現在是地球上唯一一個真正的超人。本來我構思嚴密,放他出來只爲解決掉王韜,然後立刻就已朱由札所留下的設備及方案將他重新束縛回去。現在被你這賤人胡插一手,方案已經完全失敗。地球上已經再沒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種東西能夠對楊秀清造成威脅。憑你那點氣功,一百個加起來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朱戈駭然道:“這、這傢伙真有那麼厲害?”
徐簡冷笑不答。正要走開。朱戈拼盡全力呼道:“慢、慢着,我、我有一些安德生給我的秘密……裝備。你、你如果救我,我、我就把東西全都給你。咱、咱倆合力,無、無論如何總能拼一下子!”
徐簡怦然心動,他立刻收住腳步,回頭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但你若是說謊,我敢保證,一定會讓你死得比現在難受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