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幾人的馬車入了冀州城內。
天下首富洛家的婚禮,自然是城中現在最爲熱議的話題。
洛家與勤王結親,相當與皇上結親,皇上尚無可以出閣的公主,擢升了敏行郡主爲敏行公主,由此可以看出皇家對這門婚事是多麼的樂意與重視。
這幾年燕國,與文國、蒙國相繼打仗,國庫甚爲空虛,與洛家的這次婚禮,明顯不是那麼簡單。
“聽說洛大公子病得不輕啊,敏行公主是咱燕國最美麗的皇族女子,這年年紀輕輕嫁過去,也許不久就要守寡了。”客棧裡的食客搖頭嘆息。
掌櫃經過聽到,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即便是守寡,那也是洛家的大少奶奶,一生榮華享用不盡啊,再則,洛家這代人丁單薄,要是有個一男半女的,那洛家的家產不就......”
初遙與賀凌、流姝坐在一旁聽着,連市井百姓都能想到這一步,初遙不信洛舒硯不知,他爲何會肯了這門婚事?她不信會如賀凌所說傷透了心,洛舒硯是個商人,她信他理智多過於感性。
何況即便是傷透了心,也不一定要娶敏行公主,娶了公主就等於斷了納妾的後路,便是洛家的財產必然落入皇族之手。
“遙姐姐,我看這次洛家的事不宜參合。”賀凌圓溜溜的眼睛轉悠了轉悠,“不如我們去涿州遊玩一趟,再到汴城喝個喜酒,就走吧。”
賀凌年少,心智未熟,但人十分機敏,他又怎麼會嗅不出這裡陰謀的味道。只因不想才掙脫牢籠的初遙,又陷入另一個網中。
“不,洛家這一行不僅要去,還得快。”初遙駁了賀凌的提議。
冀州離汴城還有兩日路程,洛舒硯與敏行公主大婚是在十八,也就是到汴城,還有十日左右富裕,無論怎樣都要先見上洛舒硯一面。
他的怪病和這次的婚禮都太詭異了。
賀凌無奈撅撅嘴,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索性好好扒飯。
“據說,寧王也會來此次大婚宴席,寧王剛在通州邊境打了勝仗,馬上被派來代表皇族,行觀禮一事,看來皇上真的是十分重視勤王。”一位食客唏噓道。
初遙聞言,手指一顫,筷子滾落地上。
“小姐,怎麼了?”流姝擔憂地看着她。
初遙搖了搖頭。人總是貪心不足,她這時想,要是當初秦沐雪多給她一張人皮面具便好了。
現在無論是宋初遙的身份,還是清姿的身份,都是不能讓蕭竟看見的,這趟汴城之行,看來要小心謹慎才行。
在冀州沒
有逗留太久,用過午膳,便坐上馬車繼續趕路。
這兩日,一路上,紛紛攘攘的都是在討論洛舒硯大婚之事,這場婚禮的轟動程度堪比當年皇上娶孝鹹皇后。
“遙姐姐,你什麼時候摘了這醜八怪的面具啊?”賀凌托腮癟了癟嘴,這張臉雖然對了幾日已是習慣,但是總歸沒有她原先那張養眼順眼。
初遙卻想,若是她本身就是這副樣子,不會被宋延明利用,也許她現在還在宋府的角落裡和孃親一起,雖受欺凌,但尚算安穩的生活。
不過想想便瞬間否定了,以她的性格,即使一日不爆發,遲早也是會反的。
“長得好不好看這麼重要嗎?”初遙反問。
賀凌搖了搖頭,故作意味深遠道:“當然重要,而且非常重要。”
初遙挑眉看他,只聞他道:“這對我的視力發育又極爲重要的影響。”
擡臂,伸手,指尖彈了下賀凌的額頭,“小毛孩,要看漂亮女人,就娶媳婦去。”
流姝掩嘴呵呵直笑。
在嬉笑間,汴城已到。
客棧人多眼雜,初遙讓賀凌尋了個較爲隱秘的處所,是一間小富人家的院落。
這時,已是夏末,院中花開依舊繁盛。
初遙一直在想如何見到洛舒硯,以賀凌的婢女身份跟到洛家自然是簡單,但是據聞,蕭竟早她半日就已到了汴城,被迎住進洛家。
這樣去,要是碰上了,便是自投羅網。
她當然不會以爲一個婢女對蕭竟來說有多重要,但想來一個普通人家逃脫的侍婢,再次被主人家遇到,也不得好果,何況是寧王府的侍婢。
罷了,暫不去想他,還是先想想如何見到洛舒硯。
賀凌外出回來時,天空已經由湛藍轉爲豔紅,整片整片的雲朵像被染上了胭脂一般。
“遙姐姐,猜我打聽到什麼?”賀凌得意兮兮臉在她眼前晃動,遮蔽了雲霞。
“現在汴城除了洛家的婚事,還能有什麼別的事發生?”初遙起身走進屋內。
賀凌屁顛顛地跟進去,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嘖嘖,非也非也。”
“哪是何事?”
“與遙姐姐你密切相關哦。”賀凌眯着眼,神秘道。
初遙擡眸看他,“說來聽聽。”
“不就是你大名鼎鼎的未婚夫君,容六公子容少揚也來參加這次的婚宴。”賀凌涎笑道:“這個消息不錯吧?”
初遙眸光微動,“消息可曾確定?”
“容少揚還沒到汴城,
說確定就爲之尚早。”賀凌坐到一旁,拎起水壺,自斟了一杯,賣關子的抿了一口,才道:“洛舒硯已發請帖給容家邀容少揚前來喝喜酒,想必容家會賣這個面子給洛家吧。”
“容家也許會賣面子給洛家,但是容少揚卻未必,他那個人呀......”初遙笑笑停下,她並不瞭解容少揚,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只覺那個人,骨子裡可能是最清冷不過的人了。
賀凌對於她話說一半表示憤懣,放下白瓷杯,嘟囔道:“總覺得遙姐姐和以前不一樣了。”
初遙含笑看他,又是擡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你也與以前不一樣了呀,去年見你時,不過是與我一邊高,現在都高出我半個頭了。”
“那是,我總是會長大的嘛。”賀凌托腮直勾勾地看着初遙,“遙姐姐與那個容少揚解除婚約,可不可以?”
“爲何?”
“因爲遙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人,我喜歡和遙姐姐在一塊。”賀凌的回答直白地讓人難以招架,臉上的笑意似夏日最爲盛放的向日葵。
初遙撫額,笑道:“以後你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就會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這個理由不成立。”
“可是,我就是喜歡遙姐姐呀。”
“遙姐姐若是喜歡武功高強的人,我可以每日習武勤加練習,遙姐姐若是喜歡會詩詞歌賦的,那我也可以每日懸樑苦讀,遙姐姐若是喜歡有萬貫家財的,那我也可以學着去賺錢,或者讓暗衛直接去搶劫.......”賀凌烏黑的眼眸簡單而直接的看着她,那樣的純粹。
“若我喜歡沉默寡言的呢?”初遙笑着反問。
此話一出,賀凌立刻便噤了聲。
往後的幾日,賀凌都甚是安靜,流姝覺得奇怪,一日午後便走到正在托腮沉思的賀凌身旁,問道:“賀公子,近來可是身子不適?”
賀凌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繼續沒精打采的低頭。
流姝覺得奇了,坐在他對面,疑道:“難道是小姐行蹤被人發現了?”
賀凌還是搖了搖頭。
“莫不是遇上了喜歡的姑娘,犯了相思之情?”流姝驚道。
這回,賀凌擡了頭,烏黑的眸光亮亮的。
“說中了?”
“哎呀,你不要再勾引我說話,遙姐姐說喜歡沉默寡言的,我都憋了幾天不說了,你偏要一個勁兒的問,要是遙姐姐不喜歡了,就都是你的錯,你的錯!”賀凌起身,拍桌道。
流姝驚愕,自言自語地吶吶道:“難怪現在流行苦逼面癱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