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硯沉着眉頭,走近何夢潔的屍首,端看她的臉色,死了應該超過五個時辰了。
“是中毒。”洛舒硯看她的面色是不自然的發紫,便將她的手指割破一點點口子,流出來的血是發黑的暗紅色。
這時候,陸佳綾緩緩醒來,虛弱地走向何夢潔,發聲抽泣:“怎麼會怎這樣,夢潔怎麼會死了?昨晚她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一定是有人要害她,洛公子,求你查不出兇手,夢潔死的好冤枉,帝都就在眼前,她還沒見到皇上,就**人害了......”
陸佳綾抽噎着,斷斷續續地說。
初遙斂眉看着她,她說話聽上去毫無章法,實則句句意有所指,這個女人真不簡單。
洛舒硯看了一眼初遙,又將目光轉回陸佳綾身上,道:“兇手自然是要抓的,何小姐平日與陸小姐情同姐妹,昨晚最後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陸佳綾忽然就吞吞吐吐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
初遙冷眼旁觀,看來何夢潔昨晚來找她,這件事並不簡單,如果她推測沒錯的話,陸佳綾是要把這事算到她的頭上。
一箭雙鵰,好狠的計謀,好深的心思。
“無妨,陸小姐只管說來。”洛舒硯看着陸佳綾,語調溫和道。
陸佳綾停止抽噎,猶猶豫豫地小聲道:“昨兒戌時,夢潔說有事去找夏小姐,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
“嗯,這事我也知道,昨兒我看見何小姐從夏小姐屋子裡出來。”洛舒硯將目光光明正大地投向初遙,問道:“何小姐找夏小姐所爲何事,可否說來聽聽。”
初遙看了眼何夢潔的屍首,擰眉抿脣,她若是照實說話,是何夢潔找她一起對付付雲煙的,顯然也難以令人信服,且死無對證,只會讓人更懷疑她。
“何小姐說就要到帝都了,我們現在還只是秀女,未正是入宮冊封,她希望能達成共識,先御外再攘內。”初遙折中說了個答案,這個說法合情合理,縱使洛舒硯懷疑什麼,也挑剔不出不對來。
“就這些嗎?”洛舒硯直視着她的眼睛。
“對,就這些。”
“那夏小姐是怎麼回答她的呢?”洛舒硯再問。
“我拒絕了,我說以何小姐的人品樣貌無需擔心不能雀屏中選。”初遙回答地坦坦蕩蕩。
“與何小姐最後交談的就是夏小姐了,除了這個房間以外,何小姐最後去的地方就是夏小姐的房間,能否讓在下前去一看。”
初遙忽然想到了什麼,心中一駭,她怕是已經中了別人的套了。
洛舒硯未等她回答,便走出何夢潔的房門,走向她的房間。
初遙、付雲煙和陸佳綾跟在後面,陸續進了她的房間,桌上昨晚何夢潔用過的杯子還未收拾起來,白瓷的杯沿上面還留着淺淡的脣印。
洛舒硯走到桌前停下,小心捧起白瓷杯,端看着上面的脣印,還有杯子裡留下的半盞茶,他不懂藥理不擅使毒,這樣也看不出上面名堂來,便招了隨行的大夫過來。
大夫嗅了嗅杯子裡的氣味,取出一顆黑色小丸子,放入水中,不一會兒,水便
成了紅色,他拱手對洛舒硯道:“是炙毒,服用者半個時辰內便會斃命。”
洛舒硯斂眉,沉聲道:“夏小姐,這茶可是何小姐昨晚喝的?”
“是。”在走進房間之前,她便預料到了,有人是要用這招來栽贓嫁禍,所以倒是沒有什麼驚愕的。
“這個房間是夏小姐的房間,何小姐喝得是夏小姐的茶,而茶裡又正好有毒,夏小姐可有什麼解釋。”洛舒硯走近初遙,從上而下俯視她。
初遙菱脣緊抿,人證物證俱在,她縱是百口也莫辯了。
原來目標不是付雲煙,而是何夢潔和她。
“夏宜歡,你好狠的心,夢潔對你雖然常有衝撞,但也不至於害她性命啊。”陸佳綾抽噎地控訴着,勢要把這個罪名讓初遙坐實。
“夏小姐不解釋,難道是默認了?”洛舒硯挑眉問道。
“不,不是我,昨晚我也喝了這茶。”
“你豈會這麼笨下在茶壺裡,肯定是塗在杯內,再故意將這個杯子讓夢潔用!”陸佳綾言之鑿鑿地說。
初遙擡眉看着陸佳綾,嘴角微微勾起,道:“陸小姐既然覺得我不是笨人,那我怎麼會將一個投毒的杯子放到現在,豈不是讓人抓了個罪證確鑿。”
“這......這......”陸佳綾被初遙反駁地說不出話來,情急道:“不管如何,這杯子是在你房中,洛公子也可證明夢潔來過你房裡,這都是鐵證,你休想抵賴。”
一直未開口的付雲煙走到桌旁,將杯子拿起,看着杯子上的脣印,不急不緩道:“下毒還有另外一個辦法。”
三人統統將目光轉向付雲煙,她回身看着陸佳綾道:“何夢潔用來抿脣的硃砂紙,只要有人將炙毒下在那上面,喝水時,沾染炙毒的脣紅自然就會溶進水裡一併喝進去,陸小姐,你說我推斷的有理麼?”
陸佳綾聞言臉色煞白,慌張道:“這不可能,要是這樣,那昨天晚膳的時候,夢潔就會中毒了,大夫說炙毒是半個時辰內發作的。”
“我說的是另外一種可能xing而已,陸小姐不必太過緊張。”付雲煙放下杯子,面色依舊是冷冷清清的。
“我沒什麼好緊張,只是想替夢潔討回公道。”陸佳綾自知反應太過,微微收斂神色。
付雲煙說出這種可能xing之後,洛舒硯開始認真端詳起她來,他倒是沒想到付雲煙的心思會這麼細密。
“自然是要討回公道的,但也不能冤枉了無辜的人,事情看來還得詳查,洛公子,你說是嗎?”付雲煙看向洛舒硯,等待他的答案。
“付小姐說得也不無可能,那便去看看何夢潔的硃砂紙有沒有問題。”洛舒硯轉身朝又朝何夢潔的房間走去,幾人亦跟在後頭。
洛舒硯打開何夢潔的梳妝盒,將裡頭胭脂、脣脂、硃砂紙都一一拿出來,讓大夫逐一檢查,均測不出毒來。
“夢潔的硃砂紙沒有毒,那毒就是下在杯子裡了,兇手就是夏宜歡。”陸佳綾手指着初遙。
“陸小姐爲何這般心急定我的罪呢?兇手若是用硃砂紙下毒,那自然是會將其銷燬,一張硃砂紙,燒了滅
跡是很容易的事。”初遙看向洛舒硯,道:“洛公子,顯然是有人要栽贓嫁禍,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狡辯,夏宜歡你這個空口無憑的狡辯,罪證確鑿,你就想轉移視線。”陸佳綾指着她的手指有些發顫,急聲道:“洛公子不要相信她!”
“咦?陸小姐袖口的紅印是什麼?”付雲煙抓住陸佳綾的手腕,拉到眼前細看。
陸佳綾慌張想要收回手臂,奈何被付雲煙拉的死死的,動不了分毫,聲音有些顫抖道:“可能是早上梳妝沾到了胭脂。”
“胭脂?不像啊,倒像是硃砂紙暈水之後的紅印。”付雲煙擰了擰,認真道。
“你胡說,胡說八道什麼!”陸佳綾也使上力氣想要抽回手。
此時,洛舒硯也過來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一段袖口細看了下,從大夫手上接過銀針,用袖口抹了抹銀針,銀針通體發黑。
洛舒硯將發黑的針舉到陸佳綾面前,厲聲道:“陸小姐可否解釋一下,袖口的硃砂紅爲什麼會有毒?”
“還用解釋麼?一定是她下毒或是收掉罪證時不小心沾染上的。”付雲煙勾起嘴角冷笑:“何夢潔與你從小一道長大,沒想到你這麼狠的心。”
陸佳綾搖着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枚銀針,斷斷續續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不,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陸佳綾你好狠的心,毒殺何夢潔,嫁禍給我,一箭雙鵰,好計謀啊。”初遙過去拉住她另一隻手,將她的水袖上撩,白嫩的手臂上布着許多淤青,初遙看着陸佳綾道:“這是何夢潔乾的吧?你不甘心同爲秀女,她卻對你頤指氣使,毒打責罵,所以你就同下殺機是不是!”
“不,這不可能,我明明檢查過......”陸佳綾慌張地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的臉色便煞白了,搖着頭道:“不,我什麼都沒說。”
洛舒硯和付雲煙放開她的手,付雲煙挑眉看着她,道:“陸佳綾,你好好看看你的袖口。”
陸佳綾收回手臂,看向袖口,只見那上面潔白乾淨,根本沒有他們口中的紅印,她驚愕地睜大眼睛:“你們套我話!”
方纔付雲煙故意那麼說,就是爲了讓陸佳綾慌亂之中露出馬腳,沒想到洛舒硯竟不用商量就配合的天衣無縫,演得如此逼真。
從陸佳綾的角度看不到,但是站在她這個位置可是清清楚楚,他手上是有兩根針,一根銀針是剛剛大夫遞給他的,另一根發黑的是驗完杯子之後就在他手上,他剛剛只不過是在手中交換了一下銀針。
“你,還你,還你,你們所有人都不是好人!哈哈哈,何夢潔早該死了,從小到大,她仗着自己的家世對我百般欺凌,我在眼裡連個丫鬟都不是,就算是進了宮,她也不會讓我有機會得到聖寵,不殺了,我永遠難以出頭......”
陸佳綾狀似瘋癲地大聲道,話音未落,初遙已經一巴掌將她打斷,這巴掌揮的很用力,打得結結實實。
“爲了一個虐待你的人,毀掉自己的人生,蠢不可及!”初遙厲聲對她道。
陸佳綾一下子被打蒙在哪裡,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