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初次相見,更不知面前之人究竟是何許人也,可是聽到她這麼叫自己,奇怪的是輕幽心裡卻不覺得彆扭,只是一味的覺得親切,可是對於她的這個問題,對於輕幽來說,就只有遺憾,“實不相瞞,爲人女,我素來是個不孝的,以往爹爹在時,雖日日時時相見數載,卻總未曾共聚天倫,彼此說話只是客套罷了,只是如今千般萬般對不住也好,都只是徒勞而過了。”
遙記以往,未上江東戰場流落西齊之時,她還尚是年幼,況且爹爹日日記掛早逝孃親,不願與自己親近,而後回到北夏,爹爹縱然滿心疼愛愧疚,奈何又是自己堵那一口氣心裡過不去,想來,這一對相依爲命了數十載的父女,竟是從來未曾有過一日的溫暖靜好的日子過。
那女子聽了,心思一陣悵惘,那眼眸中的桑寂宛若遊絲一般,若即若離,飄渺不定,“因着宋國舊事,看來六軍帥府的日子,卻是從來不得一個好字。”說罷,她移了目光到輕幽與夜栒身上,嘴角緩緩一陣柔和,“你們離開北夏多年,不想回去嗎?”
夜栒道:“聽前輩所言,想必亦曾是北夏中人,如今在此亦是不乏安逸,想來卻是西齊從來有讓人不想家的魔力。”
“是麼?”她幾乎自嘲般的一問,神情徒添一份不可思議的無奈,“可能因爲我心裡的家是在西齊,而北夏……只是我的曾經,可你們終究是與我不一樣的。”
“前輩,可否容小女一問?”輕幽看着她那張與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聽着她意態悠緩的語氣,自己終究是有些沉不住氣的,如此突然一問,到讓那女子兩分驚詫。
“嗯。”隨即,她融和的微一頷首。
輕幽心裡不知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問出自己的疑問,“您是否……是否是我的……”
生字緩緩,好像十分害怕她給出一個答案。
“不,”那女子見她這樣的神情語句,未等她說出來,便善解人意的打斷了她的話,淡靜回答道:“你並非是我的女兒。說來也算有意思,你與我長得甚是相像,只是我是沒福氣在兒女身上的,說不得,或者也是上天見憐,宇文芝竟然會生下一個這樣的女兒,千般萬般想不到,竟會如此像我罷。”
說話之間,她雙眸淡淡的看着輕幽,那一懷溫柔慈愛,甚是親近寵愛的樣子。
可是,她的話,卻全然不似她的語氣一般讓人心緒寧和。
一句宇文芝,完完全全的讓輕幽的腦子停止了思考。
甚至,夜栒。
“您說……宇文芝?”她顫顫巍巍的問,恍若這一刻,她的天下都是混沌。
對於他們的反應,那女子依舊是淡靜若水,那是早已料到的情緒,只是淡淡一點頭,“那是你的母親,宋國曇陽公主,當今宋國甘寧帝宇文跡的嫡親胞妹。”
對於宇文芝的身份,她從來不曾疑惑過,只是她從來都沒有將那個當年風華絕代的女子與自己聯繫在一起,與父親聯繫在一起。
話到此刻,她雙目圓瞪,一時說不出話來。
夜栒亦是大驚不已,俊秀的面容已經擰在了一起,若是當真如她所言,輕幽的生母竟是那個宋國公主,那麼這麼多年以來這個天下的疑團就太多太多了。
“你究竟是……”他勉勉強強撐着一許疑惑問去,卻是得來了更大的一記震撼。
“我?”她仍是悠然的讓人嫉妒,“如今多年不用名字,倒也清閒,只是依稀記得,當年尚在庵外之時,我的名字是……步心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