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斐齡,千面王侯周凌風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卻從來不能以周家人自稱。舒嘜鎷灞癹
當絨幻給輕幽講起斐齡的身世時,她們兩個,一個心疼,一個無奈。
這個世上,其實若要認認真真的算起來,真的很少有人能夠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恰巧,那一個人也愛自己。很多年前,周凌風愛上了一個女子,恰巧,那個女子也愛上了他,只是這麼算來,照他這一生一世只愛一人的性子,其他那些將玲瓏心思盡付在他身上的女子,就註定只能被辜負了。
不管,她們有何等榮耀的出身,有何等驚人的美貌,又有何等純真的心思。
奈何,無緣,就是無緣泯。
在西齊,周家從來都有無與倫比的地位,從開國便是如此,想必到西齊覆滅那一日,也會一如既往。只是帝傳數世,除了周家,大大小小也會出現不少的名門,或長盛或曇花一現,都不容忽視,多年前,與宋國曇陽公主、北夏步大小姐並稱的那第三位驚世美人,便出生在那樣的一個家族--西齊懷清朝太師紀樓之女,紀蓁。
“論起來,都是名門之後,雖說沒有哪一家比得過周家罷,但紀太師向來爲懷清帝所倚重,又是難得的忠臣賢相,故此那時的紀家,在西齊也是風光無限。”絨幻淡淡的說着,其實這一段舊事,也是斐齡講給她聽的,只是不知緣何,每一次想起,總是會莫名的爲上一輩們感到惋惜惆悵。
她繼續說道:“曇陽公主有多美自然不用多說,那位步大小姐是你的姑姑,聽斐齡哥哥說,你也已經見過了,那自然是配得上驚世駭俗一句的,能與她們二人並稱爲三大驚世美人的,那位紀蓁紀大小姐的容貌也就可想而知了。餷”
輕幽聽着,淡淡一笑,“可想而知,自然也是名副其實的,只是這世上的美人,大多都過不得舒心日子罷。”
的確,這世上的美人,尤其是那樣出名的美人,又有幾個能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呢?
那第三位美人,亦是從來都淡出人們視野的美人,也一樣是逃不出天下紅顏共同的命數。
一句話總結,其實也簡單,她愛上了青梅竹馬的世善侯世子,可是世子,卻是愛上了另一位美人,一位他不該去愛的、出身敵國的美人。
那位世子,自然是彼時尚未承襲侯位的千面王侯周凌風,只可惜,他不愛她,從來不愛。
“紀大小姐雖是這一世都沒有得到過她想要的摯愛,但是說到底,也是個太癡情、重情不過的人,”說到那位紀大小姐,絨幻眼裡生出一陣敬重之意,聽到這一句話,輕幽也已經將後事,多多少少的猜出那麼一些來了。
後來的敘述中,證明了她是沒猜錯的。
周凌風愛上的那個女子,一樣是出身名門,只不過是北夏的名門,彼時年少,他們也曾爲了在一起衝破過很多阻礙、放棄過很多在乎,但最後,到底因爲老世善侯的一些作爲,讓他們走上了天涯思君,終世不忘的那條路,始終,不能相守。
而紀蓁,曾經也有一個人原以爲她生、爲她死,在她不能得到自己的快樂時,就選擇了讓那個人擁有他自己的快樂,於是,她嫁給了那個人,正是宋國前朝禮部尚書,汪示瑜。
“師父和那位姑娘,當年雖然未曾成婚,也未曾有幸相濡以沫共度餘生,但好在還有一個孩子。只是這其中又有太多事情,讓他們都不能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養大,故此在紀大小姐跟着汪尚書離開伊犁之時,師父便將斐齡哥哥交給了她,所以纔有今日,他的這番出身。”絨幻說道,她話中對每個人的稱呼,都是那麼耐人尋味,“說起來都是重情重義的人,紀大小姐爲了允踐她對侯爺的承諾,答應將斐齡哥哥視如己出,她這一生就真的只有他這一個孩子,從未誕育過自己的孩子,而汪尚書,也從來都未強迫過她,亦是與她一樣,始終將斐齡哥哥視如己出,十年如一日。
這樣若是還不叫重情,那天下,怕也沒有多少人擔得上情之一字了。
輕幽並沒有去問關乎稱呼的問題,只是她卻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能讓父母將孩子交給他人撫養,“再是多麼難也好,我不明白,師父和……和那位前輩,如何忍心將自己的孩子送到旁人之處撫養?尤其不是北夏,亦不是西齊。”
絨幻淡淡一笑,“或許就因爲不是北夏,也不是西齊,所以才最安全,最讓人放心罷。”她說着,又無奈的看了看輕幽,“我也是猜測,對於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知。”
“那哥哥呢?你也未曾問過他?”她有些吃驚,她不覺得絨幻會不好奇這其中的事情,也不覺得若是她問了,斐齡會瞞着她。
果然,絨幻融和一笑,道:“不是我未曾問過他,而是他未曾問過侯爺,侯爺也從未告訴過他這其中的因由。”
她先是一怔,而後聯想汪斐齡那樣的性子,也便恍然了。
不知是否周家歷代都是如此,總之周凌風、汪斐齡,身上確確實實是有那麼一些特質,出奇的相似。
對於從未撫育過自己的父母,他不恨,亦如尋常百姓家、承歡繞膝下的孩子一樣,那樣崇敬他們,那樣愛他們,跟他一比,輕幽只覺得從那一年回到六軍帥府起,直到父親捐生,她都是個太不孝太不孝的女兒。
聊着斐齡的身世,有意無意間,她們都避開了最敏感的那個話題,輕幽很清楚,那個人不想被打擾,說了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而絨幻也明白,輕幽心裡是一清二楚的,說不說,也只是一句話,但說出來,可能又不止一句話。
故此,既然心知肚明,那便不需刻意。
“難得哥哥從小到大都過得這樣快活,倒也算是好的了。”心中感嘆,嘴上也如是說道,輕幽總覺得自己的這位大師哥非常人所能類比,不只是文治武功上的出類拔萃,更多的是一種恍若山中高士,卻又能在官場中叱吒風雲的多面。
不想這樣的言談,卻讓絨幻撲哧一笑,連忙道:“他可不是從小到大都這樣快活的,只是煩難的,並非身世罷了。”
輕幽一聽也便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與絨幻說了這半天的話她自己心裡也略微有些舒坦了下來,緊接着問道:“對了,你們的故事究竟是……”
她接下來的敘述,明顯不及之前的語氣毫無拌礙,好像心裡有一些事情,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總之,是讓人歡快不起來的。
她直到今時今日都還記得,那一年到了臨安城、太子府上,曾經遇到的兩個人。
年幼的小孩子,若非刻意的教訓,是不會對身份名爲過分的在乎的,就像那一年的汪斐齡,面對着身爲當朝皇長孫的宇文垂,嚴重絲毫沒有身份的芥蒂,該打就打,該鬧就鬧,而宇文垂,亦是本着不蒸饅頭爭口氣的精神,要死了不拿出皇長孫的身份壓人,兩個小孩子在太子府的後花園裡,就那樣以胡打海摔的架勢出現在這爲遠道而來的安沁公主面前,一切,就那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正巧是滿朝文武赴太子家宴,因着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喜歡熱鬧,故此那些大臣們大多都是帶着孩子親眷來的。太子妃帶着我在府中四處看看走走,在後花園裡見到了那麼一幕,我看着周圍的小孩子都是緊張兮兮的在一旁看着,甚有膽小的更是直接找個什麼樹石假山的便躲在後面了。我初時還納悶,等知道了那個孩子竟是皇長孫之後,便由不得我不驚訝了。”她靜靜地說着,眼眸裡流光平靜,彷彿是千軍萬馬都撼動不了的太平。
輕幽看着,心裡騰出一陣的羨慕。
“皇長孫,大約也便是日後的君王了,能有這樣膽子與其動手的,確實不多。”輕幽腦中勾畫出那樣一副孩童打鬧的場景,再爲他們添上兩層身份,慢慢的不由輕笑起來。
絨幻笑道:“不過與年紀無關,他們倆卻是從小就一直打到大的,在斐齡心裡,這些身份地位從來就都不重要,從來都不能成爲阻礙人與人之間的鴻溝。”
這不算是自誇,汪斐齡,的的確確就是這樣一個人。
“你從小在太子府中長大,那麼與皇長孫之間自然是擡頭不見低頭見,可是哥哥……”她說着,心裡不免疑惑,“又怎麼會時常出入太子府呢?”
絨幻輕舒一口氣,緩緩道:“太子夫婦都很清楚汪夫人的身份,太子妃常常會請夫人入府敘話,斐齡哥哥……就時常跟着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