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外,雖說方位是南了些,只是寒氣卻仿若比都城裡面更深。到了軍中,夜栩早便吩咐了軍中副將各去打點職分,一時兩軍集結待發,自己獨自站在戰旗之下,看着軍隊最後的拔竈起營,眼前的一切有條不紊,卻沒人知道此一去前行,究竟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回京。
甚至,是能不能回京。
“不照看着你姐姐,過來這裡做什麼?”身後的腳步越近越緩,聽上去便知是練過武的,夜栩雖是心裡沉重着想着一些事情,但也即刻便意識到了來人。
慕茶兩步站到他旁邊,這樣遠遠看上去,他的身量卻是矮了好些的樣子,只是開口便是疑問,“我是沒想到的,你竟然不攔着她,還一口答應?”
想着適才在榮王府時,府上下人淅淅瀝瀝的回到府中,輕幽吩咐了令歡打點行囊之時,竟提出了要隨軍一同長安之行,慕茶雖不意外此事,但當時夜栩聽了,竟是毫無猶豫地答應下來,卻讓他着實意外不小。
夜栩輕嘆一聲,似有些許的無可奈何在其中,“你叫了她這麼些年的姐姐,還不知道她的性子?不讓她親眼看着長安城真真應上長安二字,她不會放心的。”頓了頓,又道:“上一次舒城之事,是我來不及,這一次萬萬不能讓長安城再歷一遍禍事,雖說軍中辛苦又不免刀劍無眼,但說起,總是把她帶在身邊,我也才放心。”
慕茶輕聲一笑,只想給這沉重帶來兩分鬆坦,“至少就算保不得長安城爲你們北夏,我也會幫你一起保護好輕幽姐姐的。”
夜栩聞此,亦是展開兩分笑顏。
“夜栩哥哥,”猶豫了片刻,慕茶還是開口問道:“你可懷疑我?”
“懷疑你?”夜栩明明知道他言談是何,卻明知故問起來,“何故此問?”
慕茶素來知道夜栩是以兄弟道義待他的,但是身爲兩國王孫,若說沒有一絲的嫌隙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尤其男兒不像女兒,總是惻隱之心婦人之仁,當下夜栩準他隨軍,他雖是一心爲着長安城,但卻難保夜栩心裡對他毫無一絲的不放心,“姐會放心我,是因爲從小到大的情誼在那,她比誰都瞭解我的性子,再者她畢竟是個女兒家,心裡沒那麼多陰謀算計,可是姐夫,你也放心我?”
說話間,他已然將對夜栩的稱呼由‘哥哥’,變作了‘姐夫’,而夜栩心裡亦是清楚他對輕幽的情分,那是要比對自己要重上許多的,這樣的言辭,也早在意料之中。
夜栩眸光一頓,不知落到哪裡,語氣卻很是溫潤,“你真覺得我會懷疑你?”
慕茶無奈一笑,總對自己的出身多有不值,“我終究是西齊的長安王,即便你我亦是自小相識,但終究你的心思配不上單純兩個字,就一點都不擔心,我以幫你爲名,實則卻還是心向西齊?”
夜栩聽着,卻是越發的覺得出身無奈,只是憑他對慕茶的瞭解,早是對他沒有擔心的,當下不禁嘆道:“哎……可嘆,在你這孩子心裡,我們這樣的人早都是老奸巨猾的了,不過你大可放心,用人自然不疑,不說輕幽當你是自家弟弟,我也把你是一樣的看待,你從來都不是喜歡陰謀算計的人。何況若是你真有心翻雲覆雨玩弄政事,光明正大之形,我都未必能相顧周全,好在你心思真純,對你,我沒什麼不放心。”
聽了他的剖白,慕茶心裡倒也溫暖兩分,放下眼前戰事不提,卻又想到輕幽,“姐夫,你又可曾想過,輕幽姐姐心裡在乎的,未必就全是長安戰事。雖說你英名遍天下,但辭安軍與西齊,都是你初次遭遇,你們成婚時日良久,憑你對姐姐的瞭解,若說長安勝敗是關乎傾城之說的,那姐夫,你認爲我姐心裡是更在乎天下對她的無稽之談,還是你在沙場上的安危呢?”
他輕笑一聲,一時卻是恍悟了良多,不由的對輕幽越發心疼愛惜,而再看慕茶,更是越發要對他另眼相看了,讚道:“小小年紀,真是心裡好大的本錢,有子息如此,真是司徒家的造化。”
慕茶笑道:“姐夫不必說司徒家如何,我亦不提你的英名,只等日後你與姐姐有個外甥給我,那自然是天下古往今來都沒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