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聽她話中之意,卻像知道什麼,少不得問:“你知道什麼?”?
輕幽心裡思忖,本還想着是否要將慕茶之事瞞了他去,可現下自己卻懶得動那個腦子,又不想日後出什麼枝節,這樣一想,隨即也便把真相一股腦兒的丟與了他去,“七爺與長安王一向熟識,我只說,今日他在類霄宮佳期樓上,旁事不餘我說,想必七爺什麼也就明白了。非常文學”?
“慕茶……?”夜栩果然有兩分意外,倒也不是因爲一個敵國之人到了北夏王宮,只是未曾料到他會這麼不知分寸,“其中有何說法?長安王此舉,可是意料中事?”?
輕幽只問:“我離洗霽臺早,不知宮中後事如何?”?
夜栩神色整肅,“宣了太醫,只是要太醫院的寇澤去了,當中直言皇帝傷重。”?
“傷重……”輕幽重複一句,心裡立時有了論斷,只是哼道:“看來果真如此。”?
“什麼如此?”夜栩問道。?
輕幽搖頭,又將此事來龍去脈一併與他講了,說道想是皇帝太后故意設此一計,雖不知夜無殤心裡是因何打算,但想來等到發現自己派出去的人卻不中用,那邊心裡必是要七上八下的。?
夜栩聽了,心裡雖不知他們本是要打什麼主意,只是當下被司徒慕茶這麼一攪合,便另有一番說法,不禁嘴角哼笑出聲,“我只好奇,那羣亂臣賊子的戲到了那時又要如何演去。.?
輕幽心裡也是又嘲又諷,譏道:“想來演也不是,不演更是錯,可真是自作自受。”?
正在此刻,又見外面一時竟滿府起了燈火通明,他們二人心中俱是納罕,只看鄭安一面理整衣衫,一面慌慌亂亂的跑了進院子裡,輕幽一面禁不住起身往外看,又低眉一瞥,只見夜栩蹙眉,問道:“外面何事?”?
鄭安慌忙下跪在地,這副樣子,倒還是輕幽從未見過的,“回、回七爺、王妃殿下,城外剛剛傳進來的消息,說是……說是舒城……破了。”?
舒城,破了。?
這四字入耳,輕幽原本花容無緒,卻霎時似作死灰一般的面色涌了上來,一下子只覺全身無力,就那樣直直的坐在了石椅上,好似全身僵直一般。?
而夜栩卻是一下子站起身來,聽了這個消息,也不細問緣故,只是左邊一步走去將輕幽攬在懷裡,又平靜如常的對鄭安道:“下去。府上也都給本王靜下來,不準有一絲響動。”?
原來,這舒城正是北夏與西齊、宋國的一處交界,一左一右的圍着兩家敵國,歷年戰事頻發。早在當時夜栩成名沙場,先帝父皇便將此城破例與了他作封地,而今城破,闔府上下哪有安生的了得,只是鄭安見夜栩這般表現,卻是不由的自己心裡糊塗起來,但又哪敢違逆他的意,於是又是一番慌亂的退了出去,到處吩咐滿府平靜去了。?
且說這邊夜栩低頭看着輕幽怔愣出神的那副樣子,不免擔心,只是靜靜勸道:“輕幽,這不過巧合罷了。”?
在她心裡又如何不想相信這是巧合,只是一笑必傾城,這樣的巧合,偏偏誰又能信呢,此刻她也不知竟是強撐着還是沒理過那份思緒,只是先不說話,片刻卻緩緩的推開夜栩,自己一邊站起來,一邊低聲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巧合……七爺請先出去罷,我、我想要一刻清淨。”說着,她便想往屋子裡面走,但一時之間,只覺腳下千斤重量,竟難擡起一步。?
若她往旁邊看上一眼,定會發現如今夜栩眉目間的神情,卻似看不見天下一般,只有她一個而已。那樣心疼的看了她片刻,他輕緩卻分明擲地有聲的吐出一句話來,“輕幽,我不會走。”?
她不曾擡眸,只是眼角漸漸溼潤了起來,也不知爲的什麼沾溼,只是微微啜泣,“你……”?
夜栩將她身子扳正過來面對自己,聲音沉凝,“這舒城,原是我的封地。”?
輕幽點頭,目光迷離,“我知道。”?
“有些事情,你應該相信。”?
“相信?”她先是不解,隨後又自行尋了一番道理,“傾國傾城,我信。”?
夜栩伸出手指去擡她的下巴,生生的讓他擡眸看向自己的眸子,傾出滿眼的情深意重,“我要你信我,我記得我說過,我若有一個城,就爲你傾一座城,我若有一個國,就爲你傾一個國,就算我什麼都沒有,至少還有這條命,爲你傾了去,怎麼都不算可惜……”?
“可是我不明白,”她神情中盡是從心底往外的酸楚,“除了這張臉、這個出身,我還有什麼?甚至都從來不笑,憑什麼得你這一份真心?”?
聽了這句,他卻忽而溫柔一笑,潤朗至極,“你有太多的好,也有太多的不好,而我,卻從不知道自己愛你什麼,也從不知道這份愛是對是錯,但就算是我錯,我也想錯這一次,步輕幽,愛上你是我的選擇,選定了就沒法子後悔。”?
“沒有人給我選擇的機會,”她低眸說道,片刻須臾,卻是卻是緩緩擡起手來,纖涼若冰的手指第一次尊奉自己的心意,一面隨着輕柔水中芙蕖的目光投入他的眼,一面輕緩的扣上他的指,“但我……還是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