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夜無眠,輕幽一心看着手裡的琉璃盞,雖未有笑意,卻是另一番歡喜之境。
夜栩低頭這樣看着她,就只是看着她,眉間已是暖意十足的幸福,須臾,自然而然的牽過她一隻手來,輕幽心裡猛然一觸,這是第一次,他們之間沒有做戲、沒有賭氣,再沒有其他任何的緣由,只是這樣一心純粹的十指緊握,她面上禁不住一熱,緩緩與他扣緊了指。
說來奇怪,這一瞬間,她竟想起了那日妃朝見之時,他們的第一次肌膚之親,那樣的瞬間冰涼、瞬間熱烈,而如今此時,在她心裡就只有溫暖而已。
夜栩伸過手臂攬着她,輕笑道:“這段故事,你有勇氣讀嗎?”
她心下不解,“爲何有此一問?”
只聽夜栩輕嘆一口氣,“我想那段故事該是悽絕,只是你不怕悲傷麼?”
她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一句心裡話,“原也曾想過這點,可現如今……我連心都向你打開了,就算悲傷,只要想起你來,便也不怕了。”
夜栩一陣意外,但聽她如此說,心裡的歡yu又哪隻一二?霎時禁不住攬的她更緊了,臉上笑意氾濫,“自從母后離世,我想不到自己還會有這麼一日,能有這樣的心態,能這樣珍惜生命。”
她微微垂了垂眸,主動往他懷裡靠了靠,細言道:“我也沒想到我會有這樣一日,想來,可能是你總在我最傷心、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我的所有纖微的情感都落到你的眼裡、你的心裡,利用你的那副天縱英才,你真的是很好的把我掌握在手裡了,從最初的攻守同盟,已然變做了我心甘情願的爲你做那些事,真的很有意思。”
他這樣聽着,卻是忽而心裡起了一陣內疚,“輕幽,有一事我想告訴你。”
“嗯?”
“這兩日在點遇軒,什麼都沒發生過。”他低頭看着她,“我想你是在乎的。”
她緩緩舒了一口氣,“我是在乎的,但從剛剛你說的那番傾城論,我相信你,如果有朝一日我不信了,你也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他粲然一笑,下巴抵住她的頭頂,輕柔着她的青絲,“我願負天下,終世不負你。”
她只想,今生能有這樣的一個人,他愛上她而她也愛上他,若能一世如此兩情相守,實在是受什麼樣的苦楚都是值了,只是遙想這一路走來,她卻不由的起了一陣感嘆,“若想成婚之前,我什麼都想過,卻從不曾料到會與七榮王走到今天這一步,可見世事無常,萬事不可思量。”說至此,又想到當今天下,“也不知這天下明日會如何。”
他微微一笑,清朗安慰道:“雖說四下戰起紛紜,但終究天下大事爲安。”
“雖說如今此刻,整個盛京甚至北夏,都還算是安穩,只是不知這樣安穩無虞的日子,又還能持續幾刻?”
他說的平靜又堅定,“不想來日,我只看着當下,有你什麼都好。”
“我知道。”她暗自頷首,從他懷裡掙了出來,看了看漸白的東方,道:“看東方都白了,我都沒了睡意,再說昨夜突兀的走了,旁人罷了,還是得去帥府和永泰宮交代兩句的,省得長輩操心。”
夜栩笑道:“帥府無妨,只是類霄如今是個非之地,現在過去了不是少不得也得三思殿去一趟?”
輕幽道覺得有意思,刺了他一記,“何時不是是非地?既然總有是非在,你我都是見慣了的,還怕什麼?”
他自嘲一笑,“說的是,要不要我陪着?”
輕幽搖頭,“當然不,你上朝罷,如今不好鬆懈。”
這樣說定了,夫妻二人只是通往類霄宮去,事至此,輕幽方始感鳴謝來日方長,來日,她是他的榮王妃,而他,也是她一人的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