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與阿坤費了好大的勁組織了百十號人,河口鎮青壯男人不多,這百十號人當中,有三十多個女人。
總有一些自私的人,不願意聽阿四的調遣,這時,阿四就毫不客氣了, 他板着臉,瞪着眼,盒子槍一直拿在手裡:“危急關頭,誰不配合,就地槍決!”
阿四半哄半嚇,把百十號人帶着駱駝山腰上。
太陽從東邊剛升起丈餘高的時候,宋家山東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接着炮聲轟鳴,槍炮聲把地震得彈起來。
河口鎮人緊張起來,他們張耳聽着槍炮聲,帶着驚恐的神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跑到高處往宋家山張望,聽到的是震耳的炮聲,看到的是升起的滾滾濃煙。
“日軍果然追趕我們來了!”
“他們真的要殺我們嗎?”
“我們沒招惹他們,他們爲什麼與我們河口鎮人過不去?”
“這狗入的日本人,老子前輩子入了他們的祖宗!”
大家議論着,罵着。
阿四站在高處,大聲說道:“兄弟姐妹們,大家要有必勝的信心,日本人沒什麼了不起的,白馬嶺銅礦幾百號日本兵昨天晚上被游擊隊消滅乾淨,三原俊一的援軍也遭到游擊隊的伏擊。現在,三原俊一聯隊受到重創,元氣大傷,即使他們追擊我們,也沒什麼可怕的。昨天晚上,河口鎮民不是打了一個大勝仗了嗎?只要我們團結起來,共同禦敵,我相信,不,我肯定,三原俊一越不過駱駝山!”
阿四跳了下來,接過鄭國忠手裡的鐵鍬,他說:“國忠兄弟,你是少爺,這種粗活理應我們來做,你只要能在這裡坐着,我就十分的佩服。”
阿坤取笑阿四道:“阿四隊長,你不也是公子哥的命嗎,怎麼能做起粗活來了?”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什麼時候,你不知道日本人想把我們趕盡殺絕嗎?”阿四說,他對阿坤叫道,“阿坤,你的嗓子怎麼樣,嚎幾聲。你這個拉縴的好手,嚎的調子就是動聽有力,叫幾聲,給大家提提神。”
“好嘞!”阿坤緊了一下腰帶,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裡搓了搓,他挖一下嚎一句。
喲噢,鬼子來了喲喂,喲嗬,嗨喲,喲嗬,嗨喲,喲嗬,嗨喲,喲嗬,嗨喲,喲嗬,嗨喲,嗨喲,嗨喲,嗨喲,嗨喲,嗨喲,鬼子的炮聲轟隆響,軍民阻擊正在忙,日本殺了我親人耶,還要霸佔我家鄉。嗨喲,嗨喲,嗨喲......喲嗨嗨——兄弟姐妹齊聲嚎喲,鼓起幹勁做戰壕,鬼子來了我不怕喲,人頭落地碗大的瘡。嗨喲,嗨喲,嗨喲......喲嗨嗨——河口鎮人真英雄,女人種地男扛槍,後來之人莫笑我喲,這裡梅花一綻香。嗨喲,嗨喲,嗨喲......喲嗨嗨——嗨喲,嗨喲,嗨喲......喲嗨嗨——阿坤聲音響亮,調子準確。一百多號人能嚎的都嚎着,號子聲在山谷裡迴盪,與東南的槍炮聲組成了一支驚天動地的樂曲。
大家正嚎得起勁,突然一人大喊一聲:“鬼子來了!鬼子來了!”大家順着這人手指的宋家山頂看去,大遍日本兵翻過山頂。
阿四張着驚訝的神色說:“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幾十個游擊隊員到哪裡去了,他們都算經過特殊訓練的,怎麼沒抵擋一柱香的時間?是不是當了逃兵了呢?”
“游擊隊怎麼會當逃兵?你們警備隊的人當逃兵還差不多。”跟在鄭國忠旁過一兩個游擊隊員斥責阿四。
“那又是怎麼了!”阿四茫然的問鄭國忠道,“三少爺,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鄭國忠果斷的說:“阿四隊長,還有不少鎮民沒有翻過駱駝背,你帶幾個人過去,要督促他們,抓緊時間走!”
“那你呢?”阿四問。
“你放心,過一會兒,我追你去。”鄭國忠說。
“那好。”阿四對警備隊吩咐道,“一班長,你帶五個人把我們的六箱*背來,二班長,你帶五個人留下!”阿四對鄭國忠笑着道,“國忠兄弟,好在我留了一手,我把六箱*,兩百多髮長短槍子彈藏了起來,捨不得交給游擊隊,沒想到,派上了最恰當的用場。”
“還是阿四隊長有心計!”
“沒有心計行嗎?”阿四得意的說。
不多時,六個警備隊沒揹着*與子彈走了過來,阿四解下了背在背上的盒子槍,丟在戰壕裡,他命令道,“一班長,叫你們班的人都把武器彈藥留下!”阿四站在戰壕上,對河口鎮人喊道,“河口鎮人鄉親們,在這裡,我是長官,現在,我去負責幾千鎮民轉移,這裡就交給你們了。大家聽着,我走了,一切由國忠兄弟指揮,就是鄭家三少爺!大家要聽鄭家三少爺的,誰不聽從指揮,可以就地槍決!”阿四跳下,與鄭國忠擁抱了一下,說了聲,“國忠兄弟,保重!”阿四說完,帶着幾個警備隊員匆匆忙忙追趕鎮民去了。
鄭國忠立即把鄭家商鋪十二人叫到面前,他說:“弟兄們,日本人正在追殺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怎能坐視不管!大家不是經常說要上戰場殺敵嗎!弟兄們,是時候了!”
鄭立幫跟着喊道:“報仇的時候到了!我們一定要多殺幾個日本人,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李有泉大聲喊道:“爲死去的兄弟報仇,堅決不讓夠日本越過駱駝山半步!”
鄭立民說:“誓死與日本鬼子拼到底!”
......
鄭家商鋪十幾個年輕人齊聲吶喊,鄭國忠被兄弟們的高豪言壯語所感動了。
鄭國忠讓鄭家年輕人停下,又對所有的人喊道:“河口鎮父老兄弟們,日本人正追殺河口鎮民,我們讓不讓日本人翻過駱駝山?”
大家都說:“不讓,堅決不讓!”
“那好。”鄭國忠站在戰壕上,神情非常嚴肅,鄭國忠大聲說,“我建議,四十五歲以上的男子與女人馬上離開,四十五歲以下男人留下!”
丁一枝沒等鄭國忠話說完,叫道:“三少爺,大家都說,河口鎮女人是不好惹的,今天,我就要讓日本人知道河口鎮女人的厲害!”丁一枝拍了拍胸脯:“我一個殺豬的,是天大的膽子,胸中沒一個怕字。今天,我要用殺豬的雙手殺幾個兩條腿走路的豬!”
柳如衣也說:“三少爺,河口鎮的女人不比男人差,不要小瞧了我們。我們留下,幫你撿子彈包傷員也好!”
又有幾個女人說:“要比與日本人拼命,我看,鄭家商鋪的三少爺還比不上我們。”
十幾個女人都不肯離去,幾個五十多的男人也要堅持留下,他們都說:“鄭家商鋪的三少爺是一個瘸子,他有的是錢,有的是勢,他都捨得性命,我們更捨得性命!人多就有力量,大家都留下了,日本鬼子就難以翻過駱駝山。”
“好吧!”鄭國忠把鄭家商鋪的人分配到鎮民中間,他對阿坤說:“阿坤,告訴大家,用樹枝把工事僞裝起來,要狠狠的打日軍的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