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辰光亨同忽的咬咬牙,似乎打定了啥主意似的,“愛德華先生”,他決然的說道:“恐怕這回的情形,會出現些波折”。
剛剛聽到這裡,“我的上帝”,愛德華一句驚呼脫口而出道,看他的模樣,難道還有比聽到這句預言似的話語,更加的讓他心驚肉跳的嗎?
“其實不好的,不只是趙買辦的那些話”,亨同憂心忡忡的說道:“其實這背後牽涉到了邵大人”,他肯定的說道。
“哦”,愛德華聽到這裡,猛的探頭過來,他的胸口差點碰倒了牛奶杯子,顯然亨同這樣驚人的話語讓他震驚了。
“亞拉伯罕,你說說”,愛德華嘴脣哆嗦着追問道。
“愛德華先生,其實趙買辦也沒說啥”,亨同皺起眉頭回答道。
“嗯”,聽到這裡,愛德華緊張的神精一下子鬆弛了下來,彷彿就像戳破了皮球似的,一下子他疏散的靠在了靠背的大班椅子上頭,一副有驚無險的模樣,眼中還依稀流露着對亨同的不滿。
“上帝啊,可憐、可憐您的孩子吧”,愛德華在心頭祈禱道,是啊,這辰光在他看來,分明亨同有些神經過敏了。
對面的亨同可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瞧出來自己的大班不以爲然的樣子,“愛德華先生”,他加重語氣說道:“不過依鄙人在華這些辰光的經驗來看,吞吞吐吐的趙買辦其實已經傳達了一個意思”。
“而且是官府的意思”,亨同說到這裡,口氣越發的凝
重了,猶帶着感應似的,活脫脫把趙伯韜話裡包藏的話意給揭示了出來。
“親愛的亞拉伯罕,何以見得?”,愛德華這辰光就像傳說之中的某些人們,當東郭先生第二次高喊狼來了,可他卻不相信了,以爲不過如此,自從英吉利人依靠船堅炮利打開了上海灘的大門,從來這些洋人們就沒有遇到過像樣的威脅。
“要知道,前些辰光邵大人說是奉命要封鎖吳淞口,各國朋友應該照會過去,還是開了江口”,愛德華攤開手,愜意的嚷嚷道。
“看樣子愛德華先生還是年輕氣盛”,亨同不禁在心頭嘆息道:“你可不知道這個古老國家蘊藏的力量”。
這個驕橫的洋人不是當着趙伯韜的面,一副不屑的表情,還順帶着教訓了懷揣着心事的這位華人買辦嗎?怎麼這回輪到了自己跟大班說去,就變了一副嘴臉?
看來此人不簡單,拿阿拉上海灘上的話說就是門坎精。
“愛德華先生,不是鄙人杞人憂天”,亨同伸長脖子,探過頭來,十分鄭重的對着愛德華說道:“其實無論是前些日子邵大人奉命封鎖吳淞口,還是這次約談了趙買辦,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說到這裡,他慣常的拖長了尾音。
“哦”,愛德華聽到這裡,琢磨、琢磨亨同所說的話語,心頭不禁嘀咕開了,“是啊,邵大人不過一位地方官,遠沒有大清國的督撫大人的權高位重,何以膽敢屢次和在滬的各國朋友們做對頭?”。
越想
,愛德華越覺得邵友濂不是腦筋搭錯界了,而是有意爲之,這下好看了,他額頭上頓時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在洋油燈的照耀下,晶晶的亮。
亨同看見年輕的愛德張皇起來,忽的生出些憐憫,“愛德華先生”,他壓低嗓門對着戰戰兢兢的大班說道:“邵大人這叫做敲山震虎,做樣子是給我們看的”。
“我的上帝”,愛德華聽到這裡,這才覺得有些驚惶了,說起來這些洋人憑藉着手中的火器,還有擺佈人的福壽膏,就在上海灘上爲所欲爲,其實他們起碼沒有讀過一部華人的曠世奇書,關羽是怎麼失去荊州的?《三國》裡頭說的清清爽爽。
只是說到這裡,亨同沒話說了,終於他也露出了色厲內荏的面目,對於接下來的這個上午甚至可能延伸到了中午,還不知道地產俱樂部裡,會發生啥?
尋思到了這裡,亨同悲憫的說道:“願主抱保佑”,他戰戰兢兢的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這辰光太陽都曬道屁股上了”,吳竹齋美美的伸了個懶腰,疏散的嚷嚷道。這辰光拿現在的時間觀念來講,也就是早上八九點鐘,老早黃浦江上的漁船已經撒網捕魚了。
不過吳竹齋似乎沒有立刻起牀的意思,他半閉着眼睛,彷彿一張道契向着他飛過來了。
說起道契這張專門發給洋人們的土地使用權憑據,雖說這是大清國龍庭開恩,恩准爾等在華的洋人們,以永遠租用的方式,向地主租賃了土地蓋房子,或者轉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