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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銘走在茂盛的樹下,偶爾擡頭看着散碎光點從縫隙裡打下來,還不時有從樹上掉下來的‘汗滴’鑽入脖子裡。

店裡客人已經不多了,林嬌終於可以坐下來歇歇,程峰從窗口問他們想吃什麼,她回了句西紅柿蛋炒飯就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飢腸轆轆是最難忍受。閉上眼睡意剛涌過來,只覺一隻溫熱的大掌覆在她頭上,擡起迷濛的眼眸看向來人,見是羅銘,她嘴角彎了彎,也是,除了他沒人會對她這般親暱了。

程峰很快端了他們點的東西出來,阿蹲看着滿滿一大碗肉炒麪饞的都快要流口水了,還不忘問:“程叔總是一個人在裡面吃,多無聊呀。”

程峰笑答:“我爸不愛熱鬧,還說咱們年輕人談論的東西太新奇,他插不上話兒。”見羅銘望着那丫頭,撇撇嘴問:“你吃什麼兄弟給你去做。”

羅銘眯起眼笑道:“不用麻煩,給我再添雙碗筷就成,嬌嬌吃不了這麼多。”

林嬌確實正爲眼前這滿滿當當的飯發愁,雖然很餓,她胃口本來就小,更何況大夏天的吃多了難受,聽到羅銘這般說,只覺他簡直是個救星,正想點頭,聽到程峰戲謔地聲音,嘴角又耷拉了幾分。

“吃個飯你都不消停,當別人不知道你那點破心思,膩膩歪歪看了讓人煩。”

羅銘一隻手臂搭在靠背上扭頭追着程峰的背影邪笑道:“你要是煩自己也找個人,何必在這裡吃味。”

阿蹲呼嚕呼嚕吃了好幾口緩解了飢餓感,才小聲和阿秀嘟囔:“你說銘哥是認真的?我還是不相信,他供林嬌唸書吃飯真的不是好心援助?我瞧着人家對他半點心思也沒嘛。”

阿秀自打解開心結,以前牴觸羅銘任何女孩的異樣眼光都消失了,這會兒拿筷子抵着下巴,小聲說道:“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閉嘴吃飯。”她忍不住打量起林嬌來,漂亮美好的年華中帶着蓬勃向上的朝氣,笑容明朗迷人,任是誰都捨不得錯開眼。她剛開始也覺得羅銘是瘋了,對一個不瞭解的人將自己的一切雙手奉上,多麼冒險與癡傻?她那時嫉妒得發狂,也曾在他耳邊勸了幾句,如今這世上的白眼狼何其多?誰還顧得當初的恩情,只要有高枝可攀,哪會記得給她做過墊腳基石的人?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她知道林嬌是個很聰明的人,小腦瓜子裡有很多想法,這會兒還小能順着羅銘,要是大了呢?羅銘還能壓住她嗎?總歸她也不看好就是。

羅銘雖是老闆,可招人、安排事務大多是阿秀和阿蹲負責,他這甩手掌櫃當得很是自在。林嬌本想待到晚上纔回去,聽阿秀說晚上客人更多,她還想見識見識,卻被羅銘霸道的拖出去了,更是在他們面前曖昧不明地說:“你身子不舒服,不宜過度勞累。”

任是林嬌再怎麼想留下來,也不好在他們‘原來如此’瞎猜疑的目光下繼續呆着,她的臉皮可不像他那麼厚。

被他拖出去後,兩人走在林蔭小路上,他無賴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嘴角勾起溫柔弧度,比四月的春風還要溫暖惑人。可惜這是炎熱的夏天,手掌中的粘膩讓她想擺脫他,他彷彿有所差距,衝她露出孩子氣的笑容,頭頂上淺碎光線照下來,連他臉頰上的兩個酒窩都有幾分可愛。

“放開,多熱呀,你看這街上誰還手拉手?”

羅銘有些驚奇:“你居然還能看到我所不能看到的人?我肉眼凡胎,明明看見這條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

林嬌隨着他慢悠悠地往前走,只是她的臉色越發不好看,身下不斷涌出的異樣感覺讓她很是抓狂,恨不得立馬飛回家裡。心裡越急越是惱這人惱的厲害,她尷尬地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她還是氣不過狠狠地用指甲在他手心摳了下,她使的力氣不小,所以很快就惹的他回過頭來,疑惑地問:“怎麼了?”

她要怎麼和他說?這麼羞臊的事情,就算他聽了可以面無表情,她卻不能坦然相對。

羅銘見她自由的那隻手捂着肚子,頓時明白了,咧開嘴笑了,他故意附在她耳邊:“這世上我們是關係最親近的兩個人,有什麼你都可以和我說,沒有人會比我更懂你。”

林嬌直直望着前方,實在無心迴應他這些讓她反感的話:“我想回家。”

明明她從出生到長大都在這座城市裡,可是很多地方與她來說都顯得極爲陌生,她竟不知道從這條小路往左拐,然後左轉右轉一通竟是能走到他們小區大門前。

她匆匆跑上樓直接鑽進了衛生間,羅銘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跟在後面,只要能看到她,接觸到最真實的她,慢慢將她籠在他的世界裡,便足矣。

林嬌從衛生間出來,家裡的打電話便響起來,才接起就聽到阿思不滿的吼叫:“你幹什麼去了?這麼久才接電話。”

她趕忙安撫:“剛從外面回來,身體有些不舒服,怎麼了?”

阿思頓時委屈起來:“嬌嬌我怕是不能和你在一個城市唸書了,我考砸了,分數剛好夠念D市的學校。”

林嬌揚着的嘴角驀地沉了下來,她們那麼要好,空閒下來就在彼此的夢想中將對方編織進去,誰曾想夢再好,卻在剛前行的第一步就分道揚鑣,怎麼會不失落?

“沒有關係,等放假了我們再玩。”

阿思有些難過,嘟嘟囔囔了半天才將顧慮說出來:“人家都說隔得遠了,關係就淡了,我們這麼要好,要是經不住時間耍流氓,你棄我而去,我怎麼辦呀?”

林嬌‘唔’了聲,同樣難過道:“那要是你不要我了怎麼辦?”

羅銘倒在沙發裡端着水杯邊喝水邊聽兩人可笑而幼稚的對話。他向來好耐心,一個小時後她終於掛了電話。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四點鐘,她本想補個覺,睡兩個小時起來吃晚飯,誰知道他卻不許,拖着她往出走。

她懶懶地往後扯自己胳膊,軟軟的聲音裡滿是抱怨與不滿:“我累得很,你還要幹嘛呀?”

他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