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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了,沒事了。”

林嬌挺直的脊背驀地軟了下來,她兩隻手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恨不得要捏斷他的骨頭,連手指都泛白,許久才收了情緒,蒼白着臉:“我還是第一次和他這麼大聲說話,以前吵架都是和那個女人吵,他躲在裡面不出來。我雖然小,可我還是覺得丟人,那個時候真的是沒辦法了纔去找他,誰知道不過是給自己找了不體面罷了。後來,明知道他不會管還是抱着希望一次一次的登門又被一次一次的趕出來。”

他粗糙溫熱的大掌輕撫着她背部,一下一下溫柔而有力,無聲地安慰讓她平靜了許多。

“我真是沒想到,他居然也會有想起我的時候,太可笑荒誕不是嗎?他怎麼就不能問問我爲什麼沒有輟學,我怎麼沒餓死,我也想告訴他……算了,有什麼好說的。”她輕笑一聲放開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跌倒進沙發裡,背對着他閉上眼。

“要是實在不舒服讓阿思來陪你,我晚上回來給你做好吃的,今天破例,我會給你帶慕斯蛋糕。”

她依舊那副樣子,沒有動作。她最愛吃的蛋糕,又是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那種,羅銘卻總是以對身體不好爲理由,對她諸多限制。只有她過生日才能好好解一回饞,可是人就是這樣,越阻攔的事情越想去做,可等那人真正放手不管了自己也沒了興趣。人與人間好像就是管束與被管束的關係,彼此都沉浸在鬥法的樂趣中。

羅銘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亦有幾分難過,憐惜她的隱忍與不甘,可是他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孤立無援的她現在只有自己能依靠,他渴求着想離她更近些,想要走進她的心裡,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罷?他從屋裡取了薄毯蓋在她身上,將風扇轉了個方向,親吻了她臉頰纔出去了。

林嬌沒有像以往那樣拒絕他的觸碰,只是纖長的眼睫輕顫,聽到他幾不可聞地輕笑,心間竟是暖了幾分。好歹還有人在她身邊,沒有將她拋棄。

迷迷糊糊中竟是睡了過去,夢中又是一番天人交戰,她失了經濟來源不得不輟學打工,每天累死累活不說,林父還趾高氣昂的闖進家裡要賣她的房子,那些悽苦場景不停的在她腦海裡迴盪,她像是被誰給遏制了喉嚨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站在那裡看着她唯一的避風港被別人搶佔……夢境太過逼真,像是在告誡她沒了羅銘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

半夢半醒時感覺一股異常熟悉的溫熱流出來,意識到什麼她慌得趕緊跳起來,可是爲時已晚,淡色的沙發套上還是被她畫了醒目的地圖。此時外面天色已經暗了幾分,她顧不得收拾,匆匆開了燈跑進洗手間,而後才鬆了一口氣鑽進房間換褲子去了。她向來怕冷怕熱,冬夏兩季與她來說真是折磨得厲害,她本來想穿着短裙舒服涼快些,無奈羅銘時不時的在身邊晃來晃去,只得穿着七分短褲將自己包嚴實些。她才換好褲子,就聽門被打開的聲音,想起客廳裡自己的傑作,她又趕忙衝出去,使了大力氣往下拆沙發套。

羅銘除了買蛋糕還特地去買了冰鎮酸梅湯回來,想她吃了能好受些,誰知才進門就看到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拆那個幹嗎,我半個月前才洗過。”眼睛忍不住看上去,見映着蓮花盛開模樣的沙發套上面一片紅豔,任他活了二十多年早已非清純無知的少年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忍不住看了眼臉如豬肝的俏人兒,提着東西往廚房去了。

顧着她身子不爽利,本來想拌涼粉給她吃也不得不放棄了,炒了幾個熱菜,看她皺着眉頭和吞藥一般往下嚥,忍不住說:“能毒死你?”

她這才停下手,擡起頭來,無辜地說:“我想喝酸梅汁,我想吃蛋糕。今天的飯沒味兒,不好吃。”

羅銘沉了臉:“趕緊吃飯,其他的想都不要想。”見她不答話,兩顆圓溜溜的眼珠不停轉動着,他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思。爲她孩子氣的舉動忍不住笑出來,兩排整潔的牙齒隱隱露出來:“就知道你會不自覺,今晚我不上樓了。”

林嬌一聽頓時不滿,氣鼓鼓地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成體統,而且我們說好的,你不能在我家待得超過十一點。”

他很喜歡她此時的嬌憨模樣,似是故意般咬着筷子,悠悠地說:“說了是爲你好,萬一你碰了冰箱裡的東西鬧肚子可怎麼辦?我們且說說,你乾的這事還少嗎?”

林嬌想起自己那幾次因爲貪涼而鬧肚子疼的事,也覺得理虧,可還是不甘心他留下來,聲音軟了幾分:“我都快二十了,你怎麼還管這麼寬呀,跟老媽子一樣。我說不碰就是不碰,不信你明天早上檢查。再說我怕你不自覺,所以不行。”

羅銘咬了咬牙,一張俊臉還是黑了下來,突然他揚起嘴角衝她露出個好看的笑容,孩子氣的眨眨眼:“我就不。”

林嬌不理他,心想着等時間一到她就開啓趕人模式,她就不信了,惡語狂轟、威脅都逼不走這個厚臉皮的。抱着這個心思,她縮進沙發裡不由又想起自己手足無措的模樣,忍不住還是臉頰發熱。她趁他在廚房切菜的時候,大步跑到衛生間將沙發套扔進洗衣機裡,想着等明天起來拿熱水泡泡再洗。

今天的綜藝節目挺有看頭,一羣眼熟的明星參加活動,鬧出不少笑話,她笑得前仰後合,感覺到沙發陷下去身邊那人順勢靠在她肩上,遞給她一杯紅糖水,他眼睛直直地盯着電視,可俊臉上卻泛着一抹可疑的紅。她不喜歡喝紅糖水,可他就在旁邊坐着,她不敢摸老虎屁股,捏着鼻子快速喝完獻寶似的遞迴給他,他嗤笑一聲:“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這不吃那不愛,也就我願意這般伺候你了。”

她吐了吐舌,心思全在節目上,不時發出一陣嬌脆的爽朗笑聲。

節目看的過癮時間走得也越快,羅銘縮在她身旁也勾起嘴角,愛憐地看着她。

直到結束,林嬌還沉浸在其中久久沒有回神,連身上不適都忘了,還是羅銘催她去洗臉才緩過神來。她擡頭看掛在牆上的鐘表,本着臉趕人:“挺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天還要上班。”

他去洗手間裡往洗臉池裡放了水,轉過頭時一臉痞色:“老闆去香港出差,正好我可以偷懶。快來洗臉,然後喝牛奶睡覺去。”

林嬌嘟囔着他還真把她當小孩子養了,這麼大人了每天都得被他逼着早晚喝牛奶,後來她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越發瑩潤有光澤的肌膚,還有日漸豐盈的身子,才發現這人居心不良!

羅銘見她乖乖去了,嘴角泛着笑容,斜躺在沙發裡無聊的調臺。

她很快從衛生間裡出來,見他老神定定一副在此安家落戶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像是全身上下都塗滿了強力膠水任她怎麼拉扯都不起來,她真照着自己當初想的對他狂轟濫炸,他只是看着她笑得一臉無害,待她罵累了才笑:“累了就進屋歇着吧,這幾天小區裡不太平,有好幾家遭了賊,我給你守門。”

她賭氣:“我家裡安全着呢,你擔心你家纔是正經。”

他摩挲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長:“遭了賊也不怕,我全部家當都在你這裡,守好你纔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