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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十二點,來用餐的客人們陸陸續續進來,點餐和要打包的客人擠在一處顯得很擁擠。

林嬌和阿蹲忙着給客人送餐,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阿秀早已習慣如此忙碌,手腳麻溜的操作着電腦收銀開票,不時擡頭看一眼來回在人羣中穿梭的林嬌。

有個熟客邊等邊和阿秀嘮嗑:“丫頭,這條街上就你家做的飯菜最好吃,可是每次都要等很久,連我這粗糙性子都給磨得沒了脾氣。”

阿秀點好零錢找給客人,笑道:“您說的是,往後若是見了我們老闆,一定要和他提要不招人要不給我們漲工資,我們這些員工的好日子可就指望您了。”

身邊等待的客人們轟的笑出聲來。

林嬌數不清自己來回跑了多少趟,只覺得胳膊痠痛的厲害,又加上大姨媽造訪,沒多久就疲累的厲害。她不過站在一邊歇歇手,阿蹲端着個大托盤從她身邊經過,笑道:“你說你何苦,快歇着去吧,要是被銘哥看到可要怪我不攔着。”

林嬌嘟着嘴白了他一眼又跑去窗口端東西了,往出遞東西的是個和羅銘差不多年紀的人,他先前只是打量她,這會兒卻是揚着嘴角:“你就是胖子嘴裡的銘哥家的那位?長得還行。要是端不動可要開口,累壞了銘哥心尖尖上的人,我們可要受埋怨。”

那人見她木着臉看她,露出一口潔白牙齒:“我叫程峰,過不了多久就是新店的掌廚,老闆娘可要多給我開點工資。”

林嬌衝他咧嘴一笑:“你大腿未免抱得太早了,萬一換了人你不是要吃大虧了?”

程峰看她走遠,低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噼裡啪啦一通按,待發出去了纔回自己老頭子身邊伺候了。他和羅銘偶然間成了朋友,有次閒聊中聽說羅銘想要開飯館,正好老頭辭職在家裡,兩人便來幫忙了,想起剛開始那段艱難日子可真是讓人懷念,卻也讓他不得不佩服羅銘的拼勁,凡事親力從不怕苦,連自家老頭子都不停地誇讚說羅銘真是個有志氣的年輕人。

*

羅銘此時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身邊建築快速往身後退去,張婭這丫頭看着文文靜靜,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女人,震耳欲聾的音樂還有放肆無任何拘束的速度,讓他都覺得煩。他現在開始後悔了,剛纔爲什麼要因爲看她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而答應出來?直到現在他仍期盼她的臉上會出現不捨與不願意,可是最後進入他眼中的只有她那笑得燦爛的面龐,可愛又可恨。

張婭見他出神地看着外面,揚起的嘴角耷拉下來,將音量調小,到了人少的地方停下車來。她親暱地抓着他胳膊,小心問道:“銘哥不高興嗎?我們換個位置,你開過過癮嘛。”

羅銘甩開她,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說:“沒興趣,我對自己的生命一向很愛惜。如果你玩夠了,麻煩你送我回店裡,我還有事要忙。”

他的聲音像冬天冷厲地西北風吹得她直顫抖,她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尷尬道:“難得出來,回去做什麼?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去釣魚。我記得你也很喜歡,有人想找你比試比試。”他是她情竇初開時最爲耀眼的存在,只是一眼便讓她陷進去,他過去的放縱、惡劣、漫不經心她都悄悄地收進心裡小心珍藏着。他像爲黑暗而生,是漫天黑幕中唯一的璀璨明珠,讓人在其中不覺沉淪與淹沒,她害怕又喜歡。她害怕他就一直這樣墮落下去,她雖喜歡他,甚至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他那樣的身份,家人絕不會同意的。就在她黯然神傷準備抽身時,卻意外地在爸爸公司看到他,他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稍稍平靜下來的心頃刻間變得沸騰起來。活在陽光下的羅銘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的存在,他像是得以重生,整個人都積極向上變得陽光起來。

羅銘不耐煩正要開口,感覺到褲兜裡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在張婭驚訝的表情中,向她展顏一笑,這一笑好像連燥熱的空氣都消停下來,讓人覺得舒服無比:“那就去看看。”

程峰給他發來的短信上寫着:真是個勤快又漂亮的丫頭,看得出她很樂意爲你們家的產業貢獻力量。未來老闆娘難得來店裡一回,給兄弟個好好巴結的機會。

張婭帶他去的地方是個風景雅緻的垂釣會所,環境倒是不錯,只是眼前那堆濃妝豔抹的女人,還有嬉笑玩鬧,半點不顧及場合的調情的少爺們讓他覺得倒胃口,徑自坐在最外邊的座位上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張婭和朋友們打了招呼就坐回到他身邊,嬌柔的聲音裡有幾分討好:“過去認識下我的朋友吧?他們都挺想認識你。”他們確實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居然讓漂亮的張婭心心念念惦記了這般久。

在那羣人中間自是有人坐不住,瞧着自己的意中人一味討好那個看着窮的小子更是氣不過,這邊張婭還在向羅銘說好話,那邊的人便氣沖沖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羅銘:“喂,要比比嗎?婭婭說你技藝高超,我倒想領教一番。”

羅銘擡眸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徑自往垂釣區走。那人看了眼張婭緊跟着過去,那雙深邃的眸子裡帶了太過複雜情感,讓張婭無力去接受。羅銘的接招讓她忍不住雀躍起來,她癡迷地看着那個身材頎長俊朗的人,這天地間也只有他能入得了她的眼。

與她玩得好的朋友受不了她這副樣子,走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婭婭,那個人眼裡沒有你,你何必這麼執着?你看看秦朗,他一點都不比你喜歡的人差。”

陷入愛情中的人,哪怕是一廂情願也不願意放手,更何況自小順風順水慣了的張婭。她的眼睛緊緊盯着羅銘手中的魚竿,她的希望與一顆玲瓏心都寄託在上面。

只是過了許久,秦朗身邊的桶裡已經釣了三條,可是羅銘的卻絲毫未動。

一個小時過去了……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

只見羅銘站起身,衝着身邊男子笑道:“你贏了,不過你覺得心浮氣躁一心求勝算是垂釣嗎?”說罷他轉身走了,一眼都沒有看殷切注視着他的張婭。

她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還站在那裡不動。

秦朗拽起那人的魚竿,只見上面空無一物,那人不過是在這裡發了一個半小時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