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詩曰:

支離破碎一座橋,貪官只顧金銀撈,喪送多少百姓命?

鐵打江山亦動搖。

從賊子們搜取他們的錢財,坐在人中央一箇中年婦女,雙手抱着一隻籃子,籃子上放着一件衣服,身旁猥着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嚇得他不敢作聲。兩個賊搜到她的面前,吼道:“銀子?”

那婦人膽怯地:“沒有銀子,幾位爺高擡貴手吧。”

一個賊向這婦人貪婪地看了看,道:“人生的漂漂亮亮的,沒有銀子好說,好說,到艙下陪着爺樂上一樂,爺們高興了再賞你十兩八兩銀子。”

那婦人怒道:“人有父母,己有父母,人有姐妹,己有姐妹。朗朗的青天,你等人無王無法,天理王法所不容。”

那個賊哈哈大笑道:“王法,在這條河上,爺就是王法,給我搜。”

賊子們上前便搜,那婦人怒髮衝冠,破口罵道:“賊子們,你們傷天害理,喪心病狂,王法不治君子,只治歹人,你們就不怕……”

一個賊子問:“你說我等怕什麼?怕天地合擠死我們不成?”

那婦人憤然道:“就不怕你們壞事做多了遇上了牛鼻老道他們兄弟三人。”

賊子們一陣哈哈狂笑。爲首的那賊道:“我怕那個雜毛老道?休拿他來嚇唬人,我正要拿他爲我牽馬,侯元爲我墜鐙,朱儀爲我垂背,提馬桶,爺還嫌他手指子粗,什麼黃河女,劉香兒,都給我搶來陪我等上牀……”

朱儀正要發作被站在一旁若無其事的牛鼻扯了一把,朱儀強忍着怒火,沒有動手。兩個賊奪過婦人懷中的藍子,發現了銀子,向婦人一陣拳打腳踢,吼道:“明明有五十兩銀子不給爺,給我狠狠地打。”

婦人放聲大哭道:“我男人當兵在外,婆婆病了,我是從孃家借來的救命錢,我和你們這幫喪盡天良的強盜拼了。”

那婦人捨生忘死向賊子們撲去,那幼童一口咬住一個賊人的手,那賊疼痛難忍,手上鮮血直流。那賊飛起一腳將幼童踢下河去,只見朱儀使個蜻蜓點水的招數,以閃電般的神速將幼童救回船上。

牛鼻一聲大喝:“大膽的賊人不要撒野,我牛鼻老道來也。”

“牛鼻老道,道爺爺救救我們哇……”船上的百姓一片哭聲,一片哀求,紛紛跪下。那六名惡賊各揮刀劍向牛鼻包抄而來,只見牛鼻用手指去,兩名惡賊直着眼傻乎乎地站在那裡,又只見從他們的懷裡各衝了出來一條毒蛇,向他們的臉上,鼻子猛咬起來,痛的他們滾在船上哭嚎着:“痛死我了,疼死我了……”

牛鼻冷笑道:

“賊人勒掠馬蹄金,化作毒蛇咬其身,天下雍容你破壞?

誅殺惡鬼民歡欣。”

衆百姓齊呼:“謝謝道爺,謝謝道爺……”

那婦人和兒子長跪牛鼻,朱儀的面前,磕頭哭謝:“謝謝爺救命之恩……”

牛鼻道:“高郵縣有兩個惡婦,虐待公婆,你卻又如此賢孝,我再送你三顆仙丹。”

朱儀道:“菩薩不是隻給那滿氏,孝女曹蓮,還有她兒子小王實三顆藥丸嗎?”

牛鼻笑笑道:“菩薩早有打算。”

朱儀道“好心感動地和天,觀音菩薩贈藥丹,多勸世人行孝道,

番代往來美德傳。”

衆人再看那六名惡賊死在船上,牛鼻,朱儀向那艄公走去,那賊艄公被眼前的一切已嚇得肝膽俱裂,見牛鼻朱儀向他走來,噗通跪倒在船上,苦苦哀求道:“道爺,道爺,他們打劫過往的客商行人,於小人毫無關係。”

牛鼻道:“於你毫無關係?我問你,賊人在你船上打劫,爲何你無動於衷?”

那艄公道:“道爺,不得怪我,這些賊人在這河中稱霸,無惡不作,殺人不眨眼,我一個艄公,手無寸鐵,又無縛雞之能,豈能於其抵抗?”

牛鼻厲聲道:“你們是互相勾結,賊匪藪淵,狼狽爲奸,一夥烏合的強盜。”

那艄公突然丟下手中的竹篙縱身跳下水去。

衆百姓道:“道爺,賊艄公跑了。”

“這位朱爺,您水性好,休讓賊人逃去…….”

朱儀道:“放心吧,量他扎翅也難逃。”

忽然一聲水響,侯元從水中一手揪着那賊艄公跳上船來,船上的百姓無不驚駭,紛紛道:“這位爺沒有死?……”

朱儀道:“他乃我二哥侯元,死不了,死不了。”

牛鼻向艄公吹了一口法氣,那艄公幹睜着眼直直地看着牛鼻。牛鼻取出偵探神蜂若干只向賊艄公飛去,嗅了片刻便飛向空中。

牛鼻道:“二弟,三弟,你二人一個掌舵,一個使篙,速將船送往對岸。”

侯元朱儀二人不一會兒便將船使到岸邊。衆百姓下了船向牛鼻三弟兄道謝:“謝謝三位爺……”

牛鼻三人以禮相還道:“父老鄉親們,免禮,免禮……”

那母子又向牛鼻三人叩拜道:“救命的恩人,再生的爹孃,謝謝,謝謝……”

牛鼻扶起她們母子道:“你乃世上賢孝之媳,可仰可敬。”就這樣衆百姓才各奔前程。

牛鼻這才向艄公道:“三百六十八頭惡鬼只死了六個,還有你一頭,尚還有三百六十一頭,他們都是你的同黨,你們一起來的,還要一起回去,千萬不要一頭漏網。”

那艄公木訥地點點頭便匆匆而去,空中的神蜂緊緊相隨。

侯元問:“大哥你又搞何明堂?”

牛鼻道:“三百六十一頭惡鬼不居一方,逐一追殺何時能成功,追繳揚州的貪銀勢在必行,所以,要這賊艄公帶着我的偵探神蜂,不漏一頭查清他們的藏身之處,然後再用求救通訊神香請求天神助我雷電,一舉除之爲快。”

朱儀道:“自然如此,何不請天神將十萬惡鬼一舉斬盡殺絕,也省得我弟兄三人勞心勞力。”

牛鼻道:“坐享其成使不得,還有這些惡鬼,生有時死有刻,身居天南地北,再說依靠外援也是有尺度的,求救神香只有七支,萬不得已時才捨得使用。還有,這也是對我和你二哥的處罰,刑有期,罰有度,該吃的苦不減不免。”

朱儀道:“原來如此。”

夜空 ,雷鳴電閃,狂風大作,大雨傾盆……一家酒館裡數名惡鬼正在飲酒,幾聲雷鳴,數賊雷擊身亡。一夥強盜正在打家劫舍,一陣雷來,皆死於非命。

一家妓院,數名惡鬼正在嫖娼,驚雷滾滾,皆命斷魂歸……

牛鼻兄弟三人繼續沿着運河岸向前走着,侯元一邊走着一邊喝着酒,他搖晃着空葫蘆嚷道:“哥哥,葫蘆空了,我得尋家酒館打酒去。”

朱儀一邊走着一邊啃着豬蹄,啃着,啃着,肉淨只剩骨,便嚷道:“哥哥,我也要尋家肉店買肉去。”

牛鼻道:“荒郊野外何處去尋酒館肉鋪?”

侯元道:“一日路程十日不到,這裡是何去處?”

牛鼻道:“寶應縣。”

侯元道:“那就堅持吧,到了寶應再去沽酒買肉。”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頭上天色湛藍,白雲舒捲,足下千里長堤逶迤蜿蜒,河水咆哮,一瀉千里。牛鼻走着看着,心曠神怡。正往前走,忽聽得有呼喚救命之聲,三人看去,原來有條大大的支流向大運河流來。

牛鼻道:“立即救人。”

三人跑步而去,有三名落水人在波濤中掙扎着,沉浮着,拼命地呼喊着:“救命哇,救命哇……”

正是:

風急天高有人哀,白浪滔滔從西來,岸邊落木蕭蕭下,

滾滾流水歸大海。萬里悲秋無限恨,有限生命將哀哉。

聲聲呼救無人聞,才叫無辜哭開懷。

牛鼻兄弟三人沿着運河向前走去,有一條大大的支流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那河水流湍急,河面寬數十丈,突然聽到河水中有人呼喊:“救命…….”

牛鼻三人不敢怠慢跳下水去,一人救一人奔上岸來。良久,三人清醒過來。

牛鼻問:“你們年輕輕的,因何落水?”

一個落水人淚道:“謝謝三位爺的救命之恩,謝謝,謝謝……”

另一個落水人哭着說:“我們是搬娶新娘子的車隊,一行三十多人,來到剛剛竣工的大橋上,禍從天降,突然大橋坍塌。”

一落水人道:“只有我們三人識些水性,其他人皆命喪大河之中。”三人說罷放聲大哭。

侯元憤然道:“那橋是何人所修?”

落水人痛心地說:“可惜了全縣數十萬百姓於五百富豪人家的三十萬兩捐銀,也可憐我村三十餘條人命。”

落水人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朱儀道:“大哥,我們去看個究竟吧?”

牛鼻道:“夜裡惡鬼錄已發來警報,寶應縣尚有一百三十六名惡鬼,限期三日內盡誅之。”

朱儀道:“見鬼不打千刀萬剮,順便把他們三人揹回。”

於是,牛鼻弟兄三人各背一人,沿着河岸向上遊走去。牛鼻弟兄三人來到坍塌的大橋處,已看到河中那座坍塌的大橋似一條斷了腰的巨蟒半浮於河水中,數座橋墩傾倒在河槽裡,在河水的衝擊下歪歪斜斜,唯有一座橋撴尚乃完好,猶如一稈定海神針,佇立在河當心。橋坍塌的四分五裂,似乎要成爲一條攔河垻,堵塞了河水的正常流淌。河水翻滾,泛起死難者的許多衣物,河岸上有許多死難者的家屬在嚎啕大哭:“我的兒哇……”

“孩子他爹哇……”

牛鼻怒道:“這坍塌的不僅是座大橋,卻是大明的江山在搖搖欲墜哇。”

侯元來到一座斷橋墩旁,用手輕輕一推,落下幾塊不成方圓的石頭,他看了看,一聲長嘆道:“這種材料如何能建橋,純粹是偷工減料。”

侯元又推下幾塊石頭,發現了一片寫滿字的木片,他撿了起來,上面是一首詞。《聲聲慢》:

羞羞慘慘,冷冷淡淡,昏昏憒憒暗暗,冰寒血冷時候,

最難心安。國家耗銀數萬,貪蟲吞,髒官佔,對蒼天,

傾傷心,卻是斷腸碎肝。

滿地黃金白銀,憚悄然,侵佔有誰敢攔?守着流沙,

我自苦懷痛感,泥橋駕着狂浪,到明日,車馬馳,

怎一個人命關天?

施無邪

侯元跑上岸來道:“哥哥,哥哥,你看這個便一目瞭然了。”

牛鼻接個木片看後道:“好個卓有遠見的施無邪。”

朱儀也看了一回怒道:“自然他明白車馬馳,怎一個人命關天?爲何不採取措施呢?”

牛鼻道:“他守着泥沙,苦懷痛感,不言而喻,他是鞭長莫及而無可奈何。”

侯元道:“大哥說得對,分析的甚是有道理,那個施無邪他已經料到會有今日,卻茫然失措。”

朱儀一聲長嘆道:“多慘烈的惡果,三十多條人命。”

侯元道:“他能將寫着詞的木片放進橋墩內定是建橋者。”

牛鼻道:“他有難言的苦衷,我想此人正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朱儀道:“將他抓來拷問,也就清楚了。”

牛鼻道:“不是抓來,是請來。”

侯元道:“這裡離寶應城不遠,還是進城住下再作理會吧。”

牛鼻兄弟三人到了寶應城,一個嗜酒如命,一個見肉走不動,二事沒有辦,侯元跑到酒館沽了一葫蘆的酒,朱儀買了一大包的肉,一個走着飲着,一個走着啃着。

牛鼻道:“看你們成何體統?掎掎酒肉何日能夠?”

侯元裂口笑道:“弟弟就好這一口,哈哈……

只因好酒貶塵埃,勞神勞力苦傷懷,

醉狀觥觥解千愁,名繮利鎖皆放開。”

朱儀也道:

“原爲酒肉離天台,千辛萬苦一起來。

飽食終日方罷了,高官厚祿不在懷。”

侯元道:“哥哥你去客棧等候,我於三弟去尋那個施無邪。”

牛鼻道:“見到施先生定以禮相待。”

朱儀道:“記住了,記住了。”

侯元,朱儀向城西郊走去。侯元朱儀二人來到城西郊,那裡有片菜地,一位中年婦女正在圃瓜種菜,不遠有所四合小院,門前停着一輛馬車,施無邪忙忙碌碌地從院裡將一捆捆的書籍裝上車。

朱儀道:“這人便是施無邪。”

侯元道:“像是搬家?”

這時施無邪高聲吶喊道:“此地不可久留,你自是我的妻子,爲何不於我同行?”

那婦人不耐煩道:“你中了什麼邪,好好的家爲何要走?”

施無邪道:“我乃縣衙中一小吏,主管水利和工程,大橋坍塌,死了三十多條人命。上司必定追究,我豈能逃得了干係?”

那婦人道:“那就謝天謝地了,查出了貪官,爲慘死的人報仇雪恨。”

施無邪道:“道理雖然如此,就怕?”

那婦人道:“你又沒有使銀子,偷工減料也不是你的罪過,巧婦難爲無米炊,銀子被貪官挖空了,要你奈何?”

施無邪道:“人家官大一級壓死人,到時候把我當作替罪羊,我施無邪怕是,身有百口,口有百舌也難解脫。”

那婦人道:“那還有沒有天理良心?”

施無邪煞有介事地說:“如今天理被烏雲覆蓋,良心被惡狗吞食,官官相護,老百姓無處呻冤,無力抗衡,誰不服氣?那是以卵擊石。那些人野心勃勃,滅絕人性的貪官污吏,他們的心如毒蛇之毒,如虎惡之惡,他們在必要的時刻會殺人滅口的。”

那婦人道:“向牛鼻老道那去告發他們。”

施無邪道:“那是道聽途說,你我誰也沒有見過牛鼻老道。”

施夫人無可奈何扛着鋤頭向馬車走去。施無邪又從院內抱出兒子放到車上,催促着妻子道:“天黑前離開寶應,也就安全了。”

施夫人問:“欲去何方?”

施無邪道:“腳底無線,浪跡天涯。”

施夫人不禁潸然淚下道:“跟着你落得個清高皮肉瘦,觀往知來明古今,總是把着良心關,到後來還是流離失所。”

施家三口人上了車,施夫人留戀不捨地看着家,施無邪一聲吩咐:“走吧。”

馭手揚鞭打馬,那車剛啓動,被侯元,朱儀二人攔住了馬頭。

侯元溫和地說:“施先生,慢。”

施無邪向二人看了看道:“二位不速之客,何故要阻攔於我?”

侯元道:“特來爲你棧行。”

施無邪道:“你我萍水相逢,素不相識,爲何要爲我棧行?”

侯元道:“聊表慕名之意,早聞先生的人品,官品。還有,先生有件遺物特來送還,也好物歸原主。”

施無邪道:“何物?”

侯元取出那塊木片道:“施先生,這可是你的傑作《聲聲慢》。”

施無邪接過看後放聲大哭:“蒼天吶,慘死的兄弟姐妹哇,你們死得屈,我施無邪也有冤無處訴哇……”

侯元道:“木片的背後是我送於你的禮物。”

施無邪翻過木片,可見:

片言說破一個人,一無真金二無銀,惟有學問博如海,

一生品質潔無塵。世人莫要褒瀆君,黃金雖貴弱武文。

定國安幫腹有韜,寒渴攻讀費心勤。

施無邪閱讀後感慨道:“好詩,好字,好文采,您是何人?”

朱儀道:“我兄弟二人前來登門拜訪,先生何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施無邪果斷地說:“摔碎瑤琴鳳尾寒,世無知音我不彈,春風吹面交朋友,要處知心難上難。好,我施無邪爲了交接你二位朋友死而無撼,馭手卸車,車費照付,二位朋友請。”

侯元,朱儀道:“請。”

室內一片狼藉,施無邪引着侯元朱儀進了家。施無邪慚愧地說:“逃難之人即將拋家棄業,房內一片狼藉,二位委屈了,委屈了。”

侯元道:“施先生能夠急流勇退,退避三舍,這乃是無奈中的良策.”

施無邪道:“三十六計走爲上,爲了一家人的活命,在強者面前,也只能如此了。自古是強食弱肉,弱者只得逃避,方可儻幸得脫。且不知二位朋友尊姓大名?”

侯元道:“在下姓侯名元,這位是我三弟姓朱名儀。”

施無邪問:“有位狀元爺姓牛名皕,建文王欽封英烈王,他還有兩位兄弟,一個叫侯元,一個叫朱儀,後來又扶保燕王朱棣,胸懷修復大明這盤殘局的英雄大志,走遍天下行俠仗義,除惡揚善,其二位兄弟也都成了半仙之體,世上的惡人說起三位王爺,談虎色變。”

朱儀道:“正是我兄弟三人。”

施無邪倒身叩拜道:“我施無邪好眼不識真相玉,狗膽包天,竟敢與二位王爺稱兄道弟,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侯元攙起施無邪道:“莫要如此大禮,請起,請起。”

施無邪道:“二位王爺,稍等片刻,我有寶應縣一幫貪官利用工程貪污的詳細賬目一十三本,包括這座坍塌的大橋,計是十三項工程,狗官們從中貪污一百三十二萬八千六百五十二兩白銀。”

侯元大喜道:“施先生,快快取來。”

施無邪道:“是。”

正在這時,施夫人慌慌張張地跑進屋來道:“有兩個形跡可疑的人在門前張望。”

施無邪已經取來一隻羊皮匣子道:“王爺,賬目全在其中。”

朱儀接過,道:“歹人自來探風,有可能他們要鋌而走險,殺人滅口,你不要害怕。”

侯元道:“他們白日不能下手,我有辦法可救你們有驚無險,需得如此這般……”

施無邪道:“自有青天在,不怕烏雲漫天飛。”

他們一同走出房去。他們來到大門外,只見侯元取過降鬼杖,圍繞施家畫了一個圈後吩咐道:“太陽落山後,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千萬不能邁出此圈。”

施家夫妻齊聲道:“謝謝二位王爺……”

侯元朱儀與施無邪告辭。

夜幕降臨,離施家不遠有片小樹林,四名身穿夜行服的歹徒提刀執劍走出了小樹林,月光淡淡,夜風輕輕,歹徒們向施家靠近,四處寂寞無聲。四名歹徒來到了施家院外,爲首的一揮手道:“上。”

四賊正欲越牆,腳一觸到侯元所劃的圈線上,突然放出一道金光,一股強大的推力將四賊重重地摔倒在地。一個賊道:“孃的,怪了,進不了院子如何去殺施無邪?”

另一個賊道:“奶奶的,見鬼啦,不殺施無邪如何向老爺交差,更領不上賞銀。”

四賊十分爲難,一籌莫展,他們退到一個隱蔽處議商起來。

牛鼻兄弟三人住在一家客棧裡,突然兩隻偵探神蜂飛來在牛鼻的門前發出陣陣的警報。

牛鼻道:“施先生有危險,必須前去搭救。”

三人帶上兵器火速離開了客棧。

再說那四名惡賊從林子裡砍來長長的小樹杆,紮上草把,點上火,分別站在圈線的外圍向房子縱起火來。天上浮雲流淌,月光忽明忽暗,夜風颯颯,越颳風越大,風助火勢,房上一時燃起熊熊的大火。

正是:

黑煙漠漠沖天,紅焰騰騰拔地,

長空不見一天星,扯天連地一片赤。

灼灼金蛇滾,燁燁火鳥飛,

威威血馬躍, 烈火又借狂風力。

噼噼啪啪爆竹響,乒乒乓乓聽幾裡。

無情火,火無情,火中生命能有幾?

再聽院內一片哭聲,一片絕命般的呼救:“救命哇,救命哇……”

這四名惡賊看着那沖天的大火,又聽到院內的哭聲,大喜道:“施無邪,施無邪,你不死,我家老爺睡不着覺吶……”

哈哈幾聲大笑,幾般兵器抵住了他們。

賊道:“你們是何人?”

牛鼻道:“牛鼻老道。”

“啊,牛鼻老道來了。”四賊撒腿要跑。

被侯元和朱儀攔住斥道:“哪裡去?魂走了,屍體給我留下。”。

牛鼻又一聲哈哈大笑道:“惡鬼,該你們回去了。”

幾片血光,四賊皆死於非命。牛鼻兄弟三人跳進火海,一陣風響,各背一人安然而去。

再說田不滿的家,田不滿乃寶應縣知縣,金廣圖,紅頭師爺,譚步盡,主管財政的主吏。三賊聚集在客廳兩焦急地等待着,尤其是田不滿真乃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他團團而轉。

譚步盡道:“老爺且莫着急,捕頭洪玉四人去殺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施無邪如同探囊取物,水到渠成,馬到成功。”

田不滿道:“夜到幾時?”

金廣圖道:“子時已過。”

田不滿憤然道:“那個洪玉做事總是拖泥帶水。”

譚步盡道:“也許施無邪離家出走,他們追殺去了。”

田不滿憂心忡忡地:“近日來耳聞一片風聲,說什麼牛鼻老道沿着運河岸一路殺來,他們殺人如麻,太可怕了,可怕了。自從大橋坍塌,這就是一個不祥之兆。”

正在這時一陣旋風吹進客廳,吹得他們毛骨悚然,個個心驚膽顫,無不驚恐萬狀。

田不滿恐懼地說:“見鬼了,見鬼了。”

“你們正是一羣該死的惡鬼。”

突然從地下冒出許多三寸餘長的小人來,有男有女,個個痛哭流涕,慘烈蒼涼的哭聲一片。田不滿三人直嚇得肝膽懼碎,慌不擇路向牆旮旯處退去,那些小人蹦蹦跳跳向三賊圍去,紛紛叫罵:“田不滿,譚步盡,金廣圖還我命了,還我命來……”

田不滿汗流滿面,又驚又怕地問:“你們是何人?”

小人道:“我們是慘死在橋下的冤鬼。”

“我們是被你屈打成招死在你公堂上的冤鬼”

“我們是被你貪贓枉法屈殺的冤鬼…….”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這些小人小鬼,說着,講着,哭着,真乃是口誅言伐,義憤填膺,向田不滿三人撲來,有幾個跳到他們的身上,頭上,又撕又扯,又抓又咬,一時間,三賊鼻破臉腫,衣服破碎,甚是狼狽。

三賊跪地磕頭求饒:“鬼爺爺,鬼奶奶,鬼太太,饒命哇,饒命哇……”

小人中間一個白鬍老者,怒氣昂昂,伸手揪住田不滿的耳朵厲聲道:“田不滿你三個狗貪官,大橋坍塌你們有逃脫不了的罪責,全縣捐獻白銀三十餘萬兩,你們偷工減料,將二十三萬五千六十兩已飽私囊,我等三十三名無辜性命斷送爾手,你可知罪?”

田不滿道:“白鬍爺爺,您是信口雌黃,滿口的胡說。”

白鬍小人大怒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不爲,矇混了世人,矇混不了閻王。”

那白鬍小人惱羞成怒,用力撕扯田不滿的耳朵,鮮血直流,田不滿疼痛難忍,連聲哀求:“白鬍爺爺饒了我吧,我知罪,知罪……”

哈哈幾聲大笑,三賊聞聲看去,一片金光,從地下又冒出一個道人來,半尺餘,背懸一口寶劍,手裡提着一個羊皮匣子,口中道:“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那道人又放聲高歌:

“不是神來不是仙,牛鼻老道到這邊,寶劍燦雪賽神勇,鐵足臨風鬼膽寒。反腐倡廉乃神聖,誅惡揚善保民安。英雄自有英雄手,中流砥柱稱不凡。”

三賊更是心驚膽戰急忙叩拜道:“道爺爺饒命,道爺爺饒命……”

牛鼻道:“你等乃羈押在十八層地獄中的惡鬼,脫生來到人間,不思悔改,亦然禍害人間,禍害百姓,你們的死期到了。”

這時又從地下冒出兩個人來,身高數寸,乃侯元,朱儀的前世真模樣,孫悟空舞動神棒呼呼帶風,豬八戒耍動神耙狂飆四起。

牛鼻道:“山人這裡有你們貪污受賄,貪贓枉法的一十三本賊帳,拿去,如果屬實,在每一頁上簽字劃押。”

有兩個小人蹦蹦跳跳地過來,將羊皮匣子擡過,又有一個小人取來文房四寶,那個白鬍老人將帳本本取于田不滿,金廣圖,譚步盡過目。

那白鬍老人道:“這是閻王爺記載下來的,怎會有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三賊看後道:“屬實,屬實。”

三賊簽字完畢,小人們將帳本又放進羊皮匣子擡於牛鼻.

牛鼻道:“作惡到頭終有報,你們也有血貫滿盈的時候,田不滿,田不滿,貪心不足,還是有填滿的時候,當你們第一次犯罪之時,那已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三賊抱頭大哭道:“我命休也,我命休也……”

牛鼻高聲詠道:

“豈恨貪官腐敗蟲,當年威風化凋零。

華亭鶴唳哭聲起,萬人叱罵少人顒。”

一陣風響,三賊再看客廳,牛鼻兄弟三人和一些小人小鬼杳無蹤跡。

施無邪一家三口被安置在一間上房歇息,早旦清晨,才見牛鼻兄弟三人風塵僕僕回到店房。

施無邪感慨地說:“王爺爲國操勞廢寢忘食,令人敬仰讚歎。”

牛鼻道:“施先生,我乃皇帝欽封忠烈王,有權委任一個知縣,見先生爲吏廉潔,赤心效國,誠意待民,你就任寶應縣知縣吧。”

施無邪謙虛道:“王爺,在下才疏學淺難能勝任。”

侯元道:“施先生別婆婆媽媽的,大哥看你行你就行,我也看你就是一個做清官的材料。”

施無邪急忙下拜:“謝謝王爺的提攜,謝謝王爺的賞識,下官一定盡心盡力,精忠報國,做官一任,造福一方。”

縣公堂,衆衙役喊起堂威:“威武。”

在雄壯的堂威聲中施無邪登上公堂,他一聲令傳:“帶罪犯田不滿,金廣圖,譚不盡。”

三名罪犯被押上大堂,認罪不諱。施無邪猛擊驚堂木怒斥道:“爾等只在百里小縣爲官三年,不顧百姓慘慼冰雪裡,悲號絕腸中,你們的家裡便金成山,銀成嶺,貪銀一百二十餘萬兩,數目之巨大。你們如此貪婪無厭,可知罪?”

田不滿三名罪犯皆道:“知罪,知罪。”

這時牛鼻,侯元,朱儀,走上大堂。施無邪離案相迎道:“王爺,三名罪犯認罪不諱。”

牛鼻道:“依法斬首,並沒收全部財產。”

於是施無邪一聲令下:“將罪犯斬首示衆。”

刀斧手一齊向前將三名罪犯拿下推出公堂,法場上戒備森嚴,田不滿等三名貪官捆綁在木樁上,劊子手身披紅,懷抱鬼頭刀站立一旁。施無邪與牛鼻兄弟三人身坐監斬棚。罪犯們的妻子兒女前來探刑場。田不滿的妻子淚灑滿面帶着一雙兒女挎着食盒走到田不滿的面前,一聲哭道:“夫君,我的夫君哇。”

田不滿淚如雨下望着妻子一聲罵道:“賤人,都是你害了我。”

田妻道:“是我害了你,此話怎講?”

田不滿咬牙切齒地:“你是一個貪婪的女人,我貪,你比我還要貪。萬金還嫌少,從來不知足。是你斷送了我做官的前程,也斷送了我的性命,你愛錢,愛錢如命。”

田妻似呼有些委屈,她哭道:“老爺,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你卻責備起我來了。”

田不滿憤然道:“你嫁給我,是圖我的官,我的權,說逼真的,你更是圖錢。你什麼時候最高興?那就是我把銀子拿回家裡來,拿來的越多你越高興,真可說是眉開眼笑。你的靈魂深處,骨頭縫子裡藏得都是名和利。你誨淫誨盜,你日日夜夜都在盤算着那又腥又臭的金錢。我可憐,十足的可憐,是你的枕頭邊的風雨泯滅了我的全部。”

田不滿說到此處放聲大哭。他的一雙年幼的子女也悲悲慼慼地哭道:“爹,爹爹……”

田不滿向子女們看去,痛心疾首地:“兒哇,我的兒女哇……”

田子道:“爹,您有何囑咐?”

田不滿語重心長地說:“兒哇,我死了,是她貪財無厭,你的娘坑害的,她害了我,也害了你們,你們從官少爺,官小姐的象牙寶塔上一頭栽了下來,一直栽到萬丈深淵之中。你們將是人世上的狗,被人所鄙視,淪爲一文錢不值的臭狗屎。我是可憐的鬼,你們也將是可憐的蟲。”

田家兒女們:“爹,您別說了。”

田不滿道:“孩子們,我雖然沒有給你們留下千兩金,萬兩銀,卻留下一件無價寶,那就是教訓,是血的教訓。你們要以我爲戒,要光明正大地活着,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光明磊落地做事。伸出你們的雙手去耕,去漁,去樵,去商,別忘了,更是要苦讀。千且不可去不勞而食,節約最光榮,勞動是美德。”

田家子女齊聲淚道:“記住了爹的教誨。”

田不滿深有苦衷地又說:“人家是人,你們也是人,不能勞動,不能自我生存何能是人?不義之財你莫取,不義之食你莫食,活得纔是人,才活得其所,纔不失人格,纔是真正活着的人,方能理直氣壯,不愧自己的人生,這是爹用血和生命得來的結論。”

田不滿說到這裡,不禁心頭冷颶起,蒼涼萬般來,無窮的傷悲,懺悔都已經晚了,化作一陣絞心般的疼痛,他哭得淚如雨注,痛不欲生.

正是:

落葉殘花秋風攽,刀臨脖頸淚不幹。

爲何當初不想到,陰雨連綿有晴天。”

監斬棚內,牛鼻道:“施知縣,時辰已到。”

施無邪道:“是。”

施無邪扔下一支令箭。一名衙役撿起令箭向外跑去,高聲吶喊:“時辰到---”

衙役們高聲傳報着,劊子手舉起鬼頭大刀向罪犯們砍去,一片血光,人頭落地。

一年之後,一座大橋拔地破水而起,巋然聳立,橫駕大河東西,牛鼻親自起來剪綵,又贈牙管筆一雙於施無邪,施無邪欣然收下,回贈一首詞於牛鼻,牛鼻接下而視,《感皇恩》:

牙管筆一雙,情腸深寄,夫志向欲出天下,成功大事。

非是皮相用人,乃安幫定國,長久計。

乘攄超驤,齊民萌志,學心齋,只有一行,血的文字,不負天下百姓,丟下自得失,鬥霹靂。

牛鼻道:“我牛鼻老道替寶應人民謝謝你,一心爲民的好縣官。”

施無邪感慨地說:“當謝的還是您牛鼻道仙。”

這是後來之事,且不雲,書接前文。

數日後,牛鼻兄弟與施無邪告別,牛鼻兄弟三人又奔走在運河岸下的古道上。

侯元邊走邊喝着酒道:“前世我乃齊天大聖,一個筋斗雲就是十萬八千里。”

朱儀仍在走着啃着豬蹄子,道:“我老豬一個雲頭也有三萬六千里,這輩子好窩囊,只會個腳面風。”

侯元道:“徐州到揚州半天的路程,半個月還在揚州城外。”

朱儀道:“當年隋煬帝爲了下揚州觀瓊花,大動土石修了這條大運河,揚州定是一個好地方。”

侯元笑道:“哥哥愛觀花看景,這回就怕哥哥要在這裡安家落戶,再把嫂嫂接來,還了俗,什麼天上,做神仙又有什麼好?那日子乾枯乏而無味,還是人間好,男耕女織,享不盡那天倫之樂,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道還能靠着雙手,耕讀漁樵,各盡所能,自媒生計,受煙火,食五穀,雖然不圖山珍海味,道也是魚蝦煮酒,禽獸作菜,又何嘗不美?”

正是;英雄不言當年勇,且到一時是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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