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詩曰:

風急天高貪官哀,潮起潮落有興衰。得意之時莫妄行,

惡貫滿盈定招災。記得當時多刁橫,可憐今日赴陰臺。

君子行事講仁義,小人出發奔錢財。

話說牛鼻侯元朱儀令人在大殿前架起乾柴搭成所謂的昇仙臺,將蛇頭擡到乾柴臺上,點起烈火火焚於他,侯元又要再度其九徒。這九名骨幹信徒個個害怕,人人恐慌妄圖起身逃竄,朱儀看到這裡,哈哈大笑道:“哪裡去?還是回十八層地獄裡安家落戶去吧。”

朱儀向這蠢蠢欲動的九名惡鬼用定身法點去,他們便立身站在那裡,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牛鼻向一幫小信徒令道:“將他們擡上升仙台,送他們上天堂。”

一幫小信徒不敢怠慢,一起動手將九名骨幹信徒投向烈火之中,九名惡鬼在烈火中,一陣掙扎,一陣鬼哭狼嚎……

牛鼻詠詩一首:

“眼中真態,亦然身無主,歹人迴歸處,想是夢裡昇天術?祥雲紫霧,乾柴起烈火,金蛇舞,西風助,怎是成仙路?火中留影 。看那亡魂,嫋嫋騰空起,又化作輕雲細雨。

人生一世,且爲衣食愁,庸猥徒,妄成佛?真乃是糊塗。”

臺下那些信徒們無不膽戰心驚,不時地向火中看去,蛇頭已經焚燒成一堆火炭,黃天樂,馬成,胡姑這些人,先是燃着了衣帽,那種絕命般的掙扎,乃慘不忍睹,那種極端痛苦的哭嚎又是多麼使人撕腸裂肚,催人淚下……

牛鼻面向臺下廣大信徒高聲道:“轉輪法教乃一邪惡之教,害人伎倆不可輕信,其中有三千惡鬼作祟,重新收回十八層地獄,在數一人也難逃,受矇蔽者不要驚惶害怕,我等決不枉殺一人,希望你們以之爲戒,幡然覺醒,痛改前非,要重新做人,立於此處不可妄動。”

只見牛鼻說罷取出偵探神蜂道:“神蜂,神蜂,火乃剋星,點到爲止,立即回宮。”

牛鼻將神蜂向空中撒去,衆神蜂飛向人羣中,片刻急回,牛鼻道:“在數的惡鬼個個點到,動手吧。”

只見侯元,朱儀二人向昇仙臺吹去,從烈火中飛出一羣火燕,在數的惡鬼每人身落下一隻火燕,一時烈火燃起,這些罪惡多多的惡鬼們無處藏身,儘管他們如何自我撲打滾爬,那火向生了根,一直將他們全部燒死,哭嚎聲陣陣……

牛鼻,侯元,朱儀合吟一首《三臺》詞

牛鼻道:

“看多少面帶淚花,煉功受騙之苦,不禁痛楚楚。

誤歧途,上了賊舟,中邪教,信聽歹人語,

望人間蒙煙起霧,荒田園,拋廢桑圃,牛鼻敲起迴心鼓。”

侯元道:

“見寶馬香車載去,信徒金銀寶珠,換來的,非桃紅柳綠,

災難聚,屈死歸土。實可痛,領上糊塗路。醒悟時,已是秋後。問蒼天,幾人成佛?醉三春,枯葉飄絮。”

朱儀道:

“望春風又重來,忻人迴心睜目。禁邪教,已是正及時,

不可誤,恰到好處。回頭看,滿山清明雨,妖霧散,惡鬼驅,清醒了,受害羣生,廣宣傳,又還當務。”

劉仁聞信率領一衆官兵衙役向山上進發,到了泰山見了牛鼻。令一部分官兵將被矇蔽的羣衆列隊帶下山。劉仁來到牛鼻面前問:“王爺還有何吩咐?”

牛鼻道:“蛇頭騙奪金銀數千萬兩,還有上次繳獲假太子的兩車金銀,立即押送於燕王以做軍費。”

劉仁道:“是。”

劉仁率領官兵而去。

侯元問:“大哥,我們下一個戰場又在哪裡?”

牛鼻道:“你們的事還沒有做,捨得離開嗎?”

朱儀道:“何事捨不得?”

牛鼻做出飲酒吃肉之狀,侯元,朱儀二人笑了。

侯元道:“出門不飲酒,不如在家瞅。”

朱儀道:“出門不吃肉,不如在家受。”

牛鼻道:“蛇頭這裡有酒也有肉,那就好好地犒賞你們一回。”

侯元道:“這裡山水尚美,大哥也也該看個夠以飽眼福。”

牛鼻道:“兄弟說的對,春不賞花,活了白搭,夏不看柳,一生枉走,秋不觀菊,終生皆俗,冬不看梅,碌碌無爲。”

侯元道:“你個牛鼻老道,這乃混蛋邏輯。”

牛鼻哈哈笑道:“不混蛋來此做甚?”

牛鼻向侯元看了看道:“那個蛇頭只見你的腰上掛着他的這一個這葫蘆就害怕得不得了。”

侯元道:“蛇頭裝水哄騙人,我裝美酒醉三春。”

朱儀道:“亂來惟覺酒多情,奪人寶貝臉可紅?”

牛鼻道:“常以婕妤遷皇后,奪人夜壺裝劉靈。”

三人又是一陣大笑…….

再說李景隆形如霜打,懷如抱冰,騎在馬背上,低頭耷腦,往日的耀武揚威蕩然無存,那匹馬由於過甚的飢餓和疲勞,舉步維艱,緩緩的行走着。不一日他終於來到了京城,打馬奔向劉三吾的太師府,他下了馬。兩名門軍看得清清楚楚,迎上前來,道:“大姑爺凱旋而歸,恭喜,賀喜常勝大將軍。”

李景隆狠狠地瞪了這兩名門軍幾眼,將馬繮繩扔向一個門軍的手裡向府裡走去。兩名門軍見李景隆走遠了,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門軍甲:“看他的德性,定是吃了敗仗,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

門軍乙:“老爺幾個貴客,好比一窩老鼠掉進水坑裡,都是這一色的熊相。”

客廳裡唯有劉三吾獨自一人,他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耳旁突然響起:“岳父大人,我回來了。”

劉三吾大喜一邊起身一邊道:“朱棣是生擒活捉,還是斬了首級?”

李景隆沒有言語。劉三吾坐起身來向惘然若失的李景隆看去,立即收譾了笑容,愀然作色地問:“損兵折將,戰況不佳,你的大營在何處駐紮?”

李景隆一聲哭道:“哪還有一兵一卒。”

劉三吾暴跳如雷,吼道:“你全軍覆沒?”

劉三吾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太師椅是,長吁短嘆道:“老夫一生爭強好勝,後人卻不爭氣,大女婿朱雎乃紙糊的燈籠,經不住大風吹,小女婿雖然坐上了龍椅,卻是門上貼的鐘馗,嚇鬼不打鬼,十足的一個兒皇帝,你李景隆,雖然我那女兒不是親生,她卻甚是聰明伶俐,許配於你,未想到竟也是臭橘子擺碟子,中看不中吃,依然是個窩囊廢。”

李景隆沮喪地:“岳父大人,您得救我,否則,我就沒有命了。”

劉三吾自哀自嘆了一回,這才道:“來人。”

兩名僕人道:“有。”

劉三吾道:“你二人備上馬匹前往黃齊二位大人那,請二位大人火速來我府,有要事相商。”

二僕人:“是。”

僕人匆匆而去。當天,三賊還有李景隆一直議商到深夜,賊有妙計智勝君子,毫無光明磊落,利國利民的謀略,皆是陰謀詭計,禍國殃民的伎倆。

朱允炆臨朝,文武百官參拜王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允炆道:“衆愛卿免禮平身。”

衆臣工齊聲道:“謝主隆恩。”

劉三吾急步出班奏道:“萬歲我主,臣有本奏。”

朱允炆微微帶笑道:“劉老愛卿有何本章請速速奏來。”

劉三吾奏道:“李景隆吃了敗仗。”

朱允炆大驚失色道:“李景隆有勇有謀乃五虎上將之首,他敗了,敗得如何?”

劉三吾道:“全軍覆沒。”

朱允炆聲如哭泣道:“全軍覆沒?”

劉三吾道:“朱棣請來了三個妖人。”

朱允炆問:“妖人,何妖人?”

劉三吾道:“說來這三個妖人,萬歲還是知得其名,那個人死心不死的牛皕,現在出家做了道人,還有他兩名同夥,一個叫侯元,一個叫朱儀。”

朱允炆問:“他們不是都死了嗎?”

劉三吾道:“也不知他們是何東西成得精,生了又死,死了又生。”

朱允炆戰戰兢兢地說:“天下還真的有妖有怪,這又如何是好?他們又有如此的手段?”

劉三吾道:“呼風喚雨,偷天換日,勝了雲端跑馬,敗了水底藏兵,能拘鬼魔助陣,能搬天神交兵。”

朱允炆幾乎被驚倒在座,流下串串眼淚,一聲哭道:“天要滅我……”

劉三吾道:“主公莫要害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山外還有一層山,強中還有強中手。”

朱允炆問:“何人能於妖人匹敵?”

劉三吾故弄玄虛道:“此人只要能夠下山,定能扶保萬歲我主江山得穩,社稷得牢。”

朱允炆迫不及待的問:“他是何人?他是何人?我的老太師。”

老賊劉三吾正在金鑾殿向朱允炆出謀劃策,侃侃而言道:“此人乃世外高人,他就是泰山老蛇頭,我那學生佘禮,此人魔法在身,刀槍不入,五行不克,比起那三個妖人,技高一籌。”

朱允炆道:“我那二十五皇叔不是已去招安?至今渺無音訊。”

劉三吾侃侃而言道:“好貨不便宜,便宜無好貨,當年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

朱允炆呢喃道:“莫非要朕親自前往泰山請蛇頭?”

劉三吾道:“有一人可以代勞。”

朱允炆問:“何人可以代勞?”

劉三吾道:“李景隆,令他戴罪立功。”

朱允炆道:“好,那就要李景隆將功抵過。”

劉三吾道:“香火小了,感動不了神仙。”

朱允炆道:“重金收買,這個道理朕明白。”

劉三吾:“謝主隆恩。”

秋風呼嘯,黃沙滾滾,李景隆於數十名官兵押解三車金銀奔行在古道上,晨暮兼程,前往泰山。這一日,李景隆抵達泰山下。李景隆命人前去打探,一兵卒匆匆而去,李景隆令人將車輛行至隱蔽之處而歇息。片刻,那打探的兵卒氣急敗壞地跑來道:“大將軍,大事不好,泰山蛇頭已被妖人牛鼻老道徹底剷除。”

李景隆大驚道:“蒼天吶,我李景隆算是窮途末路了。”

他萬分沮喪,沉思了良久,又一聲嘆道:“牛鼻老道,該死的老道,如此猖獗,要我如何是好?敗兵之將,建文皇帝豈能再容我?真乃是,山窮水盡疑無路,無處難覓那一村,就是有村,則是酆都城的死亡村。”

李景隆思前想後,不禁淚流滿面,陣陣秋風吹來。

真乃是:

歹人路不長,秋風易水涼,霜打路旁草,隳得葉子黃。

一個兵卒道:“大將軍,此地不可久留,失了皇銀,吃罪不起哇。”

於是,李景隆上馬帶領官兵車輛倉惶而倒轉車頭離去。李景隆慌慌忙忙離開了泰山,行有三十里,來到一個小鎮,天色黃昏,只得投車馬大店安歇。李景隆與兩名小頭目同寢一室,李景隆難能入睡,他不停地翻滾折騰着。小頭目道:“總兵爺,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也許他……”

李景隆問:“也許他怎麼了?”

小頭目道:“活人生了一顆死人的心。”

李景隆迫不及待地問:“此話怎講?”

那小頭目道:“您堂堂一個總兵,乃英雄大將軍,大畋南北,只能繕治兵甲,卻不能自我保護生存,無能逃避之技,狡猾兔子還有三穴,我問您,你爲何做官,你要說心裡話,現在不是你大做官樣文章的時候。”

李景隆道:“千里做官爲得吃穿,吃糧當兵爲了活生。”

又一個頭目笑道:“總兵爺算是一個明白人。”

李景隆道:“你二人有良策於我?”

那二頭目含蓄道:“話當說於知心人。”

李竟隆大喜道:“好,我們吃酒去。”

於是三人起身前往鎮中尋了一個小酒店,點了幾味上好的飛禽走獸,雖然不是山珍海味,道也味美可口,店裡最好的酒要了一醰,他們便飲起酒來。飲酒之中,兩個小頭目一席話說得李景隆豁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三車金銀三百萬兩,足夠我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得了,怎麼做?我聽你們的。”於是三人密謀起來……

正是:

紅葉晚蕭蕭,小店酒數瓢,人醉心未醉,猶是妄逍遙。

又道是:

惡人生伎倆,心懍如霜打,還想成好事,更是夢中花。

第二日,李景隆沒有回奔京城,而是去了揚州。一路無話可雲,這一日,李景隆的車隊來到了揚州,直經來到揚州知府畢烈的府門前停下車來。李景隆下了馬,親自走上前來,見了門軍,強作笑臉道:“我乃你知府老爺的連襟,也就是兩喬,因公事路過此地,特來登門拜訪。”

那門軍道:“您在這裡稍等片刻,待小人前去稟報。”

李景隆道:“那就多勞了。”

那門軍進府稟報去了,李景隆於府門外等候。良久未見門軍出來,李景隆不由性急火起,埋怨道:“畢烈,畢烈,你不就是一個知府嗎?豈有此理,拒我於門外,真乃狗眼看人低。”

小頭目勸道:“總兵老爺,人到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是他的一畝三分地,顯不出您的二畝六分田。”

又一個小頭目問:“大人,您與畢知府親戚比較近,不當如此冷落。”

李景隆道:“我家夫人不是岳父的親生女兒。”

這時門軍才慢騰騰地走了出來道:“李大人,我家老爺吩咐,車輛從人去後院柴房歇息用飯,你同我客廳去與老爺他敍話。”

李景隆只得令官兵將車輛駛進府去,門軍將他引向客廳。李景隆進了客廳於畢烈相見,畢烈不亢不卑道:“大將軍,請。”

李景隆道:“你我乃兄弟,不需拘此大禮。”

他們分賓主而落坐,僕人獻來茶水,他們一邊品茶,一邊交談……

李景隆不遮不扣,將燕山兵敗,泰山戴罪立功,攜銀潛逃等等和盤托出。畢烈大驚失色道:“這乃死罪,這乃死罪也……”

李景隆懇求道:“賢弟,你一定要救我。”

畢烈道:“你犯下了彌天大罪,我如何救你?”

畢烈連番推辭……

李景隆道:“賢弟,你救我定有報答,那就請你提出個條件吧?”

畢烈道:“要我救你也不難,必須將這些官兵全部殺掉。”

李景隆問:“爲何要殺掉他們,他們是我患難於共的兄弟。”

畢烈道:“守口如瓶,一口易守,衆口難封,一但走漏了半點消息,怕是誰也活不成。”

李景烈道:“便依了你,還有何要求?”

畢烈一聲冷笑道:“我收留了你,窩藏國家欽犯,必須陪上全家人的性命,這乃血的代價。”

李景隆道:“追思嘉恩實不可忘,這三車金銀三百萬兩,一半歸你可否?”

畢烈道:“兄長,非我畢烈落井下石,初榷酒枯,間以嘲謔,這乃天大的責任。”

當天夜裡,李景隆隨行的這些官兵正在熟睡,柴門被輕輕推開,李景隆,畢烈帶領數名殺手持刀衝進來,一片刀光劍影,血濺柴房,這些官兵頃刻間人頭落地,命喪九泉。李景隆看着這些死難的官兵,心中甚是不快,流露出內疚的表情.

畢烈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李景隆雖然安下身來,仍然沒有忘記還在徐州的妻子,更還有他在徐州任職的三年貪污的金銀。於是,數日後,李景隆打扮成商人的模樣進了徐州,天色漸黑,夜幕已經散開,他推開自己的總兵府門。門軍急來見禮道:“老爺回來了。”

李景隆道:“我回來之事不得於任何人言講。”

那門軍甚是詫異道:“小人明白。”

李景隆厲聲道:“明白就好。”

李景隆向府內走去。

李景隆的後宅,李景隆的妻子劉氏面對燈光,愁眉苦臉,嘆氣連聲。丫鬟道:“太太莫要愁嘆,老爺不會出事的。”

劉氏道:“這幾日我常做惡夢,總是夢見你老爺血頭血臉的,這乃不詳之夢。”

這時李景隆走了進來。丫鬟興高采烈地:“太太,老爺回來了。”

李景隆道:“你去吧。”

丫鬟離去,劉氏起身。劉氏喜出望外道:“自從你出征,爲妻度日如年,無時不在爲你擔心,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李景隆一聲長嘆道:“都是你爹做得好事,薦舉我燕山削番,這一仗全軍覆沒,險些送了性命……”

李景隆把所有的事向劉氏和盤托出。劉氏叫苦不迭道:“李景隆,李景隆,你好糊塗哇,犯得是株連九族的彌天大罪,我爹也呵護不了你呀。”

李景隆道:“木已成舟,我再沒有退路了,所以才冒險從揚州回來接你離開徐州,只要我們有了銀子,無處不快活。”

劉氏愀然作色道:“你不是爲了我,是捨不得你多年貪污得來的金銀和財寶。”

李景隆道:“你和金銀同樣寶貴,都要我捨不得。”

劉氏怒道:“李景隆,醇酒味甘,飲之者,醉不知,金銀更是誘人,貪之者亡身,你走吧,亡命天涯不是人過的日子,我不走。”

李景隆央求道:“夫人,畢烈是你妹丈……”

劉氏吼道:“少要說他,他是一條白臉狼,又是一條貪心十足的癩皮狗,我不想死,不會跟你走的。”

李景隆問:“你能去哪裡?”

劉氏斬釘截鐵地說:“我去出家。”

這且不說,再說牛鼻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居高臨下,瞻望着山下的秋景而心曠神怡。侯元與朱儀二人坐在巖下的枯草上,一個抱着酒葫蘆,一個津津有味地啃着豬蹄子。

侯元道:“老三,來一口吧。”

朱儀道:“猴子吃桃甜如蜜,吃素不吃葷,今天卻想拿酒兌換我的肉,好吧,好吧。”

他二人你一口酒,他一口肉吃了起來,侯元向朱儀遞了個眼色,又看看牛皕.朱儀笑嘻嘻地:“大哥,秋天有什麼好看的,枯草落葉多乏味,來,葫蘆裝酒醉道人,荷葉包肉飽腸腹。”

牛鼻道:“道人不飲何能醉?饞貓貪肉不捕鼠。”

侯元笑道:“道人不飲酒還在,饞貓貪肉荷葉空。”

三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牛鼻道:“春夏秋冬各有色韻,酸甜苦辣味道不同。”

朱儀道:“人生都是一臺戱,眼前處處皆是圖。”

牛鼻觸景生情,高聲歌道:

“人生七十古來少,除去少年再除老,中間光陰不太多,

除去憂愁便煩惱。月過十五月不明,花過清明花不好。

朝中官多做不盡,世上錢多賺不了。歡樂之時須當歌,

消愁解悶金鐏倒,春夏秋冬如飛梭,一年一次埋秋草。”

正在這時,牛鼻聽得懷中那部惡鬼錄發出聲響,三人急忙取來觀看。

牛鼻道:“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三人急急走下山來。

大霧瀰漫,月色朦朧,李景隆坐馬提刀押着一輛馬車出離了徐州,他憮然嘆息道:“劉氏,劉氏,好糊塗哇,你我從此劍割羅裙,夫妻的恩愛也就結束了,可惱可惱哇。”

正在這時,馬前有人高聲道:“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李景隆心中害怕,向前看去,霧氣滔滔,影影綽綽有人站在三岔路口,那人高聲作起歌來,歌道:

“人生貪錢最可憐,金錢本是奪命官,黃金白銀轉手用,

兒女也是眼前歡。夫妻道是同林鳥,不知生死誰在先?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但無常萬事完。身落荒郊被土蓋,

美貌妻子上客船。爭名奪利將人害?望鄉臺上方知全。”

李景隆大怒道:“你是何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我是來送你回家的,這裡來,這裡來,十八層地獄的大門敞開着,李景隆,李景隆,你的末日到了。”

李景隆勃然大怒道:“不要走,看刀。”

李景隆拍馬搖刀殺去。濃濃的大霧,什麼也看不清楚,李景隆性情正要發作去追殺那個作歌戲弄他的那人,忽然他勒住了戰馬,自言自語道:“車上有我三十萬兩銀子,是我做官多年剋扣軍響和貪污受賄的全部財產,不可兒戲。”

於是他兜馬而回,來到車前,摧促馭手道:“打馬快走,不可停留。”

馭手問:“老爺,走哪股道?”

李景隆道:“右邊路寬。”

車馬又繼續向前奔去,忽然霧中又響起歌聲:

“作惡之人路難寬,舉步維艱難度關。行將就木陘絕處,垂死掙扎無忭歡。”

李景隆道:“不要管他,打馬快行。”

那馭手不敢怠慢,揚鞭打馬,那車狂奔而去,突然又來到了三岔路口,那馬灰灰長鳴立而不走。馭手震驚不已地說:“大人,前面又是個三岔路口?”

這時有人立於路中央高聲歌道:

“鐵打牢籠不動搖,天羅地網布得牢,遊魂野鬼無處去,

惡人該死哪裡逃?”

李景隆又驚又怕,跳下馬來,將馭手推下馬來,奪過打馬的鞭子,吼道:“無用的東西滾下來,我來駕車。”

李景隆揚鞭猛地打馬,馬車拐向左股大道飛馳而去,那馭手只得騎上李景隆的這匹馬緊緊跟隨其後。天色漸明,霧也漸漸疏散,李景隆這才懸心放下,停下車與馭手換過戰馬,馭手剛剛接過車馬,濃濃的大霧又拉開了帷幕,李景隆再去追車,那車已走得無影無蹤。李景隆高聲吶喊:“馭手你在哪裡?……”

“哈哈……”幾聲大笑,直笑得李景隆毛骨悚然,他惱羞成怒,一聲高吼:“你是人還是鬼?爲何苦苦地與我作對?”

那人便是牛鼻老道,站在李景隆的馬前,口中作歌:

“我不是神也不是仙,牛鼻老道站馬前,你是魔,你是鬼,

十萬惡鬼你佔先。作惡到頭終有報,要想活命如登天。”

李景隆怒髮衝冠,一聲咆哮道:“原來你就是牛鼻老道,我李景隆與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不要走,拿命來。”

李景隆拍馬便追,牛鼻轉身就走,說來也怪,茫茫的大霧卻現出一條衚衕來,牛鼻的身形飄然可見,李景隆打馬猛追,牛鼻卻身輕如燕,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有數丈餘,李景隆追了又停,停了又追,心中輾轉,感覺蹊蹺,自言自語道:“妖人詭計多端不可再追。”

李景隆勒馬停下。牛鼻也停立在路中心高聲唱道:

“景隆前世乃惡魔,唐僧取經路獅駝,一羣妖怪你爲長,食殺生靈罪多多。惡鬼投胎難成人,害人本性不弭磨。牛鼻伏鬼尋到你,佈下地網撒天羅。”

牛鼻唱後也是幾聲大笑道:“哈哈……李景隆,追哇,你的死地,運糧河。”

李景隆聽到這裡惱羞成怒,直氣得他哇哇怪叫:“賊道人,不要走。”

李景隆越發性起,放馬又追去,又追了一段路程,李景隆疑神疑鬼又勒馬停下,自叫自己的名子道:“李景隆,李景隆,不可造次,這雜毛老道鬼祟多端,再要追他,怕是有兇無吉。”

牛鼻見李景隆停下馬來,哈哈大笑又唱了起來:

“官心方寸不可貪,治世不便禍萬千,多少貪官刀下死,

落下罵名辱祖先。勸官寧可兩袖風,萬萬不可貪金錢。

做官如不去戒貪,染上貪心命不全。”

牛鼻歌罷,便倒身路旁,仰面朝天睡了起來,牛鼻這些舉動,李景隆雖然看在眼裡,卻氣在心中,但又躊躇不前,這時太陽已經出來,那霧也已經消散,在仔細觀看,更是膽戰心驚道:“還是這個三岔路口,我遇鬼了?”

李景隆再一擡頭可見他的那輛車在前面緩緩地行駛着,“啊,我的車,我的車。”

李景隆兜馬追去,駕車的卻是侯元,牛鼻已經來到他的馬後,向馬屁股一掌打去,那馬飛得一般奔跑起來,李景隆回頭看去,咬牙切齒地罵道:“牛鼻老道,牛鼻老道,我不殺你,誓不爲人。”

牛鼻老道哈哈笑道:“李景隆,李景隆你根本就不是人,是名該死的惡鬼,去吧,去吧,誰貪心誰該死,你妻劉氏還要爲你棧行。”

李景隆再想勒馬也是無濟於事,這麼也不能收繮,那馬越跑越快。李景隆大驚失色,仰面朝天一聲嘆道:“我命休矣……”

西風喧囂,烏鴉哇哇長鳴……

正是:

淒涼運河邊,浼浼水滔天,黃葉依風雨,鎖愁有萬千。

青樓搖搖墜,心灰命也斷,淚溼胸前衣,仰面聲聲嘆。

第三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八章第三十章第八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三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一章第十三章第三十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七章第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五章第九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六章第五章第三十七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十八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一章第九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八章第七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三十四章第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七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六章第七章第四十一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六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三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九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一章第九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八章第三十章第八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二章第十一章第四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三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一章第十三章第三十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七章第七章第五章第二十五章第九章第三十六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六章第五章第三十七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十八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一章第九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八章第七章第二十六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八章第十八章第三十四章第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二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七章第二十二章第二十六章第七章第四十一章第五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六章第二十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三章第十三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九章第三十六章第四十一章第十七章第一章第九章第十五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