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詩曰:

無子不算富,有子不爲窮,父母於兒女,感慨非相同。

伹謝心中願,是龍或是蟲?逆子兇如虎,惡媳更猙獰。

可憐父母心,有此冷如冰,貪此兒和媳,生命也作風。

話說曹家二兄弟還有他們的妻子在街坊鄰居的勸說下,正在分家。母蠍子極力反對道:“萬兩黃金兄弟二人每人五千兩,就是寸草,也要一掐兩半截,這纔算公平。”

老者道:“說的對,說的對,這個張嘴貨不是個東西,是個老不死的,那就是你娘,老了不能再嫁人了,養老地分了,房子扒了,讓我說她也得分。”

曹義道:“兄爲大,哥爲長,娘就跟着哥哥吧。”

曹仁把臉一紅,嚷道:“老二,你言之差也,自古道天下爹孃疼小兒,娘還是跟你爲好。”

母蠍子道:“跟我豈能白跟,那四畝養老地全都歸我。”

毒蛇可不依了,她跳了起來,怒聲吼道:“豈有此理,老婆子乃風燭殘年,能有幾天活頭,一年半載的陽壽,你真會算帳,白討了便宜,我不能答應。”

老者道:“天下的便宜只有一個,大宋朝有個王華一個錢買個爹,後來做了人王地主,一國的皇帝,可是你們沒有這個命,只好分母,讓你娘輪着過吧,贍養老人乃天經地義。行點好事,積些陰德,是有好處的,古語云;天下大惡,不孝爲極。否則,罪孽造大了,天理難容,好如洪水氾濫,潰而所犯,必定沖垮河岸,將你們活活地淹死。”

一個村人道:“大老爹,村子裡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長輩,一言九鼎,那就把話說清楚,省得曹仁曹義唱起牆頭計來,苦來苦去還是這位老嬸子。”

老者道:“一人一個月,大小月任命貪,每月初一接人。”

一絲月光從磨房的窗戶中透進磨房,滿氏推着沉重的石磨,舉步千斤,含着淚,一圈又一圈地推着,那是在淚灑磨道。這時毒蛇走進磨房看了看道:“一斗細面何時磨好何時睡覺。”

滿氏淚道:“大媳婦,積水曾微,積冰曾凜,老身已年過花甲,就是一條馿又能磨出多少面來?”

毒蛇冷笑道:“馿吃草,你卻吃的是糧食。”

滿氏道:“大媳婦,將人心比自心,沒有多少日子你不是也使喚兒子和媳婦嗎?”

毒蛇勃然大怒道:“你再敢說三道四給我滾,永遠別進這個門。”

滿氏道:“我已是快要死的人了,如此鐵質之誅,比割皮解飢還要痛苦的折磨,全當你們做了好事,何不如一刀把我殺了吧。”

毒蛇罵道:“你這條老馿,敢和我犟嘴。”

正在這時曹仁走了進來。滿氏道:“兒哇,你聽聽,你聽聽,她罵我是條老馿。”

曹仁滿不在乎地說:“你要是一條馿就好了。”

第二個月,滿氏輪到了曹義的家。滿氏忙裡忙外而不可開交,燒水做飯,餵豬餵雞,不時地用手垂着她的老腰,臉上流露出十分疲憊,痛苦的表情。曹義一家三口人正在吃飯,卻沒有人理會她,老人怯生生地從鍋臺上拿起一塊剩饅頭,坐在旮旯處,由於沒有牙齒艱難地哫嚼着。母蠍子一邊吃着飯一邊用筷子敲着碗邊喊道:“老不死的,狗餵了沒有?”

滿氏道:“好,好,我吃下這口饅頭就去。”

好大的膽子,你氣死我了。”母蠍子火冒三尺摸起一條擀麪杖向老人打去,老人一頭栽倒在地,頭上的鮮血流在臉上,她哭了,哀求道:“曹義,曹義,我的兒哇,救救娘吧。”

曹義仍在飲着酒,漫不經心地說:“老而無用的日子就是這般過的。”

滿氏絕望了,她放聲哭道:“天吶,你們指地爲牢,勢不可人,如此折磨着我,我生不如死。”

母蠍子冷笑道:“你死,你死吧,無人留你。”

正是:

曹仁仁而不仁,曹義義而不義。可惜當年做蘭夢,

生狼生虎輒奪席。日薄西山老無依,反向後人苦聲啼。

若知仁義皆不孝,何不當時掩黃泥?

天色晴朗,陽關大道,過往着許多車馬行人,曹蓮將母親接出了曹家,曹蓮攙扶着老人行走在古道上。母女二人哭哭啼啼,小王實牽着姥姥的衣襟,道:“姥姥,您別回舅舅家,你們壞,打破了您的頭。”

滿氏道:“姥姥已被他們掃地出門,我想回也回不去了。”

曹蓮道:“娘,女兒餓不死,您也餓不死,我那好無人性的哥嫂,如此待母,天一定會報應的。”

滿氏一聲長嘆道:“這就爲難我的苦命的女兒了。”

曹蓮道:“血肉之軀乃父母所生,孝敬父母豈敢言累。”

正在這時一大隊官兵龍騰虎躍在古道上奔騰着,一個虎背熊腰的官人坐馬揚鞭,耀武揚威地督軍前進,曹蓮她們急忙躲避向路邊。曹蓮向母親低聲道:“娘,這個人你不認識嗎?”

滿氏道:“老眼昏花,一時認不出來。”

曹蓮道:“是我那個吃喝嫖賭不務正業的名叫葛放的姑爺,姑母爲此自殺身亡,我爹從不答理於他,多年斷了往來。”

滿氏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爲何能做起官來了?”

曹蓮道:“他有個妹妹,甚有顏色,被建文皇帝選妃選進了宮,葛放便是皇親國戚,當上了國舅爺,且不知他在何地上任,可就苦了那一方的老百姓,罪孽吶。”

滿氏憂心忡忡地說:“這種人做官,能做好嗎?也不知何方百姓要遭央?這是朝廷的事,你我母女管不了。”

曹蓮道:“看他小人乍富,挺胸凸肚,真向是做上了天王老子。”

官兵過後,塵土瀰漫,曹蓮才拉着兒子,扶着母親向王家村姍姍走去。

葛放都兵途經曹家莊,故意緩緩而行,驚動了全村的百姓出門張望,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乃葛放在誇官亮職。有人高呼:“姑爺,姑爺……”

毒蛇和母蠍子二人攔住了葛放的馬頭,幾名官兵前來驅趕:“什麼人驚了國舅爺的虎駕,定斬不饒。”

毒蛇與母蠍子二人跪在葛放的馬前,這個花花公子的葛放向馬前看去,兩個美貌的女子跪在馬前,心中甚是高興,便道:“二位小美人,你們是何人,報過名來。”

毒蛇鶯聲燕語道:“姑爺,我們乃曹琨的兩個媳婦,我丈夫曹仁。”

母蠍子道:“姑爺,我那丈夫乃曹義。”

葛放向兩個女人看了又看,心中大喜。葛放的心中高興,真乃是見獵心喜:這兩個小女人有幾分的人才,雖然沒有傾國之容,也道是千嬌百媚,管她什麼老少輩,有酒便能醉,黑菜白菜,剜到藍裡都是菜。”

於是葛放道:“原來是二位賢侄妻,請起,請起。”

二位女人齊聲道:“謝謝姑爺。”

二女人站起身來,亭亭玉立,葛放更難忍住**,心猿放縱,義馬奔騰,便一聲吩咐:“備轎,二位賢侄妻於我進城,驛館飲酒敍話。”

數官兵:“是。”

“謝謝姑爺的美意。”二女人甚是受寵若驚,急忙又爲葛放磕頭。毒蛇和母蠍子好比是爛泥塘中的臭泥鰍,葛放便是臭水溝裡的騷王八,臭味相投,乃一路貨色。因此一見鍾情,一觸即發。這些狗男女來到高郵驛館,驛館裡燈紅酒綠,葛放左有毒蛇,右有母蠍子,推杯換盞飲起酒來,嘻嘻哈哈,淫聲淫調,聲色犬馬,給人有肉麻之感覺。毒蛇喜笑顏開爲葛放斟酒,道:“姑爺,再滿上三杯。”

葛放咧口大笑道:“有美人相陪,飲來千杯少,話來滋味長,三杯就三杯。”

毒蛇爲他把盞,道:“姑爺,幹。”

葛放道:“美人一片盛情難卻,我幹,我幹。”

葛放一連幹下三杯酒,毒蛇夾起一塊肉,嬌滴滴地說:“姑爺,請吃肉。”

葛放張嘴吃下,道:“酒香肉肥,酒香肉肥,好酒,好肉。”

母蠍子也撒起嬌來,道:“姑爺,您吃了嫂嫂的三杯酒,二侄妻也不甘落後,我也要敬您老人家三杯。”

葛放哈哈笑道:“好,好,好,金磚不厚,玉瓦不薄,老夫再幹下二美人三杯。”

就這樣,毒蛇,母蠍子,左三杯,右三杯,輪轉着相陪相敬,風掃殘雲,飲下了許多酒。葛放似醉非醉道:“老夫身坐江北三省的都察院,兩家內侄可願做官?”

毒蛇,母蠍子齊聲道:“夢寐以求,願意做官。”

葛放道:“高郵知縣,我聞他乃悍吏,叫囂乎東西, 隳突乎南北,我將他貶了,大侄兒爲知縣,二侄兒便是三班總捕頭,兼管高郵的錢糧,可否?”

兩個女人大喜急忙下拜:“謝謝姑爺,謝謝姑爺……”

葛放伸展雙臂將兩個女人摟在懷裡,哈哈大笑道:“休怪老夫,當足見蹍,值輪被礫。”

毒蛇道:“三月花心放,只待蜂朗自投來。”

母蠍道:“一足如何踏雙船?姑爺您去江北,還是去江南?”

葛放道:“老夫我得蜀望隴,先去江北,再去江南,不要爭,不要奪,老夫只有一杆槍,奪下江北再覇江南。”

毒蛇道:“江南江北風光好,就怕?”

葛放親了親毒蛇又吻了吻母蠍子道:“有你兩座青山在,不愁山上沒有柴,老夫定無後顧之憂。”

母蠍子道:“就怕姑爺奪下了江北,人困馬乏,無力再爭江南。”

葛放心花怒放,侃侃道:“老夫能日奪三關,夜闖五寨,沒有這個手段,焉能在桃花國做國王?”

毒蛇道:“姑爺,您就躐纓,我便整襟,規矩其步吧。”

葛放一手牽着毒蛇,一手挽着母蠍子走向內室。葛放開頭於毒蛇赤體交臂,對陣多時,母蠍子也寬衣解帶,三個狗男女在紅羅帳中將羞恥二字忘記得乾乾淨淨。

官兵衙役鳴鑼開道,曹義騎着高頭大馬,耀武揚威,馬馳長街,曹仁身穿官服坐在轎中,鬥起了曹氏兄弟的威風來。曹家二兄弟做了官,成了吞舟之魚,推山之螻,威風得不得了,見人長三輩。正是:小人身落深山無人知,一但鬥了起來,可就百里揚名,四方大震,老婆成了太太,兒子成了少爺,不用說他二人便是老爺啦。搬進了縣城,住上了官宅。

曹蓮的一雙公婆雙雙病臥牀,曹蓮淚灑滿面端着藥碗走到了牀頭,她甜甜蜜蜜地:“爹,娘,二老服藥。”

老夫妻接過藥碗,王公關切地說:“你是我天下難找的好媳婦,我和你婆婆都是七十多歲的人啦,花老自謝,人老自死,別再典田賣地了,你們母子還要活命哇。

曹蓮道:“爹,娘,古人云涅駕人生彼此岸,父生子,子生孫,老人有養育兒孫之務,兒孫有贍養老人之責,這是一條鐵打的天理,人世如轉輪。因此世代相傳,香火才能不斷。”

王母感嘆地說:“但願我下輩子還要做你的婆婆。”

公婆媳三人苦澀地笑了……說來也怪,田地賣光了,一雙老人也離別了人間,真是未留寸土於後人。曹蓮跪求四鄰將公婆黃金入土,家裡已是甑中生塵,一貧如洗。曹蓮揹着兒子,挎着討飯的籃子,手裡拿着打狗的荊條走出了家門,滿氏送了出來。

曹蓮道:“娘,安守柴門,待我討來殘饃剩飯,回來煮於您吃。放心吧,娘,餓不死我母子,更餓不死老孃您。”

滿氏叮嚀道:“蓮兒千萬別誤入兩個牲口的門,記着孃的一句話,人活着要有個志氣。”

曹蓮道:“娘,您放心,女兒不是下賤的人,哥哥的狗啃剩下的骨頭,我不會拾起來再去啃的。”

小王實道:”姥姥,有一回娘領着我遇見了舅舅,頭也沒有回,沒有理睬他。”

滿氏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這一日,曹蓮帶着兒子從一棟樓前路過,小王實仰慕着面前這棟嶄新的樓房,他道:“這是何人的樓房這般明亮,這般豪華?”

一個過路人人道:“裙帶縣令曹仁的樓房。”

小王實道:“曹仁?曹仁是我舅舅。”

那人嘲笑道:“是你舅舅,冒認官親那是要殺頭的。”

小王實嚷道:“曹仁是我大舅,曹義是我二舅,你不信問了問他就知道了。”

那人道:“他二人真的是你舅舅,還能討飯?”

曹蓮道:“你這人是個勢力眼,馿尾巴長在馿屁股上,馬尾巴長在馬屁股上,他做他的官,我討我的飯。”

那人道:“原來如此,手裡拉着討飯棍,是親也不親。”

從那邊又走來一個路人道:“門前栓着高頭馬,不是親也是親。”二人正在說話,曹蓮帶着兒子已經遠遠而去。

第二日,曹蓮母子正欲出門乞討,滿氏道:“今日天色很好,我整日在家十分煩悶,不妨隨着你們去菜市撿些殘破的瓜果菜葉,全當活動了筋骨。”

曹蓮還在猶豫着,老人已經領着小王實走出了家門。滿氏正在菜市場撿拾着菜葉,突然大風起,雷聲作,天要下雨了,滿氏擡頭看到街前有棟樓,許多人向樓下跑去。這時暴風雨就來了,真乃是,驚雷滾滾激天半,風雨歸來漓人間,地作罍皿容江海,飛澇相漺大街前。曹蓮將兒子安頓在對面街前的房檐下,便冒雨向這邊跑來,極聲高呼:“娘,娘……”

曹蓮跑到這邊的樓檐下,拉起母親就走。

滿氏道:“這裡不潲雨,待雨停了再走吧。”

曹連嚷道:“這是哥哥的樓。”

滿氏道:“是他的樓,我走,我走。”

曹蓮脫下一件上衣我老人披上,母女二人毅然離開了樓檐下,傾盆大雨淋洗着母女二人。樓上的曹仁和毒蛇並肩坐在窗前悠閒地看着雨景,毒蛇看到了暴風雨中的曹蓮母女。蒼空中是劈雷閃電和傾盆大雨,地上是一片汪洋,曹蓮攙扶着滿氏向街對面走去。

毒蛇推了推曹仁笑嘻嘻地說:“曹仁,你看看街上那個討飯的,真向是雨中的老狗,落湯的雞。”

曹仁麻木不仁地道:“那是我娘。”

毒蛇哈哈笑道:“母豬肚裡不能孕大象,草馿的屁股何能生麒麟?你說錯了,那是曹蓮的娘。”

正是:

全無心肝喪人倫,有母不孝比獸禽。

因人成事將官做,老母乞討他不聞。

後人指狗說曹義,又人論豬講曹仁。

世上誰人無父母?大逆不道枉爲人。

曹蓮躺在牀上泣不成聲,她哭道:“我那哥嫂不是人,是豬是狗……”

滿氏勸道:“蓮兒彆氣了,他們罵我,我非但不生氣,反而樂不可支,讓世人皆知他們的罪孽,蒼天不會饒恕於他們。”

曹蓮氣惱成疾,下不了牀。滿氏只好帶着小王實去四鄉乞討,正在地上撿拾被人遺棄的爛菜葉,牛鼻,侯元,朱儀來到了面前。

牛鼻道:“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老人家這些東西髒兮兮的,撿它何用?”

滿氏道:“我們窮人撿它一不餵豬,二不餵羊,留做食用。”

牛鼻道:“這些腐爛的菜葉也許豬羊都不吃,人何能食用?”

滿氏淒涼地說:“好東西誰人捨得遺棄,道爺,人常說飢不擇食,就是這個道理。”

牛鼻問:“老人家爲何如此淒涼,沒有養身?”

滿氏道:“一年中有春夏秋冬,世上人有貧賤富貴,我乃苦命人。”

牛鼻又問:“可有兒女?”

滿氏道:“身窮命賤,一生中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女婿早亡,寡女病在家中,這是我的小外孫。”

小王實道:“姥姥說謊了,姥姥說謊了。”

侯元問:“你姥姥如何說謊呢?”

小王實道:“我還有兩個舅舅,一個做縣官,一個當捕頭。”

朱儀道:“你舅舅自然一個做縣官,一個做捕頭,你和你姥姥爲何乞討要飯撿爛菜葉子?”

滿氏長嘆道:“我這窮老婆子怎能生出做官的兒子,就是生了兒子,也便是有人形無人心的東西。”

牛鼻笑了笑道:“山人我明白了,明白了。”

牛鼻說罷取出一錠四十八兩重的銀子道:“老人家,你拿去買些糧米吧。”

滿氏甚是猶豫道:“道爺,你我無親無故,萍水相逢,如此重金要我無法接受。”

牛鼻道:“非是我對你的施捨,救死扶傷,殺富濟貧,乃仁人之德,你女兒乃一孝女,可嘉可敬,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是請老人家收下吧。”

滿氏急忙叩拜被牛鼻扶住道:“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滿氏淚道:“謝謝救死救難,大慈大悲的道爺,我女兒的病有銀子醫了。”

牛鼻道:“老人家,我再增你三顆藥丸,你們祖孫三代一人服下一顆,萬病全醫,還能延年益壽,強身健體,尤其你的小外孫服下此藥,不是仙丹而勝過仙丹,便會增強智慧,讀起書來如吃書一般,日後金榜題名,身披蟒袍,玉帶纏腰。”

滿氏不可置信地說:“天下能有如此良藥,富貴人家都去買些吃了,豈不個個都長命富貴,做官納仕?”

牛鼻道:“此藥金銀非能購買,當今萬歲也無福享受。”

滿氏更爲詫異道:“我乃一介草民能有何福享受此藥?”

牛鼻道:“你那女婿王順乃大賢大孝之人,他死後陰魂不散,於河邊大哭七天七夜,南海觀世音菩薩路過河邊,將你女婿帶到天宮,向玉皇大帝訴訟閻王不公,不該要他早亡,上有三位老人無人贍養,還有妻小無人照顧,他平生吃齋好善,孝敬長輩,從不殺生。玉皇大帝準了王順的訴狀,因爲身體已經腐爛,不能復生,玉皇大帝欽封王順爲運河水神。這三顆仙丹是昨天夜裡,南海觀世音菩薩讓貧道轉交於你祖孫三代人服用。”

滿氏問:“道長,你是何人?”

牛鼻道:“貧道姓牛名皕,號稱牛鼻老道。”

滿氏和小王實急忙叩拜:“謝謝南海觀世音菩薩,謝謝玉皇大帝,謝謝牛鼻道長……”

牛鼻口中唸唸有詞,道:

“我醉欲言時臬眼,看破天下勿謊言,

三耳秀才通世界,天高聽卑法劍懸。”

滿氏高高興興接藥和銀子而去。

侯元問:“大哥,我們去哪裡?”

牛鼻道:“你二人一個去飲酒,一個去吃肉,我去縣衙會一會那個曹仁,摧一摧他們,別誤了時辰,好上路。”

侯元,朱儀二人大喜,齊聲道:“謝謝大哥。”

牛鼻肩背斬鬼劍向縣衙走來,口中作歌道:

“路人交口月旦評,夜雨滴滴斷腸聲,烏鳥私情哺老烏,

羔羊跪乳謝母情。長街婦人飄灑淚,生兒育子一場空。

忠臣孝子人人敬,奸黨逆子落罵名。”

牛鼻昂首闊步向衙門走去,被兩名衙役攔住,吼道:“瘋道人哪裡去?”

牛鼻高聲道:“見鬼去。”

一個衙役問:“哪裡有鬼?”

牛鼻道:“鬼就在你們的公堂上。”

另一名衙役大怒道:“胡說八道,公堂上乃是老爺。”

牛鼻道:“你那鬼老爺,鬼奶奶,鬼太太都是鬼,鬼到一起來了。”

衙役們吼道:“瘋道人,你狗膽包天竟敢罵老爺是鬼,老爺聽到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快滾,滾。”

牛鼻道:“我要強進呢?”

一個衙役道:“瘋老道,你就可憐可憐我二人吧,我們老爺有個規矩。”

牛鼻問:“何規矩?”

一個衙役道:“老爺怕見老百姓,給我們當班的衙役立個規矩,放進一個人來,扣薪水一兩銀子,道爺,我們做衙役的,誰沒有老婆孩子,我們一個月才三兩銀子的薪水。”

牛鼻道:“好說,好說,我每個月只來三次,保證不來第四回。”只見牛鼻向二衙役用手一指,兩個衙役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裡而紋風不動,牛鼻向衙門走去。曹仁,曹義二人清閒無事坐在公堂上嗑着瓜籽,喝着香茶,聊着天。

曹仁道:“這幾日我心驚肉跳,不怕地,不怕天,就怕牛鼻老道來這邊。”

曹義道:“聽人遙傳,牛鼻老道和他的兩個兄弟沿着大運河一路殺來,若是殺到高郵……”

突然一陣歌聲傳來,二人擡頭看去,大驚失色。曹仁,曹義聽得有人作歌奔公堂而來,擡頭看去,來了一個老道,那老道高聲歌道:“高郵陣陣寒,心爲老婦憐,一雙兒爲官,乞討大街前。

如此不孝子,罵名天下傳。法正民則愨,擿伏又發奸。”

曹義大怒抽劍攔住牛鼻的去路,一聲喝道:“臭道人,這是什麼地方?”

牛鼻道:“窩奸藏鬼的高郵縣大堂。”

曹義吼道:“自知是縣大堂,何故擅自闖入?是不想活了?”

牛鼻憤然道:“人世上兩條腿的做人,四條腿的做豬做狗,我問你曹仁,曹義你生有幾隻腳,長有幾條腿?你曹仁仁而不仁,你曹義義而不義,你的生身之父何故而死,你的老母又身在何方?”

曹仁啞口無言。

牛鼻又道:“你也讀過聖賢書,應知人間大理。父母之恩與天地等,人子亊親,存乎孝敬,怡聲下氣,昏定晨省。難莫難於舜之爲子,焚廩掩井,欲置之死,耕於歷山,號泣而己。冤莫冤於申生伯奇,父信母讒,命不敢違。祭胡爲而地墳,蜂胡爲而在衣?這乃古人之典範,做人之楷模。蓋事難事之父母,方見人子之純孝。愛惡不當疑,曲直何敢較?爲子不孝,厥罪非輕。國有刀鋸,天有雷霆。你如此不孝,大逆不道,天地所不容。”

曹仁勃然大怒立急下令:“來人,給我亂棍當堂擊死。”

於是,曹義與一幫衙役舉棍的舉棍,揮刀的揮刀,舞劍的舞劍,齊向牛鼻撲來。只見牛鼻輕如蝶飛,捷如快猿,這些衙役無論如何也打不到他,折騰了甚時,個個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牛鼻哈哈大笑道:“爲何不打了?曹仁曹義,你兩個惡鬼聽着,天下萬般惡,不孝乃爲先。”

曹仁問:“你是何人?”

牛鼻道:“我不是神也不是仙,牛鼻老道到堂前”

曹仁,曹義一聽是牛鼻老道直嚇得魂飛膽喪,急忙跑到牛鼻的面前,磕頭叩拜,哭喊:“道仙饒命,道仙饒命……”

牛鼻怒道:“曹仁,曹義,你兄弟二人身居官位,食不盡的山珍海味,你們的生身之母卻長街乞討,你二人可知罪?”

曹仁,曹義回答道:“知罪,知罪……”

牛鼻道:“人生一世,承先傳後,繼往開來,草生一春,春榮秋枯,明年再發,沒有父母何有子孫,沒有根種,便斷絕了明年的春色,這個常理你們應當明白。”

曹仁,曹義:“明白了,明白了……”

牛鼻又道:“人生三光之下,能丟千金,不棄名聲,摭取道德,不愧人生。多多善益,萬萬不可作惡做罪,留取罵名而遺臭萬年。我良言相勸於你,多錢善賈也罷,貧困潦倒也罷,盡力而爲,淮陰縣有個李從善背母乞討,乃天下第一孝子之美譽。你們也生兒女育子孫,孝其父母做楷模,留於子孫示範。”

曹仁,曹義道:“是,是,是是。”

牛鼻道:“三日內必須把你們的老母接至家中,讓老人頤養天年,享幾日天倫之福,我就告辭了。”

曹仁,曹義連聲道:“是是……”

良久不聞牛鼻的說話聲,二人擡頭看看,牛鼻已經無影無蹤,飄然而去,二人不寒而慄。

曹仁失魂落魄一般走回家來,毒蛇正在客廳吃茶。她向惘然若失的曹仁看了看道:“往日回來高高興興,爲何今天回來焉而吧幾的,哭喪着臉向死了七八個爹似的,有何不快於我說來。”

曹仁心有餘悸的說:“那個殺人如麻的牛鼻老道來到了高郵縣,還去了縣大堂。”

毒蛇道:“此話當真?”

曹仁道:“我能做這個官,多虧你,豈能騙你,我也不敢騙你。”

毒蛇也產生了幾分的害怕,她道:“那個雜毛老道人死心不死,神奇般的傳說,他沿着大運河殺來,氣勢洶洶,我們惹不起哇。”

曹仁道:“他要我三日內把我娘接到家來,好好服侍。”

毒蛇哪還願意,嚷道:“接那老東西?要接就讓曹義接吧。”

正是:

曹仁曹義枉爲男,任從惡妻逆逞蠻,視其老母作糞草,

奉爲楷模是曹蓮。生兒育女以防老,無兒無女乃可憐。

曹仁曹義不仁義,大逆不道罵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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