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雲山千疊(三)

“團長!機長說現在高度一千英尺(304米),速度每小時一百四十公里,距離空降場還有十分鐘航程!”參謀長唐龍湊在徐永晉耳邊大聲喊着,完後勸道:“團長,請最後再考慮一次,這樣冒險是否值得!”

徐永晉檢查下背在身後的降落傘,站起來看着機艙裡的軍官。這些團部軍官在唐龍從駕駛艙那頭晃悠着走到徐永晉身邊時,很自覺地將手上的那些小東西收拾起來,面色凝重看着坐在艙口的徐永晉。

飛機在奧爾比亞補充燃油時,政治部主任鍾濤已經把徐永晉臨時做出的決定,對運輸機帶隊大隊長與101傘兵團團部其他軍官做了通報。可想而知,不管是運輸機駕駛員,還是101傘兵團團部那些軍官,對徐團長臨時做出的決定,一個個怨聲載道,雖然當着徐團長的面,軍銜不高的那些軍官會充滿崇拜的誇讚“團長英明”。

運輸機駕駛員是爲已經制訂的計劃,突然增添了變數,必須做出修改,感到不耐煩。至於101傘兵團團部的那些軍官,團長大人要和士兵打成一片,他要身先士卒給戰士們做個好的表率,其他軍官豈能落在團長大人後面?總不能團長不怕死,手下卻害怕發生不幸。徐團長腦袋一熱,以身作則,卻毫無來由讓團部軍官們也置身險境,軍官們心裡自然不會太舒服。

“五分鐘後抵達空降場!航速一百,高度八百!”

航速一百,是說飛機時速每小時一百公里,至於高度八百,當然不是距離地面八百米,而是八百英尺,換算成公制,相當於兩百四十三米。

看了眼艙門上的小燈,準備傘降的紅燈已經亮起。

“起立!”徐永晉站起來,大聲對機艙裡的軍官喊着,同時手心向上擡了擡。機艙外發動機轉動聲極爲嘈雜,就是大聲喊叫,也不能保證機艙裡的人們聽明白,輔助手勢,就能讓大家知道你表達的意思。

“檢查裝備!”

喊出檢查裝備口令,徐永晉低下頭仔細檢查衣服上與揹包的每個釦子是否扣上,每個鎖釦是否已經合上,每次跳傘他都要做這套程序,跳傘是一項風險極大的運動,它被太多不可預知因素左右,已經很危險了,要是自己再馬虎,天空來個人傘分離,那可就有樂子瞧了。

“檢查裝備報告!”

“十二號準備完畢!”“十一號準備完畢!”“十號準備完畢!”……“二號準備完畢!”

每個人大聲說到最後一個字,都同時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徐永晉看自己面前的唐龍說完,。自己也大聲喊道:“一號準備完畢!”

說完徐永晉向後退了一步,將艙門位置讓了出來,團參謀長唐龍左腳邁到門前,綣身半蹲,手掌外翻扣在艙門外。

“保持隊伍緊密!”

後面的軍官如同傘兵團戰士,一個接一個向前移動,挨個排在前面人後面。

從門縫裡,可以看到下面蒼鬱的樹林,連綿起伏的山包,遠處羣山中一座城堡在偏西的太陽照耀下,氣勢雄偉,挺拔壯觀。兩架飛在前面領航的戰鬥機向兩旁一分,一架繞到右邊,另外一架從左面翻轉半圈,向更高的空中扶搖直上。紅燈熄滅,綠燈亮起,徐永晉探頭看了眼下面,羣山中出現一片狹長平地。

“準備好了嗎?”

最後確認完畢,徐永晉輕拍下唐龍左腿,唐龍綣身爬出艙門,攀着機翼跳了出去。跟在唐龍後面的團部軍官一個接着一個爬出機艙,消失在徐永晉眼前。機艙裡只剩下徐永晉,和其他人一樣,彎腰爬出機艙後,徐永晉閉上雙眼,仔細回味在軍校時,教官對自己提出的各項要點,手一推機翼,身子向前一撲,徐永晉離開了飛機。

藍天與大地猛烈旋轉,晃動,氣流刮的臉面生疼,大地以驚人的速度迎面撲來。將急速下落身體控制住,徐永晉拉了掛鉤,好象被人用棍子在肩膀上猛敲了一擊,時間與空間突然停頓,降落傘打開了。

自由落體下降時,徐永晉有些頭昏腦漲,不知身在何方,滿腦子想的只是不要仰面朝天拉開傘掛鉤——如果這樣做,有極大可能自己給自己宣判絞刑——傘完全打開,徐永晉才心神定下來,有工夫打量周圍。

無數白色的花朵在天空綻放,蒼鬱的樹林就在腳下,左面是起伏的山地,右面是湛藍的海洋,遠方地面還鋪了五顏六色的布匹。飄在空中的徐永晉,看着下面那些彩色飄帶,不由走了神。演習中,用各種顏色布匹給天空傘兵指引季節方向,算是很好的辦法,不過真實的戰場下,這種方式不具有可行性,地上鋪着這麼多布,等於告訴敵人在這裡多加戒備,如何解決指引集結地問題,是困饒徐永晉的一大難題。正想着,徐永晉猛然發現自己距離地面已經很近了,於是雙腿併攏,膝蓋微微彎曲,雙手握拳抵在額頭,低頭下顎抵緊頸部,準備承受落地的衝擊力。

一切都按照教科書去做,條件反射般做好了一切,徐永晉卻驚愕地發現自己下面是片小樹林與農田交界處,按照計劃,原本應該落在麥地裡,可現在微風正把他向樹林那邊推動。人在天空完全無法控制下降地點,只能任憑風把自己帶到任何地點,這也是爲什麼選擇傘降場地點極爲苛刻的原因,按照規定,傘降場要避開山區,免得傘兵墜入懸崖,要避開河流,巨大沉重的傘衣蓋在身上,就算河流很淺,也能把誤落在河裡的傘兵淹死,要避開樹林,那些樹枝可能劃傷身體,刺瞎眼睛……選擇空降場時,先遣隊已經一再保證空降場周圍不存在樹林,只有孤零零幾棵樹木,對空降不夠成任何危險,可徐永晉現在卻發現自己遊走在麥地與樹林之間!

徐永晉只能將臉緊緊貼在手臂後面,閉上眼睛,心裡一再念叨着從東土的玉皇大帝到西方的上帝,祈禱他們保佑自己不要那麼倒黴,或許心誠則靈,一陣風吹過,飄在空中的徐永晉感覺自己又從樹林上向麥地方向飄去,心裡還沒感謝完那些夠意思的神仙,無數的枝條在他身上劃過,人被一股大力一拉,懸掛在半空中——那些佛祖神仙到最後還是沒有拯救了徐永晉,在跟徐永晉開了一個惡作劇玩笑後,他們也失去了品嚐祭品的口福。

吊在半空中的徐永晉與後面的樹幹猛烈撞了幾次,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沙袋,正在接受拳擊世界冠軍猛擊,渾身所有的骨頭正在每一次撞擊後碎裂,人要變成一堆裝在皮囊中的爛肉了。晃的七暈八素時,更倒黴的是傘繩將他纏了起來,就好象裹糉子一樣,纏住了手腳,越掙扎捆的越結實。徐永晉腳上頭下,血液充進腦袋裡,只聽得上面傘衣與樹枝摩擦時發出吱吱呀呀聲。

徐永晉在心裡一個勁詛咒牢固結實的傘繩,要是不那麼牢實,掙扎了半天,繩子應該斷開,只要斷開,自己也就能擺脫眼前困境,可真要不結實,傘打開時那股猛烈的拉扯力,說不定更早就讓傘繩斷開,那時侯斷了徐永晉只能表演空中飛人。

“有沒有人?……快把我放下來!”

倒吊在半空中的徐永晉有氣無力地哼哼着,他的手腳全被纏住,無法取出插在傘兵靴裡的傘兵刀,要是沒有人幫忙,靠他自己的能力,無法離開這該死的油橄欖樹。徐永晉感到自己快要窒息,各種各樣的彩色雪花在眼前飛舞時,下面傳來跑步聲。

“這位兄弟,你怎麼吊在這裡?”底下有人放肆地笑了起來。

“放我下去,該死的傘繩纏住我了。”徐永晉話還沒說完,晃動的傘繩轉了半圈,讓他可以看到下面站着的人,一看原來是自己傘兵團軍士,沒在軍官們面前丟臉,這讓徐永晉好受不少:“中士……幫我把傘繩割開。”

臉上塗了油彩的中士在徐永晉轉個半圈時,看到了徐永晉衣服上的肩章,任他怎麼想,他也沒料到懸掛在面前的,居然是他的中校團長!

中士張大了嘴,半天合不起來:“團長?您怎麼掛在這裡?”

“少廢話,快割繩子!”

“是,團長!”中士急忙爬上樹,割開束縛住徐永晉的繩子,讓徐永晉先不再倒懸,然後將傘衣與下面的徐永晉之間繩索割斷,徐永晉狼狽摔在了地上。

在從樹上跳下來的中士幫助下,徐永晉解開束縛在身上的那些繩子,慢慢站了起來,踮着腳跳了兩下,運氣還算不錯,倒吊在樹上時,感覺散了架的骨頭,現在雖然很痛,卻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並且沒有斷裂。至於身上,劃開的口子不少,臉上、手臂上、腿上到處都在流着血,不過那些口子都不深,只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對以美爲榮的宋玉那種人來說,這些傷口自然破了相,屬於天要塌下來的大事。可對於一名軍人來說,這些卻連輕傷都算不上。

吊在樹上時,徐永晉一個勁痛斥工人將傘繩做的太結實,現在下來了,他又將所有的詛咒都送給了這片算不上很大的油橄欖樹林。要讓這片“該死的油橄欖一把火燒了“。這話也就說說而已,真要燒了這些樹,他可承擔不起那份責任。

“你是哪個連的,中士?”

中士急忙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報告團長,一營一連二排二班班長中士李海保向您報到。”

徐永晉低着頭,看着自己正在活動着的腳踝,隨口說道:“李海保?這個是中國名字吧?你的本來姓名叫什麼?”

中士臉上雖然塗了油彩,可他那高挺的鼻樑,淺黑的膚色,捲曲的頭髮,藍色的眼珠,這些都說明他不是東方人,連混血兒也談不上,作爲其他國家移民到中國的這些人,他們雖然加入了中國國籍,很多人都取了很有中國特色的名字,可他們原來的名字還在使用,譬如徐永晉的同學迪迪。

“海因裡希·保羅·拉瓦利耶。”

“德裔?”

“不,法裔。”中士糾正道:“我的祖先是新教徒,路易十四時,法國在1685年頒佈了《楓丹白露敕令》,撤銷了《南特敕令》,按照新的敕令,要徹底清除國內的新教徒,那時候我的祖先離開法國,流亡德國。”

中士將自己的身世大致向徐永晉做了說明,現在德國人是敵人,德裔在中國國內的日子可不大好受,軍隊裡雖然沒那麼嚴重種族歧視,可這種歧視多多少少總是存在一些,就算別人不說,德裔戰士自己也會覺得不舒服。按照拉瓦利耶(姓爲拉瓦利耶,名是海因裡希)中士所言,他的祖先離開法國後加入了拿騷的國籍,後來隨着德國統一,又變成了德國國籍,在他父親輩時,中國的外籍軍團在海外招收合適兵員,當時世界上中國外籍軍團的待遇相當好,普法戰爭後,法裔德國人在德國又受到不少歧視,於是在這背景下,他的父親帶着他的母親和幼小的他,離開了德國,乘船到了中國,全家加入中國國籍。

“哦,那麼我該叫你拉瓦利耶了。”

李海保聳了聳肩:“不,團長還是叫我小李好了。我喜歡我這個中國名字。”

“小李,好樣的。感謝你把我從這該死的樹上救下來。我要親自在全團面前授與你獎章。”

李海保撇了撇嘴:“全團面前?不,團長,還是免了吧,那些軍官要是知道是我救了你,他們會弔死我的!”

徐永晉愕然看着不以爲然的李海保,想想自從自己到傘兵團後,軍官們和自己之前在感情交流上,一直存在着巨大的鴻溝,他們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不過對個小小的中士,給他穿幾雙小鞋又算得了什麼事情?徐永晉自己還是軍士長的時候,當時的頂頭上司王連長可是整的徐永晉一點脾氣也沒有。再想下李海保把自己救下樹,自己當然應該感激人家,只是自己被倒吊在樹上,要是傳出去,可是很影響團長的威嚴。

“還是算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謝。”徐永晉主動伸出手,和李海保握了握手:“你父親加入了外籍軍團?”

“是的,在第一師第一旅服役。”李海保很爲自己父親感到驕傲。

“傘兵團不少人要麼自己,要麼父親,都在外籍軍團服役過。”徐永晉一邊說着,一邊找了根棍子,暫時當柺杖,腳踝的骨頭雖然沒斷,不過從樹上落地的時候,有些扭傷了筋。“那麼你和你母親呢?住在什麼地方?”

“迪化,新疆天山那邊。”

徐永晉點了點頭,有些嚮往:“好地方,就是距離內地太遠了點。怪不得我總覺得你說話舌頭有些僵硬,既然是新疆就難怪了。你會法語嗎?”

“會一些。”說着李海保嘴裡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話。

“什麼意思?”

李海保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是這樣。”徐永晉的反應出乎李海保意料:“我不會說法語,不過我會說兩句德語。哈里特,載特茨庇赫,施內列爾,施瓦依根。”

“團長您說的真好。”

“還像嗎?”徐永晉淡淡一笑。

這些話是在總部時候聽翻譯學的。徐永晉見過那些翻譯審訊德國俘虜,叫俘虜坐下時,翻譯就會說“載特茨庇赫”,要求俘虜加快說話速度,他們會說“施內列爾”,不許俘虜說話時,他們又說“施瓦依根”。至於“哈里特”,是德語站住的意思。

“走吧,去看看弟兄們如何了。”

徐永晉摘下鋼盔,從揹包裡找出傘兵貝雷帽戴在頭上,拄着“柺棍”走出了小樹林。天空一架架運輸機還在不停兜着圈子,一次又一次飛越空降場,不過現在已經進入尾聲,天空飄蕩着的傘兵不多了,麥地裡,那些落地的傘兵解脫傘具,收攏傘衣與傘繩——正式戰鬥傘降,當然用不着回收降落傘,可這是演習,用不着一切按照戰鬥來做,不然就顯得太浪費了,雖然中國是經濟強國,也經受不起軍人如此浪費。

麥地裡,一名軍官衝着落在周圍的傘兵高聲喊着:“快!弟兄們快點!揀起武器,要把演習當成戰爭,爲了你們的家園,戰鬥吧!爲了你們的子孫後代,戰鬥吧!我們是傘兵,是天下第一兵!傘兵沒有一顆心畏懼戰鬥,傘兵每一隻手臂都強壯如鋼,前進!向着阿勒薩尼,前進!”

“那是你們連長?”徐永晉舉起木棍,指着正在鼓舞戰士加快速度的軍官。

李海保肯定回答:“是的,那是我們連長騰威上尉。”

“好樣的,是個好連長。小夥子……歸隊吧。”徐永晉在李海保後背拍了一拍。

“前進!我是你們團長,大家跟隨我前進!榮譽在向你們招手,光輝燦爛的時刻就在前面!”徐永晉一手拄着柺棍,一手舉着手槍,從樹叢裡出來,挺胸對麥地裡的戰士們高喊。這也就是演習,如果是實戰,落在敵後的話,這樣大聲喊叫,等於給敵人當靶子。“弟兄們,快點走吧,前面來的人已經燒了熱騰騰可口飯菜,舒適的帳篷正在等着大家,先到者我將取消他今天夜裡拉練!”

很顯然,和榮譽比起來,熱騰騰的飯菜和舒適的帳篷對戰士們很有吸引力,至於先到者取消夜裡拉練,這就更是充滿了誘惑力。坐了太長時間飛機,人要顛散架了的戰士們一聽只要先到就能取消讓他們厭惡的夜裡拉練,一個個馬上渾身充滿了能量,精神抖擻地在麥地裡跑了起來。

徐永晉看了眼一營一連騰連長,在徐永晉看來,那個騰連長吆喝了半天,好話壞話都說了不少,可浪費那麼多口水,戰士們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他的效果可以說是零。和上尉比起來,徐永晉這個中校團長就牛多了,很簡單兩句話,那些戰士們全跑了起來。

當過戰士的徐永晉很明白戰士們想要什麼。對戰士來說,榮譽、正義,這些全是空話,只有吃的好,住的暖,纔是實在的,如果不用夜裡執勤,那更是要叩謝菩薩保佑。當戰士的時候,徐永晉很厭惡夜裡行動,可現在他當了團長,他就不得不爲了部隊戰鬥力考慮。傘兵團不比其他部隊,這個團裝備了太多輕武器,重火力支援幾乎等於沒有,這要大白天和敵人步兵頂牛,徐永晉實在不敢想象後果如何,於是只能加強夜戰能力。可加強了夜間訓練,不光士兵喊累,軍官們也在私下裡埋怨不已——從團長開始,人人以身作則,夜裡訓練時一個也少不了,軍事主官還好,那些文職軍官可就吃苦了。

沒有月亮的夜晚,站在沙灘上,藍黑的天空繁星點點,星光灑在大地,看起來冷冷的,使人悵惘。前面海浪嘩嘩聲如同天籟之音,那麼低沉,又很有穿透力,那聲音好象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黑色的海水在遠處不斷起伏翻滾,近些了,一道道白色水線慢慢着朝沙灘逼近,最後上了沙灘,化爲一片泡沫消失不見。

“從開始空降,到三個營在三個空降場集結完畢,一共用去一個小時時間。如果從空降開始計算,到全團集結在一起回到營地,一共用了四小時。參與演習的全團將士,除少數人落地時因爲不慎,有輕微擦傷、扭傷外,沒有發生一起惡性事故。”

“人沒摔就好。要是戰前訓練發生不幸事件,這對全團信心都是一個打擊。”徐永晉站在沙灘上,左手輕輕撫着右臂,他的右臂在落下來時,被樹颳了不小的一個口子,屬於參謀長所說少數“輕微擦傷”之人。徐永晉不想光聽好話,詢問道:“演習中暴露出什麼問題沒有?”

唐龍搖了搖頭:“降落時一切都好,人員安全離開飛機,安全落地,傘降物資也準時定點空投下來,機槍、迫擊炮、炮彈,基本完整。唯一的不足,就是團部電臺出了問題,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團長您決定的那麼突然,通信部門根本就沒做好準備,倉促把電臺投下去,出現問題很正常。以後只要在緩衝上稍微改進下,這問題自然能得到解決。”

“參謀長,你看我們團是否可以拉上戰場了?就這次演習表現出來情況,你實事求是的說說。”

唐龍自信地說道:“我不認爲還存在什麼問題……小問題任何時候都會存在,但這些不會影響部隊戰鬥力。”

“是啊,我也這麼想。”徐永晉贊同道。

傘兵團有着光榮的傳統,如果說鐵血青年團是軍隊王牌中的王牌團的話,那麼101傘兵團就是天下第一團,至少徐永晉是如此理解他現在所在的團。

不過讓徐永晉擔憂的是,因爲運輸機有限,傘兵實在太少了,全世界唯一的這個團不過八百人,雖然有個團架子,可從人數上來說,他的這個團不過是相當於陸軍一個普通營,而且重火器還不如步兵營。戰爭中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武器不起決定性作用,這話沒有錯,可沒有武器,或者雖然有,而武器太差,這也是萬萬不成的。中國有不少武林高手,聽說有些武林高手在白刃戰中,一個可以對付十來個敵人,可是由一羣武林高手組成的大刀隊,在機槍與火炮編織成的火網下,他們能衝到敵人戰壕裡的,不足百分之十,其他百分之九十都要交代到衝鋒道路上。武林高手都是如此,普通人又會如何?而且對手要是戰車部隊,徐永晉實在無法想象那些高手能大喝一聲,一拳將戰車打個窟窿。能做到這樣事情的,不是高手,而是神仙了。

徐永晉的傘兵團裡當然沒有神仙,長這麼大,除了年畫和寺廟,他也沒在什麼地方看到神仙,人都是肉長的,一槍過來兩個眼,沒有誰真能視子彈與炮彈如無物。武器要是不如人家,想要獲勝,難度自然很大,這不是簡單說一句“部隊有必勝決心”,或者“我軍是百戰百勝正義之師、威武之師”就能把武器的作用完全蔑視了。

就裝備而言,很可憐,他這個天下第一團裝備實在太差勁,不是說武器不好,戰士們手中武器都是研究院精心研製,軍工廠用心打造出來。不管是手槍、衝鋒槍、卡賓槍、狙擊步槍,還是機槍、迫擊炮,在同等口徑下,它們的性能都是出類拔萃的。可這些都是輕武器,裝備傘兵最多的是手槍,手槍有效射程才五十米,五十米內,可以精確瞄準敵人射擊,超過五十米,打着誰沒打着誰,這隻有天知道,如果超過四百米,就算打中一蚯蚓,子彈也只是讓蚯蚓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少量裝備的輕機槍性能不錯,能對四百米內目標進行有效壓制,超過四百米?強弩之末,力不能穿魯縞,而且不管是輕機槍還是輕型迫擊炮,這些都無法對戰車構成什麼威脅。

據徐永晉掌握的情報,德軍在意大利部署了大量師團,其中還有少量戰車部隊,根據掌握的情報,加爾加諾半島、薩勒諾灣都有這種戰車部隊存在,至於格羅塞託——這是徐永晉認爲傘兵團極有可能空降的地區——不光部署了一支參加了法國之戰與俄國戰爭的精銳戰車部隊,還有大批德、意空軍駐紮在那裡。看樣子第三集團軍羣要發起的行動,已經被德、意掌握,至少是部分掌握,而且他們也知道即將對意大利發起的進攻,將動用中國所擁有的世界上第一個傘兵團。現代戰爭無秘密可言,可以選擇的地方就那麼幾處,同盟國很容易就選擇了在什麼地方加強部署。

能給予傘兵團一定支援的有那些?徐永晉面對一波又一波沖刷着沙灘的海浪,默默曲着手指數着。按照徐永晉預計,即將發起的戰役,傘兵團不可能距離海岸線太遠,任何遠離主力部隊的舉動,都是極爲危險的。如果距離海岸線近,傘兵團將取得海軍艦炮火力支援,還有現在部署在西西里島與撒丁島的轟炸機羣,它們也能給傘兵團必要的空中掩護,當然,這些都需要電臺能穩定並且及時和各支援部隊聯繫。

“請示總部,請求給我們團,營級單位裝備無線電臺,同時團部也需要備用電臺。團裡面研究下如何在空投時,更好地保護好電臺完整,能及時正常工作。即將到來的戰鬥,電臺對我們行動將極爲重要。”

“好,我儘快派人到前指走一趟。”

唐龍剛走,徐永晉還沒感受多少科西嘉島夜色之美,團政治部主任鍾濤又找了過來。

“團長,胳膊還好嗎?”

徐永晉下意識用手捂了下劃傷地方,淡然道:“沒什麼問題,不過是樹枝劃了一下。開始有些火辣辣疼,過段時間就好了。”

鍾濤如釋重負:“沒什麼大礙就好。”

徐永晉看着鍾濤有些難爲情,還在西西里島時,這位政治部主任可是竭力反對徐永晉“身先士卒”,非要逞強和戰士們一起跳傘不可。爲了體現出自己在傘兵團的權威,徐永晉甚至連威脅也用上了。幸好科西嘉島上跳傘進行的很完美,參與跳傘的團部軍官沒有一人遭遇不幸事件,不然出現了死傷,他這個團長必須承擔責任。現在最先提出跳傘的自己受了點小傷,政治部主任卻沒抓住這點,來強調當時他的英明,鍾濤越不說,徐永晉越覺得臉有些發燒。

“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過來看看。”

“主任應該去看看戰士們,他們今天轉場辛苦了,這時候政治部主任應該和他們在一起。”

“等下我會去各個連轉轉。”鍾濤看了眼徐永晉:“今天晚上拉練還照常進行嗎?”

徐永晉卻問道:“上級有沒有下達作戰任務?”

“沒有。”

“既然沒有,訓練照舊。”

“我猜也是如此。”鍾濤笑了笑:“那些最先抵達營地的戰士呢?他們是否取消今夜訓練?”

“說出去的話總要兌現,主任不希望我失信吧?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話是這麼說,不過大家都拉練,就那麼幾個人留在軍營睡大覺,別人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徐永晉搖了搖頭:“戰士們不會這樣想,他們只會埋怨自己跑的太慢,不過以後訓練中,要是有什麼獎勵,有些人玩些小聰明是很可能的。”

“我就怕這樣,決不能讓這種歪風邪氣冒頭。”

“這個用不着太過擔心,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告訴戰士們,我們馬上要上戰場。爲了他們自己性命着想,還是趕緊臨陣磨磨槍罷。那些運輸機明天什麼時候走?”

“天一亮就起飛。”

“那麼紅旗一師後天開始就要抵達這裡。”

“不,我剛纔從前指政治部過來,聽那裡人說,紅旗一師已經起程,他們乘坐輪船過來。”

“不是說坐飛機?”

“時間來不及。”

徐永晉看着大海,若有所思道:“這麼說,戰鬥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徐永晉和鍾濤剛纔提到的紅旗一師,是中國第一支快速部署師,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紅旗第一機降師。成立了傘兵團後,軍方認爲有必要在建立一個搭載飛機的步兵師,這個步兵師不用和傘兵一樣,跳傘投入戰鬥,而是傘兵團先佔領一個機場,或者是佔領一片可以供運輸機降落的開闊地,然後紅旗一師搭載飛機過去投入戰鬥。由於受運輸機機艙空間與載重限制,機降師的重裝備比普通步兵師稍微少些,戰車、重炮當然不可能有,不過輕型火炮數量卻不少。

和傘兵團一樣,紅旗第一師也是中國軍隊中頭等主力部隊。說起來101傘兵團和紅旗第一師有着深遠的淵源。101傘兵團前身是在解放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榮譽第一師第一團,離開這個師改編成傘兵團不過一年多時間。至於紅旗第一師,他不過是換了個番號而已,紅旗第一師原來的番號就是榮譽第一師。

在一年前部隊擴編中,成立快速反應部隊時,軍部很迷信解放戰爭中那些功臣師團。從榮譽第一師抽調一個團成立了傘兵團後,榮譽第一師的其他三個團整編成了機降師,和其他陸軍部隊不同,改編後,紅旗第一師取消了旅級指揮層。

除了陸軍大批師團現在就在科西嘉島,海軍的陸戰旅也和外籍軍團早就抵達這裡,現在傘兵團也到了,還在西西里島的紅旗第一機降師又會在兩三天內抵達,衆多部隊集結在此,當然不是讓大家過來欣賞科西嘉美景。隨着最後一支王牌部隊到達,有歷史記載以來,最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即將打響。

“你剛纔到政治部去了?”

“是啊,人家說明明計劃裡沒有團部軍官跳傘,可怎麼團長親自跳下來了?還一瘸一拐的,他們要拿我是問。”

徐永晉乾笑兩聲:“這些人怎麼這麼多事?算了,隨他們折騰去。你去政治部有沒有見到傅副司令?即將開始的戰役,可是在他領導下,傅副司令有沒有說什麼。”

“傅副司令倒沒見着,不過張參謀長倒是見到了。參謀長還很不高興說‘這個徐永晉,他以爲自己是士兵?你去告訴他,下不爲例!要是再給我知道他不經請示私自行動,我非扒了他皮不可!’”

“參謀長真這麼說?”

“我還騙你不成?”

“哎呀……”徐永晉摘下軍帽,撓了撓頭:“可惜跳傘太危險,不然我請張參謀長體驗下跳傘多好!你有沒有向參謀長保證?就說我以後再不會犯這種事情了。”

“保不保證不都一樣?反正這個團你做主,別人說什麼也沒用。”

徐永晉聽鍾濤話裡酸氣太重,不由笑了起來:“怎麼能這樣說?我這人很民主,能夠聽取各位前輩意見嘛,只要合理的意見,本人一定採納。這些不用深究,反正民主集中制我是舉雙手贊同的,決無破壞規矩行爲。參謀長還說了什麼,有沒有提英國那邊準備?”

鍾濤暗想徐團長破壞民主集中制的例子實在太多,只是這人臉皮比誰都厚,除了符合他心意的,還有什麼意見是“合理的意見”?不過部隊主官裡向徐團長這樣的人實在太多,要抓典型還輪不到他徐永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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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徐團長不想就此事展開,鍾濤只能回答後面的問題:“英國那邊沒有最新消息過來。不過參謀長倒是說同盟國在意大利的守備力量又得到了加強。”

徐永晉踩着地上沙子,用後跟轉了幾圈,沙灘上出現一個淺坑,接着他又在另外一處,再次踩了一個淺坑出來,看着沙灘上的坑,沉思道:“是啊,我們把意大利周圍的島嶼佔的差不多了,不管是西西里島,還是撒丁島,或者是科西嘉島——最近還拿下了厄爾巴島——從這裡我們很方便就能登陸意大利,就算游泳,也能從西西里島游上意大利半島。對同盟國來說,想要守住意大利,恐怕沒那麼簡單了。而且我們佔領了這些意大利西部的島,這樣意大利的西海岸的壓力可想而知,這時,如果我們出奇兵登陸布林迪西呢?他們可防不勝防啊。這就是掌握了制海權的好處了。”

“制海權的好處,你知道,我知道,敵人也知道,可他們又能怎麼辦?總不能沒有制海權就不打仗,真要這樣,戰爭倒簡單了,守不住他們也要守,要是給我們攻佔了羅馬,同盟國更是乖乖不得了。”

“不錯。可英國人在幹什麼?難道他們想等我們把所有的敵人都牽扯到自己身邊,他們在閒庭信步登上法國海灘嗎?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這是上層該考慮的事情,你我就不用爲古人擔心了。”

“不錯,管他別人幹什麼,我們還是管好自己再說吧。”徐永晉看了眼身後星星點點的篝火,再看了看手錶:“回去吧,讓戰士們先休息兩個小時,兩小時後拉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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