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九一二年九月十一日,星期天,下午三點。比利時維爾維埃。

西南天空高懸着耀眼的太陽,瓦藍的天空上幾朵白雲慢悠悠飄‘蕩’着,平緩的山坡綠草如茵,山坡上蓋了一座崗亭,菲力普下士半靠着崗亭外壁,無‘精’打采地看着山坡北面。

北面的山坡與南面一樣平坦,只是南面長着青草,屬於比利時領土,而北面是‘挺’拔的松樹,屬於德國領土,區別***。菲力普下士到這裡已經一年多了,每天面對着同樣的草坪,同樣的松林,讓人鬱悶不已。菲力普知道現在世間並不太平,只是對面的德國在這麼長時間內一再發出威脅,可最後又退讓了,這讓他高懸着的警惕‘性’鬆弛下來。

從八月一日起,德國皇帝要求比利時給德軍借道,當然,這被嚴守中立的阿爾貝國王嚴詞拒絕了,爲了防備德國宣戰,菲力普所在部隊進入了戒備狀態,不過德國和法國的戰爭已經打了一個多月了,隔壁的戰火併沒燃到這裡。按照報紙上所說,法***隊正在收復失地口號下英勇地衝向阿爾薩斯——洛林,付出了巨大代價,將那邊的德軍擊退三十公里,這也讓德軍自顧不暇,比利時全國從上到下都輕鬆了許多。

自從八月底開始,每天從早到晚北面松林後面就傳來持久的轟鳴聲,聽邊境對面過來的探親人士介紹,德國人用汽車拉着無數稻草人往邊境這邊開過來,同時在卸下稻草人同時,又將德比邊境警備部隊偷偷朝南邊的阿爾薩斯——洛林方向拉,現在菲力普面前就沒了頭戴尖頂帽的德國佬,看起來那邊德國形勢極爲危機了,不然也不會如此做。進入第一線戰壕的比利時部隊在緊張了好一會兒後,見連邊界小規模衝突都沒有發生,神經鬆弛下來,又開始了正常生活,現在菲力普後面不遠的戰壕後面那些帳篷周圍就拉了不少繩子,上面曬着毯子衣‘褲’之類的東西。在帳篷後面,炮兵連的那些野戰炮神氣地擺成一線,炮口卻用油布堵了起來。今天是星期天,昨天晚上部隊裡很多軍人放假回家休息去了,他們要到今天晚上七點纔會歸隊,菲力普只是個下士,今天還要站崗,不然他也可以申請休假,好好找情人過一天。

遠方空中傳來輕微的嗡嗡聲,菲力普知道德國每天例行的空中偵察又來了,這些天每天頭頂都有一架飛機晃悠,只是他們沒有飛過國界,比利時也不好說什麼,別人看飛機如同看外星來客,菲力普看了這麼多天已經不稀罕了,腦子裡正想着晚上是否到村莊裡找情人瘋狂他一晚上,那聲音越來越大,漸漸‘逼’近了,菲力普的思路被打斷了,惱火地擡頭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可一擡頭,菲力普張大了嘴巴合不起來。

空中四架黑‘色’塗裝的AviatikB·I飛機正筆直地朝比利時這邊飛了過來,看樣子他們根本沒打算在自己國境一邊轉圈了。

傻了眼的菲力普呆看着四架飛機從頭頂飛過,很快飛到了壁壘地段,在上空來回盤旋着。空中傳來劃破空氣的嘶嘶聲,一連串拖着白‘色’煙跡的炮彈掠過菲力普頭頂,準確地落在了比利時軍隊挖的戰壕周圍。一道白‘色’光圈猛然朝周圍擴散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耳邊炸響,晾在繩子上的毯子、衣服在空中緩慢地飛舞着,菲力普張大的嘴還沒有合攏,衝擊‘波’就將他重重摔下了山頂。

“德國人!……德國人進攻了!……”大地在顫抖,菲力普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沒醒過味來,等他‘精’神稍微正常些,爬起來帶着哭音大喊着朝後面的陣地飛跑過去。用不着菲力普再喊了,連串落下來的炮彈已經表明了比利時遭遇攻擊。菲力普還沒跑回陣地,一顆炮彈就落在他身邊,黑‘色’的泥土如同噴泉猛地衝了起來,散開的黑‘色’硝煙中夾雜了淡薄的紅‘色’血霧。

半個小時內,比利時部隊所在的戰壕被炮火犁了個遍,毫無防備的比利時軍隊在炮火轟擊下損失慘重,剛纔還在帳篷裡的士兵遭到攻擊,馬上撒‘腿’朝戰壕奔去,只有是否攜帶了武器他們根本就沒注意,成百的比利時士兵不是在逃出帳篷到戰壕的路上被炸的四分五裂就是在戰壕裡被震的七竅流血而死。

如同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炮彈延伸後,殘存的比利時士兵擡起頭,滾滾黑煙在陣地上空翻滾着,一個個被摧毀的地下掩蔽部好象張開的大嘴,剛纔還如茵的草地現在到處是餘煙裊繞的彈坑,後面炮兵陣地上,一‘門’火炮成了散落一地沒用的鋼鐵垃圾,戰壕內外躺了一地殘缺不全的穿着藍軍服的比利時士兵屍體,負傷的、垂死的士兵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人如墜地獄。

“美麗的‘花’兒開在山坡上,白‘色’的小‘花’叫***裡卡,美麗的‘女’孩象鮮‘花’,我願是那蜜蜂伴在你身旁……”炮彈還在後面不停地炸開,隆隆轟鳴中,隱約傳來雄壯的德國歌愛裡卡。

“德國人……德國人上來了!”有人顫抖着呻‘吟’道。

在那些戰士眼裡,對面山坡上幾輛鋼鐵怪獸發着隆隆怪聲衝在最前面,陽光下,鋼鐵怪獸前裝甲閃閃發光,在他們後面漫山遍野都是穿着灰綠‘色’軍服,頭戴‘蒙’布尖頂頭盔的德軍士兵,無邊無際的德國兵在樂隊伴奏下高歌着《愛裡卡》朝比利時陣地開進,走在最前面的德國兵居然還打着橫幅。無數人流沿着一個方向前進,從遠處望去景象煞是壯觀,只是對比利時人來說,這談不上什麼賞心悅目,而是讓人感到噩夢般地恐懼。

如此強大的突擊兵團不是短短三兩天才能集結完成的,比利時人現在才明白所謂的稻草人根本是德國佬欺騙他們的小把戲,那轟隆隆大地爲之震動的聲音應該是這些鋼鐵怪獸移動聲——現在大地不就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嗎?至於這些兵,要麼是晚上人們不注意是上來的,要麼就是一直駐紮在距離前線不遠的地方。

見到卑鄙的德國佬以如此強大的兵力進行突擊,比利時士兵心驚膽戰,幾個當官的互相開着粗俗的玩笑希望提起其他人興頭,轉移他們被嚇壞的注意力,只是笑話效果並不怎樣。隔着老遠,比利時陣地上響起噼噼啪啪槍聲,聲音很稀落,而上來的德國人沒有一人被擊中。德國人的速度越來越快,幾輛怒吼的戰車朝比利時戰壕這邊用機槍狂掃着,噠噠聲中,黃塵四濺,躲在戰壕裡的士兵連頭也擡不起來。

咣噹一聲,身後殘存的比***炮在短時間震撼過後朝德軍人羣中發‘射’了一發炮彈,接着又有幾發炮彈飛了出去,遠處德軍人羣中升騰起幾股黑‘色’煙柱,有幾個德軍士兵被橫飛的彈片撕成碎片。可比***炮纔打了沒幾發,該死的德國炮火又落了回來,準確地落在剛纔開火的火炮周圍,硝煙再次籠罩住敢於反擊的比軍炮兵陣地,殘肢碎布破損的鐵塊從硝煙裡飛迸開。

炮火掩護下,德軍戰車距離戰壕越來越近,看到那些鋼鐵怪獸發出巨大的轟鳴當頭壓過來,空中四架德國飛機壓低了機頭,怪叫着朝比軍俯衝下來,眼看他們就要親‘吻’大地了,又直衝雲霄,兩個黑點從飛機上投了下來,在半空中炸開,一名縮頭躲在戰壕裡的士兵當場腦袋被削去半個,一聲不吭趴在地上,手腳‘抽’搐兩下再也不動了。丟魂落魄的比軍士兵再也無法忍受了,三三兩兩的比利時步兵從戰壕中跳出來,慢慢朝後潰退,接着更多人加入了潰退行列,有些人是在以最快的速度朝後面亡命逃竄。

“撤退!立即撤出,撤到後方陣地去。”炮兵連陣地上有人灰頭土臉衝着炮手高喊着。炮兵連只剩下兩‘門’完好的火炮,聽到撤退命令後,兩‘門’炮繫上牽引車,兩支八匹馬的馬隊從後面被馭手千辛萬苦趕了上來,將兩‘門’火炮匆匆掛在馬隊後面。“一號大炮馬上出發!二號立刻跟上……真該死,準備好了嗎?出發!”

一號火炮被馬隊牽引着一顛一簸行駛在被炮彈轟得坎坷不平的道路上慢慢後撤,第二‘門’火炮轉了一個圈後走了沒多遠,它的輪子就陷進了炮彈爆炸後形成的砂丘,一匹黃馬也陷入了防彈‘洞’,馭手們拼命‘抽’打着其他幾匹馬,想把炮車拉出來,可陷入防彈‘洞’的那匹馬越是掙扎陷的越深,繮繩也扯斷了。炮手們正打算再調其他馬隊來拖火炮,一發德國方面發‘射’過來的炮彈準確地落在牽引車上,火炮被炸的支離破碎,炮手們再也不用打算是否調其他馬隊了。

德軍戰車爬到了比軍戰壕前,將戰壕裡的比軍士兵驅趕出來,用火炮、機槍瘋狂地***他們,一輛戰車栽進了戰壕,費力朝上爬着,鬆軟的土質讓履帶陷在裡面,後面的導向輪下沉到十分危險的程度,前面的泥土被推到一旁,車身慢慢爬出來一些,突然,戰車發動機停了下來,一聲不響了。附近活着的比利時士兵將槍管伸進戰車窗口朝裡面打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艙‘門’打開,從裡面鑽出八名德國兵,撒開‘腿’拼命朝後逃,兩名戰車兵跑出沒幾步,讓後面的子彈咬住,一頭載倒在地。而打死德軍戰車兵的比利時士兵也沒比他們多活多少時間,從側面‘射’來的子彈結束了勇士的生命——比利時前沿防禦陣地被突破了。天黑的時候,從馬斯特裡赫特到馬爾梅迪,德國人進入到比利時境內五公里,全線突破比利時前沿防線。而盧森堡也在當天遭到德軍進攻,只有三十萬人口的小國如何是德國對手?天黑的時候盧森堡大公國就宣告投降,全國放棄抵抗了。

不宣而戰,德國人做到了最大限度的戰略欺騙。在狹小的比利時、盧森堡境內,德國人投入了克盧克的第1集團軍、比洛的第2集團軍、豪森的第3集團軍、維滕貝格的第4集團軍、德國皇太子的第5集團軍、巴伐利亞親王魯普萊希特的第6集團軍,一共六個集團軍,三十二個軍,七十九個步兵師、十個騎兵師、一個戰車師、四個補充師、十二個後備旅,兵力達到一百九十六萬,四百二十輛戰車、一千一百五十二‘門’一零五榴彈炮、五百十二‘門’一五零榴彈炮,如此強大的軍隊根本不是比利時這種彈丸小國所能抵擋的。要知道,對抗法國兩個集團軍(第一、二集團軍)進攻阿爾薩斯——洛林的德國黑林根的第7集團軍不過是五個軍又一個師再加上兩個補充師、四個後備旅,還不到四十萬軍隊。而‘色’當、馬斯河一線原本預防德軍突襲阿登山區的法國第三、第四和第五集團軍正跟在第一二集團軍後面,做着進入德國境內,剷除世仇的美夢。德國對比利時和盧森堡的突然進攻,給了法國人左臉狠狠地一擊足以致命的右勾拳。

德國對比利時和盧森堡不宣而戰讓保證比利時中立的英國人大丟面子,失去的面子只能通過戰爭找回來,九月十二日,英國對德宣戰。

按照史利芬計劃,要打敗法國首先要佔領比利時,從比利時進攻法國北部,斷絕法軍主力與國內聯繫,圍而殲之。而攻佔比利時就要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列日要塞。德軍動用了第一、第二集團軍五十八萬人對付要塞裡的勒芒將軍率領的四萬比利時軍隊。在飛機、三零五毫米和四二零毫米攻城臼炮轟擊下,十二個炮臺先後被德軍摧毀,堅固的列日要塞不過堅持了三天就淪陷了,勒芒將軍在堅守最後一座炮臺時,炮臺被裝有定時引信的炮彈擊中,勒芒將軍在震昏後被德軍俘虜。九月十四日列日要塞失守後,百萬德軍跨越馬斯河屏障,如氾濫的洪水洶涌而過,朝布魯塞爾進軍。比軍全國不過十一萬軍隊,主力在邊界與列日要塞已經遭受毀滅‘性’打擊,現在無論如何不能阻擋德軍前進了。

英國在對德宣戰後朝比利時派去了七萬遠征軍(司令官弗倫奇元帥),並不是英國不想派更多部隊到歐洲大陸作戰,只是英國本土只有十九萬多一點兒陸軍,總動員需要時間,現在臨時‘抽’又能‘抽’出多少?英國遠征軍登陸後剛與德軍一接觸,馬上加入了比軍潰退的洪流中,朝後逃命了。一九一二年九月二十日,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淪陷,發出“一個進行自衛的國家將得到所有人的尊重,這個國家是不會滅亡的。”強音的比利時國王阿爾貝國王在逃亡道路上被德國騎兵俘虜,國王被俘後,比利時境內沒有了有計劃的抵抗,比軍要麼投降,要麼和英國遠征軍一起撤往法國,加入到緊急北上的法軍第五集團軍左翼。

法國人開始認爲德軍出現在比利時剛好讓自己朝德國人左肋狠狠打去,進入德國境內的法軍並沒有因爲比利時出現的危機而掉頭西進,反而加大了攻擊力度,只是在德軍第七集團軍拼死阻擋下,法軍進展極爲緩慢。在機槍、火炮猛擊下,幾十萬法軍損失慘重,每天前進卻只能以百米計算。布魯塞爾的淪陷,比、英聯軍潰退讓法國人感受到還沒擊敗德國左翼,自己的左翼倒確實體會到切膚之痛。法國陸軍部長命令打算進入阿爾薩斯——洛林作戰的第四、第五集團軍轉向北方嚴防德軍突擊,同時在巴黎又新成立了第六、第九集團軍,準備在適當時候將他們送上前線,或者在巴黎受到威脅時,用來保衛首都。

攻佔布魯塞爾後,德軍以第6集團軍掃‘蕩’比利時境內殘存抵抗武裝,並且進攻在比軍部分殘餘英國海軍幫助下固守的安特衛普;以第1集團軍跨越埃斯特河沿着法國境內的魯貝、里爾、阿茲布魯克朝加萊、敦刻爾克進軍,打算切斷英國人在北方登陸支援法國重要港口;以第2集團軍、第3集團軍沿着聖阿芒——莫伯日——伊爾鬆一線朝巴黎進攻;第4集團軍、第5集團軍沿着夏爾維爾-梅濟埃爾、‘色’當、隆維一線進攻阿爾薩斯——洛林方向法軍主力後部。

九月二十五日,比利時最後一個要塞安特衛普淪陷,港口內的英國海軍只救出不到三千比軍殘部,在德國人大炮轟擊下無奈撤離安特衛普。攻佔了安特衛普後,第6集團軍沿着根特、澤布臘赫、奧斯坦德揮師南下,配合第1集團軍攻佔法國重要港口敦刻爾克,英國遠征軍守衛敦刻爾克的守軍在德軍攻擊下,抵擋不住,只得登船逃跑,到十月十日,敦刻爾克、加萊落入德軍之手。英國失去了援助法國、比利時的最近港口。攻下海港的德軍第1、6集團軍如脫籠猛虎,沿着海岸線氣勢洶洶一路南下,直到亞眠、阿布維爾一線才遇到法軍第六、第九集團軍阻截。

十月十一日德軍第4集團軍出現在北方重鎮‘色’當,對古老的‘色’當城發起攻擊——要知道,一八七一年法國皇帝拿破崙三世就是在‘色’當被徹底擊敗並且當了俘虜。今日的‘色’當,第4集團軍的二十二萬德軍遭遇到倉促趕來的法軍第四集團軍六個師九萬人阻擊。在偵察飛機引導下,德軍二百六十‘門’重炮一一摧毀法軍集結地,戰車在戰壕上來回碾壓着,一個星期後,曾經是法國傷心地的‘色’當再次成爲法國人心口上的傷口——九萬法軍守軍向圍困他們的德軍投降了。

法軍右翼部隊還沒有擊敗德軍,自己的左翼已經崩潰。德國人**,一路勢如破竹深入到法軍主力背後,斷絕了法軍補給,從後面攻了上來。在德軍兇猛打擊下,進入阿爾薩斯——洛林和阿登山區的法軍主力分崩離析,十萬法軍戰死沙場,四十萬放下武器走進德國爲他們修建的戰俘營,遺棄的物資數不勝數。拼命逃出來的部隊也身心皆憊,短期內無法再和德國人‘交’戰了。

解決了法軍主力,德軍集中了七個集團軍兩百萬軍隊、火炮六千‘門’,其中一零五口徑以上火炮兩千‘門’、戰車六百輛,飛機兩百架從奧馬爾、亞眠、貢比涅、蘭斯、夏龍、巴勒杜克方向對巴黎發動向心攻勢,而抵擋德軍猛攻的,只有法軍第六、九集團軍,第四、五集團軍殘部,全軍不到八十萬,火炮不過兩千‘門’(主要是七五毫米火炮,輕便是輕便,但無法與德軍一零五榴彈炮相比。),戰車法軍也有,不過兩百輛戰車在阿爾薩斯——洛林方向作戰中已經損失殆盡,現在拼湊起來用來保衛巴黎的也不過五十輛。至於飛機,法軍與德軍在數量上差不多,質量上卻相差甚遠。

法軍最需要援助的時候,十月二十一日,見德軍就要取得勝利了,想要趁火打劫的意大利藉口法國邊防軍隊進入了小聖伯納德山口,放火焚燬了意大利民居,對法宣戰,十月二十二日二十萬意大利軍隊翻越阿爾卑斯山脈進入法國領土,給法國人後‘門’又放了一把火。不過與德軍超強戰鬥力比起來,意大利軍隊作戰能力略顯低劣了點兒,二十萬意軍在五萬法軍反擊下,不光沒有拿下他們垂涎的尼斯、戛納、土倫、馬賽(尤其是馬賽和土倫,馬賽是法國第二大城市,最大的海港,土倫有規模巨大的冶金、造船、機械製造工業。),反而把法軍招進了意大利領土,灰頭土臉的意大利只得連聲向柏林告急,希望得到德國援助。

不管怎麼說,意大利的宣戰加強了同盟國實力,對已經危如累卵的法國來說,這是雪上加霜的消息。現在的法國失掉了百分之八十的煤,幾乎全部的鐵礦資源以及設在東北部的大工廠,而德國人的經濟卻在得到了那些後相應地加強了。

眼看就要全線崩潰,戰敗之神已經叩響了法國大‘門’,法國總理路易·巴爾都和總統雷‘蒙’·彭加勒接連呼籲俄羅斯直接進攻德國本土,英國首相阿斯奎斯在英國遠征軍兵敗法國並且看到法國有滅亡的危險時,也發出俄羅斯儘快攻擊德國的呼籲,最好把涌到法國的德國人都吸引走,減輕西線面臨的危機。正把奧匈帝國陸軍打的找不着北的俄羅斯見盟友有難,還未將部隊重新集結起來,就義不容辭地開上了與德國‘交’戰道路。

德軍主力都集結在西線,東線只有保羅·馮·興登堡指揮的第8集團軍加上一些地方防禦部隊,兵力是相當薄弱的,而俄羅斯卻動用了吉林斯基指揮的第一集團軍(維爾納集團軍,司令官帕維爾·萊恩坎普夫將軍)、第二集團軍(華沙集團軍,司令官亞歷山大·薩姆索諾夫將軍)兩個集團軍共三十萬大軍向德國東部發起進攻。

面對俄軍進攻,德軍利用內線作戰優勢,以一個騎兵師加上六個步兵營抗擊萊恩坎普夫的集團軍,集中優勢兵力首先對付薩姆索諾夫集團軍。一個星期後,俄軍進攻戰役結束了,戰役結果出乎英法預料,奧匈戰場上捷報頻傳的俄軍在德國丟掉了第二集團軍十二萬兵力,火炮五百‘門’,司令官薩姆索諾夫因爲作戰失利,部隊陷入重圍而走進黑森林自殺。至於俄羅斯第一集團軍,他們在司令官萊恩坎普夫率領下,在德軍剛結束殲滅薩姆索諾夫集團軍後立刻朝本土轉進了,轉進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新上任興登堡的參謀長埃裡希·魯登道夫(因爲指揮一個旅攻佔列日要塞,俘虜勒芒將軍而出名。)制訂的圍殲俄軍第一集團軍計劃還沒有實施就因爲找不着對方而失敗。

俄軍的慘敗造成舉國震驚,逃跑將軍萊恩坎普夫丟掉了烏紗帽,並且還追究他是否是德國間諜,理由是萊恩坎普夫是德國人,至於指揮進攻不利致使薩姆索諾夫自殺的吉林斯基將軍也被免職。不過和俄羅斯相比而言,法國受到壓力並沒有因爲俄羅斯軍隊進攻而減輕,相反,因爲俄軍的慘敗,造成西線德軍根本沒必要‘抽’調部隊去對付俄羅斯人,現在法國戰線德國已經糾集了兩百五十萬大軍,還有牽制了南方法軍的五十萬趁火打劫的意大利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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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政fǔ對德國不宣而戰進入比利時、盧森堡深表遺憾,我們希望德國領導人能遵守國際法,維護中立國保持中立的權利,儘早從比利時、盧森堡撤出所有軍隊,和平解決國與國之間矛盾……這都說的什麼東西嘛!明明德國對中立國不宣而戰是破壞國際法的行爲,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比利時和盧森堡都變成了德國領土,我們政fǔ怎麼還說的不慍不火,只是表示極爲遺憾就完了?連點兒制裁也沒有,這樣的公報有什麼狗屁用場?程教官,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明明是侵略人家,還說什麼‘進入’……這篇文章是哪個豬腦寫出來的?”

徐永晉坐在凳子上翻着報紙,念着上面頭條新聞,唸完後放下報紙不滿地發表自己看法。至於他嘴裡的程教官就是徐倩的男朋友程明海上尉,以前開玩笑時,徐永晉敢說等以後有了姐夫,他會如何如何之長,又會如何如何之短,現在程明海真的快要當他姐夫了,徐永晉舌頭馬上就短了三寸,不敢胡說八道了。

徐建國品了口茶,看着徐永晉數落道:“小孩子家懂得什麼?外國的戰爭跟我們中國有什麼關係?他們要打儘管打的大一些好了,打的越大,我們就可以賣更多的東西給他們,賺取更多的金錢,難道我們說德國是侵略,不給他們賣東西了嗎?真是好天真,不賣東西我們到哪裡賺錢去?至少我們工廠效益就沒現在這麼好,老闆加工資也不可能了。小程,你說是不是?”

“伯父說的有道理,不過永晉說的從道理上講也沒錯,他們學校就教育他們要愛憎分明嘛,看到弱小國家受到別國欺侮,有義憤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應該得到贊同,是吧,伯父?永晉還小,處世不深,不瞭解這個世界的複雜‘性’。”程明海輕巧幾句話誰也沒有得罪。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星期六,程明海得到了休假機會,下午就急匆匆坐火車趕到潯陽來了。晚飯後與往常一樣家裡兩個‘女’人負責收拾東西,而所有的男人都坐在客廳閒聊。程明海曾經主動要求到廚房幫助打掃,不過給徐倩以“一個大男人,下廚房要被人家笑話的”爲由趕了出來。程明海也樂得輕鬆回到客廳好好翻翻最近一段時間的報紙。

歐洲戰爭越打越大,本來只是法國、俄羅斯和德國、奧匈這四個主要歐洲國家打的火熱,九月十一日德國出兵比利時後,又把英國牽扯進來了。加入戰爭的英國一宣戰就宣佈對同盟國進行海上封鎖,禁止一切貨物通過海上運輸運往同盟國,哪怕一根螺絲釘也不成。英國一封鎖,全世界所有沒參加歐洲戰爭的國家都感受到了壓力,大英帝國的海軍畢竟是世界第一,他要封鎖什麼國家,別國只有服從的份,想反抗就要面對自己也被封鎖的厄運。

作爲軍人,程明海一點兒不關心‘交’戰雙方誰是正義誰是非正義,他關心的只是雙方在戰略部署,戰役安排,進攻、防禦組織這些純軍事的事情。當戰爭開始後,通過內部資料,程明海瞭解到西線法軍兩個集團軍對普法戰爭中被割走的阿爾薩斯、洛林發起進攻,而德軍在法軍進攻下節節敗退,一步步退出阿爾薩斯,洛林並且還向德國腹地退卻。而東線中***人手下敗將俄羅斯軍隊將奧匈軍隊、保加利亞軍隊打的丟盔棄甲,大有一戰而下索非亞之勢。

營裡面所有少尉以上軍官都參與了對歐戰的探討,關於東線,大家意見一致,俄羅斯軍人中***隊是深深領教過的,就經歷過漠北戰爭的老兵介紹,那些人高馬大的俄羅斯人幾乎都是文盲,他們的武器十分落後,可俄羅斯人卻從來不懂得畏懼艱苦,他們能適應最惡劣的氣候,打起仗來英勇而且殘酷——對俄羅斯軍人來說沒有優待俘虜這一說。尤其是哥薩克,這些人簡直就是天生的騎手,中***隊對付俄羅斯都打的很吃力,一場邊境戰爭打了足足兩年,那些早就腐爛透了的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又如何是俄羅斯的對手?吃敗仗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於西線,大家意見就不一致了,可以說法軍之順利讓所有中***人都大跌眼鏡。對法國人一開戰就進入了阿爾薩斯、洛林,有人認爲這是因爲這兩個地方原本就屬於法國,現在法國人以光復者身份打進去,士氣自然高漲,當地的百姓也歡迎他們,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所以德軍丟失阿爾薩斯、洛林,這是法國人正義行動所取得的,並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

對這種政治學校剛畢業的菜鳥級言論,略微有點閱歷的自然嗤之以鼻,反駁的理由很簡單,西方列強佔領的殖民地並不在少數,印度不是也發生了反對殖民的印度軍人大起義嗎?怎麼起義者被塞進炮口炸個四分五裂?真要正義是不可戰勝的,現在的英國人連英倫三島都不保了——愛爾蘭、蘇格蘭都是他從當地人手裡搶過來的。

除了菜鳥言論,還有一種觀點認爲德國是打算髮揮內線作戰優勢,將法國人‘誘’敵深入,然後再聚而殲之,這種例子數不勝數,中國戰爭史上就發生了無數回,以前俾斯麥和中國關係友好時兩***方經常進行參謀部互訪,對中國古代三十六計德國人理解的比其他西方野蠻人(中國人永遠認爲自己是文明人,而其他地方人要麼爾乃蠻夷,要麼戎狄之邦,這種觀點至少現在達到了漢唐盛世以來從未有過的高度。)要多多了,採用‘誘’敵深入一點兒也不奇怪。所謂孫子兵法所言: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敵佚能勞之,飽能飢之,安能動之。

有人引用孫子兵法,自然也有人用孫子兵法反駁:善用兵者,役不在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故智將務食於敵。現在敵人都打到國內去了,糧食、資源送給敵人,敵人成了智將,能幹的德國參謀部談的上什麼學習中國兵法學的到家?

這種討論永遠是沒有結果的,讓大家感到奇怪的是,德***隊明明有三百萬以上部隊,爲何在法德邊界只有不到四十萬的一個集團軍?其他部隊都跑什麼地方去了?打俄羅斯是不現實的,俄羅斯縱深那麼大,等德軍集中所有主力攻佔聖彼德堡、莫斯科後,恐怕他的老巢就要被法國人端掉了。在內線守侯法軍送上‘門’?法軍動用兩個集團軍四十萬軍隊,就是一口吃掉這兩個對法國也不會造成致命打擊,何況在第一、二集團軍左翼、後面還有法國第三、四、五集團軍隨時可以支援,要是德國採用包圍戰術,恐怕法國人縮的比烏龜還快!

不言而喻,德軍主力不動必然有‘陰’謀,只是研究了老半天地圖,他們也沒想明白德國人到底想些什麼。按照他們想法,法德邊界畢竟不是很長,幾百萬大軍要是展開了,連個戰略迴旋餘地都沒有,最好的辦法就是衝破防線,進入法國內部再尋機殲敵,畢竟德國擁有兵力優勢。

九月十三日,當歐洲鉅變傳到永修,人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消失的德軍主力居然隱藏在德比邊境!這可是將近兩百萬的大部隊,對德國人將這麼龐大的部隊隱藏如此之好,事先未泄‘露’一點兒情報,人們只能在感慨德國人聲東擊西計策使用之妙,敬佩德國人作風之嚴謹。

很明顯,法國人現在已經進入德國境內作戰了,小範圍包抄根本無法將所有法軍兜住,只能趕羊一樣趕着他們朝西跑,戰爭就是需要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沒有消滅敵人主力,想要結束這場戰爭那可是遙遙無期的。現在德國人對法軍主力進行大縱深包抄,狠狠地給了法軍一個“右肘彎擊”,要是法軍撤退慢一點兒,恐怕五個集團軍都要給裝進去了!沒了軍隊,法國人還打什麼仗?只有伏首稱臣一條路好走。

在佩服德軍參謀部計劃制訂之巧妙同時,對德國人爲了勝利不擇手段,大家嘴裡咒罵不已,心裡卻不得不佩服。一個國家,敢於破壞一切國際法則,對中立國不宣而戰,從這裡可以看出德國爲了這場戰爭準備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決心還十分大。要是失敗了,制訂這項計劃的鐵定被人送上絞索架。還有一點,這個計劃自然是好計劃,可他破壞了英國人對比利時中立地位的保證,很容易‘激’怒英國,把這個以前的大殖民帝國拖入戰爭,而且事實是第二天大家就看到了英國對德國宣戰的報導。除了引來英國人這個危險,如法軍擁有主動進攻‘精’神,動用五個集團軍朝北進攻德軍主力後部,斷絕德軍主力後勤補給,而比利時方面,英法比聯軍儘量拖住德軍,那麼沒了補給的德軍將不戰自敗。

程明海他們想的面面俱到,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法國人反應之遲鈍讓人再次掉了一地眼鏡。——德軍進攻都這麼長時間了,比利時已經戰敗,程明海從今天報紙上最新消息看,法國的‘色’當都遭到攻擊下來,而法軍主力部隊還在按部就班攻打特里爾,只調動了一個集團軍北上阻擋德軍六個集團軍的猛攻。程明海他們實在想象不出,自己這些低級軍官都能看出來的計策,法軍高層爲何就能熟視無睹?看來上蒼要滅亡誰,一定會讓他失去理智的。

徐永晉在父親教訓過自己後,不敢再‘亂’說話了,低頭重新看報上關於介紹歐洲戰爭的新聞。看了一會兒,徐永晉將報紙推到了程明海面前,指着上面問道:“程教官,報紙上介紹的戰車是什麼東西?子彈也打不穿?不知道我們國家多不多?”

程明海看了一下,上面介紹的是德軍用來突破的戰車,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這種戰車我們國家自然有,而且還是我們國家在七年前首先發明的,你當時年齡小,可能沒有印象,零六年我們就成立了第一裝甲師,裝備的就是上面介紹的戰車。”

“我們國家首先發明的?”

程明海解釋道:“是啊,你知道漠北戰爭吧?當時我軍在草原上和俄軍展開大規模戰爭,在進攻烏里雅蘇臺時,我軍部隊傷亡十分大,當時爲了對付俄國人戰壕,研究院就開始設計這種裝了火炮、機槍的戰車了,等戰爭結束後戰車才製造出來,所以並沒有趕上漠北戰爭,不然你現在也不會對它這麼陌生了。有了戰車,它可以用炮火協助步兵攻破敵人防線,還可以用裝甲掩護步兵免遭敵人槍彈威脅。”

“哦,原來是這樣。”徐永晉點點頭將報紙收了回來,想了下,擡頭問道:“我們國家零六年才裝備部隊,德國人怎麼現在也有了這麼強大的戰車部隊?四百多輛呢!報紙上說比利時軍隊只要聽到德軍戰車轟隆隆開進聲就嚇的丟棄陣地逃跑了。我想這東西造起來應該不容易吧?”

中國德國自從一九零五年後就面和心不和這已經是路人皆知的消息,任憑怎麼想,中國也不會將這麼好的東西送給別人。徐永晉聽到戰車零六年纔開始裝備部隊,而德軍現在就有如此大規模的戰車部隊,只能說他們很早就從中國得到生產技術了。

“這個啊……我也不是很清楚。”程明海撓了撓頭,德國爲什麼擁有這麼強大裝甲力量,程明海還是略知一二的,只是這事情說出去十分丟人,當中國第一裝甲師成軍後,有中國商人爲了自己撈取大量金錢,居然將中國如何建造戰車,如何使用戰車統統賣給了德國人、英國人、法國人,英國人和法國人比較守舊,雖然他們也製造出了戰車,但覺得這種新鮮玩意到底有什麼用難說的緊,於是也就一直停留在實驗階段,至於德國人,他們的拿來主義就學的十分到位了。不光生產出質量極好的戰車,還把中國建立裝甲師那一套也學了過去。當然,這個出賣絕密情報的商人在半年後被情報機關抓獲,在取得確鑿證據後送上了斷頭臺,陸軍裝備部爲了這個***事件還下臺了好幾位***,只是已經泄‘露’的機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彌補了。程明海可不想把這麼丟臉的事情說給未來的舅老爺,破壞軍隊形象。“實際上這種戰車也就相當於我們一代貓式戰車,噸位很輕,火炮口徑很小,速度也很慢,還行駛不了多少距離就要趴窩,並不算多先進的戰車。”

“我們戰車比他們要好嗎?”

程明海見成功地把徐永晉思路給引開了,鬆了口氣很自信地說道:“那是當然了。”

“對了,我們戰車怎麼叫貓式?家貓還是野貓?或者‘波’斯貓?……好難聽的名字。”對着自己未來的姐夫,徐永晉永遠有問不完的問題。

徐建國剛纔一直聽着倆人聊天,對徐永晉提出的問題很有同感,點頭說道:“是啊,這戰車怎麼會取個貓式戰車?一點兒也不氣派嘛!要是叫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就好聽多了。”

程明海啼笑皆非地看着徐永晉,耐心解釋道:“大家知道我們命名飛機和軍艦的傳統吧?飛機是取鳥的名字,而軍艦按照海里魚來命名,至於戰車,在研製時候就考慮到用陸地上動物來命名了。貓式戰車本來不叫貓式,而是叫熊貓戰車……”

“熊貓戰車?!”徐永晉打斷了程明海的解釋,失聲問道,見程明海苦笑地點點頭,哈哈大笑起來,而徐建國也沒阻止——他現在比兒子笑的還要厲害。這個名字聽起來好象兒童玩具一樣。

“是啊,開始是叫熊貓戰車。熊貓不是咱們國家國寶嘛!人家說這種動物只在德國開採煤炭的時候發現了它的化石,誰知道我們四川、甘肅居然會有活的熊貓呢?世界上最新發明出來的陸戰利器自然要以咱們國家最珍貴的動物來命名了,於是就給戰車取名爲熊貓戰車。”說道這兒,程明海自己也失聲笑了起來。

“暈啊!笑死我了,怎麼有人給這麼厲害的武器取個這麼有趣的名字?”徐永晉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捂着肚子直喊疼。徐建國自制力就好了許多,笑了一會兒收住聲問道:“當時也沒人說說?這麼厲害的戰車取個熊貓也太不合適了。”

“誰說沒有?當戰車裝備部隊後,部隊一聽這種戰車居然叫什麼熊貓自然不幹了。武器是什麼?武器是用來殺人的。……熊貓又胖又笨重,看起來憨態可掬,整天抱着個竹子在那兒啃,一點兒威懾力也沒有嘛!可裝備部給裝備命名的官老爺都是些死腦筋,任憑部隊如何訴苦,他們就是不理會,結果部隊在稱呼這種戰車時乾脆簡稱貓式戰車了。”

“幹嘛不叫熊式?說起來不威猛多了。”

程明海搖了搖頭:“我們稱呼俄羅斯人是北極熊,熊式戰車是肯定不會取的。”

“這樣啊。”自己的想法讓‘女’婿給否決了,這讓徐建國有些失望,一轉念,接着道:“要這樣還是東北虎、獵豹或者野狼什麼的好聽些。”

“新研製出來的重型戰車就取名叫東北虎式戰車。這個名字部隊還是很喜歡的,至少比空軍給飛機取的那些名字聽起來要順耳多了。”

“你們在聊什麼呢?”收拾好東西的徐倩從廚房走了出來,見父親他們正聊的興高采烈,愉快地微笑着走了過去。程明海見徐倩出來,連忙站了起來,搬了把凳子放在旁邊,請她坐下。徐倩巧笑嫣然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說給我聽聽成不?”

“姐,我們在說戰車名字呢。……你不知道,部隊給那些武器取的名字可逗了。”

見徐倩臉上掛着溫柔甜美的笑容轉頭看着自己,程明海解釋道:“永晉剛纔看到介紹德國戰車如何突破比利時防線的,我就介紹了一下咱們國家自己的戰車。”

見未來的姐夫說的不盡不實,徐永晉笑道:“姐你不知道吧?咱們國家最初發明的戰車居然叫熊貓戰車。……呵呵,我還以爲是玩具呢!”

徐倩抿嘴一笑,爲了照顧淑‘女’風範,她笑得極爲含蓄。“你們怎麼管這種東西叫熊貓?”

“並不是部隊願意叫啊,只是上面給戰車取名的,一時腦子進水了。”

“姐夫,說說看空軍給飛機都取了什麼名字?”徐永晉手支着頭問道。這時候他忘記了自己應該稱程上尉爲程教官,而不是姐夫。徐倩似是責怪瞥了弟弟一眼,只是沒說什麼就放了他一馬。

程明海並沒有感覺徐永晉叫自己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就是感覺到,按照他後臉皮的功夫也不會在臉上反映出來。撓了撓頭,接着剛纔的話題笑言道:“空軍啊,空軍給研製出來的第一款飛機取了個鳳凰,後來研製出的偵察機叫什麼大鵬,最好笑的是他們管一種可以用來投擲炸彈的飛機叫海冬青。我們取笑他們,說他們以後可以給飛機取什麼麻雀啦、斑鳩啦、八哥啦、喜鵲啦還有什麼夜貓子,這樣就好聽多了。”

徐倩秀眉微蹙,“真是吃飽飯沒事幹,怎麼取這麼難聽的名字?”

見‘女’朋友聽了自己說的笑話沒笑起來,程明海連忙辯解道:“只是開玩笑而已,當不得真的。對了永晉你們班有沒有同學考上軍校?”

畢竟是年輕人,心裡想什麼事情臉上也藏不住。徐永晉點點頭,有些失落地嘆口氣說道:“有,我的同桌就考上了馬尾海軍初級學校,還有四名同學考上了徐州步兵初級學校。”

“誰考上了馬尾海軍學校?不錯啊?這所學校可是歷史悠久,從一八六三年它就存在了,四十九年來從馬尾海軍學校出來的學生很多都成爲海軍高級將領,像現在的海軍參謀長和中國艦隊總司令歐陽騏上將就是從馬尾出來的……這孩子有前途。”

考上馬尾海軍初級學校的自然是王林斌了,徐永晉眼中這傢伙不學無術,嬌滴滴如同小姑娘,整天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痛,一點兒苦都不會吃,要說有什麼能耐,那就是和《紅樓夢》裡的賈寶‘玉’一樣,特別喜歡‘女’孩子。徐永晉對喜歡的‘女’孩子只要能暗中瞟上一眼就已經很滿足了,哪有王林斌那樣到處嚷嚷?難道好俅窈窕淑‘女’的‘浪’‘蕩’子就有前途嗎?要這樣徐永晉還真沒有前途了。

徐永晉垂頭喪氣地說道:“是我的朋友王林斌,下星期他就要到馬尾報到去了,我們正打算是不是應該在他走之前給他開一個告別晚會。……對了,我們學校校長孫子考上了杭州空軍初級飛行學校,真是讓人不忿,張浩天學習又沒怎麼好,只不過因爲打籃球身體比較好而已,居然就要到空軍開飛機去了。王林斌是學校董事會會長的兒子,成績全校最差,身體全校男生中最糟糕,連‘女’孩子也不如,班裡除了我也沒誰願意和他說話,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考上海軍學校……姐夫,這次軍校招生不會作弊吧?”

“不會吧?有你說的那麼差嗎?”

程明海對徐永晉說的話有些不相信,他嘴裡的張浩天和王林斌也許真的是學校領導孩子,可學習成績、身體狀況、爲人處世應該沒自己這個未來的舅老爺說的那麼差,不然軍隊是無論如何不會要的——想報考軍校的實在太多了,百裡挑一怎麼說也能挑出不錯的。至於作弊,軍隊畢竟是擔負起一個國家生死存亡命運的力量,任誰也不能拿軍隊開玩笑,程明海認爲徐永晉這樣說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說是酸葡萄的心理。

“我又不騙你,那個張浩天仗着自己爺爺是校長,眼睛都長到頭頂去了,成績也只能算一般。至於王林斌,我還不熟悉他?國文、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哲學、體育,他會‘門’‘門’不及格,每天課間休息老師還要我給他補課,至於體能,像上次到太乙峰‘春’遊,他就落在全體學生後面,連‘女’孩子都比他走的快,還得我拉着他朝前走,最後我們成了最後到達靶場的,姐夫你說這樣的人算是特別優異的嗎?”

聽徐永晉這麼一說,程明海回想起上次‘春’遊,當時他就站在靶場‘門’口看着學生一個個進來,想了一下腦海裡好象有這麼一個印象。至於走在最後的是哪個男生,這他想不起來了——整天需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他也不可能爲這種小事留下記憶。對徐永晉說的是真是假程明海也不清楚,不過他知道就是真的錄取了這樣的學生,相信錄取他們的學校也有自己理由,事情絕沒有徐永晉想的那麼簡單。至於作弊,別說這兩個學生不過是一間小小中學領導,他就是潯陽議長或者市長的孩子,軍方也不會賣人情給他們,爲他們作弊的。至於接受賄賂,這個更不可能。

程明海所不知道的是,徐永晉發的牢‘騷’一點兒沒錯,只是王林斌能考上軍校,並不是因爲事先賄賂,作弊得來的,而是靠了他那張嘴。聽徐永晉牢‘騷’不斷,程明海知道他恐怕自己暗地裡也想考軍校,只是因爲某種原因沒有報名罷了。“永晉,你是不是也想考軍校?”

徐永晉偷偷瞟了剛走進來的母親和坐在旁邊的父親一眼,嘴裡小聲嘀咕道:“誰不想上軍校啊?不過我要說出來家裡面還不反對聲一片?”

劉舜英還沒說話,當父親的徐建國已經慢條斯理緩緩道來:“誰反對你?自己的路應該自己走,考不考軍校是你的事,與我們何干?”

“爸這你說的?那我後年高考的時候就報名考軍校你不反對吧?”

劉舜英一聽兒子說要考軍校,手指點着徐永晉額頭,連忙數落道:“考什麼軍校啊?要有出息你應該考北京大學或者考省裡的贛江大學也不錯,當科學家或者政治家纔是正道。別整天光想着打打殺殺……作業做完了沒有?給我做作業去!”

徐永晉很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低着頭朝自己房間走去。“有什麼好當的?科學家都是瘋子,政治家都是騙子,沒得給人取笑。……真是老頑固。”

這些話徐永晉也就只敢在心裡發發牢‘騷’,說出口他還是不敢的,不然不講道理的母親非拿把大掃帚過來揍自己不可。

見伯母對兒子說要考軍校反應這麼大,程明海坐在凳子上渾身不是滋味兒,好象凳子上鋪滿了針頭,扎的難受。他也是軍校畢業當的軍官,按照伯母說法自己豈不是沒走正道?當然,誰叫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呢?不想讓唯一的兒子上戰場,這種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伯母說出來的話太傷人就是了。

見到未來‘女’婿臉上尷尬地表情,劉舜英也知道自己剛纔說的話好象得罪了‘女’婿,訕訕解釋道:“我倒不是說軍隊不好,只是永晉這孩子現在正是學知識的時候,我不希望他腦子裡面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永晉的身體又不好,到了軍隊那種苦他可吃不了。到時候讓人家趕出來,不是很沒面子?小程你說對不。”

徐倩見程明海苦笑着隨口敷衍着母親,微紅了俏臉小聲問道:“晚上你住什麼地方?還是招待所嗎?”

“是,老地方。……伯父,伯母,我和倩倩能不能出去走走?”

劉舜英通情達理地笑道:“你們出去好了,招弟,記着早點兒回來啊。”

程明海已經報名要參加升遷少校的考試,眼瞅着未來的‘女’婿一個月就要收入一百多元了,劉舜英現在巴不得‘女’兒早點兒嫁給他。不過她的勢利已經好幾次讓‘女’兒兒子冷嘲熱諷了,在這方面劉舜英認爲這兩個孩子的眼光實在短淺的可愛,社會閱歷太淺薄了。

十月的潯陽,已經近深秋,起風了,夜風裡帶着一絲寒意。浩瀚無邊的蒼穹上懸掛着一輪明月,今天是農曆九月十三,快要十五了,月亮顯得比前段時間圓了不少。馬路上的路燈發出細微的哧哧聲,泛黃的燈光灑了下來,照亮了路面。街上行人不多,偶爾有一兩輛自行車從身邊匆匆騎過,消失在遠方黑暗中。

走進甘棠湖邊,沿着湖邊是一排石凳,石凳上坐了不少青年男‘女’,還有沒地方坐的人漫步在湖邊小道上,成雙成對的,雖然沒有肩並肩頭碰頭,也能看出這些都是熱戀中的男‘女’。柳條在湖風拂動下,輕輕滑過遊人面龐。月光透過垂柳在湖邊碎石路上,落下參差斑駁的倩影。

賀知章詠柳中道: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畢竟不是陽‘春’二月了,原本纖長的柳葉微曲着,雖然還泛着綠‘色’,卻流‘露’出暗淡的‘色’彩。

湖周圍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到處都是樹,月光下‘陰’‘陰’的樹‘色’彷彿一圈黑‘色’的團霧將如鏡的甘棠湖攏在懷中。緩緩漫步在湖邊小道,離馬路比較遠了,年輕的戀人在後面親暱的噥噥聲顯得那麼遙遠,輕的讓人就是聚‘精’會神也聽不清楚。

徐倩不由緊了緊身上的‘毛’線衣。拉開肩上挎着的包,從裡面取出一件摺疊好的雪白圍巾,遞給了身邊沉浸在甘棠湖夜‘色’中的程明海,微顰秀眉輕聲道:“這是我給你織的。看看可以不?……天涼了,你要多注意保暖。”

“謝謝。”程明海從無邊空靜中回醒過來,停下來伸手接過了徐倩遞過來的圍巾,手輕柔地撫摩着圍巾紋路,潔白的圍巾傳來溫暖柔軟的感覺,一直浸入程明海心底。將圍巾圍在脖子上,學那些年輕人的樣子圍了一圈,將一頭擱在‘胸’前,另外一段放在背後。看着眼裡柔情似海的徐倩,程明海‘露’出孩子氣地笑容。“真暖和,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接到過‘女’人送給我的禮物呢!今天你送我圍巾,我這輩子算是從今天開始掀開了新的一幕。”

徐倩低頭輕笑兩聲。“真的嗎?難道你媽沒有給你送過禮物?”

“那怎麼相同?母親是母親,我的意思是別的‘女’人。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我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只是記得母親對我‘露’出慈祥的微笑,好象小時候沒有打過我,訓過我,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程明海一提到母親就神情黯淡下來。

徐倩同情地望着身邊的程明海,對自己觸及他的傷心處內疚不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麼說的。”

“我知道,以前我從來沒跟你談過我的家庭,而且這麼多年了,也無所謂了。”程明海將思緒從思念過世的母親那邊收了回來,彷彿很輕鬆地說道。雖說無所謂,可從語氣中還是能聽出程明海是“有所謂”的,只是自己以前沒和‘女’朋友說過,加上喜歡徐倩,他也不會爲此有什麼不滿。所謂的有所謂,是他想起記憶深處母親形象,雖然很模糊,他卻覺得這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母親。

徐倩不想再在這問題上陷入無話可說境地,轉移話題想說說輕鬆一些的事情。一仰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問道:“你現在在部隊都做些什麼?”

談到自己工作事情,程明海話就多了。“還能有什麼?無非是協助營長開展軍事工作而已。當營長不在的時候,我就要代理營長職務。營長負責全營工作,我的任務就是組織訓練計劃,在經過營長批准後落實它,並且好督促下面連隊完成訓練任務。永晉他們那些學生跑上三公里,走二十來裡地就叫苦連天,我們部隊每天都要進行全副武裝十公里越野跑,幾十斤的分量呢!有時候拉練一天還要趕上百來裡地,永晉他們要是和戰士比起來簡直不叫訓練,叫旅遊了。”

“每天十公里越野跑你也要參加嗎?”

程明海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個自然,全營除了炊事班、生病的、請假外出的、營地值勤哨兵不用參加,其他人全都要翻山越嶺跑他十公里,做副營長的還要跑在部隊最前面,決不能落在別人後面。我們營是訓練標兵營,在省軍區考覈中還得過第一,受到軍區嘉獎。要是訓練水平下來了,我這新去的副營長還不給別人說閒話?別人生病可以休息,我就是發燒三十八度,也必須‘挺’着跑在前面。沒這點兒自覺,還是趁早打起包袱復員回家好了。”

訓練是爲了什麼?訓練自然是爲可能爆發的戰爭做準備了。聽程明海所在步兵營是軍區訓練標兵營,徐倩首先想到的就是萬一發生戰爭,他所在的營會否第一批拉到前線去。

“現在我們營是步兵營,聽上級領導說,也許明年,我們營就要改建成裝甲營,到時候將是江西軍區第一個裝備戰車的部隊。要是到時候我還在營裡,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真的改成裝甲營後程明海還在這個營,那他上戰場的機會將大到不容質疑的地步了。

“以前我問過你,我們國家會不會參加戰爭,現在我還想問一下,自然,這不是一個記者採訪提出的問題,只是作爲朋友,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哪一天早上醒來,聽到的消息是你已經上戰場了。我們國家會打仗嗎?”

看着徐倩憂鬱的眼睛,程明海低頭沉默了。過了會兒,程明海擡起頭緩緩說道:“一個國家,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上,你要不打別人,想着過自己安穩日子,那麼別人也會打你。這個世界只能以戰止戰,其他辦法說起來好聽,可實際上施行起來卻行不通,誰願意放棄自己利益,讓別國強大起來?最後只能打。以前我認爲現在歐洲發生的戰爭,只是地域十分有限,規模雖然大,時間卻比較短暫,中國應該不會加入。可現在看來……唉。”程明海嘆了口氣,搖頭無語了。

“歐洲發生的戰爭距離中國不是很遙遠嗎?跟天邊一樣,你看出了什麼端的?”

“事實是英國參戰了,並且還對德國進行封鎖。而法國就戰場形勢來看,戰敗的命運是最有可能發生的,如果法國戰敗,英國不投降,那麼戰爭將越打規模越大。就我猜測,結束了法國作戰後,德軍與英軍之間將發生一次大規模海戰,但德國人海軍實力比不上英國,如無法保證登陸英國航線安全,德軍主力將揮師東進,擊敗俄羅斯,剪除英國在歐洲大陸上的盟友,而奧匈帝國、土耳其、意大利這些國家將進入埃及作戰,切斷英國和印度之間最快捷的聯繫。只是英國是海洋大國,這樣的行爲還無法讓英國投降。那麼戰爭將曠日持久,拖入的國家會越來越多,最終,中國也會被這場戰爭拖下去。”

徐倩頭一次從程明海口裡聽到中國將要參戰,這給她造成了極大的震撼,雖然徐倩一直隱約覺得戰爭距離中國不遠了,可今天從瞭解形勢的男朋友這裡聽到,還是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不會吧?我們國家不是現在保持中立嗎?雖然和德國關係比較好,對德國不宣而戰進入比利時、盧森堡政fǔ也發表了遺憾,可畢竟現在和德國關係不比以前,應該不會加入同盟國和英法俄作戰。”

“呵呵,誰說加入德國了?”

“加入英法?!”徐倩臉上表情只剩下震驚可以形容了。

程明海見徐倩一時無法控制自己聲音,連忙道:“你聲音輕一點兒,這事情可不能公開談論。”

徐倩控制一下自己聲音,說出了自己疑問,不光徐倩,任何正常人聽到中國可能加入英法俄一邊進行戰爭都會驚訝地暈倒的。“德國和美國在解放戰爭中給予我們很多幫助,而英法不光在我們解放戰爭中干涉過我們,而且還對我國發動過鴉片戰爭。至於俄羅斯先不說一八七零年的戰爭,就是前幾年不也爲了漠北和他們大打一仗?這麼多歷史仇恨,怎麼可能加入協約國一邊?”

“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你聽說過吧?國父說了無數遍,當記者的應該耳熟能詳。”

徐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過,可還是不能相信地低聲說道:“怎麼可能呢?我們國家怎麼可能幫助俄羅斯作戰?”

“怎麼不可能,英國對同盟國進行了貿易封鎖,現在意大利眼瞅着就要加入同盟國了,要是一加入,我們通過意大利將物資賣給德國這條道路不也被切斷了?我們國家那些勢利的商人還跟誰做生意?想想看,仔細想想你就會明白我爲什麼說中國要加入協約國作戰了。”

畢竟是三十歲的男人了,程明海見過的事情自然比徐倩多許多,考慮問題也全面多了。聽了程明海的提示,徐倩一邊跟着他慢慢走,一邊重新整理一下腦子裡的思緒。

英國本土除了煤和鐵以外,就沒什麼資源了,而且英國的鐵礦大部分含鐵量都很底,至於煤礦,優質煤也越採越少,各種物資他都得問國外進口,就連糧食他也自己無法養活自己,需要大量進口,英國一參加戰爭,各種戰略物資他得需求量急劇上升,自己沒有,他只能從國外進口,那麼賣給他物資的只有中國和美國兩個國家,除了軍艦(軍艦中國自己用都還不夠),從***,到糧食布匹、各種金屬中國都可以賣給英國。可英國手裡又有多少錢?戰爭短一些,他的現金還能維持,要是長了呢?……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英國開始會用大把現金問我們買東西,等他錢沒了就會賣出擁有的我們國家債卷和股票,最後要是還不夠只能問我們銀行借錢了?”

程明海舒了口氣,‘露’出笑容小聲道:“想明白了?德國被封鎖自然無法從中國進口各種物資,而英法俄卻可以,我們成了這些國家債主,如果他們戰敗了,他們的經濟必然崩潰,那麼他們借的這些錢什麼時候還給我們?而且英鎊、法郎、盧布要是變成廢紙一張,我們手頭捏着這些廢紙有什麼用?所以嘛,中國是絕對不希望協約國戰敗的,現在危機還不嚴重,我們還可以因爲戰爭,賣給他們東西發發戰爭財。德國真要有取得戰爭勝利的希望,中國肯定參戰,扶植協約國擊敗同盟國。所以國父說的沒有永遠朋友,只有永恆利益這絕對是真理。”

徐倩無奈地搖頭苦笑:“這就是所謂的政治,居然這麼骯髒。難道這樣的戰爭你也要參加?”

“在我眼裡,中國利益至上,有什麼骯髒的?如果協約國失敗,那麼手持一大把廢紙的中國經濟也要被拖垮,無數工人農民就要沒吃的沒喝的,一夜變成窮苦人。何況這場戰爭雖然是俄羅斯先挑起來的,可德國要是作出適當讓步,戰爭應該無法打起,德國人想着通過戰爭在世界撈取殖民地呢!那麼大的野心,天曉得什麼時候威廉皇帝看中了中國,所以還不如在他們沒有打過來之前,先扼殺這種可能。”

“先生,買束鮮‘花’送給這位漂亮的小姐吧。”前面跑出一個穿着單薄破爛的小‘女’孩,稚嫩的小手裡握着一把鮮‘花’遞到程明海面前,可憐兮兮望着他。小‘女’孩臉上沾滿了灰塵,很髒,頭上還纏了一塊印‘花’藍頭巾,左臂挽着一個竹籃,裡面擱了幾束山裡採來的鮮‘花’,從數量上看,小姑娘到現在還沒有賣出一束鮮‘花’,月光下鮮‘花’‘花’瓣上含着幾滴水珠,顯得十分‘豔’麗。小‘女’孩用哀求的聲音說道:“不貴,只要兩分錢。先生買一束送給漂亮的小姐吧。”

看着小姑娘眼睛裡有些水霧,程明海跪了下來,彷彿聽到小‘女’孩肚子裡發出咕嚕嚕的響聲,輕輕撫摩小‘女’孩臉蛋,柔聲問道:“小姑娘,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你的家鄉在哪兒?怎麼不在家好好讀書,出來賣鮮‘花’了?別怕,叔叔不是壞人,只是想問問。”

小‘女’孩羞怯地朝後倒退小半步,沒回答程明海的問題,只是重複自己剛纔說的話:“先生您買束鮮‘花’送給小姐吧,只要兩分錢,……我肚子餓了,有了錢就可以買塊餅子吃。”最後一句話小‘女’孩說的極爲輕微,好象蚊子在叫。

程明海看到‘女’孩臉上被擦拭過的地方‘露’出一抹菜‘色’,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眼裡都是哀求,手伸進上衣口袋‘摸’出了一塊錢,遞到小姑娘面前。“喏,這個給你。你手中的鮮‘花’給我吧。”

小‘女’孩看着程明海手中一塊錢,嚥了口口水,看了看手中鮮‘花’,遲疑了一會兒細聲道:“先生有兩分錢嗎?……我找不開。只要兩分錢就可以了。”

小‘女’孩‘花’籃裡所有的鮮‘花’都加起來也用不了一塊錢。看着‘女’孩膽怯的樣子,徐倩上前將手放在小姑娘頭上,有些心疼地說道:“不用找,這是叔叔送給你的,你接過就是了。”

“我媽說過不能問別人要錢的。”雖然小‘女’孩很需要錢,可她說話還很固執。

程明海擡起頭,和徐倩對視一眼,倆人爲如此童真的小姑娘笑了起來。程明海將錢塞到‘女’孩手裡,接過小姑娘手中那束鮮‘花’,溫柔地說道:“這樣吧,這一塊錢裡面兩分錢是我買這束‘花’的‘花’錢,還有九角八分錢呢,就是請你回答我問題的費用了,怎麼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地方人,爲什麼不在家上學,到這裡賣‘花’了吧?”

程明海的話解除了小姑娘收錢的心病,接過錢,小姑娘連聲稱謝,只是一提到爲什麼出來,小姑娘臉上表情都要哭了:“我是安徽懷寧的,今年八月家鄉發了大水,死了好多人,我爸爸也淹死了,家裡房子沖掉了,田也毀了,沒了錢,連糧食也衝沒了,吃的都沒有,還怎麼上學啊?我和媽媽只好和全村人一起逃了出來。”

“懷寧發大水了嗎?怎麼報紙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徐倩聽了疑‘惑’地問道。

“謝謝,這塊錢是我感謝你回答我剛纔提出的問題,你拿去給你媽媽吧。”程明海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錢遞給了小姑娘,看着千恩萬謝的‘女’孩跑遠了,程明海將那束鮮‘花’遞給了徐倩。“我還沒送過你鮮‘花’吧?這是今生第一次,請大小姐笑納。”

“貧嘴!”徐倩接過鮮‘花’眼裡都是蜜意。倆人一時無語低着頭默默朝前走,徐倩手裡輕輕擺‘弄’着程明海送給自己的野‘花’,走了一會兒,徐倩問道:“你就不怕小‘女’孩騙你嗎?一下子給了兩塊錢。如果懷寧真的發了大水,報紙上應該報導過啊?”

“有什麼好害怕的?你沒看我用一塊錢買她鮮‘花’,她還說找不開,讓我換成兩分錢的。這麼天真的‘女’孩可能騙人嗎?至於懷寧發大水,很正常,咱們國家報紙歷來是外國死了一個人的小事也要鋪天蓋地報導一下,至於國內,哪怕黃河橫掃整個中原大地了,也是形勢一片大好,是大好不是小好,國家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從一八六二年有了新聞報紙後報喜不報憂就是咱們這裡的優良傳統。你也不看看你們報紙什麼時候登過負面報道?有的老百姓說了,看咱們的報紙要正話反面理解,這就可以瞭解事情真相了。”

對程明海說的這些,徐倩只能默然了。

潯陽早報報導的負面新聞自然有,不過報導的要麼是‘雞’鳴狗盜之事,要麼就是某某議員與某某議員之間發生了口水仗,兩方互相揭對方老底,你有多少情人,他少‘交’多少稅費,至於工人工作如何辛苦,農村農民如何艱辛,這個在報紙上還真的不容易找出來,正話反面理解,這種話徐倩以前也聽過,只是自己當了記者後,她總覺得自己採訪的新聞都是公正的,談不上需要反面理解。現在回想一下,自己有沒有采訪過那些窮人?好象整天要麼工廠老闆,要麼議會議員,就沒下去接觸平民百姓過,難怪記者口碑在有些人嘴裡不大友好了呢!

像中國這麼大的國家,發生旱災、水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這種事情要是報導出來了,當地那些政fǔ官員豈不顯得沒有政績?市議員想當省議員,省議員想當全國議員,你要介紹自然需要介紹一些好事情,在自己領導下,本地蓋了多少工廠,稅收比以前增長了多少,百姓如何安居樂業……要是介紹的是百姓流離失所,誰會讓你升官?於是大家學會了一級糊‘弄’一級,最後你好我好大家好,天下也就太平無事了。

共和國中國的官場上並不比封建社會中國的官場好到哪裡去,只有程度輕重,沒有本質區別。特別一點的就是有個由全民選出來不停換人的有力的監督機構,你要收受賄賂,馬上可以讓你捲起鋪蓋滾蛋。還有就是在這樣的共和國,過日子相對封建社會來說還是要好上許多的,——要是老樣,活不下去的百姓照樣會起來***。

程明海見徐倩興致不高,站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別想這些事情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到家後我也好回招待所休息了,明天你有沒有事?要是沒事我們到城外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你明天什麼時候回部隊?”

“下午三點,再晚要趕不上部隊晚點名了。”

“副營長也要參加晚點名?”

“呵呵,副營長也是軍人嘛!既然是軍人,自然應該參加點名。”

朦朧的月光下,倆個人影漸漸消失在遠方小道上,與隱隱樹影融爲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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