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早上, 楚笑天按照往常一樣,熬好了藥,帶着和離書去了房間。
辛妍咳嗽了兩聲, “咳咳, 你還真是半點都等不得, 這纔剛亮, 就迫不及待的想走了。”
楚笑天放下藥碗, 一拍和離書,放在桌上。
“和離書已經寫好了,你若是識趣, 就別鬧什麼幺蛾子,乖乖收下, 此後, 你也安心可以呆在這小村裡。”
辛妍垂下眼, 泫然欲泣,“四年來, 我自問對你做到了一切,沒想到你還是這般無情。”
“要知道你是個這麼逆來順受的性子,你說,我是不是一開始就該殺了你的?”楚笑天端起藥碗,欣賞起了此刻因爲這句話發抖的女子。
辛妍擡起右手, 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畜生!”。
楚笑天偏過頭來, 更狠的一巴掌甩在了辛妍臉上, 扯住她的長髮。
“還敢動手!活膩了不成!”。
辛妍掙扎着, 想要掙脫了去,“放開我!”。
“乖乖喝藥, 別讓我逼着你喝!”楚笑天鬆開手,端來藥碗。
被扔在牀上的辛妍,坐起來,接過藥碗,眼裡滿是嘲諷,乾乾淨淨的將一碗藥全部喝下。
楚笑天得意的一笑:“這纔對嘛,還要喝完藥,和離書你也收下了,你我之間以後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怕是難了?”辛妍詭異一笑。
這忽地一笑,讓楚笑天心裡突突的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待會你就知道了,”辛妍閉目,並不理會他。
楚笑天皺眉:“你要玩什麼花樣?我可告訴你!不管你做什麼,我們之間都沒有緣分,楚家夫人這個位置,你是不可能再坐上去的。”
“愚蠢,”辛妍無聲張了張口,沒有發出聲兒。
兩人說話間,門外的腳步聲傳來,是桂芬三人回來了。
楚笑天臉色一黑,“既然他們回來了,這事情也與他們說清楚。”
辛虎率先跑進屋,來到牀邊,“姐姐,你好些了嗎?”。
“姐姐剛喝了你姐夫熬的藥,好多了呢,”辛妍一笑,回道。
“怎麼臉色越發蒼白了,前幾日就不該聽你話去孃家一趟,”桂芬上前來,扶着女兒,“知道你們想獨處,可我們也不會礙着你們什麼。”
“是、是我............噗,”辛妍面色一變,突出一口血。
辛虎當即就哭了,“姐姐!姐姐!”。
“妍兒,妍兒,你怎麼吐血了啊?”桂芬拍着辛妍背部。
辛妍捂住嘴,將藏在左手的藍色藥丸吃下,蒼白一笑,“我、我沒事。”
“姐夫,你給姐姐熬得什麼藥啊,她怎麼吐血了?”辛虎跑到楚笑天面前,哭道。
辛格也是幾步就到了楚笑天面前,高大的體型下,半個陰影罩住了他。
“你給我女兒吃了什麼!是不是你害她吐血了!”。
楚笑天眉頭一皺,“關我何事!我可不會那麼蠢,她還不值得我下藥去害她。”
辛妍氣息越發的微弱,靠在桂芬肩頭,撫着心口,“夫君,我要與你和離就這般讓你生厭嗎?還要下藥讓我死去。”
“妍兒,不說話了啊,娘帶你去醫館,”桂芬心急如焚,想要抱起辛妍,注意力壓根就沒在“和離”二字上。
辛格走了過來,“我來抱妍兒,快點,我們要儘快去鎮上。”
“姐姐,我去找小溪姐,她一定能救你得,”辛虎哭着想要跑出去。
楚笑天帶着院裡還在的幾位僕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成!我分明什麼也沒做,要是去了醫館檢查出了毒藥,這個罪名難不成還要扣在我頭上了?”。
他纔不要吃着個虧。
辛格一吼,“讓開!誰敢攔着!我跟你們拼命!”。
“妍兒與你並無夫妻緣分了,楚家主就別爲難我們小老百姓了,”桂芬着急的拍了拍還睜着眼的辛妍,“妍兒,妍兒,能聽見我說話嗎?”。
“噗......娘,我、我沒事的,”辛妍靠在辛格背上,低頭看着左手裡還剩下的紅色藥丸,在他們都看不見的視線裡,吃了下去。
辛虎大聲的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小溪姐姐!你快來啊。”
“我看就是她演的戲,辛妍,我告訴你,你再怎麼求着都沒用的,”楚笑天想起之前辛妍的不對勁,冷冷一笑,“下毒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真是犯賤!”。
肯定是這個女子想要從他手裡多要些銀兩,才這般肯下功夫多討些錢吧,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
“不許這麼說我女兒!”辛格被這麼一激,就朝楚笑天撞去。
而這些守在此處的下人,見到家主有危險,手中拿着的棍子就朝辛格打去。
辛格揹着辛妍,又不能還手,只是一個勁兒向前奔去。
楚笑天一腳踹飛,衝來的辛格,背上的辛妍也跟着落了地。
桂芬大聲叫了起來,奔到地上躺着的辛妍面前,“妍兒,妍兒,醒醒啊。”
“姐姐,姐姐,醒醒啊,”辛虎哭了起來。
辛格起身,提起一個下人就扔了出去,就聽見背後傳來的聲音。
“孩兒他爹,妍、妍兒,沒氣了!”。
辛格跑到辛妍身邊,顫抖的伸出手,鼻息下毫無呼吸,“妍兒,醒醒,你醒醒啊!看爹一眼,你看看爹!”。
不管兩人怎麼搖辛妍,她都毫無反應。
楚笑天皺眉,看着辛妍,真的死了?他纔不信呢。
院外,走到這裡的香玉,見到這場面一愣,“桂姨,你們是怎麼了?”。
她今天專門趕了個早,給辛妍拿來繡好的平安符。
“咦,虎子,你哭什麼啊?妍姐姐,怎麼躺在地上了?”金鳴玉撓撓頭,滿臉不解的看着他們。
辛虎擦了臉上淚水,一指楚笑天,“姐姐喝了他熬得藥,就沒氣了!”。
“你可別胡說!我可沒給她下藥,我看是她自己吧,”楚笑天冷冷一笑,也不裝平日那般好人模樣了。
“啪嗒”一聲。
金香玉手裡的平安符掉在了地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地上的辛妍,“妍姐姐,死了?”。
金鳴玉反身就朝外跑,去搬救兵了。
楚笑天沒有再攔,他又沒有做這個事情,叫了人又如何?他還不信能把髒水潑他身上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朝露是有備而來,身後跟着一羣人。
那是,衙門的捕頭和一位少年。
辛格一見到她,就跪在了地上,流下淚來,“小溪,妍兒死了。”
桂芬抱着辛妍,在一旁哭泣。
辛虎跑過來,一把抱住她。
“嗚嗚嗚嗚,小溪姐,姐姐她、她............”。
“男子漢可不能哭的喔,放心吧,小溪姐給你做主啊,”朝露蹲下身來,擦了擦辛虎淚水,扶起辛格,對着楚笑天,道,“楚家主,應該不會介意我帶了這麼多人來吧。”
“當然不介意,我可沒害她,隨便你們查,”楚笑天完全不介意的道。
捕頭手一揮,立即就有着官府的人進出院子,查了起來。
不多時,一人拿出了一個包袱,“捕頭,這裡面發現了東西。”
楚笑天眼神一暗,那是他早上剛收拾的包袱吧,就裝了兩件衣裳,放在屋裡都還沒來得及拿。
“這事誰的包袱?”捕頭問道。
楚笑天回道,“那是我的,早上剛收拾了。”
蘇雀拿過他手裡的黑瓶,聞了聞。
“毒藤根的味道,看不出來楚家主還有隨身帶着毒藥的習慣。”
楚笑天覺得不對勁兒了,“胡說些什麼!那可不是我的東西!一定是有人放在包袱裡的。”
“麻煩楚家主跟我們回衙門一趟,好查清這些事情,”捕頭開口道。
楚笑天眼珠一轉,轉身往外飛去,卻被蘇雀截了去路,一腳踢回了地上。
少年笑得肆意張揚,“請吧。”
楚笑天自知沒了逃跑的希望,認命的跟在身後,一臉死灰。
他不是怕辛妍的死活,他是怕當年家族的事情牽扯出來,畢竟那時關係到了人命,還是他打點好了衙門一切,這才換得幾年安穩。
蘇雀吹着口哨,高興的一蹦一跳,與官府這些人一起走了。
桂芬摸了摸眼淚,“哎,還是把妍兒下葬了吧,苦命了的女兒,嫁了個什麼人哪。”
“官府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不過我的妍兒,可怎麼辦啊,”辛格坐在一旁,垂着頭。
辛虎也在一旁哭得很是傷心。
朝露來到跟前,頓下身來,餵給了辛妍一顆藥,“桂姨別傷心了,妍姐姐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呢,妍兒都沒氣了,”桂芬哭得淚眼朦朧,腿都打着顫。
辛格也難過的道,“小溪,我知道你是好意,就別勸我們了,妍兒命薄。”
一開始就遊離在狀態之外的金香玉,看見了她的動作,下意識道,“阿溪,你給妍姐姐吃了什麼啊?”。
“沒什麼,一顆藥丸,等下妍姐姐就會醒來了。”
桂芬還是不太相信,問道,“真、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小溪姐什麼時候騙過人的,”金鳴玉叉着腰,一臉得意。
朝露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揪了揪他的鼻子,“姐姐騙人的時候可多了,只是你不知道呢。”
“瞎說!小溪姐這麼好,纔不會騙人呢,”金鳴玉哼道。
金香玉雙手合十,祈禱着,“妍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儘管幾人不相信死去的辛妍會活着醒過來,還是都好好等着。
片刻後,躺在地上的辛妍睫毛抖了抖,睜開眼,就見幾雙眼,眼都不眨的看着她,心一暖。
“爹,娘,虎子,小溪,香玉。”
“妍兒!”。
“姐姐!”。
“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