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鎮,花閣二樓。
紫裳坐在椅上,沏了一杯茶水放在小姑娘跟前,別有意味道:“這天是越發的冷了,還以爲你這丫頭不來了呢。”
“天冷了出來走動走動,”朝露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今兒個一到鎮上,就聽聞太子殿下丟的東西找回來了。”
“一年給宮家挖了無數個坑,奈何他們不跳,收集完了證據,自然要讓他們心服口服的把之前所得的吐出來,”紫裳理所當然的道,“之前閒來無事跟你提起時,就估摸着宮家快倒黴了。”
皇家的東西都敢私藏,她爲太子辦了那麼多事,又經營着花閣,都不敢有這些想法啊。
“今天來除了交貨之外,其實還有一事,”朝露垂眸,她雖不知紫裳背後是何人,想來權勢地位都高的。
不然的話,花閣作爲香料買賣,爲何沒有敢鬧事,也沒有人敢動手,之前對這些不甚在意,如今只希望這座從長安城裡出來的花閣,權利在她所想之上。
紫裳好奇的道,“說來聽聽。”
做買賣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小丫頭這般說話。
“紫裳姐能否幫個忙,救一人從衙門內出來,”朝露抿抿脣,開口道。
“什麼人?”。
“只不過是一個村裡,被宮家事情連累,現在都還沒出來,”朝露聳聳肩,撇撇嘴。
原是不想救梁書出來的,黃娟那一跪,她終究沒辦法做到無視的地步。
紫裳挑眉,“小丫頭,我是生意人,沒有好處的事情,不幫。”
朝露摸出幾個青瓷瓶,放在桌上,上頭貼着字條,“異香丸。”
“這些夠嗎?”。
紫裳拿起瓷瓶,一一揭開蓋子,驗貨。
“這些小丸子會比香料的作用更好些,七天吃一顆就夠了。”朝露開口道。
紫裳檢查完後,放下青瓷瓶,撐着腦袋,沉思。
說實話,她有些心動,這些東西一打開泄漏出的香味比香料更好些,聞着也不膩,也不用裝在香囊內佩戴在身上,妥妥的商機。
“紫裳姐喜歡的人生病了吧?上次那些你買下的香料是送給他的吧,”朝露敲敲桌子,不經意開口道。
紫裳一愣,轉頭看她,“丫頭,你怎知我喜歡他?”。
就連當事人都未發現她藏在心底的喜歡,反倒是被一個小姑娘看出來了。
“上次來時,你聞到藥味的時候,眼裡都是喜意,”朝露歪歪頭,調皮一笑,“紫裳姐這麼八面玲瓏,什麼都藏得住的人,這樣女兒家的小心思倒是頭一次看見呢。”
第一次見紫裳時m攥緊瓷瓶的雙手,拿出珍貴的盒子裝好,她記得金香玉第一次送給月老廟裡了緣玉佩時,也是這般,猶如情竇初開的少女。
“古靈精怪的丫頭,你看別人看這麼準,以後遇見喜歡之人時,你也會像我這般得,”紫裳臉上兩團嫣紅,很是嬌媚。
她纔不信這個丫頭會遇不見剋星,怕是到時還不如她呢。
朝露眨眨眼,晃了晃手裡最後一個青瓷瓶,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紫裳姐要是答應幫這個忙呢,那這瓶也歸你了。”
青瓷瓶臨近的瞬間,淡淡的藥味傳來。
紫裳眼神一亮,話都還未說出口。
這時一人跑了進來,“管事,管事,主子到花閣了。”
“正好,我也有事要見主子,”紫裳拿起青瓷瓶,起身,“且先等等,這事情我一人做不得主,容我稟報下主子。”
小姑娘不在意的笑笑,“那煩請紫裳姐爲我多說些好話了。”
“你這丫頭不佔我一點便宜就不順心,是吧,”紫裳橫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朝露這個賣主,有時候都讓這位花閣管事忘了他們的身份,明明她纔是作主之人,偶爾還忍不住會遷就這個丫頭,護着她也不是頭一回了。
這時,背後弱弱傳來一句聽着就特別委屈的話,“我哪有啊,紫裳姐冤枉我了。”
紫裳頭也不回,拐彎,向上,來到花閣三樓的唯一一間屋子,這裡正是太子殿下每回來這裡,歇息的地方。
偶爾這位太子爺出了長安城,轉完名下鋪子後,最後一個到的地方都會是天都鎮,花閣。
花閣三樓房門口,兩位隨從守在門口,見到紫裳來時,行了一禮。
這位姑娘爲着太子殿下到處找藥,一刻都從未放棄,值得他們這樣行禮。
紫裳來到門前,聽着裡頭的咳嗽聲,敲門的力度都變小了一些。
“叩叩叩”。
“咳咳......進來。”
屋子內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人,通身溫潤如玉的氣度,披着黑色斗篷,墨發披散,看着窗外。
紫裳看着那蒼白的臉頰,心在一瞬間揪疼了起來,低頭,行禮,“殿下。”
“起來吧,”鳳珏依舊注視着,外頭人來人往的街道,“賬本我翻閱完了,今年的收入比去年多了一倍,做得不錯。”
長安城裡他很少看到這麼熱鬧的街道,一到晚上,整個街道空空如也,連個鬼影兒都沒有,看着就讓人感覺很寂寥。
紫裳恭敬的回道,“既然被派到了這裡,自然不會讓主子失望。”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鳳珏轉過頭來,臉上閃過極淡的笑容,讓人看不真切。
紫裳發覺視線投來時,心裡跳個不停,“殿......殿下,香料可有用?”。
從在朝露手中買下的香料,都過去一個月了,也沒見有人給她傳來一點消息,這會人來了,只好當面問上一問。
“聞着舒心,咳嗽也不似之前厲害,這些香料很合我心意,”鳳珏執起,腰間繫着的香囊,誇獎道,“這月的銀子,你得雙份。”
這個味道他很喜歡,這種溫暖的感覺時常讓他回到了母妃還在那些時日。
紫裳心裡暗自鬆了口氣,緊着道,“殿下,今日有一人有事相求,想從鎮上衙門裡救一人出來。”
“這些小事,你看着辦便是,我給你的令牌可不是虛物,”鳳珏開口道。
紫裳嘆氣,“因着跟宮被連累了,不得不請示下主子。”
如若是其他事情的人也就算了,宮傢俬藏的是太子的東西,她就算想保人也要請示下正主的意思,還是頂頭上司,不然這個節骨眼兒被誤會的話,就大發了。
“喔?裡頭還有無辜之人?倒是有趣,看來下邊人也不老實,敢做着公報私仇的事情,”鳳珏輕笑一聲,回道,“你是生意人,知道該怎麼做得。”
沒有利益的事情,花閣不幫。
“這是那位姑娘給的東西,與主子身上的香料都是由她製成,想必主子能夠用的着,”紫裳雙手奉上青瓷瓶。
鳳珏身後站着得貼身護衛,脣紅齒白的少年,拿着瓶子呈到了面前。
離得近了,這藥香竄入鼻尖,讓他感到十分舒服。
“喔?同一人?”鳳珏轉了轉青瓷瓶,揭開蓋子,倒出一顆到手心。
紫裳見他這樣,不由得擔憂道,“主子還是讓蘇雀檢查下,再服用吧。”
“主子,您的安全最爲重要,可不能吃這種來歷不明的藥丸,”少年也是極力勸說道。
蘇雀眼裡,一切外來物都有可能傷害到尊貴的太子殿下。
鳳珏點了點小藥丸,吩咐道:“倒點水來。”
蘇雀撇撇嘴,雖滿心不情願,卻也很快端了杯水來。
服下藥丸不多時,藥效發作,鳳珏便覺頭腦有些昏沉,躺在了牀上,“幫她,救人。”
“是,殿下,”紫裳退出了屋。
花閣二樓,朝露等了將近兩刻鐘,最後打着呵欠,小腦袋偏到了血雲肩上。
還沒到冬季,她都開始犯困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腳步聲時,擡起頭來,看着笑容滿面的管事,醒了神,笑意盈盈道,“紫裳姐。”
“行了,知道瞞不住你這丫頭,兩天後,人給你送出來,”紫裳沒好氣的道,一手吩咐下人拿來銀子,“這裡一共是二十兩,這幾瓶異香丸十五兩,我拿走的那一瓶,五兩。”
朝露收下銀子,拉着血雲,朝外走去,“那我先走了,還要去一趟成衣鋪。”
入秋甚至要快過冬了,趕緊把訂做的衣裳拿回去,上次來時就已經做好,忘了拿。
“喲,給你小情郎買衣裳呢,”紫裳瞥了一眼血雲,笑道,“眼光倒是不錯,挑了個極品。”
“他救了我一命,自然要好好對他,”朝露反駁道,這哪都跟哪啊,不過是買衣裳,這位管事姐姐想得真的多。
紫裳搖了搖蒲扇,一臉瞭然,眨眨右眼,“可別最後把自個兒賠進去啊。”
“纔不會,”朝露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兩人也不再多待,離開了花閣。
紫裳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好笑的搖搖頭,“那.........拭目以待吧。”
這個小丫頭能輕易看透別人心裡,怎麼到自個兒身上,同樣拎不清了呢。
今兒個同樣也是廟會,朝露牽馬時,發現了金香玉低着頭,也不說話。
“你這去見人前,開開心心的,怎麼這會回來還不高興了?”。
金香玉垂頭喪氣的開口道,“了緣好像不太高興,我說着話他都不太搭理,他是不是嫌我煩了。”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朝露放好包好的衣物後,血雲一個利落翻身上馬。
後頭馬車上蹲着的金鳴玉,眼巴巴的哀嚎,“姐,我也想騎馬。”
“哼,不可以,你只能坐馬車上,”金香玉兇巴巴的道,趕着馬車,出發回家。
朝露也扯了扯馬繩,與好友並排,“你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沒有啊,我就說,年底了,表哥要來我家了,”金香玉一臉不解,這話有沒有哪裡錯了嗎。
這位表哥每年都從長安出來,年底最後一月裡都會在她家落腳。
朝露笑了笑,快步向前,“那我幫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啊。”
“哎?阿溪,我哪裡說錯了啊?表哥他每年都要來的啊。”
“又不是今年纔來,往年我告訴了緣,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啊。”
“阿溪,你別不理我啊。”
“等等我!”。
“喂!”。
金香玉火急火燎的追着前方,一臉瀟灑,牽着馬繩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