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溪村裡, 爆竹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在每個小院裡。
此刻,朝露靠在血雲肩頭, 看着天空。
“新年了。”
“給, ”男子遞給小姑娘一個木盒。
朝露打開盒子, 望着這串藍色手鍊, “給我的嗎?”。
想起今日市集時, 金鳴玉和血雲兩人走在後邊,她也沒有多注意兩人在做些什麼。
“嗯,好看, ”血雲回道。
看中了這個與她眼眸一模一樣的藍色時,還是金鳴玉爲了答謝寫字, 買了下來, 給了他。
朝露甜甜一笑, 將手鍊戴上潔白皓腕,笑得很是開心, “我也爲你準備了禮物呢。”
“嗯?”血雲一轉頭,就見小姑娘拿出一個銀白色耳鏈。
朝露笑眯眯的道:“過來。”
男子聽話的,湊到跟前。
小姑娘拿起耳鏈,來到他左邊,往左耳掛去。
“這個不痛的, 輕輕一掛, 就好了。”
這個也是她今日看中的, 這個顏色與他很配呢。
朝露目光, 一路從他額頭, 順着軌跡往下,如此俊俏的男子, “喜歡嗎?”。
“喜歡。”
爆竹聲停歇,小姑娘拉着男子起身,往屋裡走去,“睡覺去囉。”
一覺好夢,天剛亮沒多久,村裡小孩今天比她起得早。
外頭小院裡,金鳴玉和辛虎穿着乾乾淨淨的新衣,相視一笑,對着小院,一齊喊道,“小溪姐!新年好!”。
不多時,朝露出來,一人給了十枚銅幣。
“拜年時,你們兩個起得比我還早呢。”
金鳴玉和辛虎兩人高興得直蹦,一溜煙兒,跑向遠方,“謝謝小溪姐!”。
他們都要一一拜年過去呢,可忙着呢。
不多時後,水瑩和水燕兩個小女孩也來到門口,身上穿的衣裳都不是新衣,陳年舊衣上補丁不少。
朝露蹲下身,拍了拍兩個女孩身上的灰塵,“明明都是親生的,怎麼那麼偏愛男孩呢。”
水文家的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沒有想到,田月繡是真的能狠下心,年年都給兩個小女孩穿這麼破舊的衣裳,讓她們到各家拜年。
水瑩八歲了,能說完整的話了,拉着三歲的妹妹,開口道。
“謝謝,小溪姐姐。”
朝露拿了個荷包出來,裝了些銅錢,掛在了水瑩脖子上,藏入衣裳內,“水瑩,這個荷包不能讓你娘知道,是我跟你的秘密,知道嗎?”。
田月繡對兩個女兒不管不顧,有很大的可能性發現不了水瑩身上藏着銅幣。
“不讓娘知道?”。
“嗯,你娘知道的話,荷包就會沒了,”小姑娘拉着水瑩小手,說道。
水瑩點點頭,捏了捏裡邊的銅幣,好奇的道,“這個以後能讓我跟妹妹穿新衣裳嗎?”。
年年金鳴玉和辛虎都是穿的新衣去拜年讓她很羨慕,她也想穿新衣,暖暖和和去拜年。
朝露笑道,“當然能了,所以不能讓你娘知道。”
水瑩低了低頭,摸着心口的荷包。
“姐姐。”
“嗯?”。
“娘是不是不喜歡我跟妹妹?”。
“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弟弟都有好多衣裳穿,可我跟妹妹就沒有,”水瑩難過的道,癟癟嘴,眼淚就掉了下來,“是不是我跟妹妹讓娘不開心了,所以她喜歡弟弟,不喜歡我和妹妹。”
水瑩這麼一哭,水燕也跟着哭了起來。
朝露一陣難受,抱着水瑩,拍着她後背,安慰道。
“乖,不哭啊。”
這個事情她如何開得了口與她們說真話,況且她們也不一定懂。
水文的院子離這不遠,兩姐妹的哭聲也傳了過來。
田月繡抱着兒子,聽着哭聲,就氣沖沖出了院子。
沒多會,這人就到了這裡,一見到兩個女兒哭泣,拿出手絹,擦了擦她們眼淚。
“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來到這裡就哭了,跟娘說說,是不是誰欺負你們了?”。
朝露掃了一眼穿着新衣的田月繡,都懶得搭理,轉身就走。
水瑩滿臉淚水,搖搖頭,
“沒有人欺負我。”
“那你們哭什麼!哭喪呢!今天可是新年,別沾了晦氣,”田月繡衝着大女兒和二女兒一瞪眼,收了手絹,一扯兩姐妹,“快點!你們還要去別家拜年呢!”。
她還想借機發火讓兩個女兒多討些錢呢,結果倒好,自家女兒截斷了路,讓她還怎麼過去討錢。
“娘,你扯疼我了,”水瑩捂着手臂,躲遠了去。
田月繡更生氣了,拽着水瑩向前,“快點!快點!今天要是要不了多少拜年錢回來,有你們好看的!”。
“嗚嗚嗚!疼!”水瑩喊着,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田月繡一巴掌打在了水瑩臉上,拉着水燕走了,“還哭!給我滾回家去!讓水燕一個人去拜年!”。
每一年,水瑩和水燕兩人就沒有穿過新衣裳,水文也懶得理會,他本就不愛女兒,林芳與自家兒子也是一個心思,對於這兩姐妹都不會多過問一句。
可如今,水瑩長大了,多多少少能感覺到家裡人的態度,都不喜歡自己和妹妹。
小女孩捂着臉,邊哭跑回了家。
拜完年,田月繡拉着水燕回去時,正好與路上提着籃子的朝露,遇到。
那得意的神色,即便是還沒靠近,都讓人看到了,還故意搭了話。
“喲!小溪,去祭祀啊?”。
水燕還記得這個姐姐,抓住小姑娘衣襬,“疼!”。
“疼?你哪裡疼啊?”朝露一愣,蹲下身來,看着水燕,就要挽起她的袖子。
水燕伸出胳膊,“手手疼!”。
“說什麼胡話呢!有什麼疼得!”田月繡慌忙將水燕拉到身邊,拍了拍二女兒。
小姑娘起身,看着田月繡,“你打她了?”。
“沒、沒有,”田月繡縮了縮脖子,這個眼神有點嚇人。
朝露撿起地上,那根不知被誰丟在這裡的長棒,“真的?”。
“你敢打我嗎!我可是長輩,”田月繡後退了一步,嘴硬道。
小姑娘笑了笑,“狗不都要分好狗和壞狗嗎?更何況你這麼活生生一人。”
“你!不過是剛剛水燕哭了,我、我就掐了她一下,又不是好大的事兒,她是我孩子,我想怎麼就怎麼!”。
說到最後,田月繡已然非常硬氣,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原本好好跟在朝露身後的花春,終於忍不住了,衝了過來,教訓道,“村子裡哪有你這麼當孃的!還有臉說是你孩子呢!”。
就算村裡以前是看中男孩,可田月繡這般太過了,不僅新年不給兩個女兒穿新衣,就連平日裡飯都不會給人多吃一口。
“那我看你們樑家的女兒也沒一個出嫁給了有錢人啊?賠錢貨而已,”田月繡捋捋衣裳,拉着水燕就要走。
朝露手一伸,棒子橫在她面前。
田月繡越發橫了起來,“你打!你打!我可不怕你!”。
小姑娘都還沒動手,花春上前,一巴掌甩了過去。
臉上疼痛感襲來,田月繡懵了。
“是你讓我打的,我不過是成全你了而已,”花春雙手叉腰,瞪着她,“看什麼看!就是打了!有本事你讓林芳來打我就是!”。
田月繡差點一口銀牙咬碎,她篤定了朝露不敢動手,卻沒把花春算在內。
“還不快滾!看見你就來氣!”。
田月繡捱了一巴掌,揣着一肚子氣,回去了。
花春哼道,“水家這傳宗接代的人骨子裡就一個樣,自己沒本事不說,還有臉嫌貧愛富。”
上次去鎮上時,她看見水文去了美仙院,這家以後還有的鬧呢。
事了,朝露扔掉棒子,準備繼續出發的時候,就見花春也過來了,“小、小朝露,我跟你一塊兒去祭祀吧。”
“不用了,有人與我一起去。”
花春嘆氣,也不多說些什麼,提着籃子走了。
她很明白,上次樑發財那句話已經傷到朝露心底了,要想回到從前那般好的關係,怕是難了。
村裡能安葬人的地兒並不多,收養朝露的婆婆安葬的位置,是在一條小路盡頭的斜坡上,離院子有些距離,站在這裡高處時,都能向下看見村裡的房屋。
朝露摸了摸無字墓碑,“婆婆,我來看你了。”
儘管這位老人連姓氏都未曾告知於她,在她心裡,就是她的婆婆,不管說什麼,她都會聽,也會照做。
“小、小溪,村裡人啊、不、不過是、貪了點,自、自私了些,可、可他們都是,是、好、好人。”
“聽、聽婆婆的話,以、以後,幫、幫他們些。”
“婆婆希望小溪、以後能與他、他們,和、和睦相處,記、記住了嗎?”。
老人臨去前說得話,一直都記在小姑娘心裡。
朝露拿出籃子裡的貢品,放在了墓碑前,上了香。
“婆婆,小溪沒有食言,能幫得我都幫了,也沒跟他們吵架。”
如若不是婆婆跟她說的話,當初就算黃娟下跪一百次,那也是不頂用的,她都不會幫忙。
“小溪現在很好呢,吃飽喝足,也沒有什麼煩心事,”小姑娘撐着下巴,看着幾步之外的血雲,忽地,湊近了墓碑,小聲道,“婆婆,我好像喜歡上了他呢。”
“他呀,高高帥帥,可好看了呢,也很有力氣,是個做夫婿的好人選吧。”
“你也這麼覺得嗎?我就知道婆婆不會反對的,白撿的夫君,我運氣是不是很好啊。”
“嗯?危險嗎?”。
“婆婆既然問這個的話,那以後當然只能陪着他一道啊,他生我生,他死我死。”